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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一眼，默了好一会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我的手中，“太子还要吊着，不过你再不许他碰你。他若来，你便让他服一粒瓶中的药丸。”
我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瓶子，问，“这是什么？”
妖孽笑着回我，眸子却有些冷，“一种春、药。他服下之后，一个人也能自给自足。”
我费力地理解了一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重复道，“自给自足？”
他笑得好生妖娆，“不错。自给自足。”
我一边将瓷瓶收好，一边想，太子，你真是投错了娘胎。
第97章 第 97 章
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京城到了。”方励之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妖孽放开我，走出马车。
我撩起车帘的一角，靠在马车上，听他和方励之说话。
“你既不愿意为李氏卖命，就不必随我回京，先回家去吧。”妖孽一边从方励之手中接过缰绳，一边说。
方励之犹豫了一会，从马车上搜出自己的长枪和包裹，跳下了车。
“公子，”他似乎有些不舍，“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妖孽朝他笑笑，回，“半年之内，必有战事。到时我会传信给你。”
他喃喃地应了声，又有些不放心，“我在军中小有名气，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让太子对公子起疑？”
“放心。”妖孽斜我一眼，气定神闲地答，“太子爱色不爱才，你的下落远没有她重要。”
方励之听到这话，也朝我看过来，有些不服气。
我对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瞬时红了脸。
我于是撩撩长发，媚着声音跟他说话，“励之，其实只要你肯献身，也会跟我一样有用的。”
“无耻！”他涨红了脸，指着我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妖女！你……你……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吗？我方励之堂堂大男人，被拿来跟你比较就已经够委屈了！”
“是吗？”我媚笑着扑过去，粘上妖孽，拿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捏着声音撒娇，“主人，他嫌我太低贱了……”
妖孽笑得有些无奈，拍了拍我的脑袋，轻哄，“小鸟儿，别闹励之。他哪里说得过你？”
我笑，窝在妖孽怀里朝方励之扮了个鬼脸。
“哼！”方励之见妖孽护着我，更加不服气，重重地哼了我一声。
妖孽转头去哄他，“励之，方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
妖孽这么说，方励之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公子，是我一时意气。不该跟她吵。”他说完又恨恨看我一眼后，这才告辞，朝妖孽拱手，“公子，我这便回家待命。”
方励之走后，我有些奇怪地问妖孽，“你到底许了他什么，让他对你这么忠心？”
妖孽神色淡然，“我答应帮他复国。”
“复国？复的什么国？”
“大燕。”
我更加不解，“王朝更替本来就再正常不过。大燕国已经亡了一百多年，而今连个后人都找不到，这个国复来何用？”
妖孽默了一下，别开停在我身上的目光，低语一般轻道，“一念成痴，便顾不得对错了。”
我心微震。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念成痴，不正似复国的宏愿之于方家，似仇恨之于妖孽，似妖孽之于我。执念一生，便在心中盘踞生根，即便明白前方是没有尽头的深渊，却再也无法停下脚步。唯有前行，直至那一缕痴念，将自己烧成灰烬。
“驾！”妖孽甩开马鞭，马儿扬起马蹄，带着我们走进城门。
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半年多的内战，这里却看不出丝毫战争洗礼过的痕迹。街道繁华依旧，酒肆歌舞喧嚣，正是春色渐浓，百花待放之季，仿佛哪里都是欢乐。
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子爵府。
妖孽掀开车帘，朝我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唤我，“夫人，下车吧。”
人前的妖孽收敛了所有的不羁和妖娆，温和得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我将手放到他的手上，由他牵着，下了马车。
“小姐，你可回来了。”入眼便是管家小雨和侍女小绿，两人一边行礼一边说话，眼睛里都是闪闪的泪花。
“都快起来。”想到还有人念着自己，我的心里很感动。
上官丘就在她们身后，她们行礼他也行礼，她们起来他也起来。
左侧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他的目光直接而炽热，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妖孽礼数周到地行了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却像根本没看到，目光依旧定格在我的脸上。
我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滑过，而后低低地轻咳了几声。
他终于回神。妖孽立刻搭腔，“太子，夫人旅途劳累了。可否先容她回房休息。”
太子不舍地看了我一眼，最后道，“应该的，应该的。”
妖孽使使眼色，小雨和小绿立刻走过来，一边一个，将我扶进大门。
那厢妖孽恭敬地对太子，“太子大驾光临，不知找微臣何事？”
太子的声音很热切，“我知你今日会到京城，特地令人在万花阁摆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太子一边说，一边拉着妖孽往外走。一直沉默的上官丘默默地跟在了妖孽身后。
我有些奇怪，太子什么时候跟妖孽这么热络了？
回到房间，意外地发现里面有人在等我。
“月儿！”右相夫人奔过来将我抱住，眼泪汹涌。
“太子在门口，我不好一起出去接你，你可把娘吓死了。”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将我从怀里挖出来细细地看，“都是娘不好！娘不好！就在眼前都叫你让人抢了去！那李廉也是混账，既然抢了你，为何不好好待你，竟然临阵给了你一箭。所幸不是要害，没害着我儿性命。否则我也上战场跟他拼命去！快让娘瞧瞧伤口在哪，还疼不疼？”
我的泪水一下就下来了。
右相夫人看我哭，更加心疼，“月儿，可是伤口在疼？”
我扶着她的腿，“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娘，孩儿不孝……”我决定去死的时候，我作践自己折磨妖孽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位娘亲的一丝一毫。我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她对我掏心掏肺的好，我却从没为她做过任何事，哪怕只是好好照顾她女儿的身体。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你怎么受得住？”右相夫人手忙脚乱地将我从地上扶起，又哭，“这孩子是怎么了？这样说话。娘心里本来就有千万个愧疚。”
我将她抱住，在她怀里蹭，“娘根本不需要愧疚。这个世上娘亲对我最好，没有人比得上！”
“这孩子！”右相夫人终于渐渐不哭了，但还是非常担心，“你的身子可好了吗？”
我用力地点头，“其实是小伤，只是流了好多血，所以被送信的人夸大了。夫君又紧张我，非要让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来月才肯让我下床。”
“你没事就好。”右相夫人似乎信了我的话，却依旧心事重重。
我正想问个明白，就见她将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
“月儿，”她正色看我，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忧郁，“你可知易儿为了救你，将十三万大军抛之不顾，虽然后来还是打了胜仗，但皇上听说此事，还是龙颜大怒，要治易儿玩忽职守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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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飞速旋转。听方励之说过，妖孽为了专心救我，将大军交给了上官丘。大捷之后，太子横空出世，将所有兵权和功劳收回。其实那时救我后，妖孽在太子之前赶回军中，这玩忽职守之罪还是可以避过去的。但是太子不仅出现的及时，还在妖孽回京之前，就把大军带了回来。全军归队，唯有主帅未归，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一番分析下来，太子岂不是有意要害妖孽？可是依着妖孽城府，这点小伎俩断然逃不过他的眼睛。那么，妖孽是早想好对策，还是故意，以这种变态到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手段，将军权交回去？
右相夫人见我不语，还道我吓到了，急忙安抚我，“月儿莫急。皇上盛怒，最后却并没有治易儿的罪。”
我更加不解，忙接着问，“怎么回事？”
右相夫人轻蹙了蛾眉，“这才是我最想不通也最担心的地方——太子居然为易儿求情。他一到并州就接掌大军，并且不等易儿与你归军便回京，显然是想将易儿置于死地。可等到圣上要赐死易儿的时候，他却极力为易儿求情，甚至连大臣们将易儿降职以示惩戒的提议都驳了回去。”
太子？我的脑海里闪过刚才在门口，太子和妖孽谈话的神态。太子今天也很奇怪，居然主动向妖孽示好。
“为娘的想了许久也猜不透太子的想法，但有一点，娘很肯定，”右相夫人拉住我的手，严肃地说，“太子的目的，就是你。前番易儿出征，你用性命将他的命换了回来。这回他救下易儿，这个人情他必当要跟你讨回来的。到时你当如何？”
就怕他不来讨。我在心里应了句，面上不敢透露出来，忙朝右相夫人笑了笑，“娘亲不要太担心，女儿知道太子想要什么。”
右相夫人默然看我一阵，可当我对上她的目光时，她又将目光微微别开了一点，看样子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跟我说。
我于是拉了拉她，低声催促，“娘？”
右相夫人拿帕子掩住唇，轻咳了几声，期期艾艾地开口，“月儿，你跟易儿感情可好？”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我禁不住疑惑，“当然很好。娘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右相夫人似乎不知道怎么接好，踌躇了半天，又换了个方式问话，“娘是说，你们成亲也快两年了，怎么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娘，”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绕弯子，只怕她的问题越来越怪，没敢答，直接问道，“您到底想问什么？”
右相夫人深吸口气，豁出去了，对着我郑重其事地说，“月儿，此事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娘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最近京里都在传，易儿能医不自医，身患不举之症。你老实告诉娘，可有此事？”
“我……”我被右相夫人的气势骇住，差点慌了手脚，急忙镇定下来，先问清楚情况，“娘，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右相夫人一下站起来，有些激动，“娘绝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只是大家说得有根有据的，由不得娘不信。还有万花阁里的姑娘作证，说易儿虽然经常出入万花阁，却没碰过她们任何一个人。”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在心里嘀咕，妖孽不会真的说到做到，从来不碰除我以外的女人？相比之下我倒是整日勾搭男人，他不觉着吃亏吗？
“其实就算易儿不碰她们也不能说明易儿……”右相夫人顿了下，没说出那个词，“但你也知易儿样貌出众，万花阁里的姑娘见了也有动过心思的。据说有几个姑娘趁着易儿烂醉，亲身试过了……”右相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总而言之一句话，易儿有没有问题，你最清楚。娘要你一句实话。”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情况。这谣言分明就是妖孽自己埋下引线，再借机传开的。妖孽酒量其好，做事又极小心，绝不可能在万花阁那种地方喝醉。再者他只要出门，必然带着摄魂针。我现在知道摄魂针是做什么用了。
通常这种事情，否认比承认更能取得信任。我于是咬了唇，垂下首，低声反驳，“娘，你别听那些人乱说。夫君对我……极好。”
右相夫人听我这么说，急了，“月儿，我知道易儿对你极好。可是你也要为自己想想，若是他真的……不行。你往后的几十年都是在守活寡呀！”
“我……”我抬头望了右相夫人一眼，快速地别过头去，“娘，你别管我。夫君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这么说，”右相夫人抓过我的肩，不舍地问，“易儿他真的……”
我含着泪咬唇，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右相夫人脸色发白，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我有点吓到，急忙起身将她扶住，急切地解释，“娘，你没事吧。我真的没事，真是很好……”
努力地解释，还是没能挡住右相夫人的泪水，“娘对不起你呀，月儿！千挑万选，怎么给你选了这么个夫君。原是希望你开开心心地过完下半辈子，却叫你嫁了个冤孽！”
“娘，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真的慌了，右相夫人这样哭下去，身子受得了吗？
“娘，你想呀，他救了我的命，我以身相许也是应当的。没有他我只能躺在床上，现在我什么都能做，只是不能……云雨，没什么的。”唉……我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怎会没什么？”右相夫人又激动了，“你今年才二十三，还有几十年的时光，要怎么熬？”
我愣一下。其实右相夫人您真的不该担心我欲求不满，您更应该担心我的身子经不经得起那变态的摧残。
“娘都想好了。”右相夫人抹了眼泪，眸光微冷，“反正现在太子还心心念念地记着你，不若你跟易儿和离，嫁给太子。”
啊？我被右相夫人的言论震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初我就跟老爷说过，你嫁给太子，就算是暂时做个妾也没有什么的。他日太子登基，依着你爹的身份，皇后做不得，贵妃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况且入宫之后，母凭子贵，谁主东宫还说不准呢！我就是心软，听说那刘盈彪悍，怕你吃亏，才没坚持住。现在想想刘盈算什么东西？一身武力能做什么？比起心计来，我女儿比她不知强了多少，能在她那里吃亏？”
“月儿，”右相夫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次你一定要听娘的，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当务之急，你先稳住太子，能怀上他的孩子最好。刘盈已经生了两个女儿，近两年肚子没动静，又不许太子纳妾，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倘若一举得男，又能证明孩子是太子的，到时就算刘洋手握天下重兵，也拦不住太子将你迎回府中。”
我真是被这样的右相夫人震慑住了，这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真是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
“娘，”我理了许久，开口回她，“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况且此事不宜过急，你容我再计较计较。”
“娘知道。”右相夫人见我没直接反对，甚是欣慰，“娘手里还有些关系，并非事事都要经过你爹。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
我忙连连点头。
正事说完，右相夫人又说了些闲话，傍晚陪我用过晚饭之后，才回了右相府。
送走右相夫人，我大松了口气。
大略理了理她跟我说的话，发现她的想法似乎跟妖孽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如果我将她的话告诉妖孽，妖孽势必很高兴自己又多了一颗可用的棋子……不行！我沉思过后，决定将这件事瞒下来。整件事情，右相夫妇是最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们更深的牵扯进来。
下了决定，我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让小绿进来替我铺床暖被。
还未出声，就见小绿莽撞地推门进来，神色奇怪，似乎不知该怎么向我禀告的样子，“小姐……太子送姑爷回来了。”
第98章 第 98 章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立刻理解了小绿的异样。
妖孽一身酒气，烂醉如泥地被太子扛着。
被当朝太子亲自送回家本来就是一项莫大的殊荣，更何况还是被太子殿下屈尊降贵地扛回来。一般人哪里受得起？
不过太子似乎根本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门开之后直接吩咐小绿，“下去。”
小绿有些迟疑，拿眼看看我。
我点头后，小绿才乖乖退下。
太子将妖孽抗进屋后，将满是酒气的妖孽扔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我走过去，将门掩上。
还未转回来，就被太子急不可待地从身后抱过，只听他低声唤我，“小月月，你变漂亮了。你额头上的纹饰，很衬你。”
我垂首，将他的手从身上拿开，跟他拉开距离。
他很是不悦，但还是按下性子和声对我，“怎么了，小月月，你还生我的气吗？”
见我不答，他继续讨好，“我不该生你的气，让李廉有机可趁，把你抢了去。小月月，我知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我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又将头低了下来，“我被李廉抢去半年有余，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再……配不上太子了。”
“小月月你说的是什么话？”太子激动地抓过我的手，无比深情，“你是无辜的，可恨的是李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亲手将他的头颅砍下，为你泄恨。”
我心微震，“李廉……是你杀的？”
“是呀！”太子精神一震，神色骄傲，“我带兵杀入并州城，李廉被我逼得无处可躲，没几下就死在了我的刀下。”
“可是……”我低声呢喃，“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哥哥。”
太子不屑地“哼”了一声，“皇家无兄弟。他敢跟我抢皇位，就得死！怎么？”他不满地看着我，“你这么问，莫不是对他生了情愫。”
我装出震惊的样子，拼命摇头，“不是的太子，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为我做这样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一边说，一边落泪。
眼泪消融了太子的疑虑，他忙拥过我柔声安抚，“傻瓜，我何曾怪过你？为你我自当扑汤蹈火。你不知道我受伤我有多么着急，只是皇命在身不能去杜城看你。你看，一听说你回来，我马上来接你了。”
我抹了抹眼泪，将太子推开，问，“我听说夫君为了替我疗伤，抛下三军，得罪了圣上，差点性命不保，可有此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