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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时间一统江南,帮助吴越王成为了当时实力最为强大、也是最有希望统一圣龙的藩王之一。
可惜就在此时,曾经君臣一心谈笑用兵的主君,不幸遇刺身故,新即位的少主忌惮名将的功高震主,便罗列了罪名将其杀害,以至于这位赤胆忠心的两朝元老,在临行前悲愤的怒斥君上,这是在自毁长城。
事实也确如名将所言,不久之后,那位眼高手低的少主,便因为所用非人,而且还在深宫之内胡乱指挥千里之外的大军作战,最终北伐失败,国力大损。
吴越一国随即作为阻碍圣龙帝国统一的绊脚石,被新崛起的强国所灭,消失在了滚滚的历史尘烟之中,而吴越王一生追求并且眼看就要成功的统一圣龙帝国的梦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此刻,那不速之客引用这样的典故,其用意自然昭然若揭。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今陈全算是理解了当年那位大夫离开国门之际的心境了!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求心安,又何必在意成败得失,他人议论呢?」
仿佛早就洞悉背后的不速之客是谁,陈全头也不回的反击道。
言语之间,有些悲愤,更多的则是一种藐视天地的傲然。
所以,与其说是辩解,倒不如说是自白。
~第八章 山河家国~
马嘶风萧萧,电闪雷隆隆。
暴雨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浓浓的黑暗笼罩着天地,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动静,唯有不时划破天宇的闪电,方才影影绰绰的照射见一支全身戎装的军队,正在悄无声息的行进,而轰鸣的闷雷,则夺人心魄,仿佛预示着严重的危机即将到来。
当然,危机只是相对于交趾人而言。
此刻正在率军冒雨前行的桓炎,心中则充满了快意。
这一战痛快淋漓,着实打出了南征军这段时日以来受挫的郁闷。
老天似乎也非常的帮忙,这般暴风骤雨雷电交加的天气,正适合千里奔袭。
因此,圣龙南征军便这样插入了交趾乱军的纵深腹地,与其说是作战,倒不如说是赶路来得更为恰当。
除了第一战是有所预谋的半路伏击,紧接着便是追击,追击,再追击。
一路之上,已经不再顾及阵形,也没有了队列,所有的部队得到的唯一命令,便是盯着敌人往前杀。
几乎便是狭路相逢。
一次又一次,原本正在懒散的行军、根本没有预料到会遭遇战斗的交趾人,眼见圣龙大军裹挟着己方溃散的大潮席卷而来,便纷纷掉头而跑,争相充当友军的前锋,甚至连和追兵交锋的勇气都没有。
到现在,桓炎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击溃了多少支救援越池的交趾军队,他只知道必须快,再快,更快,因为眼下的情形虽然是圣龙大获全胜,但同样也蕴藏着危险,过于顺利追击已经让圣龙的军队编制完全打乱,即便是自己这样的一路统率,如今身边也不过只有两百余人而已。
因此如今唯一的选择,便是快马加鞭继续追击,彻底摧毁交趾人的作战意志,否则一旦让他们回过神来,组织起有效反击的话,不仅先前的战果都将化作泡影,即便是自己这支得胜之师,也将因为久战成疲而陷于危境。
「将士们加一把劲,到了王都,便可以有热乎乎的被窝、香喷喷的饭菜,还有那美酒佳人了!」
桓炎在激励士气的时候,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和目标是清化、包抄交趾人向南撤退后路的洛信不同,急于攻陷王都的年轻人,此刻的心中充满了一个婀娜美丽的身影。
「嗖嗖嗖!」
正在此时,被风雨声掩盖了的冷箭,却极其不合时宜的前来问候。
「敌袭,散开!」
眼看着身边的两名战士喉间中箭,双眼不甘的圆睁,缓缓的倒下,桓炎心中一紧,赶紧喝令道。
训练有素的战士,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早就吃过大亏的圣龙人,根本就没有深入两旁的树林清剿袭击者的盘算──这种茂密的树林,根本就是征服者可怕的地狱。
所以南征军因应这种袭击的方法很简单,如果是天气好而且有足够的时间,便彻底的放火焚林,此外还可以考虑将方圆四周的村庄夷为平地,作为帮助反抗者的惩戒。
不过如今因为是纵深穿插的追击途中,因此桓炎放弃了报复的打算,决心毫不理睬这些零星的伏击,继续保持着追击的速度,朝着王都挺进。
于是,队形有条不紊的四处散开,手持刀剑和盾牌的士兵,默契的形成一个个相互交错的三角,支援着对方蛇行前进,一边警惕的防御着两旁随时可能射来的弓箭,一边则依旧保持着急速前进的速度。
「当!」
终于,伏击的敌人沉不住气了,在弓箭的袭扰无法奏效的情况下,眼见圣龙军队的人数不多,竟然潜伏而来,欲图展开肉搏。
「结阵,应敌!速战速决!」桓炎皱着眉,有些不情愿的下令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敌方的指挥官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居然还敢和圣龙军队进行近距离的交锋──在几次惨烈的作战之后,如今的交趾军队在一般小部队的接触战中,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和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武艺高强、默契十足的圣龙军队面对面作战,而是采用了借助树林的掩护,施行远距离弓箭攻击的战术。
真是一群麻烦的苍蝇啊!
因此,当看到这些交趾人居然一反常态的和圣龙军队死缠烂打,一心急于追击交趾残兵的桓炎,不由心头一阵烦躁,当下毫不犹豫的决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些讨厌的家伙。
刀枪的撞击在风雨中被掩盖,轰隆的雷鸣就仿佛是助威的战鼓,而不时划过的闪电则指引着作战的对象,同时也将战斗的惨烈,无情的显现。
雨水让大地泥泞,而泥泞的土地则将作战双方的衣服混成了一色,几乎分不清敌还是友,纯粹是出于直觉还有对手的兵器,双方的勇士死死的紧咬在了一起。
没有战略、没有战术、没有阵形、没有指挥,完全出自求生的本能,完全仰仗平日的训练。体力、经验和技巧,此刻便成为了决定生与死的关键。
为了各自崇高的理想,还有激动人心的口号,同样强壮、同样年轻的勇士们,便这样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桓炎挥舞着被鲜血染红、又被雨水冲刷了的宝剑,转瞬之间便已经刺透了两个交趾士兵的身体。
这些年来追随风雨南征北战的精力,确保了他充沛的体力、高超的战斗技巧,和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在这样的格斗中游刃有余,所向披靡。
但是很快,桓炎便发现自己遭遇了对手。
对手的个子很矮,即便是在身材普遍不高的交趾人中间,也绝对算是瘦小的,然而只及桓炎胸部的高度,却为他平添了几分灵巧。
犹如狸猫般的快捷,又仿佛猎豹般的凶猛,紧闭着双唇闷声不响的进攻,每一下都是那么的狠辣,那么的犀利,让桓炎不得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应对,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在这样的阴沟里翻船,英名尽丧不说,还累及自己的小命,和表弟雅龙所精心策划的整个战役成败。
心情急躁之间,年轻的圣龙军官不由咬了咬牙,狠下了心来,故意卖了一个破绽,一个猛砍,露出了胸部的要害。
那对手果然第一时间的抓住了这个破绽,毫不留情合身扑来,犹如离弦的弓箭扑向桓炎的怀中,与此同时,握紧的右手也不浪费半点时间的挥剑疾刺。
剑,透着杀气,碎金斩玉般的而来,何其的刚劲锋利!
可惜,锋利的宝剑在刺入身体的那一刹那,遇到的却是一团海绵般的柔软。
桓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软甲,敌人的利剑如桓炎所料,受阻于自己贴身穿着的软甲。
曾经在陆地上纵横无敌的帝国,这么多年积累的家底,自然远非西南一个区区的弹丸小国所能够相比,各方面压倒性的优势中,便包括了武器和盔甲。
这种可以贴身穿带的软甲,并不占多少重量,而且也不影响行动的灵活,虽然其防御能力自然还不能够和重型的盔甲相提并论,但是如今已经足够帮助桓炎,挡过了最为致命的锋芒,并且也争取到了绝佳的反击时间。
冷冷的闷哼一声,桓炎忍着被击中后强大劲力对身体的冲击,趁着对手尚未来得及变招的空隙,迅捷无比的挥剑,直击对方的咽喉。
挪身,倒地,翻跃,后退。
对手显然也是一个武学高手,在发觉不妥之后,竟然令人难以置信的迅速做出反应,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躲过了桓炎的攻击。
然而,好不容易抢占了先机,年轻的圣龙军官怎肯放弃,当下如影随形一般的尾追而来,咬着牙再次硬生生的用身体挨过了对方仓卒反击,但是显然依旧犀利无比的一剑,几乎同一时刻,自己手中的利剑也准确无误地洞穿了对手的腹部。
桓炎不知道这一下,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身上的软甲只是一件背心,所以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保护自己毫发无伤,左肩和身体结合部位的重创,让他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并且感到了血流过多之后的眩晕。
只是这样的代价似乎也算非常值得,毕竟解决了这个绝对难缠的家伙──根据桓炎的估计,能够拥有这样的身手,多半便是这群袭击者的首领,那么自己拼着受伤解决了这个家伙,剩下的袭击者必然会心神大乱士气低沉,己方也就有足够的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批麻烦,进而争取时间尽快赶路。
可惜,事与愿违。
出乎桓炎的意料,这些西南蛮夷们在那个家伙倒下之后,非但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溃散,反而发疯了一般的拼命,口中用交趾话悲愤的呼着什么人的名字,一个个都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极端手法,不顾性命的朝桓炎这边杀来,一时之间,反而打得圣龙军队手忙脚乱。
「妈的,邪门!」
悲哀着自己这次受伤好生不值的桓炎,不得不在身边战士的拼死护卫之下,躲避了对方猛烈的攻击,随后又焦头烂额的指挥着部下稳住阵形,抵抗着交趾人的这一轮猛攻。
唯一让桓炎感到安慰的是,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些交趾人不要命的攻击虽然厉害,但是一旦被圣龙军队熬过了之后,便明显呈现出衰竭的态势,年轻的圣龙军官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巧妙的排兵布阵,换来的必然是全数歼灭的辉煌战果。
「给老子找找,那个王八蛋是什么大人物!让这些交趾兔崽子就好像死了亲爹亲妈一样的拼命!」
大战方休,因为受了重伤之后依旧剧烈作战而气喘吁吁的桓炎,一屁股坐在了战场的泥地上,向四周的部下命令道。
刚才的战斗太过于激烈了,再加上雷电风雨的影响,让桓炎没有听清对手在喊什么,不过凭借知觉,让桓炎认为自己一定斩杀了什么大人物,因此难以按下心中强烈的好奇,战事甫一结束,年轻的圣龙军官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敌酋的尸首便抬到了桓炎的面前。
恰好天上的一道闪电划破了黑色的天空,犹如一条怒龙在头顶腾跃。
随即,雷声大作,飞沙走石,风雨交加。
便在这片刻之间,一旁的圣龙士兵惊讶的看见自己的指挥官全身一颤,整个人犹如遭受了电击一般跳了起来,随即又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只因为,这一刻他看到了,看到了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尸体,分明便是那个拥有着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的少女。
如今,那双柔和的眼睛,从此变得冰冷而且呆板。
那双明亮有若星辰的眼睛,再也无法放射出半丝神采。
那双深邃有若汪洋的眼睛,已经永远的紧闭。
那双闪烁着清纯和活力的眼睛,没有了一点生机。
「不──」
桓炎脸色苍白的跪地怒吼。
「师兄你莫要再劝我了,陈全心意已决,家国重任在身,有许多事情是不得不为,其他的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交趾王都陈族的豪宅中,陈全默默地站立在窗口,凝望着外面狂风暴雨的夜晚,缓缓地说道。
「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情既然是注定了要失败,何不放开一些!毕竟,圣龙帝国对于西南部族和属国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抗衡的庞然怪物,交趾先王不自量力,妄图乘圣龙混乱之际从中渔利,本就已经为自己惹下杀身之祸。
「如今帝国宰相风雨雄才大略,帝国天子英明贤达,帝国已出现中兴之象,此次进兵西南,更是精兵强将,百战雄师,绝对不是西南一隅所能够抗衡的!与其到时候玉石俱焚,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无奈的摇了摇头,白长风不死心的劝说道。
虽然此行是因为答应了蒙璇,愿意只身前来说服陈全,以表明白氏一族和点苍派没有任何抗拒风雨的企图,从而换取帝国远征军在白氏一族和大理土司之间的争斗中,保持两部相助的立场,但是私下里,不愿意看见这个被师父赞许为天赋极高的小师弟,白白的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中无谓丧命,也同样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可惜,类似的话题已经进行了好几遍,自己来到交趾也有好几天了,但是似乎还没有看到半点成功的希望。
「师兄,有些事情可以退让可以妥协,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够的!你不是交趾人,自然不能够体会到这山河破碎之后,子民心中的悲怆!」
这一次的结果,也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陈全的神色十分严肃、态度也十分顽固的回答道:「陈全不是枉顾现实的人,自然明白和圣龙为敌,败多胜少,前途黯淡,然而义之所在不得不为!」
「义?什么义?是为那个穷兵黩武、野心勃勃,却又夜郎自大的交趾王尽忠?还是为那个毫无见识、却又无端怀疑猜忌你的公主舍命?」
白长风紧皱双眉,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喜爱这个冷静而且睿智的师弟,实在不愿意眼看着这个师弟为了所谓的复国理想,而无谓的陷入一场结局注定会失败的漩涡之中。
「所谓义者,舍生忘死在所不惜!圣龙以强凌弱、以暴制乱,此乃不义;我等以弱抗强、捍卫家园,此乃顺应天地正理!
「纵然众寡悬殊,但是只要将这抗争之心、铮铮铁骨流传下来,即便我等失败,百年之后,交趾后人也依然有望重振山河。
「而若是我等皆不去抗争,或者可以让交趾百业兴顺、民众安康,但是百年之后,则交趾作为一国必将不复存在,所遗留者,也将是奴颜卑膝、数典忘祖之辈!这,便是陈全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个人荣辱安危,不顾家族兴衰存亡,也要一意孤行的理由!」
可惜,师兄的好意,显然不为师弟所心领,陈全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
白长风的脸上流露出了悲哀,因为他从师弟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种直面死亡的绝然,这让他仿佛透过苍茫的时空,偷窥到了悲壮然而必然的未来。
「来,你我同门,今日便干了这一杯!过了今天,圣龙人便将重新占据王都,陈全也必然会追随公主流亡,从此海角天涯,你我只怕将不再有机会谋面,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一醉方休!」
陈全大笑着,试图驱散这种沉闷的气氛,便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走上前,将一杯美酒盛满递给了白长风。
「好,今日你我就痛饮这一杯!」
白长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头涌起了万丈豪情,暂时便将那烦心的事情抛诸脑后,接过酒杯,大声地说道:「不过日后如何,你都永远是我白长风的师弟,点苍派的弟子,虽然白族和点苍都不可能帮助你对抗宰相,但是白族和点苍将永远都敞开大门,等待你回来!」
「多谢师兄!」
陈全有些哽咽,他很清楚白长风在白族和点苍的地位,自然也就清楚白长风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当下他什么也不说了,或者说什么也说不了了,只是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使劲稳定了一下心中起伏激荡的情绪,方才说道:「来,干杯!」
「干!」
白长风将手中的酒杯用力的和对方的酒杯碰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不说,便仰起了头,将杯中的烈酒一口饮下。
「匡啷!」
酒杯落地,摔成了粉碎。
同时粉碎的还有信任和情谊。
「你……你……你……」
白长风摇晃着,勉强用手支撑着身边的案几不让自己倒下,随即愤怒而且痛心的注视着刚才还意气相投的师弟,满脸的不可置信,充满了遭到背叛的不甘、惊诧还有痛苦。
「对不起,日后师兄便会明白陈全今日的所为!」
陈全低声的喃喃,可惜这番话已经不可能传入白长风的耳中,因为后者仅仅是转眼之间,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从此人事不省。
「好好睡一觉吧,师兄!有时候,睡着了反而比醒着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