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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大的奉天殿里;群臣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李东阳和李月轩走进殿内;满朝文武顿时蜂拥上前向李侯爷恭贺康复如处。赞美、恭维、钦佩之词像不要钱似的向他砸去。好在李月轩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这边耳朵听了那边就出了。脸上表情僵硬在一个标准的微笑上;一看就知道是虚情应付。偏偏有些大臣乐此不疲;对李月轩的神情;视而不见;抱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决心一往无前。
李月轩终于应付完了大臣们;正德便懒洋洋的出来了。见到大家多到齐了;便坐上龙椅;道:〃都到了?那开始吧〃
正德话一说完;小太监就开始那句经典的〃有事启奏;不事散朝〃了。
李东阳今日却是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眼下张彩和曹元谁入阁的事还在扯着皮;正德的意思大臣们都还不知道;所以现在哪边都不肯松劲。
李东阳不出列;杨廷和就出来了;他上前一步;抱拳一揖道:〃陛下;臣有本奏〃
正德就知道李东阳不出来;杨大学士就一定会开口的。他目光略略看了杨廷和一眼;道:〃杨大学士有何事?〃
杨廷和目光如炬;扫视了一遍大臣;奋然道:〃陛下;如今安化王之乱已平半月;奸宦刘谨又诛。朝廷也该对于那些在平叛中的功臣论功行赏了;否则将会寒了有功之士的心啊〃
杨廷和这么一提;百官的目光不由同时看向了李月轩;大家都知道这次安化王之乱;首功自然是这个元帅和监军的了。这下这个超武侯恐怕又要升官了。
一旁的张永也是听得眉开眼笑;这个功劳他也是有分的;现在论功行赏哪少得了他。张永老脸上得意一笑;红光满面的;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风光无限受封赏的情景了。眼下虽然是冬天;但用〃春风满面〃来形容他却是再合适不过。
正德听罢;也看了眼李月轩;心道:这安化王倒是平了;只是你这官可不大好封啊。前次一封就封到了侯;哎;再封就是国公了。按大明祖制;国公是不得问国事的;只是拿着俸禄的一个闲职;如果真给月轩封个国公;他到是风光了;可是就不能帮自己了。
正德脑中想了想;忽然觉得当初真不该一下子就给他封个侯爵的;那时给个伯多好的;弄的到现在没有回旋的余地。
〃恩;杨大学士所言甚是;有功要赏;有过要罚;朝廷自然不会忘了那些有功之人〃正德沉吟片刻后;道。
杨廷和高声道:〃陛下英明〃
百官也跟着喊〃皇上英明〃
〃英明个屁〃正德心里郁闷的叱骂了一句;这封赏封别人还好;封到月轩叫朕怎么封?给钱他家不缺;封国公他日后就不能替朕半事了。还英明;根本就一点也不英明。
正德心里一阵嘀咕;脸上却仍是和蔼可亲的;他淡淡看了眼李月轩;目光忽然投向张永道:〃张永;这次平定安化王;你为监军;功不可没;若按功勋给你个侯爵也不为过;只是你是太监;就算了,你说吧;你要什么?〃
张永没想到正德直接跳过了主帅;直接先封自己这个监军了;有些受宠若惊的跪下道:〃奴才为皇上办事乃是奴才的福分;何以敢言功〃
正德微微一笑;心道;你不就是惦记着进司礼监吗。还给朕装纯洁。他摆摆手道:〃有功就要赏;朕也不知道你要什么;你就只管开口吧〃
张永心知皇帝知道自己曾经想进司礼监的心思;可是经过太原遇袭一事后;却改变了他的想法。张永微微沉吟;道:〃陛下;奴才乃是无后之人;在世间不过就是个看客罢了;钱财官禄对于奴才并无大用;只是奴才家中尚有兄弟二人;兄长张富、家弟张容都尚未有功名;如果陛下要封赏奴才;奴才想把封赏给兄弟二人;不知可否?〃
〃咦?张永这厮转性了?〃
〃这老太监今日没事吧?〃
〃怪了;怪了;这还是张永吗?〃
张永这话一出口;朝堂上惊起一片质疑声;以他平日的作风;从来都是来者不拘;事事为己;今日怎地替自家兄弟求起富贵来了。
大臣们不理解;李月轩却是知道张永心思;那日太原城门前;两人从鬼门关门前走了一遭;都深知生命之脆弱;张永恐怕也是觉得世事无常;说不定哪天就见阎王去了;还是给家里留点实惠要紧。
张永见着大臣们的神态;脸色如常;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唏嘘:自己一个断子绝孙的人;如果哪天真死了;谁会记得;哎;这些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是留给自家兄弟吧;至少还能让他们过的风光体面些。
正德似乎也猜到了张永的心思;脸上一笑道:〃既如此;那朕就准了你吧。封张富、张容二人为三等伯;世袭三代〃
张永心下一喜;老泪纵横;叩首道:〃奴才谢过陛下〃
正德摆摆手;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正德看了眼李月轩;又道:〃朕听闻超武侯说起这次安化王之乱;乃是因一个叫仇钺的游击将军生擒了安化王才能如此之快平定叛乱;这功劳实不比为帅者小;就封仇钺为咸宁伯吧;赐黄金两〃
〃陛下英明〃百官又是一阵高呼;心里却都纳闷着;这监军封了;擒首者封了;这元帅怎么反而不闻不问呢。
大臣们偷偷看了眼李月轩;只见他脸色平和;神色从容。没有丝毫的愤慨;更是让人想不透了。难道正德和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彩管着吏部;对于官员升任却是了如指掌;此刻见正德有意不提李月轩的功劳;很快便想到了原因。
古来这平叛的功劳的是大功劳;救国家于为难之际;出任于危难之间的人物;封赏自然小不了了。但眼下李月轩已经是超武侯了。若是再封恐怕就只有国公了;而国公却又是个闲职;皇帝如果想重用李月轩;这的确不太好办。
张彩很快就把其中的原由想透彻了;他心下计较着;看看能不能顺着皇帝的意思;另行封赏;可是思来想去;却是也没了法子;这平叛之功乃是武功;而非文治之功;爵位就三等;公;侯;伯;这不封国公还能封什么?难道封个文职?那不乱来吗?
张彩心里一叹;看来如果正德要重用李月轩的话;只有要不就不封;要不就封文官了。
---文官;国公。张彩咀嚼着这些字眼;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细细想想;虽然觉得荒唐;但正德不就是个荒唐的皇帝吗?说不定正对了他的胃口呢。
想到这;张彩出列;道:〃陛下;监军封了、仇将军封了;是不是该封超武侯了〃
正德脸色微微不快的看了张彩一眼;心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存心找茬是吧;他闷哼一横;道:〃那张尚书以为如何封赏超武候呢〃
还能怎么封赏;不就是加国公贝;大臣对于皇帝这么白痴的问题显然有些好笑。但谁也不敢笑出来;目光都看向了张彩。只见张彩面露微笑;神采飞扬道:〃超武侯平叛有功;按理应封国公〃
张彩话一出口;正德心里就忍不住嘲弄了一句:〃废话;还用你来说吗〃脸上也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但张彩似乎并不在意;稍稍一顿后;继续道:〃但此次超武侯的功劳却不应是武功;而文治之功〃
〃这话怎么说?〃张彩这话锋一转;正德和百官都不由愣了一下;这明明去平叛之功;怎么又变成了文治之功了。怔忡片刻;杨廷和和秦淮玉却是已经回过了味来了。李月轩分明是武功;张彩竟然胡说八道什么文治之功;回避封赏国公;这问题肯定就出在这国公上了。
两人都是对本朝例律熟悉在胸的人;一想便想到了关键;脸上都露出了个神秘的微笑。
正德迟疑了片刻;心里却是一喜;忙道:〃张大人此话怎讲〃
张彩道:〃超物侯此次平叛之功说得不好听的只是拣了个现成的便宜;并未有寸功〃
〃这---〃张彩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说出来;岂不是把李家得罪透了吗;虽然事实如此;但说出来就是两回事了。有人心里都开始骂他糊涂蛋了。
可李月轩和李东阳脸上却依然那样从容;淡定;似乎并不想做辩解。百官一个两个有十时也糊涂了;难道这世道变了;竟然还有人被这样嘲弄都不还辩解的。百官一个两个都摇头晃脑起来;迷糊不已。
张彩却是不管他人议论什么;接着道:〃虽然平叛未有寸功;但超武侯不贪功自用;独占功劳;能如实上奏却是有容人之度;这乃是为上位者应有的;而且因为超武侯前去平叛的关系还找到了刘谨的大量的罪证;这才是他的功劳。不过这些功劳却是平叛之功没有半点联系了。所以臣才说超武侯乃是文治之功〃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听到张彩娓娓道来;群臣中有不少大臣已经露出深以为然的深情;正德也不由点了点头。张彩说的到是实话;这平叛的首功说起来还真是仇钺的;但却也不想张彩说的那样无寸功可言;如果没有李月轩领大军前去;叛贼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说不定不顾安化王的生死;将仇钺一行人杀了也不一定。要知道在军中实在不乏那些想独霸一方的英雄豪杰。
话虽这么说;此刻正德却是不想去替李月轩说话;张彩之所以说出这么有悖常理的话来;显然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正为李月轩封国公犯愁;既然张彩有办法;那就让你来解决吧。
正德笑咪咪的道:〃张大人所言甚是,不知张大人以为该如何封赏超武侯?〃
张彩神色凛然;道:〃既是文功;则需封一个文职;虽然如此;这文文勋散阶却也不能低于国公之尊;臣看;就只有三公可与〃
〃三公?〃正德眼睛蓦的睁大不少;这三公虽然也是公;可是却是文官的最高官职了;眼下朝中就只有李东阳一人顶着太傅名头。现在竟然连他的孙子也要位列三公;简直就是大明前所未有的奇事了。
一门三代两公。。。同朝鼎立;想想都觉得让人不可思议。
但这话别人觉得不思议;对正德来说却正合了他的意;只见正德略略〃犹豫〃了一会;道:〃张大人;这样做会不会违反了祖制或者于大明律不符?〃
张彩正气凛然道:〃并无不符〃
正德权衡一翻;面露〃为难〃之色;看了看大臣们;问:〃各位爱卿怎么说〃
这时;只见杨廷和出列道:〃臣以为张大人的话不无不可〃
〃臣附议〃礼部尚书秦淮玉、吏部左侍郎王华、右侍郎粱储等大臣也纷纷开口了。
正德见李月轩众望所归;勉为其难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说此一顿;正道朗声道:〃李月轩听封〃
李月轩上前一步;跪地伏首;正德便笑眯眯道:〃超武侯李月轩为国除贼;功不可没;特封为太---师---〃
壹壹零 张彩入阁
---太师
大臣们心里虽然都预感到了会是三公,但当正德封赏一出,百官还是为之一阵心动。三公啊,一个文臣的最高荣耀,竟然就这么给了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李月轩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高兴,他平静的谢过恩,然后起身站回去,显得淡定而从容,他那副对这三公之位并不太在意的神情,直把那些个大臣气的直在心里大骂“不识货”,真是家富不知油盐贵啊!
张彩一个绝妙的主意,解了正德的心事,正德心里不由阵阵高兴,看张彩真是越看越顺眼,对于前两天李月轩提出让张彩入阁的看法更为赞同。
如今封赏完了,这到底由谁入阁一事也该解决一下了。正德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张彩,和气道:“前些日子焦芳告老还乡,这内阁还空着一个位置一直没人顶上,朕看今日就一并解决了吧”
说着,正德眼神瞟了一眼曹元和张彩,见两人脸色都面露激荡之色,心想这入阁的魅力果然大啊,想不到连平日这么沉稳的两个人都这么激动。
正德笑了笑,继续道:“朕听了众位大臣的意见,仔细权衡了一翻,最终还是定下了合适的人选”
正德笑眯眯的扫视一遍大臣们,眼神里透着古怪,分明就在吊人胃口,李月轩心知他又想看乐子了,不由一阵苦笑,看来张尚书和曹尚书要上当了。
果然,听了正德这话,吏部右侍郎梁储就出来说话了:“陛下,臣等以为这合适人选应当是张大人,不知陛下这合适人选可是否?”
正德面露吃惊疑惑之色,看上去像是“这都让你猜到了?”,又像是在说“你怎么想到他去了?”,表情丰富的让人猜不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兵部侍郎陆完一听皇帝这话说的蹊跷,而且那表情更是暧昧,想来也不一定指的是张彩,便急忙出列道:“陛下,臣看梁大人的这翻话完全是一相情愿罢了,百官中绝大多数都是支持曹大人入阁的,何时变成张大人了?梁大人这么说莫不是为了巴结上司?”
梁储这人李月轩也是听过的,平日为官正派,敢于直谏,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张彩平日待他甚好,常常邀请他回家一起吃饭,完全把他当成兄弟看待了。而且张彩胸怀韬略,肚有大才,让梁储心折不已,所以才会这么拼命的去支持他。
李月轩养伤期间,梁储去看望过他几次,其目的便是想得到李家的支持,让张彩顺利入阁。
不过这一切怎么可能瞒的过李东阳的眼睛,李东阳事先便已经交代了李月轩只管当病人,其他事一概不要管。李月轩也知道这种时候不管帮哪头说话势必都会得罪另一边,对于大臣们来“拉票”,也只好装起了糊涂了。
陆完这话一出口,梁储哪还受得了,登时气的眼睛鼓瞪着,看向陆完道:“陆大人不要血口喷人,张大人有经邦纬国之才,入阁乃是名至实归,即便不用本官举荐,以陛下之英明也定会让张大人入阁”
陆完是个纯粹的武官,武状元出身的他,不仅无艺出众,带兵打仗也颇有一套,甚得曹元欣赏,年纪轻轻便被提为侍郎。
陆完武艺超群,性子也跟那些无林高手一样,都是义气第一,见曹元这么照顾他,他哪还能不纳喊助威的?这两人都是两位尚书的铁杆支持者,平日就是两人闹的最厉害,现在正德都说有了人选了,哪还能不作最后一搏。
陆完哼哼两声,眼中尽是不屑,道:“梁大人说张大人有经邦纬国之才,下官不敢菲薄,然大人这么一再恭维张大人,却是让人费解大人的用心了,大人莫不是想张大人入阁后,自己就可以升任吏部天官?”
“你---”谁说武官不会骂人的,陆完这话说的杀人不见血,把梁储说的是别有用心,用心奸滑。梁储就一个地道的文人,骂人一些“有辱斯文”“伤风败俗”还行,这话里套话的阴招,他哪是陆完的对手,顿时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完见梁储脸色气的跟猪肝一样,得意一笑,向正德抱拳,道:“陛下,臣无意针对梁大人,只是心中不解而已”说着,陆完忙自表清白道:“然臣之所以极力推举曹大人,并非臣讨好上官,而是曹大人为国为民,呕心呖血,不辞辛劳,实在让臣感动,臣相信曹大人入阁后一定会做的有声有色的”
陆完这话说的漂亮,其他大臣都不由露出赞同的神色,张彩的下属被人阴着损了一把,他心里尽管不快却也不好开口,毕竟这事就是关于他的,只见张彩双目微微一闭,轻叹了口气。显然对于自己入阁也是不报什么希望了。
曹元那边,曹元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笑意,对于陆完的一翻话,他显然是受用已极,可能也觉得自己真个就能入阁了。
只是,大家似乎都没在意正德的神情,只见正德双目含笑,玩味的看着大臣们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李月轩知道不能让大臣们再继续为这事纠缠下去了,否则今日恐怕又是一场口水仗了。
他缓缓出列,向正德道:“陛下,不知道您的人选和两位大人谁的人选一致?”
正德嘿嘿一笑,看李月轩说话了,知道这戏看不下去了,不过倏忽之间,脑中却闪过一个更有趣的念头,便面露“为难”之色,缓缓道:“朕的人选不管是谁,完全都是为了咱大明着想,决定人选时朕也和李阁老商议过了”顿了顿,正德目光狡猾的瞟了李东阳一眼,才继续道:“经朕和李阁老一翻商议,还是决定让----”
正德说到这,忽然不说了,大臣们差点有种骂人的冲动,不过哪个不想活的敢骂皇帝,只好都摒住了呼吸静静等着正德的下文。谁知正德脸上忽然一阵愁闷难择之色,向李东阳道:“李阁老,还是你来说吧”
李东阳刚才让正德阴了一把,心里还莫名其妙着,心想你什么时候找我商量过让谁入阁了,见着大臣们诧异的目光,李东阳也只能装作没事似的站在那,不想这下倒好,正德把这个烫洋芋丢给了他。李东阳心里一苦,却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也不知道正德到底选的是谁啊,要怎么说,说对了还好,说错了那不是闹笑话吗?
李东阳正在想着怎么办时,忽然感到有人在自己后背上用手指画了几下,今日李东阳身后就是李月轩,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如今刘谨倒了,李家就树大招风了,所以还是低调点好。此刻老爷子一看孙儿举动,心知是想替自己解围,便留心起那笔画来,片刻,就猜到了。
李东阳双目忽然明亮有神起来,扫视了一遍大臣们,道:“老臣与陛下商议的结果其实想来各位大人也猜到了,无外呼两位大人而已,然而对于政务熟悉干练程度而言,最后陛下还是决定由----张尚书入阁”
李东阳一翻话说出来,大臣们并未有多大的波澜,正如李东阳所说,反正这入阁的也只有这两人而已,谁入谁不入都在意料之中。
倒是一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曹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