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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闷闷地说:“你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我听了这话不免暗自摇头:什么人都有可能变,只有这个火爆脾气的小栗子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温和”这两个字了。
穿戴好衣服,他便拉着我要从后窗子跳出去。我忙一把拉住他:“等一等,还有苒苒呢。”
他便回头看我:“她在隔壁,你先跟我走。”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我站起身来,便推门去找苒苒。一出门,倒愣住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门口居然多了这么多人?
大冰山的两个手下如飒和承影都站在门口,而后面的人,恰好就是苒苒。
穿过如飒和承影冷冰冰的视线,我走了过去,拉住苒苒:“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再不去顾及眼前的人和事,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我看向她,以为她会像平时一样笑着点头,然后同我一起走。然而那双湛如秋水的眸子中却满是波澜,粼粼波光寂然无声。停了半响,她才拉起我的手来,淡淡地说:“好,我送你离开。”
“送我离开?”我疑惑起来。
她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头看我:“我终究是有了心里放不下的人,不能像以往那样行事了。”
“为了谁?美人神仙还是大冰山?”我脱口而出。
她笑了笑,依旧伸手点我的头:“陛下现在已然是万乘之尊,不可再这般唤他了。”
“那么就是为了他?”我以为她说的一定是李旦,只有他的风姿才同苒苒相称。
她却只是摇头,靡丽的眸子含着清辉,露光点点,声音却异常坚定:“对不起,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了。那个人,我忘不掉了。”
我听了这话,整个人便定在了当场,心中恍恍惚惚地记起当初在东宫的时候,我曾问她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李旦还是武承嗣。那时候她没有答,我却早知道她的性格,因而便猜是武承嗣那座大冰山。没想到,直到今日,才真的亲耳听她说了出来。
她抽出手中的剑,转头看如飒和承影:“请二位转告武大人,三年之期苒苒素不曾忘,一旦安置好她,必回长安寻他。”
随即横剑在手,将我护在身后,扬眉笑道:“只是此人是我的挚交之人,我虽知此事必会令武大人为难,却无法坐视她遭此境遇。唯有勉力一搏,令她安然离开。”
我心中一震,想起来巴州前同大冰山定下的赌约来。当时我就说若是苒苒不肯同我走,或是没有找到我,那么我就听凭他处置;若是苒苒找到了我,而且决定同我走,那么武承嗣就必须放我们离开。
当时定下这个赌约的时候,我心里盘算着的苒苒是一定会同我走的,因而离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决定。
心里不免酸涩起来,一把抱住苒苒,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如飒和承影对望了一眼,前者才一躬身,开口道:“大人早有吩咐,此事但凭谢司籍做主。若是谢司籍想要放人,属下绝不阻拦。”
被我抱住的身子微微一抖,随即柔和的声音响起:“苒苒谢武大人成全。”
我闭上眼,脸颊湿湿的,双手被人轻轻拾起,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切记一路小心。”
随即是杨钧的声音响起:“放心。”
简单的两个字,预示了这场离开,再不会有苒苒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悦来悦去(晨吟述)
出了大名鼎鼎的悦来客栈,小栗子问我,要往哪走?
回家。我这样答,随即才愣住:要往哪走?我的家又在哪里?
同李显在一起的三年,我曾以为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便真的是可以被称之为家了,以为离开现实世界十多年的自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角落。而这一切,却都虚幻了起来。
这世上,我要到哪里去?一时惆怅,一时迷离。
“发什么呆?还不快走,等着人家抓你回去?”小栗子重重地敲了敲我的头,扬鞭向前,矫健的身影融入重重叠叠的夜色。
我揉揉头,催马追了上去,狠狠还了他一个爆栗:“不要随便打我的头,会害我长不高的。”
他也不看我,只撇了撇嘴:“就你那身高,实在没有陷害的必要。”
我低头看看那团娇小的影子,怒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调侃我?没良心!”
他这才转头看我:“我如果没良心,又何必来寻你?”
灰蒙蒙的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不由得心悸,抬头挑笑道:“这说明你的良心尚未泯灭。”
中国的语言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听了我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小栗子就沉默了起来,再不与我争辩。
四周静静的,只有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清脆地反复回响,连带着林间隐约的雾霭,将一切隐藏起来。
我暗自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处,斜月未尽,东边却早有淡淡的白华悄然漫入了灰蒙蒙的天穹,染出一抹清浅的金黄来。
成功地拐跑了苒苒的大冰山果然信守诺言,不仅放了我和小栗子离开,还特意送了马匹和盘缠。苒苒自然放不下我,临行前特意嘱咐我一路小心,不可泄露身份。
我笑了笑,对她说,这世上再没有韦舒颜这个名字,留下来的只是付晨吟。
也不知大冰山是用了什么手段,我从小院中逃离的消息竟连半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因而我也就不再担心,只乖乖骑了马,跟在小栗子后面。
两个人,两匹马,摇摇晃晃地走向不知名的远方。
蜀中多美食,只可惜面对着如此众多的人间美味,我的胃口居然打起了退堂鼓。每每看到以往钟爱的那些点心,不但提不起精神来,反而因为甜腻而捏起了鼻子来。
杨钧见了就嘲笑我:“果然是娇生惯养,这些寻常人家吃的东西都入不得你的眼了。”
我扁扁嘴,不说话,依旧吃不下饭。
他皱了皱眉,撂下筷子,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手里又多了一盘吃食,闻着甜丝丝的,端到近前才看清居然是一盘什锦糖藕片。
我抓起一块,还没送到嘴里,倒先想起这是小重照最喜欢的零食,心里不由一阵翻滚。
杨钧走到我身边,皱眉道:“怎么,连这个也不愿意吃了?”
我摇摇头,再说不出话来,脸一白,伏在桌边吐了起来。
杨钧见状不由大怒:“我好歹也是做过御厨的人,你就是再不愿意吃我做的菜,也不用如此行事!”
到了夜里,便觉得手足发冷,倒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头脑昏昏沉沉的,重重叠叠地出现的都是的重照和宁儿的影子。
起身就着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水,忽感到一阵腹痛,整个人竟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我自知不妙,便要开口叫人,尚且干渴的唇微微颤抖,吐出的竟是李显的名字……
我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幸而杨钧内力深厚,听到了我的叫声,连夜请了大夫来。一番忙碌,吃了药,也就安定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摸摸肚子,略有些空了,便打算出去吃早饭。
才坐起身,门一开,杨钧拎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见我坐在床边,就说:“既然起来了,就先吃些东西。”
我惊讶于他怎么忽然对我温和起来了,就走了过去,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奇怪,火爆小栗子居然没有火了,该不会也病了吧?”
他挑了挑眉,咬牙道:“少说废话,快吃东西!若是待会就凉了,休想我再叫人拿去热!”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糖炒栗子。”
“闭嘴!”他怒道。
我无视掉他眼里的小火苗,笑眯眯地坐到了桌前。
大约是修养了一整夜的关系,我的食欲也跟着好了起来。再看看杨钧带来的各式小菜,玲珑萝卜干、翡玉酸豆角、清炒莴笋片、九曲芙蓉虾,外加一碗清爽的西红柿蛋花汤。果然色香味俱全,引得我食指大动,忙不迭地开动了起来。
等到桌上风卷残云,我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的时候,才发觉杨钧居然一直坐在对面看我。
看了看眼前的剩下的残羹冷炙,我惴惴地问:“小栗子,你该不会还没吃东西吧?”
他也不回答,仍盯着我瞅。
我心里一阵愧疚,便低头向他承认错误:“对不起,小栗子,我不知道你也没吃东西,要不然刚才就留点给你了。”
他只定定地盯着我看,停了半响,才说:“大夫说你有身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我一僵:“你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又不是第一次当娘了。”
诚然,不管李显待我如何,我都无法剥夺这个孩子出生的权利。
只是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之下,又怎么可能给孩子提供安稳的所在?
原本一碗红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落到我身上却成了头号不可解的高等数学。
闭眼思索了很久,我才抬头望他:“陪我去钦州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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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被逐出宫的时候,武后便将我那刚被封了大官的挂名父亲韦玄贞贬到了钦州去。
听了杨钧的说法,我粗略地同脑子里的中国地图比对了下,觉得现在的钦州大概是在广西,对于以长安为中心的李唐王朝来说,已经是极其偏远的地带了。
我和杨钧都是逃亡出来的人,除了大冰山给的马匹和盘缠,实在是没有什么行李。因而两个人也就空手出门,落得清闲。
出了客栈,我倒愣住了:我们的马怎么被栓到一辆蒙着蓝布帘子的马车上了?
于是转头看杨钧,他一跃而上,抓住缰绳看我:“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骑马。”
我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就上了马车。
马车虽舒适了许多,然而速度终究比不上骑马,再加上一路走走停停,行程无疑慢了许多。
幸而我现在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快慢本来就没什么分别。
才出了巴州地界,就听得“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我挑起半张蓝布车帘向外看,可小栗子结实的身躯偏偏把我的视线挡了个干干净净。我无奈,只得放下门帘,屏息听外面两个人的对话。
“这位兄台,在下路经巴州,竟遇到了盗匪,将在下的财物洗劫一空。求兄台行个方便,将在下带出这片林子就好。”这人声音清雅,说起话来更是文质彬彬,只是为什么我却觉得有点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呢?
“既是如此,你且上车吧。”小栗子实在是很爽快,听了这番话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我正在一边感慨素来火爆的小栗子居然也好心起来了,面前的蓝布帘子忽然一挑,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现在眼前,靡丽的眼睛弯成一道漂亮的月牙:“小娘子,我们又见面,端的是缘分。”
我呆住:“怎么是你?”
他躬身钻进马车,笑了起来:“姻缘天定,你我皆是有缘之人。”说着,眉目果真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倒比日前在李贤的宅子前遇到时还要娇媚了三分。
我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板着脸问:“名字?”
“叶静能。”双眼弯弯的,唇角也是弯成了弓状。
“年龄?籍贯?家中还有何人?可有读过什么书?做的是什么营生?”我翻了翻白眼。
“小娘子问的这么详细,莫非是为了以身相许?”他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他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答:“静能祖籍长安,家慈早故。诗书皆通,以典乐为职,司酒为任。”
我点点头,同情地看他:“原来是教坊出来的,怪不得说话这么不靠谱。”
他听了这话,脸上白了青,青了又白,一双柔美得能化成水的眼睛幽怨地看我。
我便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有个姐妹也是歌舞坊里的人,说不定你还见过她呢。”
“你指的是谁?”他问。
“当然是红遍大半个长安城的裴丝娜了。”
他想了想,唇角现出好看的弧度来:“静能确见过此人,果然歌惊曲江,舞动长安。”
我笑眯眯地说:“就知道你既然和她是同行,一定是见过她的。”
他的眉头挑了挑,又说:“只可惜,如今已是红颜不再。”
我疑惑地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心里也跟着突突地跳个不停:自我和李显搬到洛阳就一直没有再见过裴丝娜,难道她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先帝殡天,天下皆哀,倾步坊已然歇业,就连裴丝娜也不知所踪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看他:“原来你也是因为没活干了,才被人撵出长安城的。”
他顿了顿,才笑着看我:“即使如此,小娘子可愿收留静能,也不辜负这场旷世奇缘?”
旷世奇缘?我冲着他磨了磨牙:“是么?这么说来,还真不能随便辜负了这缘分。等我今次回家给儿子和女儿喂了奶就回来寻公子可好?”
车里一片寂静,我挑衅地看向他。
他挑了挑眉,声音软软的,满是蛊惑的语调:“叫公子多生疏,还是叫叶郎吧。”
我咬牙切齿:“我叫你小叶子。”
“小娘子不乖,”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随即又笑道,“不过静能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地眯了眯:“小娘子姓甚名谁,静能到现在尚未知晓,且说来听听。”
我板着脸:“本姑娘姓马,名玛。”
“马玛?”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乖。”
一路上和叶静能斗嘴,时间过得也快,一转眼就要天黑了。
小栗子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我爬出马车,对着匾额看了看,一撇嘴:果然还是叫悦来客栈。古人真是没有创意,就会取这么一个名字。幸亏这时候还没有品牌意识,要不然,一个官司下来,估计天下的客栈得被查封一大半。
选了张干净得桌子,我在当中一坐,左边是还没炒糊的小栗子,右边是没有一休哥的小叶子。
三个人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屋里倒有一半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我们仨。
我左看看,右瞧瞧,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同两个帅哥一起出行,怪不得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便小声地嘀咕:“你们两个长得太醒目了,害得我连顿饭都吃不好。”
小叶子摇摇头,一脸无辜:“不是我们的错,他们都盯着那个急着回家给孩子喂奶的那个人呢。”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店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因而都好奇地打量起我来。
我低着头狠狠地瞪了小叶子一眼,这家伙果然是个事精,一开口就没好事。
他倒云淡风轻地笑道:“马姑娘莫怪,这些人怕是不曾见过已为人母者尚且如此美丽动人、国色天香,因而看得愣了神。”
原本只有半个屋子的人盯着我看,经他这么一说,倒是有十成十的人都放下了筷子盯着我看了起来。还有几个人边看边研究了起来:“老吕,你说那女的估计能有多大?”
另一个就接茬:“看那高矮和身段,也就刚过及笄的年纪,倒真不像孩子他娘。”
“说的也是,我家孩儿他娘早就人老珠黄了,哪有这个长得这么水灵,腰是腰,胸是胸的……”
我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把小叶子剁成肉丁,做宫保鸡丁吃。
“住口!”小栗子终于窜了起来,狠狠一拍桌子:“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少惹人嫌!”
我捅了捅小叶子:“说你呢,出去凉快去。”
他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清蒸鱼,笑道:“此处最是凉爽,何必另寻他处?”
我指指头顶的金字招牌:“等你走了,这家店一定把名字改做‘悦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叶静能很重要。。。某凉悄悄地念。。。。。
☆、打破梦境(晨吟述)
吃过晚饭,一个人在屋里颇有些无聊。我趴在床上想了想,就走了出去。
小栗子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边,我穿过长长的过道,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我皱皱眉,又敲,还是没人,只好悻悻地往回走。
走到半道,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的一扇门里响了起来。
我挑了挑眉:小栗子居然会在小叶子的房里,看来事情变得好玩了。
也不知道深更半夜的,两个大男人躲在一间房里做什么,难道是要上演断背山了?天!小栗子,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家墨函啊!
这样想着,我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将耳朵贴在门边。
“你跟着我们想要做什么?”小栗子问。
“如果不是日前在前太子的宅子前遇到了她,静能倒不知原来废后竟也会从幽所里跑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前任御厨坊的管事。”是小叶子的声音。
废后?我皱皱眉,将头贴得更近,心里疑惑着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