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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跟着我，若是跟了别的宫主，有你好受的。”昶夜摊手道。
夏西镜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看着昶夜道，“师父，其实我也觉得从前跟着你的日子挺好的。那如果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可不可以像从前一样？”
昶夜愣了愣，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可能像从前一样。”
夏西镜咬着唇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昶夜，“师父，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好吗？”
昶夜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伸手抱她，声音冰冷，“你这是在和我谈交易么？”
夏西镜没有说话，良久才点了点头。昶夜捏起她的下巴，“是不是你觉得我喜欢你，你便可以任性妄为，便可以斗胆与我谈交易？”
“是。”夏西镜直视着昶夜，“如果你觉得我不够乖，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但若是你舍不得，不如听听我要说什么。”
昶夜冷哼了一声，“舍不得？”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没错，我是舍不得。不过正是这舍不得常常让我对你生起杀意。你这是自掘坟墓你知道吗？”
“我知道，师父你这么完美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有弱点。如果你想要的不是我和你在一起，那么杀了我也可以。但是，可不可以在杀了顾景之之后不要让源夕無当皇帝？”
“这件事不由我决定。源夕無是源家的家主，夺得天下之后，他理所当然会当上皇帝。”昶夜松了手蹙眉道，“他当上皇帝有何不好，这位置十年前就该是他的了。若不是阴差阳错，也不会是——”昶夜忽然打住低头看着夏西镜。
两人都沉默着看着彼此。夏西镜心下有些震惊，昶夜平时说话做事很是滴水不漏，没想到今日竟一时间失了言。十年前正好是源夕無出家的时候，这两件事情定然有所关联。
良久，夏西镜缓缓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去当一个皇帝。”
“为什么？”
“顾景之太过痴情，所以极易被人利用。而源夕無志不在此。只有你，师父。只有你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隐藏起来，做着在其位该做的事情。”
“换句话说，你觉得我足够冷血无情，对自己也够狠。”
“是。”夏西镜缓缓伸出手来覆在昶夜的脸上，“你连另一个自己都肯那样费尽心力地杀掉，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若这天下是你的，那么今后你想要的一切不也都是你的？为什么要让源夕無
去当那个皇帝？”
“可是你的心永远都不是我的。”昶夜低头看着她，“不过你说的不错，万里江山不重要。重要的是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是我的。如果我想要你的心，我就把它挖出来。你说如何？”
夏西镜笑了笑，“随你，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昶夜伸手揉了揉夏西镜的头发。她伸了个懒腰，翻身倒进了被窝里。昶夜也回身走向自己的床榻，一夜无话。
翌日，早朝下来，大臣们便一路上议论纷纷。今日皇上忽然提起要为将士们打造新的盔甲刀兵，大有厉兵秣马的架势。他们心下都犯着嘀咕，莫不是皇上已经按捺不住，打算趁九黎政局还未稳定的时候一举将他拿下？
若这事儿是真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这笔开销实在是大。新的装备需要用精铁制成，耗费巨大。于是皇上决定动用国库的库银，而且一动就是一大半。这让大臣们颇为忧心。
若是打起仗来也算是拥在刀刃上，若没打仗，这似乎就有些平白浪费了。
还有另一件事，皇上忽然之间宣布御前带刀侍卫其实是龙婕妤失散多年的亲哥哥。这让朝中大臣颇为吃惊。他们从前都以为这玉都统是那水性杨花的龙婕妤的姘头，没想到摇身一变竟成了皇上的小舅子。
重要的是，皇上还信了。说明此事确实不假。但最让他们头疼的是，这位玉都统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平白就被加封为二品大员，掌管城中禁卫军。
这可是个关键职位，皇上就这么贸然安排了一个外戚来担当，可见对那位婕妤宠幸之盛。长此以往，这位婕妤再冒出些什么亲戚来，朝中岂不是要乱套了？大臣们一边下朝一边就嘀咕起来。
很快这些前朝的嘀咕就传入了后宫。一时间宫中有些暗潮涌动。
这些事夏西镜都是知道的，却还无暇顾及。因为她最近完成了任务，所以就要正式见到源家的内部人员了。这让夏西镜颇为激动。
晚上昶夜替她梳好了头，又换了身劲装，两人便连夜溜了出去。
第90章
在夏西镜的心目当中；源家的总部定然是神秘莫测高端大气的。但当昶夜领着他落在一处低矮的宅院前时，夏西镜心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果真是千年老家族，品味都这么独特。这种低调一定是为了掩藏内部的奢华。于是夏西镜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瞬间东北风呜呜地刮了起来，还没化去的雪飞散着落在夏西镜的面颊上。她哆嗦着往后退了退。这荒村老宅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昶夜看着这宅子没有挪动步子；夏西镜偏过头正要道句一起走吧；却见昶夜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们…。。走吧？”
昶夜敛了神色；牵起了夏西镜的手走了进去。夏西镜本想收回手；却感觉昶夜手心在冒汗。这源家是有多恐怖？连身为恐怖分子的昶夜也觉得可怕！夏西镜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紧张了起来。
唰唰唰，夏西镜忽然听到一阵枝条刮蹭地面的声音，她抖抖索索看过去。只见一人正在低头扫着地上的雪。这种扫地僧般的人物；夏西镜向来是不敢招惹的。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师师父；那边那人是什么来头？”
昶夜瞧了一眼，“此人是我源家的元老级的人物。”
果然！厉害人物，夏西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昶夜继续道，“自打我三岁起他就在此处扫地，他扫过的地光洁如新。比你的脸还干净！”夏西镜点着头崇敬地看着那人。
忽然从屋子里出来一名小厮，径直走到两人身前。夏西镜看着那人下盘功夫，心下暗自赞叹。高手的下盘一般非常稳，或者非常飘。但在这小厮竟能做到不稳不飘，看起来就好像不会武功一般，果然隐藏地很深！
“二少爷，家主和长老已经在平渊阁等着了，请随我来。”
昶夜点了点头，拉着夏西镜跟在小厮的身后。夏西镜依旧在啧啧赞叹，取个名字也这么霸气。填平深渊，果然是有大志向的。
只是为什么一路上没有些机关什么的？莫不是知道她要来，所以故意撤掉了？夏西镜看着四周，景色平平无奇看不出任何玄机。
这定然是诱敌深入之策，表面波澜不惊，事实上一不小心便会将粉身碎骨！
“呵呵呵“”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耳畔传来一阵笑声，夏西镜转头看去。只见两个粉团似地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夏西镜被这笑声吓得毛骨悚然，这两个小孩儿应该是类似于血娃娃一类的狠角色吧！还是不要多看为妙。
小厮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于是大步走了过去。两个小孩儿看着小厮顿时目露凶光，夏西镜捏了把汗。忽然，小厮气沉丹田。要放大招了！夏西镜激动地凝神看着。只听那小厮猛地大喝了一声，“哪里来的熊孩子！滚出去！”
说着脱下鞋子，一人一个脚底板揍在两个娃的屁股蛋上。两个娃立刻争前恐后向后面的墙跑去，然后一俯身哧溜一下钻过了墙角的狗洞！
夏西镜瞬间在风中凌乱，说好的高手对决呢？！莫非她之前以为的诱敌深入什么的只是自己的臆想？
“师父，这里是不是暗藏什么玄机呢？”夏西镜抬头问昶夜。
“就一小破院子，能有什么玄机。”昶夜不解地看着夏西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是见你紧张害怕么，还以为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昶夜重重扣在夏西镜的脑门上，“师父我是何等英雄人物，怎么可能紧张害怕。你这是错觉。”
两人说着已经跟着小厮走上了平渊阁的楼梯，木质的栏杆已经褪去了原本的光线色彩，但看得出还很结实。整个阁楼都有些阴冷。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但地方还算宽敞。十二张凳子一次摆开，正中央放着一张龙椅。夏西镜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儿还真有一张龙椅！
就这小破宅子也不怕哪天有什么人闯进来看到这龙椅，若是告诉官府可以直接将这里一窝端了吧。
但到底是这么大排场，夏西镜还是有些紧张的。到时候见了十几位长老要说些什么呢？
两人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帘幕后出来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其中一人夏西镜还认识。不是旁人，正是源家家主源夕無！
夏西镜看着源夕無，心下的紧张顿时被莫名的情绪代替。一旁穿黑袍的长老伸出手来对夏西镜招了招。
夏西镜回过头看了眼昶夜，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夏西镜这才放心地走了过去。那长老帽檐拉得很低，看起来颇为神秘威严。
长老握住了夏西镜的手腕。夏西镜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要试她的功夫。那长老将另一只手中的拐杖丢给了昶夜，忽然又抓住了夏西镜的另一只手腕，两只手张开。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夏西镜一番，忽的伸手一拍夏西镜的屁股，最后下了一句评语，“诶哟不错哦，屁股大好生养。老二向来有眼光。”
夏西镜倒退了两步，皱着脸道，“什么叫屁股大好生养？老子是打入你们源家内部来的，不是生娃来的！”
那长老掀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只是原本该冷酷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大妈式的笑，“诶哟，还不好意思。丑媳妇儿也要见公婆的嘛。来来来，说说你和我们家老二是怎么开始的？他那么不解风情的人竟然也有人喜欢，还真是奇了怪了。”
夏西镜倒退了几步，扯了扯昶夜的袖子，“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昶夜伸手推了她一把，“源家终极考验，去吧。相信你一定能应付！”
夏西镜踉跄着扑了过去，那人接过夏西镜拖着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小厮随随便便倒了碗茶水来，往桌上一搁便缩着手走了。夏西镜非常想揪住那小厮说，当今世界，就你这服务态度是必然被市场淘汰的！
但她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长老拖住了。
“这位长老，在你说话之前我先问个问题。”
“问吧。”长老慈祥地上下打量着夏西镜，目光逗留到胸部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您老人家这是因为我要进源家所以特地赶来见我的么？”
“自然是的。你就快进我们源家的门了，身为长辈自然要来瞧瞧的。不过别的长老都很忙，而且有些老家伙已经下肢萎缩了，所以来不了了。”
得了肯定，夏西镜这才放心地摆了摆手，“那请组织考验我吧。”
“好好好，够听话，我喜欢。”长老呷了口茶，皱了皱眉头又吐了回去，“首先，你在进入源家之前可有何情史？要详尽道来。”
这就开始起底了，夏西镜搓了搓手认真地讲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源夕無就坐在那龙椅上似听非听，背影看起来颇为寂寥。
夏西镜被盘问完家底总算松了口气。那长老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来你现在的身份是宫中的娘娘？”
“是啊，皇上可喜欢我了。要不然怎么会听我的话一下子花光了国库半数的库银呢？”
“啧啧啧，真有你的。不过你为什么要做这档子劳民伤财的事儿呢？”
夏西镜几乎要摔桌子怒道，还不是你们这群变态要老娘这么做的！
“自然是为了通过源家的考验。”她尽量保持面带微笑，好似面对面试官一般保持着仪态。
面试完，夏西镜总算舒了口气。昶夜站在一旁负手看着窗外，源夕無抱着胳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
什么。
夏西镜终于脱离了这妈妈桑的魔掌，飞奔向昶夜就要回去。却听到身后源夕無低声的声音，“过来。”她停下了脚步，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昶夜低声道，“去吧。”夏西镜这才挪了过去。身后那长老拉着昶夜便出了平渊阁，只留下夏西镜与源夕無两个人。
“你决定了？”源夕無抬头看着她，目光中情愫莫名。
“恩。”夏西镜点了点头。
源夕無目光一黯，“好，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就要好好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夏西镜不解地看着源夕無。她明明是要打入源家内部，从内部腐化源家，怎么就成了和昶夜在一起呢？
源夕無蹙眉看着她，“昶夜说今日他要带自己未来的妻子来见家主和长老，怎么他没告诉你么？”
昶夜居然骗她！！！夏西镜这才明白之前那妈妈桑长老到底是什么意思，感情是在婚前调查！还有那什么任务也一定是这家伙编出来的！夏西镜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揪着昶夜暴打一顿。
源夕無瞧着夏西镜的神情便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伸手揉了揉夏西镜的头发，“怎么这么傻，别人轻易一句话就把你骗到这般地步。”
夏西镜鼻子一酸，“寻常人怎么可能骗得了我，还不是因为他是昶夜。”
源夕無手下一顿，喃喃道，“是啊。因为是他，所以轻易就能骗到你。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那混蛋才不重要！”夏西镜低着头一边抹泪一边道，“从头到尾我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平白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感情，最后才知道星夜就是他。”
源夕無捉住她的手，用衣袖一边温柔地帮她擦着眼泪一边道，“其实他并没有骗你，星夜也没有。源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这么个情况，却都有意瞒着星夜说他有一个叫昶夜的哥哥。所以星夜
确实不知道昶夜竟和他是同一个人。”
夏西镜偷偷用源夕無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道，“我听说他是因为成为药人所以才会精神分裂……得了离魂症的。这是真的吗？”
源夕無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夏西镜的手腕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第91章
穿过重重的帘幔，夏西镜跟在源夕無身后来到一处偏僻的处所。屋子里有一只大池子；里面隐隐散发着刺鼻的怪味；还有残留的不明眼色的物质黏着在池壁上。
夏西镜往源夕無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探头道；“这是什么？”
“这是昶夜小时候经常待的地方。”源夕無上前一步站在池子的边缘；“那时候他才四岁；就开始每天泡在这药池子里忍受各种各样的痛苦。皮肤溃烂；身体肿胀；有时候像火烧有时候又像冰
冻彻骨。而我就站在那个地方看着他受苦；却无能为力。”
“所以你们源家家主活不过三十岁是真的了？”
源夕無点了点头，“若不是他；早就死了。只是回想起那时候他常常偷偷来找我偷偷地哭；却从不知道让他这么痛苦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只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
夏西镜握起源夕無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忽然很能理解源夕無的心情。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受到如此非人的对待，却又不得不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换做任何人都一定是饱受煎熬。
若这其中一定要说有什么人错，那么必定也是源家本身。所有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来自这个家族不
该存在的可怕野心。为了这个野心他们可以制造六国大战，导致生灵涂炭。
若非是源家，龙天影如今一定是个幸福的公主，和顾景之过着幸福的日子。若非是源家，许多的惨剧也不会发生。夏西镜咬着牙，若是源家消失就好了。这个念头此刻无比强烈地浮现在脑海中。
“那你喝过他的血吗？”夏西镜轻声问道。话音刚落便觉得手上一紧，良久，源夕無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夏西镜知道源夕無对昶夜一定是心有愧疚的，否则不会对他百般忍让。但昶夜对源夕無似乎只有恨意。星曜楼那个任务想必也是他自己的主意，只是次次不成或许也是因为他其实并下不了手。
“看得出他对你确实是动了心。从前也有女子出入过他身边，但是过不了一阵子便都被他杀了。但是对你他却下不了这个手。”
“可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他。”或者说，从始至终她喜欢的也只有源夕無一人。从那年在荒野之中他纵身跃入狼群的一瞬间起，夏西镜便知道自己的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既然源家如此，为什么你现在又成了源家的家主？”夏西镜抬眼看着源夕無，他也恰巧回过头来看她。四目相撞便再也移不开，他轻轻将她耳边的碎发别起，“世间事并非所有事情都可由我做主，譬如你。”综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