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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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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这里郎舅,一往下水,一往沿江村落、码头去找寻不题。
且说这阴阳神鬼之道,人所共知。其中幻化莫测之事虽云罕见,亦何地无之?圣人不肯语怪语神,是惟恐世人相惑,然并不曾说个没有,故云:“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又云:“敬鬼神而远之”,是明明说有鬼神,不可亵媚。如先贤邵康节祭祀不废冥资,程伊川坐卧不对塑像,他如丽娘再世、倩女还魂,田三叟活唐宫人于百年,郑婉娥配生夫妇于隔世:确鉴之事,不可枚举。昔人作无鬼论,却白日与鬼坐谈而不知,此乃拗癖迂儒,徒为鬼所笑耳!但鬼之一道,却有差别,不可概论。其中因忠义节烈而死者,化而为神;狂蛊横逆而死者,化而为厉;至抱屈含冤无辜而死者,往往显形著迹,不可胜数。至于罪恶深重,如忤逆不孝、谋反叛逆、十恶不赦之徒,其魂必为鬼拘神责。地狱之设,正为此辈。若寿数已尽、安然而死者,其魂魄无所拘束,飘飘荡荡犹如梦寐一般,故昔人有云:“黄泉若遇旧相识,只当飘流在异乡”,此言实切至理。凡为人在世,劝大众多结些良缘,多行些好事,切不可轻易与人为仇;不但生时见面为难,即死后遇着也是个皱眉之事。要晓得,这阴间阳世、人鬼相聚总是一般。
且说这雪姐不合埋于义冢,这所在原都是些无主孤魂,五方杂处,贤愚不等。这雪姐一点贞魂不散,随至其处,却见也是一个村庄一般有许多人家。那房屋也有草舍瓦房,参差不等;那男女也有老少强弱,往来不一。看见雪姐到来,俱各欢喜,聚集拢来,动问来历。内中有那善良男妇,为之感叹;却就有几个狂且不端之徒,看见雪姐生得美貌,又且是异乡孤弱,以为可欺,遂把言语勾挑、戏谑。雪姐见此光景,忍气吞声,闭门不理。谁知夜间这班恶少敲门打户,也有秽言亵语的,也有恃强逞横的,竟无宁息。雪姐杜门忍气,想道:“我直如此命苦,生前遭此惨毒,尚作完人,死后又遭此辈欺凌,如何防御?闻得阴司有阎罗管辖,难道这里竟无冥官职掌,听凭这些凶徒欺凌良懦?”正在恐惧之际,忽闻喔喔鸡声,此辈才纷纷散去。
这日正在愁苦,忽见一位仪容端丽的娘子到来,雪姐甚喜,即请上坐,就下拜,动问姓氏住居。那娘子笑而不答。雪姐又将自身孤苦,被这些恶少欺凌的事泣涕告诉。这娘子道:“你且放心,这紧间壁有一刘封君是个诚厚长者,系众所钦敬之人。前日他往慈云庵听点石禅石讲经,不日就回。待他回来,你可投他告诉,自然保你安居清静。况你阳寿未终,皆因你前世与那尤氏有夙冤相报,故遭此惨亡。那曹二府前生有欠江七、江五等之债未还,故今生受其局骗。今填还此报,冤结已解。那江七将你干娘谋害,到头自有报应。日后你父女相逢,福禄未艾。但得终身持诵大悲神咒,便永无灾厄相侵。”雪姐听言,知是菩萨降临,即跪求教诵。这娘子即口授数遍,雪姐已是了然,遂拜倒在地道:“不知娘娘是何仙圣?弟子情愿常侍左右,以领慈训。”娘子微笑道:“我住居甚远,你安得相从?将来你与我女儿同堂共室,便知端的。”因向袖中取出一粒丸丹道:“这是我在南海求来的。”令雪姐吞下道:“此可去你周身痛苦,又可保你房舍不坏。”说毕飘然而去。
雪姐正欲挽留,只见一道金光,倏然不见,心下又惊又喜:感得菩萨降临,指点我的言语一一记得,但不知这刘封君却是何人?说他不日就回,谅有下落。且吞丹之后这周身痛苦忽然而愈,因望空拜谢。从此一意虔诚记诵大悲神咒,便觉暗室生光。以前那几个恶少,远远看见,似有畏惧之状。雪姐心下甚喜。到夜分时,有那邻近妇女来邀他同去观看道场,享受些馨香斋供,雪姐口中不住持诵神咒,这些同行妇女都觉幽暗之中忽生光彩,因问:“雪姑娘所诵是何经典,有些灵骗?”雪姐道:“此是观音菩萨大悲神咒,虔诚叩诵,永无灾厄。”众妇女都要拜求传授。雪姐道:“这是大善功德。你们若能虔诚拜诵便可出此幽途,超生善果。”因向众妇女逐句教道,众妇女欢喜无量。自此雪姐却为众所钦敬,且不时受她们的供养,却也欢喜。
这一日正与众妇女一处持诵,忽见众人向西指道:“刘公公回来了。”雪姐抬头一看,见一位老者须发苍白、高巾阔眼,曳杖而来。到得跟前,看见雪姐便问道:“这位可是许家雪姑娘么?”雪姐见问倒吃了一惊,应道:“正是。不敢启问公公可是刘老封君么?”老者笑道:“我与你正是紧邻,且请到寓中叙话。”雪姐就跟着老者回来,却就在自己隔壁几间房屋,虽不宏壮,却也洁净。家中原有一个老仆伺候。进到中堂,雪姐就下拜道:“幸得依傍公公,望乞垂慈覆庇,庶不致为匪人欺侮。”说着流下泪来。老者连忙扶起,道:“我昨日在慈云庵中遇一仙姥,说起小姐始末,都已尽知;并说老夫流寓无几,不日有三小儿到来搬取回里,小姐亦可再生,一同回到寒家;说你与他甥儿有婚姻之好,直待到辛壬相交,才了你终身大事。这是仙姆之言,日后必有下落。目前嘱我看顾,但你是一个孤孑女子,恐往来多有不便。”雪姐道:“公公若不嫌异乡孤弱,情愿拜为义父,朝夕侍奉。”刘公公大喜道:“如此甚好!”雪姐就请刘公端坐,从复恭恭敬敬拜了八拜,刘公公受了四礼,从此即以父女相称。雪姐亦将前日遇一仙姥到来指示的话说了一遍。刘公道:“如此说,我在慈云庵遇见的就是这位仙姥了。我与汝同回之期不远,且宜静待。”
原来阴间与阳世一般亦可雇觅仆婢伺候。当时刘公吩咐老仆,雇一使女服侍小姐。这刘公只有三子,并无女儿,今得雪姐为女,亲爱过于所生。雪姐亦尽心孝敬,甚是相安;只是时时想念生身之父与他干娘,暗自悲泣。因记仙姆之言说与父亲有重逢之日,又与他外甥有姻缘之分,正不知在于何时?谅仙圣之言决无虚谬,想到此处,又不觉暗自欢喜。刘公又常与他说及自己家世并寄寓此间的原委,因此雪姐尽知刘么家中一切备细。无事之时便焚香诵咒,以消晨夕。这邻近人家男妇知刘公认义雪姐做了女儿,都来道喜称贺,免不得也要设杯酬答,总与人世一般,这都不在话下。
原来这刘公名芳,字德远,祖贯江西吉安府吉水县人氏,年已望六。妻子叶氏,同庚,贤德,生有三子。只因这年同他次子的丈人陆公合伙前往山东贩买茧绸,不想到了沂水地方染患时疫而卒。陆公与他备办衣衾棺木,原欲搬移回里,只因那年江浙一带倭寇作乱,道路难行,因此只得将棺木暂瘗于北门义冢,插留标木为记,又恐有人损坏,复于棺上留一砖块,上勒“吉水刘公之柩”,以便识认。原俟置货回里通知刘家,再同来搬柩。不料其时倭寇猖獗,江浙一带道路梗塞、商旅不通,直挨至次年春问方得回里,随往报知刘家,将所置货物,除去棺衾等费,开单照股分晰明白。——原来这刘公未出门之先一年,长子刘云,字宇章,已领乡荐。次年进京会试又中了第三十六名进士,分发吏部学习观政,到八月内选授了山西平阳府曲沃县知县。正逢圣上诞生皇子覃恩,凡内外大小文武官员俱得申请封诰。刘云因在京为父母援请了诰命,一面差人责送诰命回家报信,一面即由京领凭赴任。原欲到任后再着人搬接家眷,哪知刘公已殁?虽不能受享于生前,亦得荣被于泉壤,以此地下俱称他为刘老封君。次子刘霖字润苍,是个诚谨之人,只经营生理、照料家务;三子刘电字汉昭,年方十九,生得堂堂一表,胆勇过人,慷慨仗义,即于是年入了武学,轮枪击剑,技艺绝伦:俱在家奉母;惟刘电尚未婚娶。谁知到得次年二月间陆公回家报此凶信,刘孺人与两子伤心悲恸。挂孝招魂,是不必说。一面专差前往山西送信,一面到本县报明丁艰,请详移咨晋省。
这刘电急欲往搬父柩,随与二兄相商措置盘费,仍邀陆公同往山东。不料陆公因途路辛苦,又为倭寇作乱受了惊恐,回家得病,日重一日,至五月中身故,以致耽延时日。刘电前已问明陆公,知道瘗棺处所,外有标木,内有泐砖记认,遂不避炎暑,拜辞老母、兄嫂,单身雇船由水路顺流而下,前往山东进发。
不止一日,过了鄱阳湖,出湖口,走长江。这日行船到了一个临江大村镇,正待上岸买些食物,只见那市梢头沙滩上有许多人围绕在那里,又听得哭声如雷。刘电即叫停舟,上岸看时,只见众人围着一个年老妇人尸首,内有一人号啕痛哭。刘电近前看时,见这人生得七尺以上身材,二十上下年纪,熊腰虎背,燕颔豹头,一貌堂堂。虽然布草衣冠,却是鸡鹤立。刘电详看此人,知是个豪杰,又见他哭得伤恸,遂上前拱手相问。正是:
天涯一面成知己,岂是悠悠行路心?
不知刘生所见这人端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11回 遇萍踪英雄双结义 报凶信郎舅两伤心

却说当日刘电见那恸哭的大汉状貌非常,遂分开众人,问道:“老兄尊姓大名?这死者却是何人,如此悲恸?”那人见问,住了哭,看见刘电气宇轩昂、丰神雄伟,便叉手答道:“在下姓殷名勇,家住荻浦。这是我老母,数日前同小妹渡江探亲未回,及至从亲戚家回来,竟不知去向,因此分头寻找,不意遭此惨变。如今小妹尚无下落,谅来必无生理!”一边说着,又大哭起来。刘电道:“可伤!可伤!这也是大数难逃。如今幸得寻着令堂尊尸,急须买棺盛殓,免得暴露;然后再去找寻令妹下落。”殷勇道:“正是。只因去家尚远,所带盘费不多,只好权为掩盖,到家备办棺衾前来盛殓。苦不能分身看守。”说毕,流泪不已。刘电道:“且免伤悲,此事容易商量,且同到小舟少叙。”因挽了殷勇的手同下船来。
殷勇便问:“客长尊姓大名?家乡何处?今欲何往?”刘电道:“小弟姓刘名电,字汉昭,祖籍江西吉水人氏。亦与老兄同病相怜,只因上年老父往山东贸易,病故在沂水地方,今特前往搬取灵柩,所带盘费虽不多,尚可少为分赠,以助棺木之费。老兄幸勿嫌亵。”殷勇道:“且住,在下虽在穷途遭此惨变,去家不远,尚可竭力措办,即不能分身看守母尸,尚可雇人自代。客长千里往返,正须多带盘费以备不敷,岂可分赠与我?断不敢领。”刘电道:“弟自有处,老兄不必为我过虑。”因向包裹里取出白金十五两递与殷勇,道:“因在客途,不过少为相助,幸勿见怪。”殷勇见他慷慨仗义出于至诚,料他是个少年豪杰,不是寻常之辈,因不好推却,便接受道:“萍水相逢,极承高谊,当图后报。今为老母之事,敢不拜谢?”就倒身叩拜。刘电即搀住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我看老兄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必非风尘久困之辈。不知现今作何事也?”殷勇道:“在下孤穷一身,依傍叔父在京口西门桥做些小本经营,不过为糊口之计。倘日后少有生机,定当图报大德!”刘电道:“小事不劳在意。只是这小本经营岂是吾兄安身之计?”现今江浙两省制宪,为倭寇时常出没海滨肆行屠毒,沿海州郡多被劫掠,已经奏闻,请招募勇壮以备倭患。现今奉旨准行。老兄何不前往投克,借此以图上进之阶?”殷勇道:“在下久有此意,只因老母在堂,不敢远离。如今遭此变故,孑然一身,归去即当禀明叔父前往投充。”刘电执着殷勇的手道:“此正壮士立功之秋,不可错过机会。弟今日欲与老兄结为异姓弟兄,日后甘苦相共,不知老兄意下如何?”殷勇道:“在下寒微,怎敢相扳?”刘电道:“我辈结交,岂肯落世情俗套?一言为定,生死不移,何必谦让!”殷勇道:“既蒙不弃,即当从命。”刘电大喜,各叙年庚,刘电却长殷勇三月,合当为兄。两人就在船中对天八拜,各矢丹诚:“倘若负心,有如此日!”拜毕起来,殷勇复与刘电拜了四拜。刘电受了两拜,当下即以兄弟相称,便道:“贤弟,此时天色尚未晌午,可作速上岸备办棺衾之事,倘有不敷,兄当一力完备。”因取一条单被,令殷勇将老母尸首盖住[道]:“愚兄在此看守,今日且不开船,与吾弟相聚一宵,明日早行。”殷勇应诺,即上岸到镇市上来。
原来此地是个临江大镇,水陆码头,各色货物俱备。殷勇就尽其所有,买了一口漆端正的现成棺木并棉布、衣裙、被褥、首帕等件,又买了一付三牲等物到来,交与船家整治,又赁了些芦蓆、桫杆,雇人搭了个小小棚厂以以蔽天日。这些岸上人家都知此事,见这过客如此仗义,也都前来相帮动作。不一时,将棚厂搭就,把棺木抬入其中。殷勇即将母尸抱放棺盖之上,又雇了两个老婆子来,将母尸湿衣尽行更换,整理头发将首帕包好,先将棺内铺垫完好,自将母尸抱入,止不住又放声大哭了一场,然后盖棺钉好。
这沿江里许却有一座古圆觉寺,旁边空地甚多。这岸边居住的人都道:“这寺傍空地多有棺木寄放。我们同去对住持说声,就好在那里拣个高阜些的所在寄放,日后好来搬取。”殷勇道:“多承列位指教。”因即同众人来向往持说明,随即将棺木抬往,拣了一块高阜之地,下面用砖搁起,然后把棺木安放稳当。回到船上取了三牲酒饭并金银纸锭,到棺前祭奠,又不禁大哭一场。刘电亦同往拜奠毕,焚化了冥镪,然后拜谢了众人,即将三牲送与众人拿去。一同归舟,已是傍晚时分。
刘电已先叫船家买了些酒肴在船,对殷勇道:“今日本不当劝吾弟饮酒食肉,但大丈夫处世须知反经从权,保重此身,以为日后大用。倘有进步自可光及九泉,不必拘此小节。今日我弟兄幸聚,且共饮此杯少解愁苦。”原来这日殷勇竟不曾吃得午饭,此时事毕方觉腹中饥饿,便道:“兄长之情,生死感激。”当下两人对饮,各诉心胸,十分敬爱,直谈到半夜后才各就寝,俱和衣而睡。殷勇因说起:“这江中近日多有歹人出没,且闻有沿江盗贼之徒暗通倭线,以此来往客商甚是耽险。兄长本领固然不惧,还须小心提防才是。”刘电口中答应,已觉酒多,便渐渐睡熟。这殷勇因常在江湖上行走,诸事留心,翻来复去,竟不敢睡着。看看挨至东方渐白,正值顺风,船家起来,即欲开船。此时刘电已醒,起来对殷勇道:“愚兄所言之事,贤弟急须进步,不可失此机会。倘有好音,务寄一信与我,以免天涯悬念。”因各说明住居。殷勇又嘱道:“哥哥此去,孤身作客,于路千万留心保重!我计算哥哥往返程途,不过两月,便可搬取伯父灵柩。回来必由水路,弟至期当在仪真口专候哥哥。”刘电道:“兄弟不必,你只去干你的正务,倘有意料不及之事,可到吉水来相就。不必全此小信有误大事。”因又取了十来两银子与殷勇道:“此可与老母暂作一砖椁,以免风雨之侵。”殷勇含泪拜受。当下两人洒泪而别。
且不说刘电挂帆前进,却说殷勇立在沙滩上,直到望不见刘电的船只方才转步。心中自想:我何幸结识得这个英雄兄长,也不枉为人在世,从此当努力自图以报知己。当日就在镇上买了砖瓦石灰,雇匠人做了一个砖屋。又过了一天,次日星飞回来,渡过对江,到荻浦报与许公得知。——原来这许俊卿自从那日三人分头找寻,只不知殷勇去向。他郎舅两人一连寻了数日,并无一些影响,无可如何。这许俊卿回到家中,孤单独自,连学也不教了,只是哭不住声,几欲自寻死路。亏得紧邻周老人再三相劝道:“这事凶吉未定,还须往各处贴招字寻访,自有下落。若你先自轻生,日后寻了姑娘回来,岂不大误?”许俊卿听了,才息了此念。这金振玉亦恐姊夫独居怨苦,生出别的事来,因母子相商,将许俊卿接到家中同住。这金婆婆想他外孙女儿,亦昼夜啼哭不止。却不知殷勇已寻着他母亲尸首的缘故。
这日殷勇急忙赶回荻浦来报信,却见家中大门锁着,即问邻居,方知往金家去了,因即渡江往金家来报信。这日郎舅二人正在纳闷,忽见殷勇回来,便问:“可有消息?”殷勇便将在某处寻着母尸,又怎的遇着刘兄助棺权厝的事,从头说了一遍:“……只不知妹子下落,看来定是凶多少吉了。”许俊卿听说,便捶胸大哭道:“这倒是我父女带累你母亲遭此惨亡了!”金振玉也懊恨不已,里边婆媳俱各悲伤。殷勇道:“大家且不必啼哭,我想妹子未必便死。”许公道:“这是何故?”殷勇道:“如今只寻着我母亲的尸首,不见妹子踪迹,看来必是被歹人拐骗,将我母亲谋害。这事须在沿江两县递一报呈,求官出差踩缉。总然不济,倘日后事发也有一个底案,可以报仇。”许公道:“你这话说得极是。”当下就做了两张报呈,即叫殷勇往六合、上元两县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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