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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了满州勇士的脸面。
太平军上下盯着塔音布,满州兵也盯着塔音布,人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许久,却是不见塔音布有所表示,只呆呆坐在那里,葛义不耐烦了,他是奉命来劝降。可对方不降就不能怪他了。他挥手便要下令砍死这些满州兵时,那塔音布却动了。
“让本参领投降?”
恍惚中,塔音布终于回到现实当中。他没有去看苏纳,也没有去看那些想降、不想降的满州子弟,而是摇摇晃晃的起身看向葛义,很是不甘心的问道:“你们不是什么太平军。你们是大西兵?”
塔音布无法接受自己被一支名不经传的军队打败。他认定太平军是大西军,因为那是支连亲王尼堪都能打败的汉人强军,自己被他们打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朝廷得报后更不会说他塔音布无能,这样他虽然战死,可身后之名还在,家里的抚恤也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尊严还在。
然而无情事实却夺去了他想遮羞的抹布。
葛义大笑起来。很是自豪的道:“塔音布,你错了。我们并非晋王的部下,我们是太平军!”
“你们不是李定国的部下?”
塔音布身子一晃,他知道对方没有骗他,也没有必要骗他。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向葛义,问他:“你们的首领贼秀才在何处?叫他来见本官!”
听了这话,葛义大怒,喝道:“大胆,你这满州狗竟敢说我家大帅是贼秀才,你祖宗十八代才是贼呢!”
“他妈。的狗鞑子,死清妖,你找死!”
太平军将士群情激愤,所有人都喝骂起来,他们不能容忍一个鞑子说军帅是贼秀才,他们恨不得上前将塔音布的嘴撕烂。
苏纳被太平军的喝骂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唯恐这些太平军会将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同时也埋怨塔音布为何不肯投降,反而骂人家的主帅是贼秀才。
塔音布恢复意识后,人已镇定下来,或者说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对手的喝骂,因此对于太平军将士的怒骂他毫不为意,只紧紧看着葛义,沉声问道:“贼秀才在哪里?”
“你找死!”
葛义一听塔音布还敢骂贼秀才,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拔刀上前砍这混蛋,刀刚出鞘,却听身后传来周士相的声音。
“塔音布,我便是你口中的贼秀才!”
在军帅府一众护卫和秦智生、徐应元等人陪伴下,周士相径直穿过人群。葛义、铁毅、姜樊忙与一众军官要弯腰行礼,却被周士相制止了,示意他们不要多礼。
“你?!…”
看到周士相出现,且是那么年年轻,塔音布不由一怔,失声道:“你就是那个新会的贼秀才?”
“本帅从军之前是秀才,却不是你口中的贼秀才。”
塔音布称自己是贼秀才,周士相却一点不生气,只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个曾经给顺治当过几年二等侍卫的正白旗参领。
塔音布迎着周士相的目光,也是好生打量着,半响,他方有些遗憾道:“我虽是满州人,但向来喜读你们汉人的书籍,也很赏识你们汉人中的读书人,我一直认为你们汉人读书人都是读圣贤书,懂大道理,明天下大势的,所以我们满州人的江山还是要交给你们汉人来治理,不然光靠我们满州人是没法治得了这天下的。。。。。
你已有秀才文名,只需再用功些,他日朝廷开了科举,考个举人再考进士,然后去做官,替朝廷治理一方如此才算读书人正途,便是你中不了举,凭你这本事,朝廷又如何会不用你?只要你好生效命,他日终能封妻荫子,可你为何偏偏去从贼和朝廷作对呢?”
“本帅心中朝廷乃是大明朝廷,非你的满清朝廷!你问我为何不好好读书?好,我告诉你,我是想好好读书,然后考举人考进士做大官,可就是你口的朝廷不让我好好在家读书!你们不但不让我好好读书,更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父母妻儿!塔音布,我问你。你的朝廷把我逼得家破人亡,我还要如何接着去读书,去考科举。替你的朝廷卖命!”
周士相说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说不出的痛苦和愤怒。
有关周士相的情报,塔音布早在率军出城前就已知道,但他却道:“你父母妻儿不是我满州人所杀,你须怪不到朝廷头上。”
“好一句不是你满州人所杀,我只问你,当日新会守城的可是你们清军!他们效忠的是不是你们满州人的朝廷。他们是不是替你们满州人做事,他们守住城后你的朝廷有没有给他们加官进爵,如果有。那我把帐算在你们满州人头上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
塔音布深吸一口气,他实在是无法反驳周士相的指责,新会城中发生的惨案确是清军所为,虽然不是满州兵。可那也是大清的军队。周士相和清军有破家灭门之仇,这帐自然要算在大清头上,也自然和大清不共戴天了。
他顿了顿,道:“你说你要劝降我?”
“只要你肯降我,我保你及手下性命无忧。”
周士相再恨满清,也不会放弃想劝降塔音布的打算,这人可是做过顺治的侍卫,又是满八旗的参领。若他能投降太平军,必然可以大涨太平军威风。对广州城内的清军也是重大打击。
塔音布却是冷笑一声,脖子一耿,傲然说道:“世上只有战死的满洲勇士,绝没有投降的八旗汉子!贼秀才,想让本参领降你,你下辈子吧!”
“你们满州人真的都不怕死吗?”周士相冷笑一声,突然指着那些坐着的满州兵问他们道:“你们降不降!”
“宁死不降!”
一个高个满州兵憎恶的朝周士相“呸”了一口,骂道:“贼南蛮子,我八旗男儿誓死也不降你猪狗不如的汉人!”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突然闪现一大汉,然后便见一巨大铁锤朝自己砸了过来,但听“啊”的一声惨叫,这高个满州兵胸前已开了个大洞,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鲜血。
“说我们猪狗不如,我先杀了你这条狗!”
瞎子李一击得手,骂骂咧咧的提着铁锤站到一边,看了眼周士相,大声道:“大帅,第八个,记得,有八个了!”
“我记下了,破了广州城,给你八个鞑子女人!”
周士相看都不看那正抽搐冒鲜血的满州兵,只问那些被惊呆的满州兵:“你们降不降?若是不降,就和他一样!”
“降不降!”
瞎子李嘿嘿一笑,把大铁锤朝他们一指:“不降你们就都是我的了,你们的婆娘也都是我的!”
高个满州兵的凄惨下场吓住了这些满州兵,一见那瞎子拿着铁锤指着自己,一众满州兵再也硬不起来,纷纷说道:“降,我等愿降,我等愿降啊!求太平军周大帅饶命!”
到这份上,连“周大帅”也叫出来了,可见这些个满州兵已是彻底吓破胆了。这会只想求活,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众满州兵磕头愿降的样子让周士相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苏纳,似笑非笑道:“苏纳佐领,他们愿降,你呢?”
“我…”
苏纳被周士相看得心里发毛,他当然不想死,但是就这么投降了,好像也太过丢人,脑中犹豫再三,迟迟下不了决心。不过待看到那使铁锤的半瞎子脚下一动后,他却是再也顾不得多想,猛的趴下不住磕头求饶:“小的愿降!小的愿降!周大帅开恩,给小的个活路吧!”
见状,瞎子李不由大骂晦气,一脸无奈的停在了那里。
“哈哈,好,很好!”
周士相将视线转向塔音布,讥讽道:“塔音布,你可都看到了,你所谓的八旗勇士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你们这些混蛋,丢尽列祖列宗的脸,你们不配当我八旗勇士,你们这些懦夫!这贼秀才就是在戏耍你们,他就是现在不杀你们,也会活活折磨死你们的!”
塔音布被部下们的举动气得两手直抖,恨不能挥刀把他们全杀了,省得在这丢尽旗人勇士的脸面。
“塔音布,本帅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降?”
周士相可不想看塔音布在那骂部下,他只想只知道塔音布到底有多勇敢,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呸!”
塔音布扭头狠狠的瞪着周士相,他那眼神明白无误的告诉周士相:我不会投降的!
“骨头倒是硬。”
周士相冷哼一声,对于硬骨头的汉人他或许还会继续耐心下去,可对于硬骨头的满州人他却没有这个耐心了。这人意义再大,也大不过他心头怒气。
他猛的喝道:“徐应元何在!”
徐应元一听叫自己,忙上前一步道:“下官在!”
周士相也不看他,只问:“故大学士陈公是如何死的?”
故大学士陈公?
徐应元一怔,旋即明白周士相所指是永历朝廷的东阁大学士陈子壮,忙道:“回大帅话,故大学士陈公是被清兵用大锯活活锯死的,死得极其悲壮!”
“那好,我大学士叫他们活活锯死,今日本帅也活活锯死他们一个满八旗参领!”周士相一抬手,吩咐道:“瞎子李,去找把锯子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陈公,我为你报仇
阅读提醒:本章取材我汉人民族英雄陈子壮事迹加以改编,描写过于血。腥,望读者谨慎阅读,如不喜,可不订此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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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把锯子来?
李瞎子呆在那里:我上哪去找锯子?
周士相瞪他一眼:“还不快去!”
“我这就去找!”
李瞎子一脸无奈,推开人群就去找锯子,可这地方方圆几里就没什么人家,哪里能找得到锯子,还是用来锯人的锯子!
李瞎子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姜樊告诉他到那帮新附兵那里看看,这帮家伙里有几个替清军打过东西的木匠,或许随身会带着锯子。带着这么点指望,李瞎子匆忙找到邵九公,把事情一说,邵九公二话不说就让人带他去找那几个木匠,终于从其中一个家伙手中得了把锯子。
拿到锯子后,李瞎子也不管这锯子能不能锯人便急忙赶回去。人赶到时,就见塔音布被他手下那个佐领苏纳和两个满州兵按在地上。
许是刚才塔音布又骂了什么难听的话,这会嘴巴被用布条死死勒住,只瞪大双眼看着周士相。
“大帅,锯子来了!”
李瞎子兴高采烈的将锯子递了上来,等着看大锯满州鞑子的好戏。
徐应元瞅了眼李瞎子手中的锯子,长不过三尺,是普通木匠打家具用的那种小锯。不是锯树用的大锯。再看那锯齿都有好几处磨秃了,上面锈迹斑斑,也不知道这锯子的主人多久没使过了。
看看锯子。再看看塔音布,徐应元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道:“大帅,真要把塔音布给锯了?”
周士相微哼一声:“你当本帅刚才说得是屁话吗!”
“下官不敢!”
徐应元是打心眼里怕了贼秀才,现在又是大锯活人,哪里还敢再多一句嘴。不想他不敢开口说,周士相却忽然问他:“我故大学士陈公是怎么叫清妖给锯死的?”
“这个。。。”
徐应元沉默了。他并没有亲眼见过陈子壮是如何被清军活活锯死,但他听人说过,那场景太恐怖。也太血腥,叫人事后想也不敢去想。
“说啊!”周士相催了他一下。
徐应元不得已,这才低声道:“陈大人是被清军用锯子从头顶向下,锯成两片。”
“头顶向下。锯成两片!”
周士相也沉默了。他无法想象清军怎么会想出这等恶毒手段杀害陈子壮大人的,更能感受到陈子壮受那锯刑时的惨烈之痛。
他咬紧了牙关,看向塔音布的目光凶光连闪。
苏纳和那两满州兵看到周士相视线不善,吓得各自打了个寒颤。
“听说当时因为陈大人身体晃动,清军行刑手没法锯陈大人的脑袋,结果是陈大人自己对行刑手高喊:‘蠢才,界人需用木板也!’行刑手这才找来木板将陈大人夹住,尔后才锯死的陈大人。”
说到这里。徐应元想再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鼻子也酸得厉害。
周士相亦是十分难过,他问道:“陈公死前还说了什么?”
“留有绝命诗一首。”
“你可记得?”
“记得。”
“念来。”
“是,大帅。”
徐应元稍加回忆,便诵道:“金枝归何处,玉叶在谁家?老根曾愿死,誓不放春花。”
“老根曾愿死,誓不放春花。。。誓不放春花。。。”
周士相反复念叨此诗,心中充满对陈子壮的敬仰和佩服,每逢国难,我汉家男儿必有仁人志士在!
尔今,他便是这仁人志士一员!
尔今,他要亲手改写我汉家男儿悲壮历史!
“陈公为我汉人之英雄,后世子孙当代代铭记,我太平军上下务必人人都要知道岭南三忠的事迹,人人都要以三公为楷模,这事待回到香山后就交由你专办。办得好了我重赏,办得不好,你须知后果。”
“下官定不负大帅所托!”
徐应元一脸愁苦,他可是堂堂举人,又是主动来降的知县老爷,怎的贼秀才就是不肯重用自己,反而尽交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做呢。心下十分的失落,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也真是难为他了。
周士相嘱咐他道:“陈公是我香山人,如今香山为我太平军所有,你回去查一查,看看陈公可有后人在,若有,要妥加照顾,不使英雄九泉之下寒心。”
徐应元却摇头道:“陈大人死后,他的弟弟陈子升携陈公母亲匿藏深山,结果陈公母亲知道陈公被清军杀害就悬梁自缢了。陈公长子、幼子皆被清军所杀,妾侍张玉乔被李成栋纳为内宠,不过张玉乔常思反清复明,不久自刎死。可以说,陈公已无后人在。”
听后,周士相再次沉默:难道忠良当真无后!
。。。。。。
“这锯子能锯死人?”
葛义从李瞎子手中接过那把小锯子,反复掂来掂去,越掂越没把握,总觉这锯子锯不死人,他实在是吃不准要不要用这把锯子行刑,便请示周士相。
周士相上前接过锯子上下看了眼,随手扔在苏纳面前,喝道:“锯,把塔音布给我从头顶往下锯,锯成两片,你若锯不了他,我就锯你!”
“啊?锯成两片!。。。这。。。小的马上锯,马上锯!”
一听锯不成两片,自己就要被锯,苏纳又急又怕,汗流满面,哆哆嗦嗦的从地上捡起那把锯子。锯子拿在手中,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可怎么努力也无法停止颤抖。
满州兵们这会也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个个都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唯恐下一个被锯的是自己。
塔音布则是死死盯着那锯子看。面上一点人色也没有。
按着塔音布的那两个满州兵也是吓得脸无血色,紧咬嘴唇,以致唇皮都咬破了。
葛义见苏纳在那抖得厉害,便骂了声:“他妈。的,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动手锯!”
“是,是。小的这就动手,这就动手。。。”
苏纳不敢再耽搁,握着锯子走到塔音布身边。示意那两满州兵把人扶起来,然后在他耳畔低声劝道:“塔参领,你还是降了吧,要不然这锯子就要锯你了!”
“唔!。。。”
塔音布挣扎着。满脸通红。想说什么话,可是因为嘴巴被布条勒着说不出话来。
“这。。。”
苏纳见塔音布想要说话,怀疑塔音布是听了自己劝也要降了,但他不敢自己给他取下布条,便转身望着周士相。
周士相却已经没有了要劝降塔音布的心思,他只冷喝一声:“还不动手!”
闻言,塔音布好像也急了,挣扎着要跳起。却被那两满州兵死死按住。
他这模样分明是害怕了,想要求饶。可周士相却是不为所动。
“塔参领,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是贼秀才,末将也是被逼无奈,你做了鬼后可莫要找我。”
苏纳知道塔音布必死无疑了,抖抖嗦嗦的将锯子放到了塔音布逞亮的脑袋上。
塔音布的目光好似要吃人般。
苏纳轻叹口气,不再犹豫,大吼一声,将锯子猛的一拉。
边上那两满州兵同时转过头去,不忍看到塔音布脑袋血肉横飞的一幕。
不想,苏纳这一锯子却没能锯破塔音布的脑袋,只在上面拉了一个长长的血印上,且那印子偏到了塔音布左边脑袋上去了。
“这。。。”
苏纳失了手,错愕的望着塔音布,对方也是惊愕的看着他。
糟糕!
苏纳大叫不妙,方才周士相说得明白,他要是不能把塔音布锯成两片,自己就要被锯成两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