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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恨流年 作者:危危印(晋江2013.12.17完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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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懒得想他,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突然出现在我的床边,肆无忌惮地吃着我的嫩豆腐,笑得一脸邪气了。
  有了管家夫人送的衣服,我和月心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至少不用害怕寒冷。
  之前可能是因为娘亲怀了孩子,便宜爹在这个丫鬟小院子里的厢房设了个小灶。等我生下来,小灶自然就熄火了。
  管家夫人私下里让月心重新把小灶开起来,便宜爹那里她会去说明。她又让自己的大儿子真远给我们小厨房送了柴火和一些食材,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钱的,不然帐房莫名支出她也不好交代。月心立刻爽快地付了钱,该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的时候还是不能吝啬的。最重要的是,不去府里的总厨房,可以少受不少闲气。
  我也很高兴能在寒冷的冬天快要来临之前吃上自己院里小厨房烧的热乎乎的饭菜,虽然现在我还吃不了。
  于是我们小院也算是开始了自己独门独户的生活,很少与外界再有联系。只除了真远会受他娘的指派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地送些食材,渐渐与我们相熟了。
  真远是个很腼腆的男孩子,看样貌大概也有十五六岁了。不过为人踏实忠肯,很得月心的好评。
  我这才发现月心居然是如此洒脱活跳的性子,居然屡屡逗得真远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脸红、瞪眼、低头。
  我也是目瞪口呆。
  又过了一些时日,我可以简单得吐出几个字了。真远偶尔也会逗逗我说话,我很久没见过旁人,也配合地和他一起闹。
  最冷的时候终于来了。月心偶尔把我包的结结实实地出门晒太阳,我居然发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棵梅花。不由得期待起来。
  管家娘子也不闲着,又让真远给我们送来了两床新被子,给月心送了两身衣服。月心推辞几番也没能拗得过牛脾气的真远,这才勉强收下了。只是说以后会好好报答,却让真远羞红了脸。
  喜气洋洋的大红缎子被面,月心巧手剪出的新的窗花。洗的干净的桌布,擦得干干净净的一些装饰瓷瓶。
  屋里,布置得有些像是洞房。
  不过,过冬也就意味着过年了。
  红红火火一些,看着也心情舒畅。我不再理会她在房间里像只小鸟一样快乐地飞来飞去,只是窝在暖和的新被子里,舒服地只叹气。
  一场雪,悄悄地在夜里降下来。
  雪落的时候,我从梦中醒来,我听见清脆的声响,我听见花开的声音。
  我听见我的心跳,我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红梅

  雪连着落了几天,我就在屋子里困了几天。月心生怕我冻着,把我裹得结结实实的包在床上。
  随着雪猛然袭来的刺骨寒冷我也没有发觉,我的身体冰凉并不是天气造成的,而是我的体质原因。我偶尔也会想,或许是命运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诫我,我不过是一个孤独游走在世间的幽魂,不要妄想会被人间的温暖所包容和接纳。
  但是月心总觉得是屋子里没有烧炭火盆,不够暖才让我全身冰凉。我现在的模样大概可以用两个字概括,熊样。
  天一晴,窗户被打开一点通风。我立刻被外面的白色刺到了眼睛。雪白,一片醉人的雪白。
  我耍赖着要出去。我想看看那株梅花开得如何了。
  月心以为我是一时贪图好玩,只是哄着我,要我乖一些。
  我不理,执意地手指着外面,嘴里软软地叫着:“出去,出去。”我哪里愿意放弃出去看看茫茫白雪覆盖小院,红梅枝头恣意绽放的美景。
  月心第一次看我这么固执地“不听话”,也没办法,又给我裹上层绣着富贵海棠的大红色小被,在腰间将被子捆紧,才一脸不放心地将我抱出门。
  刚出了房门,我就欢欣雀跃起来。屋里虽然暖和,但毕竟空间小。而屋外呢,不仅可视范围增大了,就连空气也要好得多。
  清冷的风夹杂着一丝新鲜的湿气吹过我的脸,风里一些细碎的雪花吹到我眼睛里,我眨眨眼睛,笑了开来。
  月心见我笑了,也就笑着抱着我轻轻摇晃着。指着屋上堆着的厚厚的雪和檐下的冰凌给我看,冰凌结得很美,我和月心都有些看呆了。
  透过冰凌,我看到远处的一片火红色的盛放。我有些激动,果然开了。
  我还没学会走路,自然不能自己跑过去看。于是我拍拍月心的脸,示意我要到梅花那里去。
  月心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也看到了开得正好的梅花。但是她看了看地上的雪,又有些犹豫。雪很厚,很滑,说不准脚下一个不当心就会摔一跤。她还抱着我,自然不敢胡来。
  我不依,小手固执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指着梅花。
  月心无奈,一步一步抱着我往前走。她每一步都先试探着踩,半晌才会真正踩下去,踩下去也会虚提一口气,非常谨慎。
  我也不催她,看到梅花越离越近了,我就高兴起来。
  我一向是喜欢梅花的,尤其是冬雪里绽放的红梅。凌寒独自盛放,从来都是孤寂而骄傲的。我看着红梅,就像看到了自己。没想到这小院里也会有一株红梅。
  月心看我喜欢,就笑着对我说:“三姑娘,这红梅开得确实很好。咱们的桌子上也有个漂亮的花瓶儿,采一些放在屋子里,可好?”
  我点了点头。是了,无论多么渴望自由的事物,最终都难逃脱被囚禁的命运。可悲的是,囚禁他们的人本身也难逃被束缚的悲剧。
  月心回屋将我放在正对门前的小榻上,又在榻两侧围了高高的被子,防止我掉下去。然后自己拿了剪刀,去院子里挑开得繁盛的花枝。
  我看她在梅花丛里展颜而笑。皑皑白雪,火色红梅,粉粉红装,灵气的女子行走间像是在舞蹈,一颦一笑间都充满了绝美的丰姿。
  我重重倒在绒被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房梁,没有焦距。
  管家夫人过来过一次,夸赞月心的绣功是她少见的出色。月心一听,立刻说要帮管家夫人画一些新的花样,亲手给她缝几张手绢。管家夫人永远知道怎样做人,她知道月心这是要偿还她赠衣的恩情,也不推辞,只是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满脸堆笑。
  过了几日,管家夫人就让她的儿子真远来送些质地极好的丝绢,并约好七日后送过去。
  月心得了任务好像是感觉被人需要了,满心欢喜地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我看着她飞针走线间绝美的花就已经形成,有些佩服了。果真不愧是被管家夫人那样精明的人赏识的绣功,她绣的丝绢上。花则含苞欲放,鸟则展翅欲飞,鱼则抖鳞而游,虫则展肢而跃。
  她看我盯着她,就把手里的绣活拿来给我看,我一看之下立刻拍着手掌笑嘻嘻地叫好。月心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半晌却幽幽叹口气,“三姑娘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却不知若论这绣功的精细,我是远远比不过你娘亲的。”
  她总是这样,一提到娘亲就情绪低落。
  约定的日子到了,真远来取丝绢。月心却让他照顾着点我,一定要自己亲自把丝绢送给管家夫人。
  真远呐呐地点头答应了。
  月心看真远一副拘束的样子,忍着笑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真远和我,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他慢慢觉得这样似乎挺不对劲的,尝试着开口说道:“三姑娘,你……你喜欢玩什么?”
  果然是个呆子。若不是我还要表现的是个孩子,这时候都要扶额叹气了。
  我迷茫地看着他,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然后嘴角一撇,就要哭出来。
  他一惊,赶忙伸出手在我面前乱摆,“莫哭莫哭。”然后好像意识到身份不对,又迅速收了回去。
  我不理他,眼泪在眼眶里快速地积聚起来,泫然欲泣。
  他不知所措,嘴里喃喃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会的东西不多,给三姑娘表演套拳法好不好?”他仔细看着我的反应,深怕洪水就此决堤。
  拳法?管家的儿子居然还会拳法?
  我把眼泪收了回去,等着看他表演。
  他看我不哭了,于是摆了个姿势,开始练拳。
  一整套拳法打下来,不过是简单的强身健体的拳,姿势还不是很准确。我有些扫兴。
  练完拳又扮老虎,然后又讲故事,不知不觉时间居然过去了很久。
  月心还没回来。我心里开始泛起不安来。但是这时候我能指望上谁呢?
  我看到了真远,于是立刻大哭起来,泪水一瞬间就把整个小脸洗了一遍,我大嚷大闹,“娘亲……娘亲……”
  真远慌了手脚,大概他也觉得月心去的久了一些。
  就算管家夫人将月心留下说几句体己话,也万不可能这么久还不放她回来。我继续放声大哭。
  真远既想立刻出去找月心,又怕我一个人会出什么事。他心里矛盾得很。看他在房里来来回回不安地走个不停就知道了。他到底还是有些关心这个总叫他不好意思的特别的丫鬟的。
  我实在是心里着急,哭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真远实在没办法,倒退着离开我然后一转身跑走了。
  我不知道我心里那种久违的情感是什么,好像是担心,好像是关切,好像是焦虑。我本不愿再搀和这世间之事,奈何无法置身事外,成为一个永远的旁观者。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月心一个人疯狂地冲进房里来,急匆匆地将房门带上,然后双腿一软,身子顺着门下滑,坐在了地上。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发髻散乱,几乎已经披散,衣衫不整。她双手捂着脸,喉咙里发生一声声绝望的呜咽,双肩一下一下的耸动着。
  我觉得心尖上被猛地刺了一刀,疼得忍不住全身抽搐。一双手狠狠扼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的掐住。
  眼前一片一片地泛着黑。
  我终于还是护不住她。或许,我从来没想过要护住她,因为我从来都觉得她的牺牲是自愿的。我妄图将自己和她撇清关系,似乎这样,我就能逃脱次次轮回的牵绊。
  我哭不出来。我只想立刻了结自己的生命,毫无牵挂地走向下一世。
  我望着窗外发呆,梅花已经憔悴了。不论她是否害怕严寒,花期都是一样的短暂。盛放过后就是凋敝,就是悲哀地落入雪地里,悄悄地把自己的骄傲忘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心忽然坐在我床边唤我。“三姑娘,饿了吧?”
  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睛还是红肿着的。我不敢看她,也不回应。我这一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一世平庸。
  有些东西我虽然不相信,却也不敢去尝试。
  她什么时候不哭的?她什么时候洗的脸?她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觉得新生长出来的牙的牙根都是酸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计

  四月,美大叔终于又来看我。岁月流逝没有使他苍老,反倒使他身上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得以显现出来。
  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满脸笑容。只有一个脑袋伸进来,笑嘻嘻的,看着有些鬼头鬼脑。
  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不想看他那张俊美的脸。侧了侧头,看着床里面,不看他。如果,如果之前他在的话,或许能让月心不受伤害吧……
  我被心里的想法吓到了。何时,我竟然已经这样依赖美大叔了?我害怕地颤栗起来。
  他凑到我身边,暖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宝贝儿,我回来喽,想我没有?”
  我不理他。
  他把我生硬地抱起来,放在他的膝上,转过我的脸,让我注视着他。他依然满脸温柔,和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一样,“宝贝儿,怎么不理我?”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庞,竟然有些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雏鸟情节吧,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而且他总是那样温柔,所以我不知不觉就觉得他很重要?
  一日两日不见还会庆幸他不来骚扰我,但是八日十日呢?两个月三个月呢?我很难否认心中那种深刻的想念。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然后顺着他脸侧的碎发滑下来。他,有些瘦削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头顶着我的额头,四目相对,我在他眼睛里看到有点委屈有点责问的自己。他轻轻叹口气,把我紧紧搂进怀里,口气里满是疼惜,“若说你是个孩子,我也有些不信。你有这么丰富的情绪,哪里像是个孩子?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奇怪,都是小孩子,为什么我的徒弟就那么……是不是怪我了?月心的事我知道了……”
  我浑身一颤。
  他了然地低头看我,然后把下巴搁在我头上,继续说:“宝贝儿,对不起,我护不住你们。对不起……”
  我安静地依靠着他,和他一起望着屋外的夕阳。我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有些事情根本不能挽回了,只能去弥补。
  只是,屋外的夕阳,很美。身后的怀抱,很温暖。我们就像是两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陌生人,因为感到了刺骨的难以忍受的寒冷,走到一起相互取暖。
  他晶亮的重瞳中闪闪烁烁的光芒,就像是冬日雪色上反射的阳光。虚幻却吸引人不断去追逐。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口斜倚了一个娇弱的身子。她一身湖绿色的裙装,越发没有表情的脸微微仰起,望着夕阳的方向。她的一侧的脸被映的染上些不正常的晕红,唇边的那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就像一幕影片,在我脑海里一遍遍放映。
  屋里屋外,三个人,一起沉默。
  这一日,管家夫人来小院里。她早就叫真远来过好几趟想看看月心的情况,都被月心拒之门外。
  院子里的小厨房依然是真远负责送菜,月心掌厨。
  月心喂我吃完饭后,也没有什么事,就坐在我床边教我说话。她注意着每一个字的发音,我也努力表现出自己的“聪慧”,一教一学,还算是两下相宜。
  管家夫人进来的时候,月心正教我说“花”这个字。管家夫人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花,三姑娘,会说了么?”
  月心连忙站起来迎接,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已经很少笑了。
  管家夫人走过来,拉着月心在床边坐下。认真地看着月心,好半天欲言又止。然后又坦然一笑,说道:“月心,三姑娘需要不少花销吧。如今又添了小厨房的钱路,我估摸着就算把你的体己钱全拿出来也会有些窘迫。怎么样,需不需要姑姑帮忙?”
  月心客气地道:“还有些余钱,总要姑姑帮忙,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管家夫人立刻道:“这是什么话,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姑姑,你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帮。更何况三姑娘这么小,谁舍得她受苦啊?”
  月心点头谢过了,没有以前的那股子热乎劲了。
  管家夫人面色如常,“月心,我看你也该找些活计来做做,赚些银两,好好为三姑娘以后打算打算。等姑娘长大了,自然会念着你的好。”
  月心一听有办法赚钱,立刻变得认真多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靠着娘亲留下来的那些财物,早晚会坐吃山空的。
  “我早就说过了,月心你心灵手巧,做些手上的活计,一定能得到那些深府大院里的那些个贵妇的喜欢。”
  月心有些不太肯定,“我只会编些缨络子,绣绣丝绢什么的,这样也可以吗?”
  管家夫人扑哧一笑,“你以为呢?要的就是这些细致的小玩意。”
  月心动心了,答应试试看。
  管家夫人又交代说:“你编缨络子、绣丝绢的时候要注意一些,不是谁家都能用我们这样一个三品大员家里的这些丝线的色泽的。尽量选质量差一些的丝绢,颜色暗淡一点的丝线,一定不能让旁人看出这些是元府里出去的东西,以免节外生枝。”
  便宜爹果然是高官。
  管家夫人也果然不愧是元府的管家的夫人,想事情总是这么全面,知晓分寸。她显然又想送个人情给月心,不然就是月心想到要把自己的手艺向外推销,也不会有安全的销售路径。
  月心一一应下了。于是管家夫人点点头,又把月心拉得坐得近了一些。
  “好月心,前些日子的那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幸好老爷刚好要考校少爷的功课,没有让他得逞了去。”她细声安慰着,紧紧抓住月心想要挣扎出去的双手,温和地注视着她。
  “以后他决不会动你了。”管家夫人附首在月心耳边轻声说。
  月心一惊,猛地抬头急切地用目光询问着。
  管家夫人目光里带了联系,点了点头,“我把事情跟老爷说了,老爷大发雷霆,让少爷面壁思过,不得踏出房门,前些日子才让他出了屋门。老爷又严令少爷不得对府中任何一个丫鬟动手动脚,我琢磨着这都是夫人的意思,怕他沉湎女色呢。”
  月心的表情有些不信,但到底是管家夫人带来的消息,应该不假。
  “前些日子我叫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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