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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 作者:甄栗子(晋江vip2014-01-20完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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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个懒人,诸如划龙舟这样的传统赛事不曾亲眼见过,倒是在奥运会开播的时候见过什么单人双人的皮划艇项目。如今见龙舟上人员遍布,齐力划桨,别有一番豪情。

    正厅里不见皇上的踪影,她随意一觑就收回视线,随后走出沧海楼,往龙舟停的岸边去。

    “主子运气当真是好!幸而把前面那只让给了汪婕妤,不然怎么有这样的造化。”良辰眼睛亮晶晶的,还没从她主子晋升的喜庆里出来。一旦见周围人远了,就贺喜说道。

    云露但笑不语。

    和乐近前一些,默然低声道:“那个领头划桨的人,主子曾见过。”

    良辰抬眸,疑惑地歪头看向云露。

    云露向后斜了和乐一眼,没有否认,反是提点良辰道:“划舟之人皆是宫苑里的侍卫,我见过或者没见过,大多都记不得了。但第七只舟上的那个人,却曾让我印象深刻。”

    “观一个人,除了面相姿容,仪态气质,行走坐卧最要仔细。我曾与那人迎面相逢,他寻常行如虎步龙奔,大马金刀,遇事又如角鹿急速,迅捷猛烈,即便出身不贵,也早晚能出人头地。”

    良辰听傻了眼:“主子只见过一面,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和乐也瞧出来了。”一阵风动,云露抬手扶钗,示意她去看后面那个闷声不响地宫女。

    “奴婢是因擅画肖像,又多为妃嫔主子们上妆,因此对人的形容更为在意罢了。那位大人眉头昂起,可见其气性刚强,双目平视,可见其性情不过于急躁,兼具二者,正如主子所说,不是出身权贵,便是本领高强。”和乐仍不曾笑,只是口中言语详尽,不似平常简单精炼。

    良辰惊诧地看着她,云露则微微一笑。

    她肯提点良辰,又能说到这一步,可见有为她所用的意思。只要不涉及皇上,她还是能信任的。

    主仆三人因说了这番私密话,离队尾也有些远了,此时骤然被齐声的惊呼打断了交谈,不觉往前方的众妃嫔间看去。

    岸左为湖,右边则栽种了树林子,夏日绿荫如茂,可供人赏歇。方才好像是一个黑影儿从树林里窜出来,才惊得妃嫔们齐呼。

    “主子?”和乐请示。

    云露当即道:“去看看。”

    等她们赶到人聚处,才发现众人身前,赫然躺着一个禁军打扮、满身狼狈的男人,他手捂受伤的左臂,面部微微发青。提着刀竭力起身,俨然还想再次入林。

    云露没看见,和乐看见这个人之后,眼睛迅速地往林中一瞥,继而微微垂眸。

    别看这些妃嫔平日刀锋剑影,你来我往,暗杀下毒都不在话下。然而一旦对上这种实打实的血/腥,就立刻慌了手脚。有胆子小的,乍看到他指缝里流出的暗红血迹腿就软了,全然不敢往林子里看,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才人是冷静的最快地一个,她迅速吩咐宫女去禀报皇上,然后劝众人先行回沧海楼一避。

    花美人虽也慌张惊惧,但她强自镇定,借着机会安抚一些胆小的妃嫔,陪着她们离开。

    众人还未撤离开几步,就见林中又跌撞出一人,满目惊恐,结结巴巴地磕字:“曲……曲公公……”

    乔贵嫔立刻停住了步伐。

    “什么曲公公?”

    那人转过脸,竟是面熟的人,正是跟过皇上几日,却又被打发回宦官局的福寿。他抓着发问的人像救命稻草一般,答不对题的连连道:“是曲公公,一定是曲公公……眉心有白疤,没错……没错……奴才见过……”

    “说清楚!”

    一向性子温和的乔贵里厉声一斥,让福寿紧张地磕了几下牙齿,才变成哭出来一般地模样,面白心惧地答:“林子里有蛇……”

    蛇!

    还没走远的妃嫔立刻白了脸,再一想到禁军侍卫手上那暗色的血,不由一个哆嗦,再不犹豫,立刻撤离。

    她们却没来得急想,曲公公和蛇,又有什么关系?

    云露最先见到那个禁军侍卫的长相时,便觉得有些眼熟。蛇她倒是不怕,既然有护卫在,可见拦住了它,但此地局面不明朗,不宜久留。

    她思忖须臾,吩咐几个小内侍去将这侍卫抬到湖边,让他们用干净的湖水给他清洗伤口,须得洗到腐脓败肉尽去,疮口见到白筋为止,再送去太医院救治。

    毕竟若是蛇毒中的火毒,移动会加速血液流动,致使毒液扩散。

    “我……我还得入林……”禁军副都督方淮方大人口里虚弱,却满身为国英勇奉献的正义凛然。

    云露将要离去,听他这般说,冷笑一声:“这位大人要进去做什么?拖别人后腿,还是为蛇奉献最后的晚餐?”

    方淮其实早就觉得这次的毒蛇不比以往,毒性烈得连他都要受不住了,但忠心还得表给别人听啊。他是没想到这个看着幼嫩的小妃嫔,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噎得他当即无言。

    “您要是挣扎得过这俩文秀柔弱地小公公,尽管去没人拦着。”她轻飘飘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文秀柔弱地小公公:……

    强壮勇猛的副都督:……

    回到沧海楼,皇后已收到了消息,皇上不在,只由她先行调度安排。她们这些没权利的妃嫔就先被送回了各自的宫殿,静候消息。

    云露回宫后便派出了小福子去打听,一直到日落西山,天布霞云,小福子才匆匆跑回来,猛灌了一口水,抹了嘴,整了整衣襟躬步走进殿内。

    见他进来,云露抿了口茶,问他:“打听到什么?”

    “我的个乖乖哎,主子您绝对想不到。”小福子眼里惊奇未褪,忙不迭地禀报道,“那福寿公公说林子里有蛇,那真不是骗人的,听说是南地的斗睛蛇,那蛇性最毒,蛇皮色彩鲜艳,头后一对大鳞,身细却足有五六尺高……”

    他一手比划着,让人仿佛真见到了那条蛇,良辰听得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

    他话锋一转,又道:“今儿不是端阳节么,因雄黄酒可退蛇虫鼠蚁,所以端阳节饮雄黄酒慢慢成了风俗规矩。可没想到,那条大蛇——正是曲公公饮下雄黄酒,现出了原形变的!”

    云露险些一口茶喷在他脸上。

    ……这是在演白娘娘传奇呐?

    “奴才也不信,可听人说,曲公公旧年眉毛这儿受过伤,留了疤,往日都画眉盖住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那条大蛇好巧不巧,眼睛上方正有一条伤疤,角度粗细,与曲公公的那道一模一样!”

    小福子一脸后怕地拍拍胸脯,紧着道,“还说曲公公险些伤了皇上,是有禁军的人护住了才保皇上无事。皇上坚决不肯信那蛇是曲公公变的,下令封口,如今正着人找失踪的曲公公呢。”

    曲怀仁要真是毒蛇化身,那先帝的万分宠幸,识人不清,不是要被天下百姓耻笑唾骂?

    皇帝就是再不孝也不能把传言扩大到坊间。

    但权贵高官之间,自然会有所耳闻。

    云露跟听笑话传奇似的听了这一通,脑袋里晕乎乎地,她原先想着前朝有大动作也不过是胡乱猜测,怎么立刻就成真了。

    若此事真是由皇上策划,这一招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呢?

    “往年曲公公就不曾饮雄黄酒?”

    小福子微诧:“主子您不知道?曲公公从不饮酒,除了喝过一杯先帝御赐的佳酿,平日滴酒不沾。”

    这么一来,倒让传言更说得通了。

    不过曲怀仁行事如此谨慎,竟还是着了道。想来延熙帝暗度陈仓有方,隐忍到今日,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更是果断利落。没了曲公公,他那一伙儿的人,可不是再也生不着火了。

    无论后妃听了这个消息有多欢欣鼓舞,而依靠曲公公的怜妃有多惊诧慌乱,第二天,在曲公公的屋子里发现那条受伤逃跑的斗睛蛇的事,皆在私底下传得人尽皆知。

    良辰已经抛开了一开始的害怕,为云露梳头时笑眯眯地道:“早前她还说主子是玉妃娘娘附身的呢,如今曲公公成了蟒蛇化身,看谁毒得过谁!”

    云露一乐,摇了摇头,良辰虽傻,也有乐趣。

    她正支了下巴,慵慵然在妆奁里挑拣钗环,后面的声音好一会儿没见起,她一抬头,铜镜里映出五爪金龙的绣纹,那穿梭在她发丝间的梳子,也已被金龙的主人掌控。

    皇帝见她发现了,方俯□,贴近她白皙的面容。他疲倦却微笑着的面容映在里面,使她微微一顿,坐在绣墩上的身子转了过去。

    入目,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

    她不像平时那样淡然,起身握住他的手,圆睁着大眼儿问:“皇上一夜不曾休息?”

    “朕没时间。”

    “没时间跑来臣妾这儿做什么,想吃汤药还是喝冷水?还不休息去。”

    “别人巴不得朕去,你偏要赶朕。”皇帝有一刻放松的笑,将脑袋抵在她肩窝处,大半的重量移过去,他只慢悠悠地道,“朕就是谢谢你来了——方淮倒没骗朕,果然是你吓唬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 “没时间跑来臣妾这儿做什么,想吃汤药还是喝冷水?还不休息去。”

    “别人巴不得朕去,你偏要赶朕。”皇帝有一刻放松的笑,将脑袋抵在她肩窝处,大半的重量移过去,他只慢悠悠地道,“朕就是谢谢你来了——方淮倒没骗朕,果然是你吓唬得他。”

    …

 ☆、45 眼药

    她后退一步;架住了高大的身躯;手臂环到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像安抚孩子睡觉一般地动作。

    “方淮是谁?皇上说要谢臣妾,又训斥臣妾吓唬人……”

    皇帝不曾想到她会轻拍自己的背,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成了静谧;他想象着她眉眼间的柔软;笑了笑;更往她肩窝里一埋;“方淮是你救的那个人;他替朕挡了毒蛇攻击,自己身中蛇毒。太医说如果不是伤口清洗及时,火毒蔓延,他那整只手臂就得废了。”

    事实上,他们挑蛇时错估了毒蛇的毒性,确实险些酿成大祸。

    “他竟是救了皇上。”她惊叹了一声,转而扑哧笑出来,软软地道,“那臣妾威胁他的事,皇上不可恼我。”

    “朕既然说了要谢你,又怎么会恼你。”

    “皇上要怎么谢臣妾?”

    “你说。”

    “既是来了这儿,不若去臣妾的床上睡一觉?好叫臣妾歇歇肩。皇上这么重,可见皇宫里的伙食果然很好。”

    皇帝微抬上身,将她往怀里一带,锁紧了低笑:“你再逗朕笑,朕就睡不着了。”他说完就松开了手,不再把重量放到她身上。

    这么靠着歇了歇,竟也没有惯常熬夜后的难受了。

    云露干脆地先皇帝一步,踢了绣鞋儿爬上床,她将腿儿一并一曲,皇帝竟是明白她的意思,褪了外衫,躺进里头,把头枕在她大腿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小枕头。”他闭了眼,嘴角扬起地笑不再是懒洋洋地模样,如初生的朝阳拨开层层白雾,格外明朗。

    云露低头看他,莫名觉得鼻子一酸。

    或许是感同身受,孤军奋战的皇帝,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即使偶尔可以去外公外婆家避难,大多时候,都要在那个血脉维系的战场里拼斗厮杀。亲人不可信任,父母不能依靠,即便她后来将这当做一场游戏人间,姿态轻松,但心里的算计却一秒钟也无法停止。

    也不敢停止。

    皇帝不比她还有避风港,面具牢牢的沾在上面不能摘,甚至与本性/交缠渗入,分不清真与假。他知道他但凡出一丁点差错,都会掀起波澜狂潮,影响大局。

    他看上去轻轻松松,自在随性,却不知日夜如此,究竟有多累?

    她忽而想起什么,伸了手,轻轻拍着皇帝的背。这种哄小孩子的动作,让皇帝先是一怔,而后渐渐地松乏下来。

    或许她这一刻的真心与善意的释放让他有着真切地感受,他终是抵不住倦意袭来,安然入梦。

    皇帝再醒来的时候,身上有睡觉的时候积攒的余热,不禁出了汗。恰这时,旁边轻吹来一阵儿风,是人为手劲扇出的力道,且不正对着肚腹,避免了着凉的位置。

    风停了,额角有人轻柔地用帕子擦拭,许是怕弄醒他,那动作如蜻蜓点水,极是细微徐缓。

    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母后还没接他回宫,他不知道自己竟是当朝太子,养母不过是个寻常的贤妻良母,唯擅做绣活。每到夏日,她就会拍着他的背脊哄他入睡,而他醒来,也常常能看见她替自己擦去细汗的画面,那双眼睛他至今不忘,是一如亲子般的慈爱温柔。

    回宫后虽然无须为生计发愁,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样样不缺,可母后一贯强势,在父皇逃离掌控后更上一层楼。从来不曾有过这般温柔的举止。

    因而,那段时光成了他内心唯一地、柔软地记忆。

    他睁开眼,一双清澈明净地眼撞进视线里,那眼儿微微一弯,便似月牙的形状。里头盛了浅浅地笑意,像绒绒的小花儿,绽开刹那芳华。

    “皇上赖皮装睡。”她娇嗔。

    “不懂事。”他阖眼往那软绵绵地小肚子上靠了靠,“朕就算装睡,你也要当朕是真睡,知道了?”

    “哼,不知道。反正臣妾不懂事,臣妾只知道自己腿儿麻了,皇上不许再装睡。”

    索性皇帝已经睡饱了,就佯作被她闹着起了身。见她捏着腿,表情似痛非痛,他有些想笑,又稍稍有点过意不去。“把脚放平放一会儿就好了。”

    “……不好。”腿一抻直会更难受。

    “那朕帮你。”

    她像只被坚果敲了脑袋的小松鼠一样警惕,竖耳朵:“皇上想干吗?”

    皇帝似笑非笑地觑她,伸手替她捏了捏腿舒活筋骨,“你说呢。”话一说完,还没等她露出放松的表情,他就将小妃嫔的脚一拖,拖到床榻边,往地上一杵。

    顺便,再将她抱下榻来。

    云露被他迅速地动作惊得说不出话来,身体重量一下去,小腿肚又抽抽几下,她泪汪汪地瞪着双眼,捏了小粉拳捶他:“皇上恩将仇报。”

    “朕记得,朕才给你晋了两级,你还没报答朕。”

    她惊呆。

    索要报酬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臣妾、臣妾救了方大人。”

    “可是这项恩典你已经用过了,让朕屈就在你床上睡一觉,你忘了?”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屈就!

    云露还没咬牙,就听皇帝那儿话还没尽,“这么说来,朕的谢礼还清了,朕给你晋级的事你准备怎么报答朕?”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他微笑,“你早就许给朕了。”

    “……”

    她哭瞎,嫣红地小嘴儿一嘟,愤愤嘟哝:“早知道臣妾也把皇上给的什么琴什么谱的都捐了,都捐了!”

    她这话让皇帝骤然想起,淑妃替汪婕妤撑场面刺绣时拿出的清流激玉琴。

    淑妃是最静得下心做绣活的妃嫔,他当年看着她绣花的侧脸,静谧美好的样子总让他想起以刺绣为生的养母。送琴,并不是想听她抚琴,而是想赞她手指灵巧。

    他黑眸微深,无论他放没放心思在她身上,淑妃这么轻易就把琴送了出去,对他而言就是辜负。

    这边想完,那边小猫儿还在使小性子,东西一件件报出来,不带遛弯喘气儿。

    皇帝感慨:“原来朕已经赏了你这么多东西。”

    小猫儿当即哑火,随即傲慢地扬起下巴斜他一眼,又娇哼一声,就差没迈着高贵的步伐爱惜地舔舔毛儿了,可惜没什么底气……

    他忍不住屈指搔了搔她小巧的下巴,见她舒服地眯起眼儿,身子轻摇了摇,不由好笑。

    “腿不麻了?”

    她迷糊地睁眼,瞪大,“嗯”了一声。

    皇帝放心,视线从下巴处往下一划,勾了勾唇角,低声道:“你应朕一件事,朕就不怪罪你偷偷拢去这么多东西,且还继续送你,如何?”

    “……嗯!”

    ……皇上,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送过她多少东西吗?

    ******

    李明胜亲自泡了一杯热茶送去书案边,笑道:“皇上的精神瞧上去好多了。”

    “嗯。”皇帝露出笑容,“本是想着去赏她几件东西就罢了,被她拉着躺了一会儿。”

    延熙帝骨子里是个完美主义者,这次的计划如果最终达成了,但施行计划的主将却出了事,他必然会不舒服很久。

    因此才会百忙之中,抽空去谢云露。

    “妙主子年纪小,人却很体贴。”李明胜感叹,“不是奴才胡说,细微处做的比那几位伴爷长久的娘娘还仔细。”

    皇帝取笑他:“她不过送了你一个鼻烟壶,还是别人给的,你就被收买了。”

    李明胜从感叹里抽回思绪,端正一礼,恭敬严肃:“不敢,奴才这辈子只忠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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