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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
怎么可能！
面前的这张脸，细细长长的眉，微微上挑的眼睑，挺立的鼻，红润的唇，眉头微拧之中淡淡如玉的光，像极了谁？
像极了李建成！
“你，你姓李是不是——”
刀，停住了。
他震惊向我望来：“你怎会知道。”
“李建成是你什么人？”
此言一出，他面庞即刻松软了，眼神变得欣喜，仿似一孩童般：“你认识我大哥？”
“大哥？”李建成是他大哥。
“我是元霸，李元霸。”他欣喜的上了前来，满是血腥的手晃向了我胳膊：“这些人将我带到了这里，他们想杀我，可是娘说过，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就要先欺负别人，所以，我把他们给杀了，姐姐，你一定知道我家在哪里，带我回去好不好。”
“你家？”唐王府。这里是瓦岗边境，山西太原路途遥远。
眼前的他，似有些痴傻。
惊魂未定，许久才缓神道：“好，姐姐带你回去。”
李秀宁，不知她为何会是瓦岗的军师，可眼下将这危险的少年交给她是最好的办法。
十七
“月容！”
林中飞鸟层层惊起，就在我带着身后少年提心吊胆前行时，有焦灼的呼喊自不远处传了来，马蹄驰踏的声音很快近在耳边，旋风般的速度，马背上的青色身影风一阵向我们袭来，身后的少年被踢起，重重落地，刀自那沾满血的手中滑落，紧随而来的李秀宁惊呼出声：“元霸！”
她扑向了那少年。
少年的眼神是惊喜的，像是迷了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回家的方向，扑进她怀里：“四姐。”
“月容！”漆黑的眼里满是焦灼。
被紧紧的搂入了哥舒亚怀里，他的心跳急促而凌乱，隔着衣料传到我耳边，他在紧张，环在后背的手有些颤抖：“不是说过，不要走远了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的眼里没有半丝责怪，令我愧疚。
“傻瓜，没事就好。”将我从他怀里扶起，带上了一旁的马背，目光仍有些冷冽的看向拥在一起的李秀宁和李元霸：“义妹，你先带他回寨，我陪月容去将衣赏洗净。”
这才惊觉，身上溅满了血，马儿奔出了林子，直奔那条小溪而去。到了溪边，当马儿停稳时，所有的恐惧和不快都散去了，被眼前的一切惊住——好美！美得像人间仙境一样，无数嫣紫嫣红的花儿在碧绿的草丛间开得正灿，那溪边不知明的碧树，有白色的飞絮缓缓飘坠，落到了溪里。四周空无一人，除了鸟儿欢快的鸣叫，再也听不见半点其它的声响，哗啦啦，哗啦啦，小溪在不停的流，澈可见底的溪里，鹅卵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圈一圈的水映在半空中扩散了开来，映在脸颊，惹得眼底一片柔幻。
“喜欢吗？”
“喜欢！”越下了马背，走进溪里。
脚板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清冼着胳膊上的血迹和身上的污垢。
扭头向岸边看去时，哥舒亚站在了不远处的石后，凝眸看着远方。
竟然害羞吗。
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衫全都湿透了，映着玲珑有致的躯体，顿觉有些凉意：“阿嚏。”
响亮喷嚏令他回过头来，将马背上的干净衣裳递到我面前：“你的衣裳湿透了，换上吧。”
淡蓝色的布衫，是一套女装，见我眸光疑惑，他沉吟道：“这是替你准备的，日后会四处奔波，备些干净衣服以便换洗。”
“谢谢。”接过了衣赏，背转过身，将湿掉的长衫脱了下来，只剩一件抹胸，就要穿上干净衣赏时，却因为单脚站立，突的不稳，哗啦摔向了溪里。“啊——”惊慌尖叫惹得他回过头来，冲到石块边，跌坐在溪水里，惊慌抬头，对上他沉遂的视线，脸颊蓦然滚烫，身上只剩一件底裤，还有一条红色的肚兜，虽然在那个世界里经常穿着背心牛仔短裤满街奔走，但眼下的情形看来，似乎有些太过于失礼，尽管两人惺惺相惜，却还是慌乱的抓过了干净的衣裳，裹到了前胸，语无伦次：“我……水好滑，不小心摔到，没事。”
“那你先穿上吧。”他的面色竟是平静的，默默转过身去。
“啊——”起身，想要站稳，脚踝却传来钻心的疼痛，竟扭到了脚——
电视剧中那么烂的戏码，上演到了我身上。
强忍着不敢再惊叫一声，小心翼翼揉捏着脚踝，想要努力站起，只听得哗啦一声，他跳下了水来，没有犹豫，将我拦腰抱起，一阵慌乱，手中因颤抖而握不住的衣裳顺着水流飘向了远方，他解开了马上的披风，裹到我湿淋淋的躯体，手用力向脚踝按来，这才发现，他的手坚实得竟可以将我的脚包裹到他掌心之中，微微疼痛时，渐渐，脚踝不痛了，红肿也慢慢消失，终于站起了身，紧裹着披风，略微歉意：“对不起！我总是添麻烦。”
“是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吗？”他的嗓音淡淡。
“呃！”抬头，怔怔看着他。
“月容，你记住，我哥舒亚不似那些普通男子，要么，不会接受任何女人，若接受，就会用生命来保护。”他的手滑向腮边，拈去湿淋淋的水滴，那滴水，在他的指尖，在阳光下晶莹耀眼，看着看着，恍恍惚惚，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不真实的虚幻：“二十九年来，我哥舒亚从不把任何女子放在眼里，但唯你例外。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
“听我说！”正要开口，被他打断，他继续道：“自第一眼在漠北城楼见到你时，便觉得你和其它女子不一样，你很勇敢，也很聪明，更重要的是，如你所说，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便认识，但，因为你是公主，所以我先放弃，若不是洛阳重逢，我们很可能就这样错过。但如今既然在一起，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不管其它人是不是反对，我也会义无反顾和你在一起。”
眼眶有些湿润了。
但，他的话让人越听越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哥舒——”正要开口，急促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了我们——
十八
“哥舒大哥，听你这话，莫非你要为了她与李大哥翻脸。”李秀宁越马而来，眸光冷冷望向我：“杨月容，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吗，为了你，哥舒大哥和李大哥方才已大吵了一架，你还想要他为你做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看向哥舒亚。
不远处的地方，一片碧叶正缓缓飘下，落到他身边。
他的眼神沉默而冷冽：“你不需要再意它人所说的话，只要相信我便足够。”
“哥舒大哥，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了吗？你的爹娘全都是被宇文化及给害死的。若离开了瓦岗，你能去哪里？”
“这不关你的事。”他攥过了我的手，将我拉向马边：“我们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让我们在一起？”挣脱他双手，退步，看向李秀宁，瞬间有些了然：“因为我的公主身份吗？”
“没错，杨月容，你要知道，我们瓦岗寨所有的人都是反对朝廷的，所以，你和哥舒大哥是不可以在一起的，他是我们瓦岗军的二路元帅。”李秀宁扬眉厉声，那眼里却没有一丝嫉意，看得出，是为了瓦岗和哥舒亚着想，身边的流水声淡去了，鸟儿清脆的鸣叫也淡去，站在林子里，渐渐觉得有些冷了，看着面前的哥舒亚：“难道，我不做公主也不成吗？”
“你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你身上流着的是皇帝的血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李秀宁不依不饶。
哥舒亚的嗓音越发低沉：“秀宁——”
“我让你为难了是不是。”失了神。
“不！”他坚定的向我看来：“我未曾觉得难做。”
“秀宁，你去告诉李大哥，就说我哥舒亚有负于他。”说罢，将我带上了马背：“驾。”
“等等，你先听我说。”乱了，突然之间有些乱，正要劝阻哥舒亚，马儿却已经扬起了长蹄，风一般的速度向更远的地方奔去，小溪抛在了身后，树林也落下了，沿着来时的路走向了另一个地方，越走越远，一路上，思绪混乱，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在这样的颠簸里，天渐渐的暗了……
密林的深处有湿湿的雾气，茫茫白雾笼罩着的林子，给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但，随着马儿向前，眼中的一切渐渐变得明朗起来。那是一间客栈，红红的灯笼在夜风里轻轻飘荡，小小的客栈此刻却给了人莫名的温暖，仿佛看见了暗夜里的灯塔，一直紧绷着的他的身体松驰了不少，更快的策马向前：“我们去投栈。”
客栈内朦胧的烛火映照。
店小二嘻笑着向我们迎来；“哟，二位客官，住店，里面请。”
“给我们一间上房。”
“好咧，上房一间。”自小二手中接过了竹牌，上了二楼。楼道两旁的树枝有些枯败，走道上有厚厚的灰尘，似许久没有人住了，踩在木板上，亦有咯吱咯吱的声响，放轻了脚步，细细的探听，直觉告诉我，这里有诡异。正想告诉哥舒亚潜藏的危险，却发现他的手握向了腰侧的大刀，似已觉察到了客栈内的异样，果然，在我们正要踏入房门前，只听得咣的一声，几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来，寒光冷冽的刀直刺我们，俯身低头飞快的闪躲了开，与哥舒亚两端分离，各占一方。
“月容。”他紧张了。
空气里暗暗涌动的气流告诉我，来者不只有十个八个，而是几十个，近百个。
果然，越来越多的嘶杀声响起。
“哥舒，你忘了，我不是那种柔弱女子。”劈腿昂躺到地面，踢飞了闪身而来的刺客。另一个自身后偷袭，亦被我灵巧闪过。警队里所学的那些擒拿防卫术用来对付这些古时刺客竟绰绰有余，唯一力不从心的是，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汗水湿透了披风，寒光闪过，有道剑直刺而来——
“小心！”哥舒亚将我自地面带离，穿破屋顶越向半空。
在树顶之上不停的穿越，身后追杀嘶喊的声音渐渐淡去，逃出了刺杀的包围圈。
静谧的树林，月光下相对无语。
方才那些人动手的时候，黑巾飘落，分明看到有熟悉的面孔，那些人是瓦岗寨派出的，且他们的长剑主攻在我，攻击哥舒亚不过是为了绊住他的动作。
那些人是想要杀了我——
久久的沉默，久久。
回眸：“哥舒，我们回去！”
越上了马背，看向林中伫立的他，终于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我会证明给他们看，并不是只有李秀宁才是女中豪杰。”
“月容。”他震惊。
“我可以放弃宫中一切，陪你上阵杀敌。”若是他现在随我离开了，日后心中怕是也会有遗憾，我不要自己心爱的男子有任何遗憾留在自己身边。
他还呆立在原地，似真的被震到，直到我拉开了缰绳，将马儿策到他身边。
柔软坚定的笑。
伸出手去：“相信我。”
十九
“你不能跟他走！”漫天的星光无边的闪耀，星色身影踏破了长人而来，将我自马背上攥离……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举止望去，果然是他，宇文成都。
他站在我面前，看着哥舒亚，前所未有的冰冷：“一切到此结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朝廷就要围剿瓦岗，你想让她留在李密身边做人质吗？”宇文成都冷冽道。
“荒谬！”哥舒亚不置可否。
“那你为何不带她远走高飞？”宇文成都定定看着他，一定一句，令我的心有些慌乱了……
哥舒亚，你会怎样的回答……
看着他，一直看着……
“我不想对她隐瞒我的过去还有我的身份，宇文成都，这是我和月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月光倾出了云层，洒落到他柔软的脸庞，突的，宇文成都点住了我的穴道，飞身而起，抽出大刀向哥舒亚劈去，两人在半空中不停的打斗，看着他们，心缩到了嗓子眼，宇文成都刀刀凌厉，狠绝致命，哥舒亚虽抵挡着，却无意伤他。
直到突然，宇文成都调转了方向，飞的一刀向我击来。
嗖——流光划过。
谁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那把刀定格在眼前。
哥舒亚的身子挡住了宇文成都的长刀。
宇文成都的眼里流露出了微微的讶异，许久，才收回了长刀，转过了头去：“好，我信你一次！”
方才，他是为了试探哥舒亚吗。
“带她去漠北，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皇上那里我来交待。”他转过了身去，这句话似对我而言吗。为何他转身而去的这个瞬间，感觉，他竟是孤独的，那眼里，仿佛有了隐忍的寞落，让人看不明白，亦觉得有些不忍，正思量着，他的声音再次缓缓传了来：“你不必感激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替云裳谢你。”
云裳二字让我从恍然中回神。
“她现在还好吗？”
“她很好。没有随我回长安，留在了唐王府。”
“为什么？”
“李世民会照顾她。”说罢，闪身消失在了树林。
淡淡寞落的话语，李世民会照顾她，是什么意思，难道，云裳现在已经和李世民在一起了吗。宇文成都，第一眼所见，以为他是那种喜欢了便到此也不会放手的人，竟然，将云裳送到了李世民身边，还能如此的坦然面对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不对。
为何会屡屡惊惑于他。
身旁。
哥舒亚低沉的耳语：“他喜欢你。”
“不，不可能。他喜欢的人是云裳。”
“一个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到死也不会放手，就算放弃了一切，也会用尽性命去争取。”他的话似在说宇文成都，亦是对我而言。
淡淡道：“走，我们回漠北。”
“回漠北。”
看着他，恍然觉得有些迷茫了……
回漠北。一切重新开始，但李秀宁说过，他的父母死在了宇文化及手中，他真的可以放得下做得到吗，月光下的这双眼睛，眼里的沉遂越来越让我看不明白，突然间，曾经有过的那种坚决和沉稳全都退去，只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陌生人，尽管那喜欢的感觉还存在，可是，他似乎变在了一个谜，不再那般让我觉得一眼望到底。
是因为宇文成都突然的出现。他的话搅乱了一切吗。
不，不可能。
我是喜欢哥舒亚的，那样坚决的喜欢。不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猜疑。
所以，拒绝他：“不，不要回漠北。”
看着他，缓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