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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惠妃,谢瑶察觉的到,惠妃罚她最狠,真有点儿想把她折磨死的意思。
谢瑶其实盼着这种的,闹得大一点,才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嘛。
这不,惠妃如她所愿了。
这日谢瑶在荷花池边散步,这个时候冰雪初融,正是最冷的时节。不巧惠妃从对边石桥而来,她嫌谢瑶挡路,竟然特意用身子撞了她一下,想把谢瑶撞到池塘里去。
电光石火间,谢瑶飞快的伸出手拉住了惠妃。于是两人一齐掉进了冰冷刺骨的荷花池。
谢瑶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小心眼的踹了惠妃一脚,没想到惠妃不会水,就那么往下沉。好在周围跟着的宫人多,很快就把她们两个给捞了上来。
此事闹腾的太大,惊动了太皇太后。她立即吩咐下去给惠妃和莲嫔请太医,还把当时在场的宫人都分别关押起来,叫人看着,容后再审。
事情传到乾元殿这里,安庆礼琢磨着,皇上不都说了嘛,以后妃嫔间的这些事情别都说给他听。现在惠妃和莲嫔都没什么生命危险,应该不算大事,告诉皇上了也没用,皇帝又不是太医,能给她们治病吗?再说了,皇帝一向讨厌惠妃,要是提起莲嫔,那肯定要提起惠妃,岂不是又要惹皇帝不快。安庆礼就把这事儿压了一压,没透给皇帝知道。
结果还真是出事儿了。惠妃骨头硬,灌下一碗姜汤暖了暖身子,没两天就好了,闹着要治莲嫔的罪。可莲嫔却没那么走运,听说回宫后便高烧不退,进气多出气儿少了。
元谦是去云影楼的时候,连着几日没听到她弹琴,没见到她留字,才想起来问了安庆礼一句莲嫔怎么了。结果安庆礼把事情一说,向来冷静自持的皇帝,竟然勃然大怒,狠狠的给了安庆礼一脚,然后直接往禅心殿去了。
安庆礼“哎呦”一声捂着屁股站起来,跳着追皇帝,心想着倒也奇了,皇上从来没去看过莲嫔,这禅心殿的路怎么比他还熟呢?
第52章
谢瑶这回是真的玩儿脱了。
原本她只是想着将事情闹大,引起皇帝的关注;却没想到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到底是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负了些;以为调养了那么多年就不会有事。可初春的冰水哪是开玩笑的?她年纪还小,受不住这刺骨的寒。这一烧就是三天;一点儿都没有退烧的迹象。
谢瑶只觉得嗓子里堵了块什么东西似的,别提吃东西了;就是咽口水都困难。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想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想说。每日被映雪逼着吃两口粥喝几口药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沉睡。
梦里是她前世十七岁时的模样。在最美的年华;花儿一样的少女却染上了咯血病。她看到太皇太后失望的眼神;听到太皇太后在叹气;说她已不中用了,要抓紧立谢瑾为皇后。
被赶出宫的时候,她近乎绝望的喊着皇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可是宫人告诉她,皇上去了高贵嫔那里……
谢瑶的头越来越沉,脑中仿佛生出个铅块般,胀痛难忍。
她想求一个解脱,想结束这看似无穷无尽的痛苦,可就在一片黑暗中,她心底却仍有一丝清明。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般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谢瑶终于再次睁开双眼。出于意料的是,她竟然对上一双愠怒的眼睛。
她惊恐的微张瞳孔,本能的想往后退。
“别动。”皇帝按住她的手臂,沉着脸道:“你还会怕朕?”
谢瑶回过神来,乖乖的躺好。她倒不是怕他,只是的的确确被他吓了一跳。
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安,可是喉咙里像被堵住一样,只能发出一些难听的呜咽。
皇帝微微皱眉,道:“你既然病着,那些虚礼就免了。”他打量着她的脸,出事的这几天她都没法沐浴,整个人像被汗水洗过一般,脸色苍白却又泛出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想了想,伸出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有点烫,可是他的手常年舞刀弄剑,有些粗糙,对温度的感知没有那么灵敏。他下意识的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可很快又觉得堂堂君王那么做似乎有些不妥。
谢瑶看着他,艰难的吐出一句,“皇上……怎么会来?”
皇帝轻咳一声,收回手,坐正身子道:“叫你安静躺着,哪来的那么多话。”
谢瑶心想,她也不想说话好吗,只是他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要是不找点儿什么话题,就这么沉默的由他看着自己?太、太尴尬了……
但是皇帝不让她说话,她也只好乖乖闭嘴了。正好她也难受的很,连眼睛都不想睁,干脆又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结果养着养着,就生出了一丝睡意。
皇帝静静的坐在床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转过头看向她的脸。
他缓缓的伸出手,不确定的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皇帝又轻咳一声,突然俯身,柔软的唇带着灼热的呼吸,印在她的额上。
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他慌张的站起身,步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谢瑶睫毛轻颤,确定他已经离开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隔着重重帘幕,她隐隐听到皇帝说了一句“她还在发热”……其余的,却是全然听不清了。
明明不是初经人事的少女,却因为一个轻柔的吻而颤栗。谢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落水后遗症。
看皇帝这意思,惠妃栽赃她的事情应该是没成。谢瑶想到这里就放心了。困倦袭来,她再次深深的睡去……
等谢瑶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竟然没人伺候。她有点生气,皱眉刚要喊人,却觉得嗓子里堵的难受。她气愤的用力捶向自己的胸口,又无力的倒在床上,瞪着床顶生气。
不料一个不善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傻吗?”
她慌张的看向来人,皱眉想要反驳,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她就被自己难听的声音吓住。谢瑶不想被皇帝看到自己的这一面,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反正他说过的,她病着,不用给他行礼。
她还微微别过脸,朝向床里侧,不想叫他看到自己的病容。谁知他却轻轻转过她的脸,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她,“朕真是想不通,你怎么会变得那么笨?”
……
谢瑶真是想吐血了。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皇帝,她就是病的再厉害,也一定会一拳打过去。
可惜他是皇帝。
她只好自己生闷气,气呼呼的喘着气,又不能说话,只能听着皇帝教训她。
“别人欺负你,你不知道反击也就罢了,还不会保护好自己?”
他越想越生气,看看她进宫这半年,先是被惠妃罚跪在雪中,又是被高婉仪拒之门外,被内侍局克扣份例,被罗容华当众羞辱……元谦真是怀疑,那个聪明果断的谢瑶哪里去了。
如果这一次他还不出面,她会不会就这么被惠妃给折腾死了?
“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怎么这个时候又不说话了。”光他自己说,她没表示,也没意思。
谢瑶呵呵一笑,就是不说话。他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哪有在人家生病的时候跑来吵架的?
皇帝微微皱眉,狐疑的看向她的喉咙,“昨儿还能出声,今儿怎么就哑巴了。太医!”他说着便出去叫人。
“皇上!”谢瑶赶紧叫住他,表示自己没哑。她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低声问:“宫人呢?”
元谦避过她的目光,淡淡道:“有朕亲自照看你,还要那些宫人作甚。”
谢瑶无语道:“嫔妾承受不起。”其实她心里很明白,看来皇帝出面之后,她的宫人们也都被带去审讯了。
不过她并不是很担心,既然皇帝出现在禅心殿,就代表他是向着她的。
“你就安心养病。”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好,然后自己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苏重轻手轻脚的凑近床头。谢瑶一看到他,简直要吓哭了,不顾身上难受,非要撵苏重出去叫皇上。
这边元谦刚刚和安庆礼交待完以后多盯着点儿禅心殿,苏重便一脸为难的走过来道:“启禀皇上,莲主子不叫奴才近身儿,奴才也不好伺候莲嫔娘娘啊。”
皇帝默了一默,道:“你下去。”接着叫诚实跟着他进殿。
他看她脸色发白,心下一软,声音也柔了几分,“怎么,不习惯宦官服侍?叫诚实先顶一会儿,朕再叫宫女过来……”
谢瑶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拉住皇帝的袖子,又看向诚实,点了点头。
诚实讨喜的跪下磕头,谄笑道:“那奴才打今儿起就伺候莲嫔娘娘了!奴才要有什么不对,您只管打骂!”
谢瑶苦笑的看着他,要打要骂,她总得有那个力气才行啊。
“行了,你先下去熬药。”
打发走了诚实,皇帝缓缓低头,看向她拉着他的手,低低的问,“你在怕什么?”
谢瑶心里好像触电一般,赶忙缩回手,坚定的摇了摇头。
“欺君是死罪。”元谦望向她,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怕朕,却怕苏重。”
谢瑶轻轻一颤,不知如何反驳,竟有流泪的冲动。
与其说她是怕苏重,倒不如说她是害怕悲惨的命运……被灌下毒药,被凌虐至死,那是她午夜梦回时最惨痛最不堪的一幕,她永远都不愿意记起,却又无法忘记。
在平时见到苏重,和在她病弱无力反抗之时见到苏重,绝对不一样。
那种无力、那种慌张……那样令人恐惧的心情……哪怕她再世为人,都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皇帝见她脸色不对,心知自己是逼的太紧了,怕她伤了身子,只好退了一步,长叹道:“罢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诚实照顾了谢瑶一天一夜,小太监嘴甜会说话,常把谢瑶笑的咳嗽。每回安庆礼见了就进来骂诚实两句,诚实吐吐舌头,然后继续逗谢瑶。
两天过后,簟秋和映霜她们就都回来了。谢瑶身上虽还不痛快,却还是一个一个的确认过了,禅心殿的宫人,一个都没少。
她嗓子不舒服,还是不方便说话,谢瑶就用眼神询问,结果呢?她和惠妃双双落水这件事,外面是怎么说的?
簟秋道:“惠妃娘娘暂时被软禁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没个定论。不过总不是主子您的错,您就放心养病吧。”
谢瑶却没安下心来。这事儿明摆着是惠妃跋扈,可至今没有处置惠妃,是谁在保她?不会是皇上,那……是太皇太后?还是惠妃背后的势力太大,会牵动前朝,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呢?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前朝的人借着后宫女眷的势,后宫女人以前朝的父兄为靠山,既然是和身家性命相关的事情,自古又有几个宠妃和权妃敢说从不干政?
谢瑶疲倦的闭上眼睛,暗道这次病好之后,就该培植自己在前朝的势力了……
不过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病愈,还有……承宠。
第53章
谢瑶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就是受了凉,染了风寒。退烧之后除了嗓子难受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嗜睡。
元谦可是后宫的稀客;论来谢瑶应该使尽浑身解数留住皇帝;趁机和他加深一下感情才对;可如今谢瑶自顾不暇,哪里管的上皇帝。有时候明明知道他会来,来了可能会觉得无聊,她也撑不住眼皮子,该睡就睡,养好身体为先。
结果谢瑶就发现,皇帝好像是个抖m,她越不理他,他来的就越勤。有的时候她睡醒了,皇帝反倒立马就走。有一次谢瑶觉得好玩儿,故意装睡,等他又坐在她身边,她就突然睁开眼睛,将他逮个正着。她本是笑着醒来,可是不知道怎的,明明是抓住了他在偷看她,可一时间两人都感到非常的尴尬。
皇帝坐立不安,不自在地道:“朕先走了。”
不同于以往的漠视,谢瑶主动拉住了他,低低唤了一声,“皇上……”
她的声音小小的,有点儿哑,像是刚出生的幼猫,软软的一团,看不出一点儿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的心忽然变得非常非常柔软,便由她那么大逆不道的拉扯着他的龙袍。
“和我说说话,好不好?”调养了几些日子,她的嗓子已经好了许多,说话时不再那么难受了。谢瑶的身子往床边挪了挪,将头侧向外延,一双清纯中透着妩媚的大眼睛温柔而专注的凝望着他。元谦根本就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谢瑶。
他有点僵硬,但很顺从的坐下。见她一直不安的拉着他,皇帝板着脸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好热的。”她语气软软的埋怨,与其说是在抗议,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听话!你的病还没好。”他比她大七岁,语气不自觉的严厉了几分。在她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像长辈一样照顾她的。
只是他的口气虽然严肃,心里却被她搅的乱成一片。这一刻元谦忽然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上辈子、这辈子,或许还有下辈子,都算是栽在她的手里了。无论前世已经多么了解这个女人,无论他们已经认识了多少年,无论她还是不是当初那个谢瑶……无论何时,她都能轻易而准确的把住他的命门。
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她啊。
他想吸取前世的教训,做一个不耽于美色的好皇帝。他尽力做到对她视而不见,可是每到关键时刻,身体的本能都会驱使着他做出理智不允许的事情。
在马场,他顺着她的心意为她铲除对手;他选她入宫,给她赐号为莲;听说惠妃罚她,他就把惠妃的父亲打发过去,悄无声息的为她解围……如今,明知道现在不是动李家的最佳时机,还是为了她软禁了惠妃,得罪了李冲。
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他竟然不后悔。
明明他早已下定决心不要为了女人影响自己的判断,可是为了她,他还是一次次的打破自己的底线,而且不后悔这样做。
在听说谢瑶落水,可能有生命危险之时,元谦其实便已下定决心,不再刻意回避着她。生命太过短暂,这偷来的一世不知何时就会结束。能够去爱的时间本就不多,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去纠结,去躲避,去痛苦呢?
如果今生的选择是天大的错,那他愿意和她一起下地狱。
谢瑶当然不知道元谦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皇帝终于不再对她视而不见了,这样真好。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从前,事情都变得有把握起来。她长长的松了口气,闷闷的说:“可是这样一直躺着,好无聊……”
皇帝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不自觉的带了丝笑,“有朕陪你,还闷吗?”
谢瑶诚实的点了点头,“皇上之前都板着脸,好吓人的。”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道:“皇上还是笑起来好看。”
元谦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笑了,他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唇角,疑心道:“朕笑了吗?”
“笑了呀。”谢瑶带着点儿鼻音的说。
皇帝轻咳一声,眼睛看向别处,目光随便转了转,又转了回来,温声道:“你要是嫌闷,我叫人来陪你说话好不好?你喜欢谁来看你?”
谢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笑道:“阿瑶想见魏小仪和柳姑姑,要是能的话,最好还能见一见河南王妃。”
翁幼雪的夫婿三殿下年初已被封为河南王,翁幼雪身为三王的正妃,自然就是河南王妃了。
元谦颔首道:“这些都好说,朕应了你便是了。”
谢瑶笑道:“多谢皇上!”禅心殿的宫人虽然回来了,但这几日还是没有外人来过,谢瑶觉得不安。他这一答应,谢瑶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她拉住他的手臂,笑吟吟道:“皇上对阿瑶真好。”
元谦有点好笑的看着她,“这样就算好?我倒不知,你何时变得这样容易满足。”
谢瑶扑闪着眼睛,奇怪地道:“皇上这话说的,倒好像很了解阿瑶似的。”
皇帝一怔,见她眼底清澈,不似作伪试探,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好在她很快又问起第二个问题——“皇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结果皇帝又语塞了。
难道要他说出自己的心意?那绝对不可能。
“因为你傻,看着怪可怜的。”元谦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谢瑶差点被他气吐血,明明应该是温情时刻好吗~既然他不解风情,她只好继续启发,“那谢贵人也傻,高婉仪也可怜呢。”
皇帝的关注点明显和她不一样,“高婉仪可怜吗?”
“她倒也不是可怜,只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喔,不对,我说错了……皇上本来就怜惜高婉仪嘛。”她对高寄云,始终心存芥蒂,说话间不自觉的便带了一丝酸味儿。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