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玉碎1 作者:匪我思存-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叮嘱:“有空过来吃饭。”
              三轮车走在寒夜里,连路灯的光都是冷的。她心里倒不是难受,却一阵阵的只是烦躁。手指冰冷冰冷的,捏着手袋上缀着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水钻,刮在指尖微微生疼。
            等到了家门口,看到雷少功,倒是一怔。他还是那样子客气,说:“任小姐,三公子叫我来接你。”
              她想,上次两个人应该算是吵了架,虽然她没作声,可是他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她原以为他是不会再见她了。她想了一想,还是上了车。
              端山的暖气很暖,屋子里玻璃窗上都凝了汽水,雾蒙蒙的叫人看到不到外头。他负手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见了她,皱眉问:“你去哪里了?舞团说你四点钟就回家了。”她迟疑说:“我去朋友家了。”他问:“什么朋友?我给长宁打过电话,牧兰在他那里。”
              她垂首不语,他问:“为什么不说话?”她心里空荡荡的,下意识扭过脸去。他说:“上回我叫你辞了舞团的事,你为什么不肯?”上次正是为着这件事,他发过脾气拂袖而去。今天重来,却依然这样问她。她隔了半晌,才说道:“我要工作。”他逼问:“你现在应有尽有,还要工作做什么?”
              应有尽有,她恍惚的想着,什么叫应有尽有?她早已经是一无所有,连残存的最后一丝自尊,也叫他践踏殆尽。
              雷少功正巧走进来,笑着说:“三公子,我将蜡烛点上?”将茶几上的一只纸盒揭开,竟是一只蛋糕。她吃了一惊,意外又迷惘的只是看着他。他却说:“你先出去。”雷少功只得将打火机放下,望了她一眼,走出去带上门。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却将蛋糕盒子拿起来向地上一掼。蛋糕上缀着的樱桃,落在地毯上红艳艳的,像是断了线的珊瑚珠子。她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我不知道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他冷笑:“看来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用知道你的生日。”她声音低一低,再低一低:“你是不用知道。”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作声,这静默却叫他生气:“你这算什么意思?我对你还不够好?”
              好?好的标准也不过是将她当成金丝雀来养,给钱,送珠宝,去洋行里记账。他是拿钱来买,她是毫无尊严的卖,何谓好?她的唇际浮上悲凉的笑容。和倚门卖笑又有什么区别?若不是偶然生下孩子,只怕她连卖笑于他的资格都没有。他确实是另眼看她,这另眼,难道还要叫她感激泣零?
              他见到她眼里流露出的神气,不知为何就烦乱起来,冷冷的说:“你还想怎么样?”
              她还想怎么样?她心灰意懒的垂着头,说:“我不想要什么。”他说:“你不想要什么——你少在这里和我赌气。”她说:“我没有和你赌气。”他捏住她的手腕:“你口是心非,你到底要什么?有什么我还没让你满意?”
              她低声的说:“我事事都满意。”声音却飘忽乏力,他的手紧紧的:“你不要来这一套,有话你就直说。”她的目光远远落在他身后的窗子上,汽水凝结,一条条正顺着玻璃往下淌。她的人生,已经全毁了,明天和今天没有区别,他对她怎么样的好,也没有区别。可是他偏偏不放过她,只是逼问:“你还要怎么样?”
              她唇角还是挂着那若隐若显的悲凉笑容:“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到底叫她这句话气到了:“我给你,你要房子,要汽车,要钱,我都给你。”
              她轻轻的摇一摇头,他咄咄逼人的直逼视她的眼:“你看着我,任何东西,只要你出声,我马上给你。”只要,她不要这样笑,不要这样瞧着他,那笑容恍惚得像梦魇,叫他心里又生出那种隐痛来。
              她叫他逼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目光像利剑,直插入她身体里去一样。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小小的,轻微不可闻:“那么,我要结婚。”喉中的硬块哽在那里,几乎令人窒息。他既然这样逼她,她只要他离开她——可是他不肯,她只得这样说,她这样的企图,终于可以叫他却步了吧。
              果然,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那样难看,他说:“你要我和你结婚?”
              她几乎是恐惧了,可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仍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会怎么样说,骂她痴心妄想,还是马上给一笔钱打发走她,或者说再次大发雷霆?不论怎么样,她求仁得仁。
              他的脸色铁青,看不出来是在想什么。可是她知道他是在生气,因为他全身都紧绷着。她终于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他眼里的神色,竟然像是伤心——她不敢确定,他的样子令她害怕,她的心里一片混乱,长痛不如短痛,最可怕的话她已经说出来,不过是再添上几分,她说:“我只要这个,你给不了,那么,我们之间就没什么说的了。”
              他的呼吸渐渐凝重,终于爆发出来,一伸手就抓住她的肩,一掌将她推出老远:“你给我滚!”她踉跄了几步,膝盖撞在沙发上,直痛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抓住手袋,转身出去,只听他在屋里叫侍从官。

             无端恼破桃源梦 

            第 11 章
              她腿上撞青了一大块,第二天无意间碰在把杆上,痛得轻轻吸了口气。练了两个钟头,腿越发痛得厉害,只得作罢。因为是年关将近,大家都不由有三分懒散,下午的练习结束,导演宣布请客,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去了。去了才知作东的是几位年来赞助舞团的商人,好在人多极是热闹,说笑吵嚷声连台上评弹的说唱歌声都压下去了。
              素素坐在角落里,那一字一字倒听得真切。她久离家乡,苏白已经是记忆里散乱的野花,这里一枝,那里一枝,零落在风里摇曳。那琵琶声铮珑动听,像是拔动在心弦上一样,一餐饭就在恍惚里过去,及至鱼翅上来,方听身旁有人轻声问:“任小姐是南方人吗?”倒将她吓了一跳,只见原来是牧兰提到过的那位张先生,她只轻轻说了声:“是。”那张先生又说:“真是巧,我也是。”就将故乡风物娓娓道来,他本来口齿极为动人,讲起故乡的风土人情,甚是引人入胜,倒将身旁几个人都听住了。素素年幼就随了舅舅迁居乌池,儿时的记忆早就只剩了模糊眷恋,更是听得专注。
              吃完了饭大家在包厢里打牌,素素本来不会这个,就说了先走。那位张先生有心也跟出来,说:“我有车子,送任小姐吧。”素素摇一摇头,说道:“谢谢了,我搭三轮车回去,也是很近的。”那张先生倒也不勉强,亲自替在伸手叫了三轮车,又抢着替她先付了钱。素素心里过意不去,只得道谢。
              到了第二日,那位张先生又请客,她推说头痛,就不肯去了。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事情做,天气很冷,她随手拿了一只桔子在炉边烘着,烘出微酸的香气来,可是并不想吃,无聊之下只得四处看着。到底要过年了,屋子里的墙因为潮气,生了许多的黑点,于是她拿面粉搅了一点糨糊,取了白纸来糊墙。只贴了几张,听到外面有人问:“任小姐在家吗?”她从窗子里看到正是那位张先生,不妨他寻到家里来,虽然有些不安,但只得开门请他进来。微笑说:“真对不住,我正弄得这屋子里乱糟糟的。”那张先生看这阵仗,顿时就明白了。马上卷起袖子,说:“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做这种事情。”不由分说搬了凳子来,替她糊上了。
              她推却不过,只好替他递着纸,他一边做事,一边和她说话。她这才知道他叫张明殊,家里是办实业的,他刚刚学成回国不久。她看他的样子,只怕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更别提做这样爬高上低的事情了,心里倒有几分歉意。等墙纸糊完,差不多天也黑了。他跳下凳子拍拍手,仰起头来环顾屋子,到底有几分得意:“这下敞亮多了。”
              素素说:“劳烦了半日,我请你吃饭吧。”张明殊听在耳中,倒是意外之喜,并不客套,只说:“那行,可是地方得由我挑。”
              结果他领着她去下街吃担担面,他那一身西装革履,坐在小店里格外触目,他却毫不在意,只辣得连呼过瘾,那性子十分豁达开朗。吃完了面,陪着她走回来,冬季里夜市十分萧索,只街角几个小小的摊位,卖馄饨汤圆。一个卖风车的小贩,背了架子回家,架子上只剩了插着三只风车,在风里呜呜的转,那声音倒是很好听。他看她望了那风车两眼,马上说:“等一下。”取了零钱出来将三只都买下来递给她。她终于浅浅一笑:“都买了做什么?”他说:“我替你想好了,一只插在篱笆上,远远就可以听到,一只插在窗台上,你在屋里就可以听到,还有一只你拿着玩。”
              这样小孩子的玩具,因为从来没有人买给她,她拿在手里倒很高兴。一路走回去,风吹着风车呜呜的响,只听他东扯起拉的讲着话,她从来不曾见那样话多的人,可以滔滔不绝的讲下去。讲留学时的趣事,讲工厂里的糗事,讲家里人的事,一直走到她家院子门外,方才打住,还是一脸的意犹未尽,说:“哎呀,这么快就到了。”又说:“明天你们没有训练,我来找你去北城角吃竽艿,保证正宗。”他看着是粗疏的性子,不曾想却留心昨天她在席间爱吃竽艿。
            第二天他果然又来了,天气阴了,他毛衣外头套着格子西服,一进门就说:“今天怕比昨天冷,你不要只穿夹衣。”她昨天是只穿了一件素面夹衣,今天他这样说,只得取了大衣出来穿上,两个人还是走着去,路虽然远,可是有他这样热闹的人一路说着话,也不觉得闷。等走到北城角,差不多整整走了三个钟头,穿过大半个城去吃糖竽艿,素素想着,不知不觉就笑了。他正巧抬头看到了,倒怔住了,半晌才问:“你笑什么?”
              素素说:“我笑走了这样远,只为了吃这个。”他歉疚起来,说:“是我不好,回头你只怕会脚疼,可是如果坐汽车来,一会就到了,那我就和你说不上几句话了。”她倒不妨他坦白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缓缓垂下头去。
              他见她的样子也静默了好一阵子,才说:“任小姐,我知道自己很唐突,可是你知道我这个人藏不住话,上次见了你的面,我心里就明白,我梦想中的妻子,就是任小姐。”
              素素心乱如麻,隔了半晌才说:“你是很好的人,只是我配不上你。”
              张明殊早就想到她会这样说,于是道:“不,我是没有任何门户之见的,我的家里也是很开明的,假如现在说这些太早,只要你肯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很真心的。”
            素素只觉得心里刮过一阵刺痛,那种令人窒息的硬块又哽在了喉头。她只是低声说:“我配不上张先生,请你以后也不必来找我了。”他茫然的看着她,问:“是我太冒失了吗?”又问:“是嫌弃我提到家里的情形吗?”
              无论他说什么,素素只是摇头,他只是不信不能挽回,到底并没有沮丧。说:“那么,做个普通的朋友总可以的吧。”眼时几乎是企求了,素素心里老大不忍,并没有点头,可是也没有摇头。
              下午坐三轮车回来,她也确实走不动了。车子到了巷口,她下车和他道别,说:“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他并不答话,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纸袋里的糖炒栗子还是温热的,她抱着纸袋往家里走,远远看到篱笆上插着的那只风车,呜呜的像小孩子在那里哭。她取钥匙开门,门却是虚掩着的,她怕是自己忘记了锁,屋门也是虚掩着的。她推开了进去,怀中袋子里的栗子,散发着一点薄薄的热气,可是这热气瞬间就散发到寒空里去了。她抱着纸袋站在那里,声音低得像是呓语:“你怎么在这里?”
              他问:“你去哪里了?”
              她没有留意到巷口有没有停车,她说:“和朋友出去。”
              他又问:“什么朋友?”
              栗子累累的堆在胸前,硬硬的硌得人有些气促,她低下头:“你没必要知道。”果然一句话激得他冷笑起来:“我确实没必要——”
              她沉默着,他也立在那里不动。天色暗下来,苍茫的暮色从四处悄然合围。光线渐渐模糊,他的脸也隐在了暗处。她终于问:“你来有什么事?”这里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玉堂金马的人物,从来是万众景仰的荣华富贵,光彩照人的华丽人生。
              他不说话,她反倒像是得了勇气,说:“你走吧。”他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她心里反倒安静下来,只在那里看着他,他却转开脸去,那声音竟然有几分乏力:“你说,要和我结婚,我答应你了。”
              她骇异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他那样子,倒像是要吃人似的,眼里却是一种厌恶到极点的神气,仿佛她是洪水猛兽,又仿佛她是世上最令他憎恶的妖魔。只紧紧的闭着嘴,看着她。
            她极度的恐惧起来,本能的脱口而出:“我不要和你结婚。”
              在黑暗里也看得到他利如鹰鸷的眼神突然凌利,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呼吸声急促得像是在喘息,他一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耳中嗡嗡直响,眼前一黑,差一点向前跌倒。腕上却一紧,直觉得剧痛入骨,仿佛腕骨要被他捏碎了一般。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够了没有?”
              她痛得眼泪也刷刷落下来,他却一把将她推在墙上,狠狠的吻下去,那力气仿佛不是要吻她,而是想要杀死她。她一面哭泣一面挣扎,双手用力捶着他的背,叫他捉住了手腕使不上力,只得向他唇上咬去,他终于吃痛放开她,她瑟瑟发抖,哽咽着缩在墙角。他看着她,像看着一条毒蛇一样,她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恨她,他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恨意,仿佛屋外尖锐的朔风,冷到彻骨的寒气。
              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耍我,你不过是耍我。”他却为她该死的眼泪在心痛!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而他竟然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让她戏弄得团团转。
            她说要结婚,他答应了她,她也不过轻松再说一句不要结婚,她根本就是得意,得意看到他这样辗转不宁,这样送上门来让她耍弄。
              他终于掉头而去。
              雷少功在车旁踱着步子,见到他出来连忙打开车门。看他脸色不好,不敢多问,自作主张的叫车子回端山去。一进门慕容清峄拿起烟缸就掼在地上,只掼得那只水晶烟缸粉身碎骨,也不觉得解气。取了马鞭在手里,随手就向墙上抽去。雷少功见他一鞭接一鞭,狠狠抽得那墙皮不过片刻功夫就花了,露出里面的青砖来。直抽得粉屑四溅,纷纷扬扬的往下落。他却一鞭重似一鞭,一鞭快似一鞭。只听到长鞭破空的凌利风声,击在砖上啪啪如闷雷霹雳。他脾气虽然不好,但雷少功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担心起来,抢上一步抱住他的臂膀,几乎是语带哀求了:“三公子,三公子,你要是再这样,我只能给夫人打电话了。”
              他的手一滞,终于垂下来。鞭子落在地毯上,他额头上全是汗,面上却一丝表情也没有。雷少功担心的说:“您去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他按在自己汗涔涔的额头上,嘶哑的说:“我一定是中了魔了。”
              雷少功说:“不要紧,您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走上楼去洗澡。出来时屋子里只开了幽幽一盏小灯,照着半屋晦暗。他揭开被子,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像是花香,又不像花香,更不是熏香的味道。那香气陌生却又似熟悉,他将头埋入枕中,枕上的香气更淡薄幽远。他本来已经是精疲力竭,不过片刻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并不十分沉稳,半夜里朦胧醒来,那香气若有若无,萦绕在四周,仿佛一直透进骨子里。暖气很暖和,他在迷糊的睡意里突然叫了声:“素素。”四下里都是静静的,黑暗里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他伸出手去,她蜷在床那头,她睡着时总是像孩子一样蜷缩着,蜷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可是却摸了个空,连心里都空了一半。
              他想起雷少功说:“明天就好了。”彻骨的寒意涌上来,明天不会好,永远都不会好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