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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模 埂
我一笛劈向路灯,高音笛飞碎四射,我的怒气稍平。
「那就好好改啊!」我看着拚命求生存的大胖子大叫。
一个人,一个坏人,在这样性命交关的时刻,承诺与誓言对他的意义是什么?
是求饶的同义词?
是权宜之计?
还是根本谎话连篇?
难道,竟会是真心诚意的顿悟?
其实,都不是的。
虽然我当时年纪尚轻,但,我知道都不是的。
承诺在这种时刻,跟昆虫式的刺激╱反应没有两样。
承诺变成一串意义不明的符号,是毫无意义的。
我并不天真。
但,有时候我愿意天真。
也许,我并没有选择,不是吗?
我既然听到他的答案,听到他的承诺,我就失去了正义的立场,如果我执意结束他恶贯满盈的一生,我往后的日子就会沉溺在不断怀疑自己现在抉择的正当性。
如果杀了他,他将永远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人都需要这个机会。
第四部分第11章 功夫(7)
「你打算?」阿义嗫嚅地说。
「饶了他。」我静静说道,看着狗一样乞怜的大胖子。
也许,这种无法前进的处境,是我自己故意造成的。
更或许,我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原宥他了。
我的软弱,似乎不能肩负起大侠悲痛的命运。
「也好。你记得重新做人啊!不然我们还会来杀你!」阿义也松了一口气。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说,听见远方传来警笛声。
我跟阿义对看一眼,又看了看躲在黑巷中观看一切的师父,两人拔身而起,跃上路灯飞踏离去。
微弱的月光下,霓虹昏暗地迷醉,街上只剩下一群昏死的流氓,以及一个磕头磕不完的大胖子。
希望大胖子头上留下的疤,可以提醒他,记住当下无意识的承诺。
我跟阿义站在大佛头顶。与师父事先约好的会合点。
「你为什么放他走?」阿义坐在我身边,叹气。
「你下得了手?」我没好气说。
「要是你不放过他,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我就下得了手。」阿义果断地说。
「就是因为你需要考虑,所以你也下不了手。」我说。
阿义本想开口,却又把话吞了进去。
「你说说,师父会不会生气?」我忍不住问。
阿义抓着脑袋,大概也在烦恼这个问题。
「不会!」
师父像只敏捷的黄雀,轻轻跳到我俩身旁。
我简直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
「师父说过,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正义观,师父绝不勉强你们。」师父席地而坐。
阿义又叹了口气,说:「杀人比想象中难。」
师父笑道:「你错了,杀人一点都不难,难的是:你如何判断一个人当不当杀?」
也对。
难就难在这里。
第四部分第11章 功夫(8)
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杀,是该由人来决定?还是该由神来决定?
人类找不到神来审判,只好搬出法律,让法律来决定人的生死。
但师父显然把法律踢到一边,发展出一套「正义超越法律」的论调。
我看着孤淡的弦月,落寞地说:「师父,虽然你以前说过,警察跟坏人总是一伙的,但是这个世界好警察还是很多的,为什么不把坏人抓去警局,让法律公断一个人该不该杀?」
「如果这是你的决断,师父也不能说不。」师父笑了。
师父的笑,有点讥嘲,却也有些同情。
「师父,你杀人时,难道都没有一点愧疚?」我问。
我是有些生气的。
「师父,你杀人时,难道都不会考虑再三?」阿义也问。
师父大笑说:「师父杀人杀得坦坦荡荡,丝毫愧疚也无,若说考虑,师父的确是再三思量后才动手的!」
我搬出人性理论,说:「师父,可是被你杀的人,怎么说也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啊!」
师父冷然说:「这就是正义所需要的勇气。」
我开始对师父的答案不满,又说:「那你把人给杀了,那不就是把他改过迁善的机会给剥夺了!」
师父点点头,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以师父会估量那些混蛋改过的诚意。」
阿义冒出一句:「怎么估量?难道真的天天盯着他?」
师父耸耸肩,说:「情节稍微轻的,多观察几个月也未尝不可,毕竟是条人命。」
阿义又问:「那超级大坏蛋呢?他想改过自新怎么办?」
师父自信地笑了笑,说:「当场就杀了他。」
我动了火,说:「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关在监狱啊!关个十几二十年的,总可以关到他洗心革面吧!就跟师父说的一样,人命就是人命啊!」
师父摇摇头,说:「真正的大坏蛋,是无药可医的。早早送他回老家,对大家都好。」
第四部分第11章 功夫(9)
我认为师父完全不可理喻,果然是从野蛮的明朝跑来的古代人类。
我大声问:「你怎么知道!那我问你,刚刚我们放过的大胖子,是情节轻的,还是情节重的?!」
师父拉下脸来,郑重地说:「出手的要是我,半点不犹疑,立刻摘下他的脑袋。」
我也拉下臉,說:「為什麼不多觀察他兩天?到時再殺不遲!」
師父一掌拍在大佛的腦心,斥聲道:「等他再犯!你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在你原宥他的期間,他所傷害的每一個人你都有責任!到時候再去結果他,不嫌太晚嗎!」
師父動了怒,我卻只是大叫:「但要是他真心真意要改過,你就是錯殺一個好人!」
師父紅著臉,大叫:「我管他以後改不改!我殺他的時候,他是個該殺的壞蛋就夠了!」
我粗著嗓子叫道:「你殺了一個可能改過的壞人!」
師父的聲音更大,喊道:「他洠Э赡芨倪^!我殺了他,他還改什麼!」
我生氣道:「那是因為你不讓他改!」
師父抓狂道:「大混蛋根本不會改!」
我大吼:「你不可理喻!」
師父長嚕В骸改愎孟B奸!」
阿義緊張地大叫:「不要吵了!」
我跟師父瞪著彼此,中間夾著個窘迫的阿義。
「你們兩個都對,也都不對,所以先……先不要吵!」阿義臉上寫滿尷尬。
「我哪裡不對了!」師父瞪著阿義。
阿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流氓脾性馬上就要發作。
我看著師父,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師父晚安。」
師父一愣,看著我一躍而下,洠氚素陨降暮诿芰肿友e。
第五部分第12章 功夫(1)
杀!
「我赞成你说的。」
乙晶果然是认同我的。
「一想到你要杀人,我的心情就一直一直沉下去。」乙晶放下筷子。
「一想到我的两个好朋友会变成杀人犯,我也觉得怪怪的。」阿纶一边扒饭。
阿义苦了张脸,说:「本来我是不介意杀人的,但是昨天听他们两个人吵成那样子,我也不太想杀人了。」
我点点头,说:「我们干脆都不要杀人,每天都出手警告那些混蛋就好了!长期下来的影响一定也很大,社会治安终究还是会改善。」
乙晶说:「虽然如此,但你还是要向师父道歉,师父他很老了,很可怜。」
我也知道。
但我就是拉不下脸。
乙晶看着我,慢慢地说:「师父辛辛苦苦教我们武功,多让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点点头。的确。
当天晚上,师父却没有出现在大破洞里。
师父还在生我的气吧。
我跟阿义在房里练了三、四个小时的剑法跟掌法后,仍不见师父踪影。
「出去找师父,顺便吃点宵夜吧。」我提议。
「嗯,吃什么?」阿义打着哈欠。
「应该要问:怎么找到师父吧?」我说。
我跟阿义走在县政府前的小吃夜市中,寻找每个师父曾经跟我们一起吃过的摊子。
这种寻找师父的方式是不太诚恳的,毕竟师父出现在这里的机会奇小,不如说是专程来填肚子的。
这时,阿义伸手捏了我一把。
我朝阿义的眼神路线看过去,三个彪形大汉挤在小摊子上。
那三个彪形大汉中,其中一个瘦子,便是被阿义一掌震飞的倒霉鬼,三人粗口谈论着昨晚发生的怪事。于是,我跟阿义也坐了下来,点了两盘大麻酱面跟两碗猪肠汤。
「峰哥一定吓坏了吧,才会放你大假。」一个壮汉说。
「才不,我等一下就要回去轮班了,因为人太多,大伙轮得比较慢,我才能溜出来。」那瘦子说道。
另一个壮汉笑道:「干他妈的,要是被峰哥知道是哪一挂的白目去吓唬他,他们就死定了。」
瘦子冷笑道:「可不是?几十个人都拿了喷子,不管那两个白目多会打架,两、三下就给扛去埋了。」
瘦子突然压低声音道:「昨晚那个女的才可怜,她看到峰哥出糗,回去就被峰哥打毒品打到死,尸体随便拿个垃圾袋装一装,就丢到河里去。」
我跟阿义练有极佳的听力,是以瘦子的耳语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眼睛几乎失了焦,手中的筷子默然而断。
一个壮汉叹道:「这样死了也好,省得被峰哥活活揍死,别像下午那个应召女一样,碰到峰哥发飙,真是倒霉。」
三个人付了帐,拍拍屁股走人,我跟阿义却一口面都没吃。
「你?」我。
「嗯。」阿义。
第五部分第12章 功夫(2)
我将钱放在桌上,远远跟在三人后面。
阿义看见路边有人在卖面具,立刻买了两个,至于是谁谁谁的面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因为,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昨晚那大胖子不断磕头的画面。
就这样,瘦子跟两名壮汉挥手道别后,骑上野狼机车,就往大埔方向骑去。
我跟阿义跳上电线杆,拔足猛追。
我知道阿义的心情。
因为我也一样悔恨。
师父说的半点不错,大混蛋终究无药可医。
那是栋很大的透天别墅,很大,藏在市郊。
但,即使房子相当大,却挡不住女人的哀求声。
我跟阿义站在大房子背后山坡的大树后。
从房子里透露出的杀气来看,至少有二十几个人。
也就是说,屋子里至少有二十几把致命的手枪。
「几个人?」阿义问。
「二十几个,其中有八、九个集中在三楼中间,大胖子应该就在那里。」我说。
「怎么办?」阿义说,折下两管坚硬的树枝。
「一定要比子弹还快。」我的心志已决。
「比子弹要快。」阿义将一根树枝递给了我。
「比子弹要快。」我伸出手。
击掌!
两张面具从山坡上窜下,鬼一般地跃上大房子顶楼的水塔。
「有……」一个男人在水塔旁大叫,然后不能说话了。
楼下开始有了声响,杀气斗盛。
「如果……」阿义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没有如果。」我看着阿义。
「没有如果。」阿义的眼神突然充满信心。
「没有。」我说。
不多说,两人翻身下楼!
「师父,要怎样才能赢得过枪?」我。
「比快。」师父。
「比快?」我。
「掌比枪快,气比子弹快。」师父。
「但我跟阿义还不会无形剑气啊!」我。
「那就以形补快。」师父。
「以形补快?」我。
第五部分第12章 功夫(3)
两张面具翻下楼,踩上四楼的边缘护栏,散开!
「他们……」一个来不及将枪上膛的汉子,喉间喷出鲜血,手枪坠地。
「啊∣∣」另一个汉子摀住双眼大叫,手枪击发的子弹轰在地上。
立刻,三个汉子匆匆忙忙从三个房间里冲出,手中都拿着枪。
「上!」我说。
我跟阿义再度翻身上屋顶水塔,听见子弹的呼啸声在四楼回荡着。
底下的第四楼已经乱成一团,充斥着流氓的叫骂声、失去双眼的哭喊声。
刚刚他们人多枪多,即使我跟阿义一击成功,但另外三人的距离太远,没有把握在瞬间成功缩短攻击距离,故我跟阿义当机立断,马上翻回屋顶的水塔旁。
我跟阿义心中雪亮:我们只能以近接触战的方式对敌,与流氓间的距离一长,我俩死在枪火下的机会就大多了。
必须迂回歼灭才有胜算,一次一、两个恰恰好。
于是,我跟阿义打算在各楼层间快速飞纵,一击得手就跳到另一个楼层。
而这栋郊外别墅,加上我们所在的顶楼,总共有五层。
「他们人呢?」阿义咬着牙。
「等等。」我闭上眼睛,观察大楼中的杀气变化。
「快!」阿义紧张地说。
「有四个从三楼跑到四楼,刚刚那三个正慢慢接近这里。」我轻声说着,看着水塔旁边的铁门;我将面具翻在头上,嘴中咬着沾上鲜血的树剑。
「要再下四楼?还是直接冲到三楼?」阿义急切问道。
「不,先掩护我。」我咬着树剑,含糊地说。
汗水湿透我跟阿义单薄的T恤。
第一次,生命充满致命的危机感。
第一次,血管以最剧烈的脉动震撼着灵魂。
第一次,要杀人。
或被杀。
我跟阿义站在铁门边,两人的杀气全开。
「砰!砰!砰!砰!砰!」子弹轰然穿透铁门,接着,三个汉子踢开铁门,左右窜出。
或者应该说,他们本想从左右窜出。
「崩!」我双掌纷飞,三个汉子猛然冲回楼梯下,重重撞在一起。
他们死定了。
性命交关的时刻,我无神手下留情,也不敢手下留情。
我很清楚自己全力一击的刚猛无俦。
「现在呢?」阿义问道,努力调整情绪。
「四楼有四个杀气,三楼有五个杀气,二楼有三个,一楼好像还有五个。」我的感应力随着逐渐高昂的杀气,变得异常敏锐。
第五部分第12章 功夫(4)
「我们要去几楼?要不要直接冲到大胖子窝的三楼?」阿义问。
「我想一下,总之要跳来跳去。」我说。
「不用想了,到三楼干掉一、两个,再到四楼干掉一、两个,再回到三楼干掉一、两个,再直接回到这里!」阿义说,面具下的眼神逐渐冷静。
「三、四、三、五吗?」我说。
「这样的跳法应该会令他们意想不到。」阿义笃定地说。
对!三楼的枪手不会料到我们能越过四楼击杀他们,四楼的枪手在错愕之后,也料想不到我们还会从三楼回杀他们,而三楼的枪手还没回神,又会被我们再突袭一次,之后四楼的枪手准备好开火了,我们却只是回到顶楼!
在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