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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男身男相，可一开口，却是略显苍老阴柔的女子声音，偏又不显诡异，反予人亲切、和善之感，令人情不自禁，对他心生好感。
“国师大人太客气了。”小龙女上前，与普渡慈航遥相对峙，淡淡道：“不知国师大人此来，意欲何为？为何要对我等唱响梵音？莫不是想把我等渡入国师门下？”
“不敢。”普渡慈航微笑道：“只是难得遇上道行如此高深的道友，老衲一时见猎心喜，情难自禁，方才以梵音一试。”
“哦？”小龙女纤眉一扬：“国师的意思是，只是试一试我们的道行？”
“不错。”普渡慈航和声道：“若有误会之处，还望诸位道友见谅。另外，老衲座下四位弟子，不知因何恶了诸位道友？若非生死之仇，盼诸位道友看在老衲面上，放她们一条生路。”
小龙女微笑道：“国师放心，她们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无性命之忧。”
话音刚落，方才被丁蟹一通狂砸，早就奄奄一息的那个妖女，喉中发出咯咯声响，身子猛一阵抽搐，瞬间没了气息。
气绝之后，现出原型，却是一只巨大的金龟子。
小龙女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金龟子，面不改色地说道：“很明显，这只是一个意外。”
“嗯，确是意外。”普渡慈航意外地通情达理，微笑道：“小徒福薄，殒身于此，也是她命数到了。”
见普渡慈航这么好说话，众人心中皆暗感惊讶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虽被甘道夫一手破除，但这位千年老妖的能耐，并不仅此于此。
他有三种形态，一是国师人形，二是金佛法相，三是巨蜈原型。
每一个形态，都比前一个形态更加强大。
而此刻人形国师形态下的普渡慈航，气息赫然不比甘道夫稍逊，乃是货真价实的六星初阶。
照此推算，他的巨蜈原形，就算不是六星高阶，也至少是六星中阶。
实力如此强大，又是掌控朝野、权倾天下的当朝国师，亲眼看着弟子死在眼前，却不但不怒，反而对杀死了自己弟子的仇人笑脸相待……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欧阳靖心中暗道。
正想时，便听普渡慈航再次开口：“诸位道友，可知老衲之前，为何要以梵音相试？”
小龙女道：“国师方才不是说过，见猎心喜，情难自禁，方才一试吗？”
“那只是原因之一。”普渡慈航微笑道：“更重要的原因，是老衲想试一试，看看诸位道友的道行究竟有多深。结果令老衲非常欣慰，以诸位道友的道行，若能与老衲联手，这场天地浩劫，化解有望。”
小龙女讶然道：“国师此言何意？”
普渡慈航笑道：“诸位道友何必与衲装糊涂？老衲不信，诸位道友不知道兰若天变、阴阳重叠、幽冥扩张之事。”
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敛，神情肃穆而诚恳：
“幽冥扩张之势，虽缓慢，却持续不停。兰若寺天变之后，一年零三个月以来，幽冥界域从未有过一天停止扩张。
“照此下去，此方天地，终有一日，将会被幽冥彻底吞噬。届时亿万有情众生，甚至飞禽走兽、蛇虫鼠蚁……都将沦落幽冥，化为鬼物。
“为此方天地计，为万物苍生计，老衲在此恳请诸位道友，助老衲一臂之力，化解这场天地浩劫。”
说罢，他放下禅杖，双手合什，朝着boss队众人深深一礼，做足姿态。
小龙女似笑非笑：“想不到国师竟有此等慈悲心肠……可是，国师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吗？八百万人血祭，呵，国师好大的手笔！”
“血祭之策，实是迫不得已。”普渡慈航面不改色：“但凡还有其它办法，老衲岂会行此大伤天和、业障缠身之事？”
“老和尚你说得好听。”丁蟹忽然大声道：“你和你手下弟子，窃据庙堂，祸乱国家，以人为食，还会怕伤天和、积业力？”
普渡慈航毫不着恼，微笑：“天行有常，不为人存，不为妖亡。老衲身为妖修，以人为食，乃是本性。便如人食猪羊、鸡鸭，何错之有？
“至于祸乱国家……呵呵，那是因为老衲想要建起一方地上妖国。
“话说，人类当年走出蛮荒，一路披荆斩棘，战天斗地，不知灭绝了多少飞禽走兽，斩杀了多少妖魔鬼怪，方建起如今的人道天下。
“老衲乃是妖修，站在妖怪立场，窃人类之国，覆人道天下，建万妖之国，又何错之有？
“当然，道友们身为人族，见妖怪吃人，要降妖伏魔，亦是天经地义之事，也没有任何错处。若是体谅妖怪吃人，那反倒奇怪了。
“人也好，妖也好，都有自己的立场。人失了人的立场，站在妖的角度，替妖说话，体谅妖怪吃人，那就是人奸，人人得而诛之。
“妖若不要自己的立场，替人说话，斥责妖吃人不对，那就是妖奸，妖妖得而诛之。
“我们分属不同种族，虽立场相悖，却都没有错处。因我们都是天生地养的生灵，都在天道包容之下，都是天地赤子……
“但若幽冥吞噬世界，人也好，妖也好，统统都要不得好死。所以，现在最主要的矛盾，已不再是人与妖之间的立场对立。而是整个天地，有情众生的存亡。
“为天地计，为苍生计，我等当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先绝了幽冥之患，再来论个高下，争个生死。届时，老衲自不会对众位道友手下留情。众位道友，亦大可为民除害，为国锄奸，斩杀老衲。
“老衲此言，众位道友以为然否？”
普渡慈航这番长篇大论，直听得欧阳靖等人目瞪口呆。
小龙女喃喃道：“难怪国师明明是个以人为食的千年老妖，却能做到国师，还能以佛门高人的身份，得天下人景仰……不说法力神通，单止这份辩才，便足以令人心悦诚服了！”
普渡慈航微笑：“道友过誉了。不知对于老衲的提议，诸位道友有何想法？倘若诸位道友肯助老衲一臂之力，直捣黑山老巢，绝了幽冥后患，那么那八百万人血祭之事，便可作罢了。
“如此，老衲少积了些业力，诸位除了救世功德，也多了一番解救八百万人的大功德。正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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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此事必有蹊跷！【1/3】
小龙女道：“国师能确定，幽冥扩张之事，乃黑山老妖所为？能确定只要除了黑山老妖，幽冥便会停止扩张？”
普渡慈航摇了摇头，憾然道：“不能。实不相瞒，老衲曾三探兰若寺，奈何势单力孤，始终不得突入核心区域，找出幽冥扩张真相。所以老衲并不能确定，幽冥扩张是否黑山所为。
“但老衲相信，此事即便不是黑山所为，也多少与他有些关系。毕竟，阴阳重叠、幽冥扩张，乃是酆都现于阳世之后，方才出现在的变故。
“而黑山如今自称酆都之王，自夸已入主酆都。虽老衲实在难以相信，黑山区区一鬼妖，乃是万劫难入圣的阴灵，连老衲的前程都不如，凭什么入主酆都？
“但他既敢这般自夸，想来与酆都确有牵连。倘若我们能拿下黑山，说不定就能找出真相，结束这场浩劫。”
普渡慈航的回答，多少有点出乎boss队众人预料，但反而更显诚意。
小龙女沉吟一阵，道：“国师见谅，事关重大，且容我等商议一二，再给国师一个答复。”
普渡慈航微微一笑：“应该的。”
小龙女挥手布下一道结界，隔绝声音与精神刺探，招呼队友们走到一边，背对着普渡慈航，传音众人：“你们怎么看？”
“队长，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欧阳靖终于把憋了很久的台词说了出来，顿时身心舒畅，念头通达。
小龙女眼中波光一闪：“有何蹊跷？”
欧阳靖道：“还没有想好。”
小龙女冷眼斜视：“那你就是在说废话喽？”
“并不是！”欧阳靖理直气壮：“普渡慈航求联手的逻辑，听起来确实无懈可击、诚意十足。但我总觉得他有古怪。话说，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们今晚的遭遇，实在有些太巧合了吗？”
小龙女道：“怎么讲？”
欧阳靖正色道：“我们在郭北县外，恰好遇上聂小倩。聂小倩把我们送到阳世边界，出来后才走十几里，恰好就找到一座县城。在县城里休息半晚，恰好就遇上普渡慈航的弟子施法摄人，欲取凡人精血、魂魄作祭品。刚擒下四个妖女拷问之后，普渡慈航又恰好赶到……这一环扣一环的……若说只是巧合，我怎都不会相信。”
“欧阳说得有理。”甘道夫颔首道：“老朽也觉得巧合太多。而巧合太多，往往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刀妹也道：“感觉普渡慈航……好像是专程来找我们似的。”
“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丁蟹突然奇想：“聂小倩其实与普渡慈航有所勾连。她把我们送到阳世边缘后，立刻通知了普渡慈航。于是普渡慈航先派四个弟子前来试探，接着又亲自现身说法……”
“目的呢？”小龙女不置可否，只手托香腮，问道：“聂小倩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很简单。聂小倩就是为了报仇！”
丁蟹抖擞精神，眉飞色舞地说道：“打个比方，黑山老妖是东星大佬，想要侵占洪兴扛把子普渡慈航的地盘。双方三次开片，虽然大佬打了个不相上下，但黑山老妖的小弟更给力，地盘一直持续扩张。
“普渡慈航压力很大，想要守住地盘，就得另想它法。这时，被黑山老妖霸占的某夜总会头牌聂小倩，进入了普渡慈航视线。
“普渡慈航法力强大，权势滔天，稍加打探，就起出了聂小倩的底原来，聂小倩虽然是在夜总会做头牌小姐，但她是受凶狠恶毒的妈妈桑树妖姥姥胁迫，不得已才吃起了这碗青春饭。
“在偶遇误入夜总会的英俊小职员宁采臣后，聂小倩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想要与宁采臣私奔。但树妖姥姥势力太大，背后又有东星大佬黑山老妖支持，而黑山老妖，竟然也看上了聂小倩。
“聂小倩与宁采臣这对小情侣，即使有武馆大哥燕赤霞帮助，最终还是因为某些‘神秘人’的降临搅局，私奔失败，被迫嫁给了东星大佬黑山老妖。
“不仅如此，她的真爱宁采臣、武馆大哥燕赤霞，也可能已被黑山老妖搞死。聂小倩为了报仇，忍辱负重，表面上乖乖做了黑山老妖的情人，暗地里却在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普渡慈航查明这些后，就设法勾连聂小倩，想让她做自己的眼线。而伺机复仇的聂小倩，在意识到普渡慈航这位大佬很给力后，感觉复仇有望，双方于是一拍即合！
“所以，聂小倩在发现我们，并察觉到我们实力强大之后，就把我们送到了普渡慈航的势力范围，并且暗地里通知了普渡慈航。之后普渡慈航就开始试探，想要确定我们的实力，是否够资格与他联手！
“事情到这里就很清楚了。聂小倩明为黑山王妃，实际上是个复仇者，是普渡慈航的线人。而普渡慈航为了招揽我们这几个金牌打手，连弟子死在他眼前都毫不动怒，充分展示了他的诚意！
“所以我认为，我们今晚遭遇的这一系列巧合，正是聂小倩和普渡慈航联手策划的。其目的，正是为了利用我们对付黑山老妖！”
丁蟹的故事，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合情合理也符合逻辑。
原著之中，宁采臣、燕赤霞曾半路拦截黑山老妖的迎亲队伍，打退了黑山老妖的分身，救下了聂小倩。
而现在，聂小倩已成了黑山老妖的王妃，说明宁采臣、燕赤霞抢亲失败，很可能已死在了黑山老妖手上若立足于此，则丁蟹的推理完全可以成立。
“倘若聂小倩与普渡慈航真的有勾连，那事情就有意思了。”小龙女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但这些，都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理出来的，还是有些片面……”
“真相仍然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甘道夫沉声道：“但我们避无可避，即使没有普渡慈航的出现，我们也必须前往兰若寺一探。现在有了普渡慈航……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是否与聂小倩有所勾连，他可以利用我们，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的力量，减轻我们探索兰若寺的压力。”
354，与虎谋皮【2/3】
甘道夫的话，直接指出了事情的关键：不管有没有普渡慈航，boss队的这次主线任务，兰若寺都已经是绕不过去的核心所在。
既如此，与普渡慈航联手，也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
“当然，普渡慈航毕竟是祸国乱世的大妖，最擅蛊惑人心。他的话，十句里面，信一句都嫌多。所以与他联手，乃是与狼共舞、与虎谋皮。可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能做的选择其实并不多。即使明知有鬼，也不得不尝试一下。”
甘道夫眼神深沉，缓缓说道：“不过我们也可以先设想一下最坏的情况：假设普渡慈航、黑山老妖、聂小倩本就是一伙，双方之间，并无任何对立，他们只是在联手做局，一方唱红脸，一方唱黑脸，布下陷阱引我们入彀……倘若是这种最极端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
众人一时皆是沉默，思考着甘道夫提出的问题。
甘道夫所说的做坏情况，并非不可能出现。
尽管从表面上看，出于生存环境的冲突，普渡慈航与黑山老妖，矛盾仿佛尖锐到不可调和。
然而，万一黑山老妖给予普渡慈航的好处，超过了环境变化给普渡慈航带来的坏处呢？
而普渡慈航三探兰若寺，究竟是为了弄清真相，还是在与黑山老妖勾结、议盟？
普渡慈航行**、布大阵，以八百万人血祭，试图阻止幽冥扩张。这个说法，也始终只是普渡慈航及其弟子的一面之辞万一他的血祭，反而能助长幽冥扩张之势呢？
虽在甘道夫的催眠术之下，普渡慈航的弟子不可能撒谎，但如果他的弟子们知道的消息，本身就是普渡慈航误导她们的假消息呢？
这一切，都有可能。
作为轮回者，想要与虎谋皮、与狼共舞，那么任何可能，哪怕看上去发生的概率再小，也绝不能疏忽大意，必须通盘考虑进去。
只要做好了应对最坏、最极端状况的准备，那么未来不管出现多大的变故，boss队也能从容应对，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
“国师大人。”
半个时辰后，小龙女撤去结界，对着耐心等他们商议了很久的普渡慈航说道：“对于您提出的联手之议，我等商议一番，皆觉可行。但我们有个小小的顾虑，还望国师大人理解。”
普渡慈航微笑道：“道友请说。”
小龙女说道：“我等虽皆有志于阻止幽冥扩张，消弥这场天地浩劫，但毕竟非属一族，彼此之间，缺乏信任。所以联手可以，但无需太过紧密。探兰若寺时，双方队伍，当有一定距离，不必过于接近。
“如此一来，我们双方，既不必担心被对方背后下手暗算，亦可防止中了敌人陷阱，被一网打尽。一队遇险，另一队也可施之以援手。不知国师，以为小女子此议可行否？”
普渡慈航颔首笑道：“道友此言，自是正理。老实说，老衲也担心诸位道友，对老衲突施辣手，降妖伏魔呢。依了道友之议，老衲也可放心不少了。”
小龙女嫣然道：“国师通情达理。如此，我们双方，便联手一探兰若寺。”
“甚好！”普渡慈航欣然道：“此次能得众位道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对了，说到现在，老衲竟还不知诸位道友尊姓大名。不知可肯赐教？”
小龙女道：“不敢，免贵姓李。李莫愁。”
在这种有各种道术、妖法存在的世界，姓名和生辰八字，都不可轻易泄露，否则万一对方有什么通过姓名、生辰下咒的法门，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小龙女冒名李莫愁，欧阳靖冒名阳顶天，甘道夫自称姓万名磁王，刀妹自称刀白凤，丁蟹自称郑少秋……
通过“姓名”，寒喧两句，普渡慈航看了看那些木桩般立着的百姓，笑道：“夜凉风寒，老衲先把这些凡人送回去，免得他们着了凉。”
说罢，他诵了句咒，那三百多百姓，便又浑浑噩噩地原路返回，回城归家去了。
小龙女见状，也将普渡慈航的三个弟子，并一具金龟子尸体放了回去。
普渡慈航法力不凡，挥手间便治好了三个弟子身上伤势。
随后双方就在这荒郊野外，商议起探索兰若寺的计划。
商议至天色微明，初步定下了章程，普渡慈航又发讯号，召来了上百门人弟子。
之后趁着昼夜转换，幽冥隐匿，阳世浮现，双方各施手段，往兰若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