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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影行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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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对关系?我不晓得我们何家还有敌人?”何永洲失笑说:“小雁,你的小脑袋又准备编什么故事了?”

  他的笑声刺激了她,他老说她编故事,老不把她的话当真!

  雁屏心中激怒,终于松了口说:“如果我说我父亲是北门帮的程于风,你债吗?”

  何永洲一愣,以为是自己听觉有误,只能重复问:“你说的是北门帮的程子风?”

  “没错!”她的声音变小,脸上尽是羞愧,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程子风就是我父亲。”

  可不是吗?程子风、程雁屏,同样一个姓氏…

  何永洲如当头一棒,所有的理智及冷静,都在重重的挫折下昏沉不清。他想到他们奇特的相遇方式,他对她的好感与怜惜,甚至让她待在身边做反毒工作,而她竟然是程子风的女儿?他一辈子没碰过那么荒唐的事,只觉一段恶气直往上冲!

  他吼着:“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是想说,但我怕,怕你们认为是阴谋,怕上报纸,所以我只好用逃的。”雁屏忍着泪说:“我不是千方百计要远离你吗?那次在大马路上…还有在你家,我本来不回去的,但你说要通缉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的都是实情,这让何永洲更觉狂乱,他怎么会议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呢?回想这四个多月来,面对雁屏,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硬是将他拖到目前这荒谬的局面!

  “不知道怎么办……”他气极了,不自觉的重复她的话,并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地说: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我该死的引狼人室,再把狼当小绵羊来疼爱,对不对?”

  雁屏见过他的幽默、倨傲、冷峻、鲁莽、温柔…… 但从来没见过他粗暴的一面。在他逐渐加强的手劲中,她由惊吓、到痛楚、到悲绝,泪缓缓流下,便咽地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替你工作,一日又一日舍不得离开,我应该在第一天就彻底消失的。”

  如断线的泪水流到他的手上,像热血般炙人。

  他猛地放开她:“呵!不!你消失不了的!因为我像个白痴一样地跟踪你,就像今天,你明明走了,我还眼巴巴的来找你。说什么青年才俊,说什么政坛明星,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男人!”

  “何大哥,都怪我,是我骗了你!”她低位着。

  他茫然地瞪着她,忽然脸一僵,用权阴冷的口气问:“程子风知道我们的事吗?”

  雁屏好想摇头,但她不能再撒谎了,于是回答:“他几天前才得到消息,这也是我急着离开你的原因。”

  “他一定是哈哈大笑吧!笑我又笨又傻,笑我轻易就被他美丽的女儿所迷惑。”何水洲再一次大吼。

  “我父亲其实没那么坏……”雁屏想化解他的怒气说。

  “你是在说老虎不吃人,毒蛇不咬人吗?”他反驳她,“不再有机会了!你们不再有机会把我当成是傻瓜了。”

  他的手用力地往墙柜一击,所有的相框都倒下来,玻璃哗啦啦散了一地。他被自己的暴力吓到了,头一扭,马上一句不吭地转身走出屋子。

  结束了吗?就这样碎碎裂裂地结束了吗?

  雁屏看着压在碎玻璃下的自己,从小到大,整个童年、少女时期,甚至眼前的二十一岁,都狠狠的被穿刺过;而镜头下的如花笑靥,仿佛成了一张张横死者的遗照。

  在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她从不在乎毕业旅行、不在乎孤独闭塞命、不在乎当“娃娃”的与众不同,不在乎是程子风的女儿……因为那些委屈,和失去何永洲的伤痛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她跪坐在尖锐不成形的玻璃间,许久,许久,都无法站起来……  

第五章
 
 
  何永洲在下楼梯时,行动电话哗哗响起,他一接听,何咏安的大嗓门就从那一头传来。

  “喂!大少爷,你到底是几天没回公寓了?今天我派妮娜送点东西过去,却从冰箱里提出一大堆过期的食物,屋里也到处都是灰尘,你的那位助手妹妹呢?”

  “她辞职了。”何永洲简单地说。

  “辞职?怎么回事?一定是她受不了你的专横跋扈,对不对?”何咏安调侃地说。

  “谁知道,他们做义工的,爱来就来,爱去就去,有什么稀奇。”他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于是说: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关机了。”

  何咏安又与他讨论了几项航业海员调查处的部署报告,才放他自由。

  何永洲坐进汽车后,轻叹一口气,其中包含着精神及肉体上的疲乏。他松开领带,抹抹眉间的纹路,他以前的旺盛精力及雄心壮志都到哪里去了?

  小雁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比意料中的还大,他只要一回到公寓,看到她悉心调理的饭菜、井井有条的摆设,他就觉得烦躁不安、无法呼吸,似乎每个角落都有她伤心委屈的眼泪。

  最后,他逃了出来,住在父母家、朋友家,在法务部、市政府、事务所的办公室轮流熬夜,熬出了两个黑眼圈,把一个器宇轩昂的大帅哥,弄成了此刻的樵悴不堪。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几天,他调查了有关小雁的种种,这是他在溪头初见她时就该做的事,但那时也仿佛被蒙了眼,失去了所有的警戒心,达她很明显的隐藏及欺骗他也欣然接受。

  他真是中了邪了!

  小雁果然是程子风的女儿,在北门帮人称公主,那她如何能保持那么清纯又无辜的样子?据他的情报来源,小雁因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和程家见不得人的赌博、贩毒、走私、地下钱庄…… 等事业都没有关系。

  这能给他一点安慰吗?不!她终究是程家的女儿,迟早会被污染,永远摆脱不了出身的控制及影响。

  而他,永远触不到她,只能看着她毁败、腐化、消失,终至形成一抹泡影……

  想到此,他就有一种想带她远离是非的冲动,但,怎么可能呢?他有他的人生,沾到她的,只会成了担不起的丑陋而己。

  车在市区内没无目的的绕着,就像过去几天,他总会绕到小雁家的附近,想着上回分开时,她哭泣的模样,还有被他怒气横扫过的支离破碎。

  就在他往墙上一撞,震下所有的相框之时,他明白自己对她动了感情。从大学到哈佛变了不少女朋友的他,从未对任何女人有过痛到心底的感觉,唯独小雁

  但为什么是她?一个小他八岁,又是来自罪恶世界的女孩?

  他将车停在那标有着红门的寓所前面。他不该来的,不该再来……可或许再见一面……他脑中有着无数的争论在进行,再见一面,就当作是最后的结束,讲明了划清界线及水无瓜葛。

  然后,他就能回到自己的公寓,也可以义无反顾地检举她的父亲,甚至一手毁掉供她优握生活的北门帮。

  他静静地坐着,直到一辆宾主轿车驶过他的眼前。

  车停了,小雁走了出来。她今天穿的不是何永洲一向习惯的T恤、牛仔裤,而是米色的名牌套装。她及肩的发整齐地往后梳拢,整个人成熟许多,更在灵发中增添一种高贵的妩媚。

  车的另一边,下来一个男人,更是西装笔挺,但长相并非善类。他热心地和小雁交谈,一副想接过钥匙的模样。



  何永洲看了,心里极不舒服。他跨出车子,重重地关上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红门前的两人同时回过头。

  “雁屏。”何永洲第一次喊她的真名。

  她的脸上有着仓皇及惊喜,不知该如何回应。蔡明光则在认出他后,目光透着阴狠。

  何永洲站定不动,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她无措地抓着皮包,对蔡明光说:“你先走吧!我没事。”

  蔡明光瞪了何永洲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顾地驾车离去。

  “我爸的助手,一向当我的保镖。”她觉得该解释一下。

  何永洲没说什么,只是指着他的车说:“上车吧!’

  雁屏乖乖的听命,连一个疑问都没有。

  车又驶回黄昏向晚的街道,十字路口接着十字路口,外面人声车潮阵阵,比起来,里面则静默得恍如沙漠。

  这就是他的小雁,总是无怨的接受生命所给予的,温柔又善良,所以他很难想像,她的接近会包括阴谋的成分,或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他也警告自己,美巴的花朵通常都是多刺的。

  车继续开着,穿过闹区,爬在山路。山路境蜒,他们仿佛追着夕日,直到那一轮红球坠入山后,他才停在一个可俯瞰连绵屋宇的崖边。

  山风吹不散暑意,吹不去嘶嘶蝉鸣,也化不开他们之间沉重的纠葛。

  雁屏仍安静着,像一尊拒绝思考的娃娃。,何永洲看着她,缓缓地开口,声音仿佛是从海洋深处捞出,“你曾说过,不该替我工作,却又一日一日地舍不得离开,为什么?”

  雁屏终于出声了,仿佛守过几百年的沉默,语调生疏而僵硬。“我也不懂,总有一种想走回你身边的冲动。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崇拜你,把你当成偶像。真的,我不是有心欺骗,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控制不了自己…”他呢哺重复,用有些悲伤的语气说:“你爱上我了。”

  此时此刻,否认似无意义,雁屏眨掉眼中的泪,坦白说:“我是爱上你了。”

  她的话恍如利斧,劈开了他,让他突然惊跳起来,“天呀!你为什么不是姓俞、姓连或姓宋?甚至

  ‘盛南’、‘顶方’、‘合祥’那些企业家族都好,为什么是程?为什么是北门帮?如果你和程子风没有.一点关系,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相爱,一同携手走向未来,但为什么你不是?!”

  他的激动,令她惊愕;他的表白,令她昏眩,她退后两步说:“相爱…你希望我们相爱?”

  “已经相爱了,我的雁儿。”他走向她,眼中有如火的光焰说:“你以为我从溪头陪你回台北,是担心你是离家少女?你以为我把你从PUB带回家,是不忍你步入歧途?不!不!若是如此,我一天就可以拉好几个女孩了,可惜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如此特殊。”

  “你也爱我?!”她在一阵冲入云霄的狂喜后,又立刻坠入地狱的痛苦,她哭着说:“对不起,真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他抹去她的泪,“我们的爱不受祝福,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甚至得恶言相向…… 所以,今天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里呢?”雁屏又哭了。

  “不去哪里。我仍在台北,你也在台北,但我们从此形同阳路。”他狠下心又加了一句,“永恒的道别。”

  雁屏哭得更厉害了。何水洲像受不了似地,猛地抱住她,吻去她的泪,又吻住她的唇。

  如此哀伤、如此甜美,却又没有明天,他们因此吻得更狂乱更热烈。他紧紧地贴住她,吻她的眼、她的耳,她白皙的肩膀,无人触碰过的胸部……他用欲望压住她,不顾她的生涩、不顾她的害怕,似要探碎她所有少女的清纯。

  雁屏并不害怕,因为在梦中他已经吻过她了,只不过现实中更惊心动魄,她任地触摸,任他激动,她承受他所有男性的肆意狂野及袭击。

  唇又对唇了,舌缠卷着……然后,像方才一样,他又突然放开她,双牌火热的的拟视着她,好久,好久。

  她永远记得,那其中包含的欲望、愤怒、无奈…… 与强烈的爱恨……

  虽然,他们衣衫仍完整,但她感觉他们好像做了一次爱,是浪头那一夜的延伸。她的最初,永远困住他。

  车下了山,又回到市区,回到她的红门寓所。一路上,他们无言,来时的寂静沙漠又荒凉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直到她要下车,他才说:“给你一个警告,我们的反毒工作会牵扯到你父亲。”

  “我父亲?”她有些转不过来的说:“不会吧!他说他已经不碰那些肮脏事了。”

  你自己去问他吧!”他不想再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久久才道:“再见,多保重了!”

  她好怕自己会放声大哭,所以紧咬着唇,想挣脱他的手掌,却没想到他握得如此用力,她甩了好几次,几乎要伤了彼此的筋骨,才甩掉他的籍制。

  她会哭死的,因为她在同一天得到爱,又失去了爱。



  程子风坐在沙发上,刚拿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皱眉头,对着女儿的质疑说:“是谁说我和毒品有关?何永洲那小子吗?”

  雁屏为了掩饰红肿的脸,难得地施了脂粉,感觉比平日老了好几岁。她静静的回答:“爸,不管是谁说的,你有或是没有?”,

  “当然没有啦!”程子风一口喝掉茶,正好遮去脸上的表情,“我‘北门帮’的名号已改成‘北门堂’,建筑运输业做得超级发达,怎么还会去搞犯法的事?我又不是头亮去撞坏了!”

  雁屏不是会通问的人,自然斗不过父亲的口才,讲没几句,她便相信了。程子风等女儿一走,马上回办公室,紧急召集蔡明光来密商。他左右来回了好几趟,蔡明光才概栅来迟,不免失彼臭骂一顿,才透露正事。

  “你说何永洲他们搞的反毒组织,有可能会得到消息吗?”程子风忧心仲仲地说。

  “不可能的,孙师父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十分机密,看不出会有问题。”蔡明光迟疑了一下才说:

  “不过,雁屏那儿既然有听到语言,若义父认为不妥,我们可以暂缓计划……”

  “不能再缓了,最近生意不好,我选举亟是那笔钱。”程子风说:“而且雁屏那孩子没啥心眼,反毒工作做久了,难免会疑神疑鬼。我不想为一个丫头的话,毁了我半年来的安排及心血。”

  “义父说的是,我们手下的兄弟也快按捺不住了。”蔡明光说。

  程子风点点头,本想说没事了,却又叫住他:“我还是不太放心。仍是以前那句话,若出事,你顶下罪名,一切与我无关。”

  “是的,义父。”蔡明光顺从地说。

  “我就知道你比刘家志那混帐东西还有孝心”程子风亲密地拍拍他的肩说:“我不会亏待你的,等我当上立法委员,你还不是风风光光地回来?而且我这北门帮主的宝座,就非你莫属了。”

  蔡明光笑笑,又谨慎地说:“我还有另一项要求,请义父答应。”

  “说!一百项我都会同意。”程子风笑呵呵地说。

  “我想娶雁屏为妻。”蔡明光说。

  程子风的笑声陵地卡在喉间。吓!这马不知脸长的家伙,竟然想他的掌上明珠?他故意向:“我好像记得你是喜欢玉屏的?”

  “玉屏哪比得上雁屏呢?”蔡明光说。

  程子风自是满心不甘,但此时正是收买人心之际,他也只有假装乐意地说:“算你有眼光!好,如果你肯为我卖命到底,雁屏自然是你的。但若是事情不妥当,你是知道啦!雁屏这个大奖,你也承受不起啦!”

  蔡明光何尝不晓得程子风的心思,程子风一心一意要把雁屏许给像何永洲这种家大业大的臭小子,但他是不会成功的。

  哼!有他在,何永洲那一班人永远没有机会!



  九月份,雁屏没被送到国外念书,反倒仍去大学注册。虽然这如她所愿,但她却有一股休学的欲望,因为她不再是六月时的她,而且她的世界在经过何永洲之后,又再一次的颠覆。

  诚如何永洲说的,政府的反毒行动扯到了刻意漂白的北门堂。调查局在台南滨海地区查获了近几年来最大的海洛因走私案,在大陆方面捉到孙德虎,在台湾方面则是在逃的蔡明光。

  因为这两个人都与程子风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所以北门堂的总部及各地的分部,都不时受到各种检查及提审。

  尽管程子风表现滑溜,一再撇清关系,但雁得明白父亲不是无辜的。原来吸毒就是他和孙师父合作的事业,而蔡明光若无父亲撑腰,怎敢去背那么大的责任?

  上学唯一的好处,是可以不必上班,但三不五时,她仍会见到坏脾气的父亲,他甚至骂她:“你为什么没搞定那个何永洲?你就眼睁睁的看他来对付你老子?”

  如果程玉屏正好在场,一定会说:“她那半生不熟的样子,能‘搞定’谁呀?当初就说要我出马,不但是何永洲,说不定所有的反毒官员都被我制得服服贴贴的了。”

  雁屏好想说,谁教你要自作孽!但她不敢吭声,只有任凭事情恶化。

  “何家也先别得意!他们让我不好过,我也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程子风看着雁屏,冷冷地说。

  雁屏的背脊窜过一阵冷颤,她知道父亲的狠毒,但他应该不会在这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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