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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能够医好婉若的眼睛,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的话突然一转:
“不过,冷翠此行有要务在身,是耽搁不得的。”
郑冷翠倒是立即说道:
“那倒无妨,我自有打算,请老爷子放心!只是……”
她忽然对乔恩说道:
“乔壮士……”
乔恩连忙抱拳深深打一躬说道:
“姑娘是乔恩的救命恩人,千万不要这样称呼,直唤乔恩的名字就可以了。”
郑冷翠说道:
“乔恩,你说你有急事,华心今大国手急需这五百两黄金,你请赶路先行,我们……嗯,不能驰骋,随后就到。”
乔恩似乎又被提醒他是十万火急,连忙说道:
“姑娘顾虑得极是,乔恩就此先行,三位务必请莅临华庄。到了高河港镇只要一问华庄,没有人不知道的。”
他背上褡裢,又深深一躬,说声:
“乔恩告辞。”
他匆匆上马,立即飞奔而去。
章天佑老爷子忽然问道:
“冷翠,你看乔恩的话可靠吗?”
郑冷翠说道:
“乔恩面带忠厚,不是个擅于说谎之人。老爷子有此一问,想必有什么意见。”
章老爷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章婉若却接口说道:
“姐,你不觉得乔恩的话,有很多难合常情常理的疑点吗?”
郑冷翠笑笑说道:
“婉若心细,不妨说说看。”
章婉若说道:
“姐,五百两黄金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啊!那乔恩说,这笔黄金不但关系到他的性命,也救了另一家人,这一家人想必就是华心今大国手的全家了。为什么?有什么急事需要如此多的黄金?还有,这笔黄金又是来自何处?如何让乔恩取得?”
郑冷翠突然说道:
“有一种情况,急需如此庞大数量的黄金,那就是华大国手全家人受到了胁迫。”
她对章婉若说道:
“婉若,如果我请你跟老爷子随后缓缓照常而行……”
章婉若抢着说道:
“姐,你要兼程赶到华庄去救华大国手全家,是吗?”
郑冷翠说道:
“如果‘文华武余’的说法是真的,这样一位医道高人是值得救的,再说,如果他真有医国之手,婉若的眼睛便不是难事。”
章婉若马上伸手拉住郑冷翠的衣角说道:
“姐,我可以随你一起赶路。”
郑冷翠说道:
“马上驰骋你……”
章婉若立即说道:
“骑马是我从小就练就的功夫,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只要紧紧跟姐你的马后,就不会有事的。”
郑冷翠望着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说道:
“骑马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怕到了华庄,果真是有恶人胁迫,少不得要有一场拚斗,只恐怕反而让冷翠分心,而形成负担。”
郑冷翠说道:
“既然如此,老爷子我们走吧!”
她付了茶钱,放在桌上,刚要叫“老大爷”,那老头从里面出来,拱拱手说道:
“三位是了不起的高人,五百两黄金视若粪土。小老儿这茶钱算得什么?方才说过,三位是新春第一批客人,就让小老儿表示一点点敬意吧!”
郑冷翠想了一下,收起钱说道:
“老大爷的盛情,我们会记在心里。”
她已经走到老槐树下,解开坐骑。忽然她又对那位仍然站在草屋门口的老头问道:
“老大爷还有话要跟我们说是吗?”
老头搔搔头说道:
“客官的眼睛可真是锐利,小老儿本来不打算饶舌,既然客官问到,小老儿只是想到另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郑冷翠说道:
“老大爷有话请尽管说。”
老头说道:
“华大国手的名字我们也曾经听说过,华庄不止是高河港镇有名,远在一百多里以外,我们也都知道,据说家财万贯,珍宝无数,华大国手是一位富甲一方的医家。”
章老爷子说道:
“老哥哥的意思是说……”
老头说道:
“老爷子是贵人是客官,这种称呼可不敢当。小老儿的意思是说,一个家财万贯的人,为什么要从外地匆匆找来五百两黄金?小老儿真的不明白。”
郑冷翠一怔,随即说道:
“谢了!老大爷的指教,我们记在心里。”
老头弯着腰一直拱着手说道:
“小老儿饶舌多嘴,罪过!罪过!”
郑冷翠点点头说道:
“老大爷,改日再来请教。”
她先牵过章婉若的马,扶婉若坐妥,凑在耳边说道:
“婉若,你的骑术我信得过,只要凝聚心神,就算跑快一点,也会安然无恙的。”
章婉若微笑,摸着郑冷翠的手说道:
“姐,谢谢你让我同行,我尽量不要成为你的累赘。”
三匹马很快就上路了。
郑冷翠一马当先,章婉若居中,章老爷子殿后。冷翠一开始只策马小跑,一直到她感觉到章婉若跟得很好,便逐渐加快了速度,除了中间歇脚了一会,用过了午餐,人和马匹都休息够了才又继续上路。
傍晚黄昏,他们赶到了高河港镇。
高河港镇是一处水陆码头,十分热闹。虽然还是夜幕低垂,却都已经灯火通明,行人在街上摩肩接踵。
郑冷翠领头的三骑一进入市镇,立即引起众人的注目。一个冷艳如花的年轻姑娘,一个是清秀可人的瞎子,一个是苍劲矍烁的老者,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三骑鱼贯而行。走不多久,就有人上前搭讪。上前拉着郑冷翠姑娘的马横嚼,嘻皮笑脸的说道:
“姑娘,远道来的是吗?歇下来吧!天黑了,人累了,马也乏了,应该找个地方歇脚。”
郑冷翠一眼瞧见那人,青头皮,油松辫子盘在脖子上,上身短棉袄,敞着领子,露出里面月白小褂。下身扎脚棉裤,双鼻梁棉鞋,脸上左颊长了一颗大黑痣,上面还有两三根黑毛,太阳穴贴着红膏药,一副地痞样子。
郑冷翠冷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
“让开!”
那人并没有松手,涎着脸说道:
“姑娘,前面就有一家客栈,我替你找一间上房,房钱酒饭,全都由我请客。”
此刻已经有人围在四周,有不少人嘻笑指点看热闹。
郑冷翠冷着脸叱道:
“再不松手,你要自找苦吃!”
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我不松手,你打我好了!打是情,骂是爱,我在等着你打。”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郑冷翠一扬手,只听得叭、叭两声,那人一阵苦嚎,跌坐地上。脸上一道血痕,手背上另一道血痕,带皮连肉去掉一大块,痛得那人坐在地上直嚎。
郑冷翠用马鞭子指着说道:
“我说过,不要自找苦吃!”
她兀自带动马缰,缓缓的前进。
这时候人丛里有人怪叫一声:
“打伤了人还敢走!”
从人丛里窜出一人,拔出匕首,跳到郑冷翠马前,拦住去路。
郑冷翠朗声发话:
“高河港是个大地方,应该有人懂得待客之道。如果再让这些不肖之徒为非作歹,传到外埠,会是笑谈。”
她的话,是对四周的人说的,并没有把马前的汉子放在眼里。
马前的汉子狠声骂道:
“你伤了人,还敢如此放话,识相的,下马磕头陪礼,就饶你的小命!”
郑冷翠没有答话,正要一带缰绳,催动坐骑,忽然人丛中有人说话:
“朱老三,你是愈混愈回去啦!自己招子不亮,还想在地头上啃地皮吗?”
随着说话的声音,人丛中走出来一位中年汉子,一样的短对襟棉袄,头上戴的却是兔毛圆顶暖帽,约莫三十来岁,步履之间,很有点气派。
那持匕首的朱老三一见来人,立即收刀哈腰说道:
“七爷!这娘儿们伤了我们的人!”
这位七爷笑笑说道:
“我说过,在地头上混,招子要亮。你们是狗咬吕洞宾,不识真人,自讨苦吃,怪不得别人。”
他倒是转过身来,对郑冷翠一拱手说道:
“姑娘,每个地方都有混世的,高河港也不例外。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他们算了吧!我代表高河港向姑娘说抱歉。”
郑冷翠问道:
“尊驾上姓是……?”
那人说道:
“小人姓何,人可何。”
郑冷翠说道:
“何七爷,人在外面走,任谁都不想惹事,不过今天的事,是事到临头,想躲都躲不掉。”
何七拱手说道:
“姑娘请吧!天黑了,也该歇店了,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何七在高河港人头熟,大小还可以拿个主意。”
郑冷翠点点头说道:
“谢谢七爷的解围,说句难听的话,强龙不压地头蛇,一个外地的过客,纵使强煞,还是以不惹事为宜。如果不是七爷,今晚高河港,我们会过得很不愉快。”
姑娘的话,可说得有筋有肉,不亢不卑。何七赶忙拱着手,一直说着:
“言重!言重!何七在高河港是个小人物,正好碰上这种事,只好不自量力出头排解,难得姑娘明理,何七佩服!”
郑冷翠说道:
“请问何七爷,华庄怎么去法?”
这两句话一出口,何七显然是一阵惊诧,而且是相当的震撼。他连忙问道:
“请问姑娘,要到华庄见什么人?”
郑冷翠说道:
“去见华庄的主人大国手活扁鹊华心今华老庄主。”
何七脸上惊惶之色愈是明显了,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姑娘与华爷相识?”
郑冷翠摇摇头说道:
“素昧平生。”
何七“哦”了一声说道:
“请姑娘恕我何七放肆,姑娘既然不认识华爷,如此前来见他是为了何事?”
郑冷翠说道:
“路过此间,久仰华大国手医道通神,所以前来拜见。”
何七说道:
“姑娘对华爷了解多少?”
郑冷翠说道:
“不多。但知他医术精湛,特来求医。”
何七问道:
“是听说吗?不过姑娘来得不巧……”
郑冷翠说道:
“是华大国手不在华庄吗?还是另有原因?”
何七说道:
“华爷今天是他六十初度,他在今天寿筵上已经正式宣告,从今天起,他告老归隐,不再行医。所以我才说姑娘来得不巧。”
郑冷翠闻言一怔,回过头来对章婉若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会这么巧?”
章婉若倒是很安稳的说道:
“姐,你何必为这件事烦心?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在高河港镇求医,今天在镇上歇一宵,明早上路,就当作没有发生这件事。”
郑冷翠说道:
“不对,乔恩为什么没有说?他不是一个说谎的人,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啊!”
何七在旁边一听,大惊一惊连忙问道:
“姑娘,你方才说的是乔恩乔爷吗?”
郑冷翠说道:
“是呀!今天早上在路上遇到乔恩,是他建议我们前来华庄的,并且他说他是华大国手的身边……”
何七没等她说完,忙着拱手说道:
“姑娘,何七方才骂别人招子不亮。现在自己才是有眼无珠,不知姑娘是乔大爷的朋友,请吧!请三位随着我来。”
郑冷翠问道:
“七爷,你也认识乔恩吗?”
何七拱手连连说道:
“何七是华庄的小脚色,不知道三位是乔大爷邀来的,失礼至极!请吧!回头向三位赔罪,请三位千祈休怪!”
他一面说话,一面引导着郑冷翠一行三骑,绕过大街,沿着一条小溪,没有灯光,沿途黑暗看不清楚,一路走来。约走了两三里路,小溪之旁,有一栋瓦房,何七推门进去,里面有一位壮汉,刚叫声:
“七爷!”
何七挥手吩咐:
“快去请乔大爷,说来了贵客。”
进得屋里,陈设非常简单,两间房屋,里间一几一榻,外间一张方桌,几张椅子,除此以外,屋内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何七一再说抱歉,他说:
“这里实在简陋,不是待客的地方,不过今情形特殊,只好委屈三位贵客。”
郑冷翠问道:
“七爷,华庄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否相告?如果不方便,我们还是回到高河港到客栈暂住一宵,以免增加华庄的麻烦。”
何七连忙急道:
“姑娘,请千万不要生气。我方才已经说过.何七在华庄只是个小脚色,华庄的事,轮不到我来说,我已经派人去请乔大爷,他来到这里以后,自然会细说从头。”
人家既然这样说,自然不好再问。
突然外面门响,乔恩大踏步进来。进门便深深为礼口称:
“恩官!”
郑冷翠拦住他说道:
“一切客套免了吧!我们正要请教……”
乔恩说道:
“既然姑娘如此执意,乔恩就遵命,放肆之处,尚请原谅。三位想必早已饿了,先将就请用一些,一切等到明天就好了!”
他拍拍掌,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提着食盆,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装着四样腊味,一钵子稀饭,一盘子煎饼,一盘银丝素卷。
乔恩一直在抱歉:
“真是对不起!华庄今天情形有些紧张,一切都走了样,这些粗食只是暂时为恩官填饱肚子,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郑冷翠说道:
“论年龄,我称你一声乔大哥,不算过份……”
乔恩惶恐不安,搓着手说道:
“这……太不敢当,太离谱了!乔恩说什么也不敢这样不知进退!”
郑冷翠说道:
“我已经说过,大家都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不要太过拘泥。我们现在吃饭,不瞒你说,我们实在饿了。”
乔恩歉意无限的说道:
“为了乔恩的事,让三位如此赶路,高河港镇上我又没有安排好,足见我办事不牢,三位请用,乔恩回头有下情禀告。”
虽说是粗食,实际上是十分可口,三人吃得非常舒适。
饭后,乔恩已经恢复正常,他说话的嗓音很大,是个爽朗的汉子。
他吩咐送上盖碗茶以后,挥退何七和进来伺候的人,他端一张凳子,靠门口墙边坐下,看样子他是在满怀警戒之中。
他拱手说道:
“遵照姑娘吩咐,乔恩不再尊称恩公。不过,乔恩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满怀尊敬之心,不敢有一点欺骗。”
郑冷翠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们在听。”
乔恩说道:
“今天的事,各位一定疑窦重重,五百两黄金是疑问的关键。但是,根源不说,是难让人相信的。三位大概没有想到,乔恩在十年前,是一名盗匪……”
章婉若惊呼出声,又掩不迭。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这也没有什么,现今官府之中,种种贪赃枉法、欺压善良百姓的行为,是另一种形式的盗匪,或者说,连盗匪都不如。”
章老爷子说道:
“盗字下面不一定就是匪字,如果盗字下面是一侠字,则胜过伪善的人多矣!乔兄恐怕就是有道之盗。”
乔恩苦笑说道:
“老爷子和郑姑娘的宽宏大量,不以乔恩曾是盗匪见弃,乔恩感激!”
他喘了一口气。
“十年前,在白山黑水之间,红胡子大盗乔飞,凭着一杆马刀,一匹快马,纵横在关东,无人敢当其锋。有一次被官兵快枪队围捕,身中七枪,骑马冲出重围。最后,马儿跑得力竭而死,人也跌在路旁,奄奄一息……”
郑冷翠说道:
“结果正巧华心今华大国手路过,救了乔飞的性命。”
乔恩叹口气说道:
“真是天可见怜,华大国手正好携眷到关外游览,马车路过,看到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濒临在死亡边缘的人。”
章老爷子说道:
“华大国手不是江湖中人,他面对这种情况,对方身分不明,他居然敢伸出援手,真是难得。”
乔恩说道:
“这大概是出于他医家侧隐之心,不会见死不救。”
郑冷翠说道:
“华大国手医道果真通神,这身中七枪的乔飞,当然是会获救的。”
乔恩说道:
“华大国手救了乔飞,而乔飞也坦白说出自己的遭遇……”
章婉若接口说道:
“这一下大概把华大国手吓坏了吧!”
乔恩说道:
“大国手倒是很沉着,他问我:伤势会在十天半个月以内,完全恢复健康。康复后会再回到山林为盗吗?”
章老爷子叹道:
“问得好!而且问是时候。乔兄,你当时是如何答复他的!”
乔恩说道:
“我自忖做了几年盗匪,做的是为劫富济贫的勾当,从来我的马刀没有杀过人,任凭这样,最后还是挨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