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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棠一眼认出了孙昭竹,她着了一件蓝绿色拽地裙,走起来摇曳生姿,像朵莲花一般徐徐绽放,雪白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眼角眉梢都含着泪意,显然,刚刚大哭过了。
果然是学画之人,颇有气韵……无非是行差了一步,然后步步错了下去……回来重走,大概也不难罢……
毕竟绣画再也不会出世了……说不定,这未来几十年里,红极一时,然后再流芳千古的,会是这孙昭竹也讲不定……
心棠心绪万千,却不想与她说话,准备一低头过去。
孰知,背后传来冷冷一声,“莫氏,你还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心棠顿住了脚步,忽然有些好笑,欲张口,却不知能说什么,只得道,
“县主说笑了,如若我真躲着谁,那也一定不是你啊……”
孙昭竹不料也被心棠一眼认出,想是程裕易在她面前说道过,不免又羞又窘,愤愤难安,这几日也颇受了些折磨,一时无法自控,话不择言道,
“早先初遇,王爷中意便是我这般超脱于世的女子……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才找了你当替身!”
“此番赐婚,王爷因着福王、因着大局,只得抛下我……你便得了意?!”
“王爷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只会家长里短、平庸无知的妇人?!”
“哪怕他此时被孩子拴住,守着莫氏你过日子……我劝你,夜半也多醒来几回,看看他念着的是不是,别的女子……”
对着孙昭竹的咄咄逼人,心棠倒笑了出来,她顿了顿,开口道,
“那倒是,臣妇怎么能与丹阳县主你相提并论!”
“县主你在莲山习画,进宫为画师,还自愿去和亲,桩桩惊天动地!真是羡煞我等一干平庸女子了……”
见孙昭竹不再说话,只沉着眼色,盯着她,心棠半调侃地继续道,
“只不过,每一件都半途而废……半生筹谋,尽皆归于流水,真是可惜了!……”
“不过,人有上进之心,总是好事……” 心棠不再笑了,神色认真,“如若他日坚持不懈,必能破囊而出,远胜于那庸碌无为者……”
“你此刻如此痛苦,只因为,这嫁到王府里来,是最错的一桩!”
心棠语气再度温和,甚至透着一股怜悯,
“你根本没喜欢过他,因为真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他着想……你想一想,可曾设身处地,为他程裕易想过一回!”
孙昭竹完全愣了,掌心微微发凉。
“从始至终,你只念着自己,不论王爷愿不愿意,你只依着自己的念头行事……”心棠凉凉道,“如若你不曾进宫、不来王府来搅和一番,只安心在莲山作画,说不定早画出名堂,立起自己一番家业了!”
孙昭竹双眼发怔,似乎魇住了一般,许久,她抬起手,摸到面上的泪痕,才清醒了过来,她忙用袖子遮住了脸,一低头竟瞥到,心棠裙摆绣着的竹纹似乎有些眼熟,她本就擅画擅绣,对于图样几乎过目不忘,瞬时间便想到了那幅《项脊轩志》……
孙昭竹猛地想到了什么,她本就瘦弱盈盈,此刻,脖子上青筋几乎要爆出来了,答案呼之欲出,嘴唇抖道,
“你,你才是那绣画之人……”
此时,心棠已经完全释然平静,虽是说别人,似乎也开解了自己。
即便没她莫心棠,孙昭竹这般心境脾性,根本跟咱二哥也不会有一毛钱关系!
“县主真是说笑了,这幅裙衫本就是莫妃相赠!不信,您去问一问!”
说罢,心棠转身离去,步态轻盈。
第98章 封后
福王不日便登基改元;这后宫封封之事便提上日程。
虽一打功臣之女、侄女;等着充实后宫!
这原有的一正妃两侧妃;还有若干小通房,到底要先封起来……
金氏是嫡妻;程妃有子;莫妃有贤名,封谁似乎都有理由……
这会子;徐贵妃,不对;如今已是徐太妃……见福王见得勤了!想着为金氏争取了!不管是言之凿凿,还是絮絮叨叨;内容只有一个——嫡妃不能正位皇后,到底说不过去!
福王最初还听过两回,后来便借口政务忙,根本不见了!
徐太妃才觉出苦来!
她原本以为,福王登基,为着面子,定会封自己为太后……孰知……
这皇帝,是搞不定了,总要封个自己能搞的定的皇后……孰知,人家根本不给自己面子……
太妃的宫,比原先那里,还要孤清冷寂得多……徐太妃忽然明白了,神宗对着她时,那种可怜又嘲讽的眼神……
而福王那厢,派人仔细查证下来,
锦绣阁的庄嬷嬷的确在莫府教过女红,而黛绣也的确是从莫府里流出来的……而那瑞和票号,一部分股份是西昌老王爷留下的,自襄南郡主过给了忠信王妃,而王妃与玉棠姐妹情深……另一部分是锦绣阁汤家的……
疑惑都解释清了,是自己对不住她,也对不住,那个孩子……
封后前,福王与玉棠谈过一次,大致的意思是,
到底前番伤了身子,无子这后位自然坐不稳,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若低品的妃嫔生了皇子,只管抱过来养在跟前就行了!一个不行养两个,多养几个也行……
如若玉棠还不放心,再从莫家里找个妹妹进宫生子,也是一样的……
说到养子,他略踌躇了下,言及一些陈年旧事,皆是徐贵妃为何养他养不亲的惨痛教训,似乎为了以儆效尤,怕玉棠步了徐太妃的后尘……倒是十分体贴。
玉棠只垂首听着,态度十分温婉柔顺……
福王看着也宽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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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四姑娘居然登上了皇后宝座……对于莫府上下,不亚于石破天惊!
当然,反应没有过度激烈,只是因为,这阖府上下,还没有从上一波石破天惊中回过神来……
就是,那炙手可热,红极一时、千金难求的黛绣,咳,是自家四姑娘的手笔!
据说,收到这一消息时,连咱老太太都闭门三天,只恨这么多年有眼无珠……
实情是,莫老太听到这一消息,脸“唰”地直接白了……等缓过神来,一气砸碎了四个粉瓷茶盅,还有那把用了多年的老茶壶,恨恨道,
真是两个孽障!胆大包天!
太不孝了有木有……
老太婆我没几年好活了,只想每日里当宅女吃果子看本子这要求难道很高么?!这这这都不行么?!
还要为你们提心吊胆,还要给你们擦屁股……
过了两天,莫府便开始整顿,下人们都去拔草了……孙氏俞氏并文氏,亲自把几个姑娘原先住的院子,连带着库房翻了几番……
据说,因为黛绣,府里要发达了!便把积年不用的旧物事,烧了许多……
莫府四宝,亦是三观俱毁。
莫二狗自过了青春期,第一次在临睡前,没有再纠结“到底爱女人还是爱男人”问题……而是整夜地努力回忆,多年前阖府下人的进进出出……黛绣居然从自己眼前过了多少回!尼玛简直是睁眼瞎有木有!
孔大娘数十年第一回停了洗菜的活计,抱病恹恹躺着床上,就四姑娘那腰臀比例,居然还绣出了黛绣?!难道这许多年来,俺根本就是睁眼瞎有木有!
寒山几个整夜里都恨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当年分配活计的时候,根本不应该给老嬷嬷塞银子!什么到二老爷的书房去贴身服侍,明明应该去四姑娘房里扫地有木有!尼玛简直是睁眼瞎有木有!
管话本子的小丫鬟难得不用拔草,却仍旧失着眠,
这日子,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原来女主不是三姑娘而是四姑娘有木有!俺也是那啥啥有木有……
后来,等到玉棠真的被封了皇后。
莫维极擅为人处世,自出仕以来便一路顺遂,乱世里虽不朋不党、停滞不前,却也没受到大的妨碍……
这一回,却执意拒绝了新帝的热情邀约,反而到了翰林院挂了个闲职……顺带着,趁得见天颜的机会,也帮莫吉从内阁退了出来,挂了个闲职……
这莫吉还未出门抖一回呢,就收到这一噩耗!
还未到长兄那里去讲理呢!就被莫老太唤进福寿堂里捡佛豆了……
每日里,早上捡一个时辰,中午捡一个时辰,晚上再捡一个时辰……
这捡着捡着,不禁悲从中来,觉得自己也没啥可抖的……顺带着,总结出顺口溜了!
儿子们,都落榜了……
姨娘们,都出家了……
闺女们,都抖得自己不敢认了!
老娘和长兄呢……管得更严了!
尼玛,尼玛,尼大爷!
如若他知道,他那两个女儿不仅抖得自己不敢认了,还在密谋篡位……
怕是,恨不得每日里能在福寿堂,咳,平安捡佛豆……
话虽如此,这莫府虽然底子差,然而,到底出奇制胜,莫名出了位忠信王妃,还出了位皇后!也也成了标准的外戚勋贵……
这段时日以来,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直累得孙氏、俞氏,手抽筋眼抽筋……
而终于平复了心情的莫老太,重新开始唉声叹气,
定是上辈子多吃了肉有木有!这把年纪了,还要天天悬着心过日子!定要从皇宫中扒拉出些话本子来精神补偿啊……
饶是宁棠,自此,也活在了郭家众人的仰视之中!
毕竟,人家嫡亲的两个姐姐,一个是超一品夫人,一个还成了皇后!标准的皇亲国戚有木有!
只不过,自幼看人眼色的宁棠,虽也曾赌咒发誓要出人头地,如今遂了愿,真的被一家老小,包括婆婆在内,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一颦一笑,这种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反而,咳,有些别扭……
早几年,自宁棠出嫁前,徐姨娘便从莫老太的小敦庄,正式挪到了莲山庵堂。每年,宁棠必去探视几次,此次,更郑重提出让她搬到郭家别院居住,以便奉养。如今,她终于也有能力照拂好亲娘的生活。可惜,徐氏青灯古佛多年,心境早已不同,自然是拒绝了……只不过,她看到宁棠过得如意,言谈间与莫家众人都相处得不错,到底脸上多了几分宽慰……
本以为,这十来天,是对着几个妯娌的讨好笑容,用膳时,反而没什么太好的胃口,孰知,诊平安脉时,竟被诊出身孕……
天下安定,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宁棠,这心也彻底放宽了……心里暗暗也对郭家人多了几分歉意和好感……刚得了皇后新赏的蜀锦料子,也直接送进了几个妯娌屋里。
当晚,宁棠抚着尚还平坦的小腹,出了好一阵神……直到晚归的郭齐喜笑颜开地奔进了屋,才打断了思绪……
两人说了一会子家常话,希冀了一番子嗣。
宁棠迟疑了下,开口道,如今世道安定,是否要寻觅杨银词的下落……
傍晚那会子,她已经想好了,本来有了身孕,如若贤惠大度,就该给郭齐添一二通房……回想起来,那杨银词虽性格古怪,并不惹事生非……比纳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新人还强些!若真是郭齐真心喜欢,还念念不忘,不如成全了他罢……
哪能人人都有三姐那般好运……能做的她都做了,得不到也没那么难过。
反正,她现在的日子早已超乎原本的想象……这回有了子嗣,也有了新的指望,不必死盯着郭齐过日子,还奢望着什么劳什子爱情……
(这宁棠,真是自小被忽视惯了,几个棠中,倒最容易满足……)
这一回,郭齐却摇头拒绝。
前一阵,郭齐也算是混在福王阵营,又因与程裕易的关系,此次新皇大封,品级也往上升了一升……
他作为伯府次子,十几年来,一直抱怨碍于身份,不能得志……世道乱了后,有了机会,手脚放开了,心思活络了,拼命上进了!却发现,比起他人,自己真少了几分玩弄权术的资质……
人呐,还是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
到底逼着心境上了一层楼,荣辱不惊了……
顺带着,也开始珍惜现世安稳起来……他发觉,虽然有时候难免会被新鲜物事、新鲜女子吸引,但再不会真正动心了!
还是守着自家媳妇过罢……本来就是自己相中的!
只不过,渐渐的,他发现,自家媳妇虽然表面温婉文静,私底下,挺精明干练的!
管家管得有模有样,迎来送往更不在话下!还在东大街新开了几间铺子,生意也都还不错……口齿还十分伶俐!
宁棠一口咬定,是被世道逼出来的!伯府被夺爵时,日子艰难,不得不强势振作!
对于此,郭齐颇有同感,对于宁棠,更加心疼怜爱,
经此一役,小俩口也算心心相印,喜迎,咳,婚姻中的第二个春天。
正如之前所期待的,这乱世,的确给了宁棠机会,而她也真的把握住了!
而顾远清俩口回了靖州,正好赶上靖州最乱的一波……吏部忙着纷争,官职迟迟下不来……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每日里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被朝中纷争波及……
这靖州,根本不像这几年惦记的那般舒适繁荣……适逢政权更迭,连门也不怎么敢出……一对儿女,直嚷嚷着靖州无趣、爹娘骗人!
顾远清早早熄了在朝中任职的念头,还不若外放呢!过些简单明净的日子。
月棠也正有此意,她也知晓,颠覆往往发生在一夕之间,像她这般姐妹俱在高位,十分凶险,不如早早避了去……
福王继位后,月棠向心棠提了提,毕竟通过玉棠,也太郑重了些,而忠信王府也算新皇心腹,这一桩小事,十分好办。
月棠希望外放到青州去。
青州,比海州近一些,气候温和湿润,还有,很多美好的旧时回忆。
这事很快便成了。只不过,心棠拜托月棠把青橘青梅一并带走,理由是,她俩本就是青州人士,这些年远离亲人,总归一直惦记着,如今年岁已大,不如回去安排婚嫁。
月棠自然应允,私底下,却隐隐觉着有些不安。
这些年来,青橘、青梅的确时时思念亲人故土,然而,主仆一场,却也从没有想过回去……不想,全被心棠看在眼里……
多年相依为命,自然十分不舍,却到底拗不过心棠……
私底下,心棠各赠了三千银俩,饶是程子玮,也十分咂舌。
至于青荷,这半年来,好歹学了一些刺绣手艺,有所小成……她自入锦绣阁做绣娘来,心中便再无他事,更没想过嫁人,可谓一门心思钻进刺绣中去,期待有所成……
心棠问过庄嬷嬷后,把那本《锦绣堂记》传给了她……毕竟,绣画再无可能面世。
心棠本还想着让她顶着黛绣者半个徒弟的名声回去,无奈牵涉太多,只能作罢……青荷也不在意这个,回了锦绣阁,她准备凭着真手艺,开辟天地……
就连青莲,心棠亦让程裕易留心着出身普通的青年才俊,同时,也在票号中寻觅着适龄管事,让她尽快嫁出去……
月棠启程那日。
青梅青橘泪水滚滚而下,心棠亦是心酸难忍,半面掩袖,硬着心肠将她们推开:“去罢,去罢,以后你要合家美满,平安顺遂!走罢,走罢……”
瑞和票号在青州亦有分号,相信会帮她们觅得良婿,照拂她们全家安好。
她也远远离开靖州,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一种最简约的生活……
只不过,人已入局,再难回头……
第99章 爱情
奉了神宗的遗诏;程裕容成了大乘寺的主持;上门的第一桩买卖;便是这神宗的丧仪,之后;这皇室便继续一二三四五地死人……程裕容每日里忙着超度;忙着送葬,真是……
只不过;亦有幸事。
那日,为神宗十里送葬时;因着安南刺客的缘故,队伍不得不半途停下。程裕容一边喃喃念经一边注意着寺里的师傅们;怕谁走散了或出了事……无意中一瞥,注意到前方乌压压的背影中,仿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裕容不由得愣了神,连寿王血溅当场也没注意……待他回过神来,人潮汹涌挪动,那身影早就寻不到了……
于是,等到神宗入土,程裕容才发现,手里又多了样不轻的活……寿王虽不比神宗,丧仪也十分繁琐……这超度、这送丧,咱再重新再来一遍罢……
话说,崔惠萱原本的确是在家庙出家,只不过,近来,挪到了莲山后面的庵堂。
崔家虽家渊颇深,到这一辈,不仅子孙不盛,能撑一撑场面的,唯有崔氏的亲爹崔明轩…不过,只一窥惠萱的性格,便晓得,那崔明轩也是个清高刚正的主!
果不其然,神宗乱发落公卿清贵那阵,这崔明轩便忍不住要出来直谏……这一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