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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作者:清歌一片(晋江金牌高积分vip13-09-22正文完结)-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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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了,无须我再多说。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咱们相识多年,从前并无深仇大恨,甚至还在战场上还数度共敌过,没有理由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所投靠的那个人,他向你许诺的,不过镜花水月。”徐若麟冷笑了下,“人的出身如何,并不重要。可笑的是,总有人的眼睛被野心所蒙蔽,妄想那些原本非他份位所属的东西。撇去这个不提,沈大人,你原本出身平民,之所以有今天,凭的是自己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浴血奋战,并非依靠旁人的提携。堂堂汉子,何以要因了旁人悬空画出的一块饼而忍气吞声,处处遭人掣肘?况且,”他盯着对方,加重了语气,“他和他所扶持的人,你当真觉得足以信靠,值得你将自己后半世的荣华富贵都寄望在他们身上?
    沈廷文不语,目光却飘忽不定,显然正在紧张思考。
    徐若麟泰然坐到了他对面的一张梨木椅上,并未催促,只是片刻之后,忽然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皇后如何?”
    沈廷文一怔,有些不解。但还是应道:“出身名门,贤明豁达。”
    “太子如何?”
    “年少英才,恭谦知礼。”
    “说得好!”
    徐若麟盯着他的目光蓦然凌厉如电。
    “皇后贤明豁达,太子年少英才。而你那主上妄想扶持的,却是一个出身乡野、甚至与之不清不楚的后宫女流和她生的无知稚子!两相比较,你到此时竟还不知该如何决定?”他厉声喝道。
    沈廷文肩膀微微一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徐大人……皇后她……”
    “诚如你所言,皇后娘娘贤明豁达。你往日所为,虽令太子数度身犯险境,却也不过是受人指使。只要你懂得适时悬崖勒马,自然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他的口气缓和了些,望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徐若麟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一言九鼎虽不敢当,但言而有信却是立身之本。我话既出,决不食言,神明当为共鉴!”
    他起身,到了沈廷文身侧,拿过那叠厚厚供状,当着他的面,将那叠纸张撕成了两半。
    沈廷文怔了半晌,终于苦笑了起来,摇头道:“徐大人,实不相瞒,沈某从前一直对你不服。如今我总算明白,何以我总比不过你了……便是这气度……”
    他停住,猛地一拍桌案,终于下了决心,朝着北向的皇宫方向双膝跪地,道:“如此沈某就信徐大人这一回,往后誓死追随当效忠之人,若有食言,必遭人神共谴!”
    徐若麟双手扶他而起,笑道:“有沈大人这一句话便可,无需毒誓。”
    沈廷文面带惭色道:“徐大人,沈某晓得接下该做之事。只是实不相瞒,方中极为人谨慎,多年以来,与我往来都是口头授命,从无半点书信留存,且为避免招人耳目,我与他平日也极少往来。即便我愿作证,他若不承认,只怕空口白话,不但于事无助,反倒招来诬陷之名。”
    徐若麟道:“你所想,正是我考虑过的。我此刻到此,也不是要你去御前指证……”
    沈廷文闻言,松了口气。
    他迫于情势答应倒戈,心里其实还有个疙瘩,那就是怕徐若麟命自己到御前指证。到时虽将方熙载顶出水面,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听到不用到御前指证,心中微微一跳,知道徐若麟还有话说,急忙凛神细听。
    徐若麟沉吟片刻,缓缓道:“御前指证,继而两相责诿,并非上策。我接下来可能要北上。往后京中你一切照旧,有事秘密联络。到时,你照我消息行事便可。”
    沈廷文应了下来。
    徐若麟点头。望着他道:“阿扣美艳无俦,沈大人艳福不浅。我来时,为方便说话,命人将她带出去小歇而已。我这就走,她很快便会完璧归赵。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沈廷文老脸微微一热,摆了摆手,讪讪自嘲道:“徐老弟莫要取笑。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而已……”
    徐若麟微微一笑,朝他略一抱拳,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沈廷文实在忍不住,叫住了他发问,“徐大人,便是方才我问过的那事,沈某实在百思不解。胡友军隐藏极深,实不相瞒,只有我知道他的身份,就连方中极也只知道有此人为我办事而已,从未见过其面。他对我可谓忠心耿耿。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将他收为己用的?”
    徐若麟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沈大人,他能被我查找到,说起来还全靠护国寺东湖畔的那一场刺杀。也就是说,我去年时就知道了这个人。这么长的一段时日,只要有心,就没有拿不下的人。金钱、女色、甚至是亲情,总有一样可以攻入其心。沈大人你说呢?”
    徐若麟说完,转身而去,留下沈廷文怔立不动,回想方才之事,整个人仿佛仍在梦中。
    阿扣不知何时悄然回房。
    “沈爷,出什么事了?”
    阿扣悄然抬眼望他,眨了下眼睫,轻颤如蝴蝶之翅。
    “啊——没什么!”
    沈廷文回过神,安慰般地抱了下她。然后回头看了眼桌上留下的那一叠被撕毁的供状。
    “要想战胜他,唯一的方式就是靠实力去较量。”
    从前,他曾对胡友军这样提点过。那时候,他就深深知道这一点了。而现在,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再次证明,他输了而已。
    就在方才,徐若麟虽然当着他的面撕毁了这一沓纸,只是胡友军在他手上。只要他想,随时便可以再弄出十份这样的供状。一旦递到御前,无论是皇帝还是方熙载,哪一个都不会容他活下去的。
    他的神色仍有些茫然,分不清是喜还是忧,但心中却清楚一件事。从今往后,自己唯一能盼的,就是太子屹立不倒,直至最后顺利接位。
    ~~
    数日之后,徐若麟与身怀六甲的初念辞别,奉命北上。
    再几个月,她便要临盆了。这样的时刻,作为丈夫和腹中孩子的父亲,他却不能陪在她身侧等候那一刻的来临,徐若麟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原也想过到御前请求暂缓,等初念分娩后再北上。只是不凑巧,太仓回来两天之后,兵部便收到白岩城送来的八百里急报,说在距离城外不过数百里之遥,发现有大股北專Ь蛹岬募O螅钡厥亟ǹ稚洌厮图北ǎ肭蟪⑺偎倥稍�
    在赵琚眼中,徐若麟自然是应报的不二人选。他原本就要派他北上的,何况现在传来消息边境不安,别说你老婆要过几个月后才生,便是明天要生,今晚也必须要走人。
    于徐若麟来说,他虽不想走,但在这种时刻,那种自他少年时起便开始融入他骨血的军人天性召唤着他,让他只能直面,无法躲避。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这一次,临去前的这一夜,和前次他被派去西南时的那场夫妻告别,情境犹如地下天上。
    “明天真的要走了?”
    昏黄的灯火透过罗绡帐照在她的面庞上。她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眼睛朦胧如泛雾气,丰腴的肌肤泛出健康的润泽之光,皮肤好得让他看了恨不得咬一口才好。
    他应不出她的话。虽然谁都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只能默默摊开双手朝向了她。
    她很是乖巧地爬到了他身边,顺了他的手势,靠到了他结实的怀里。
    “娇娇——”他低头下去,伸手把她肿得像发面白馒头的一只脚架到自己腿上,一边替她轻缓地揉捏着,一边低声道:“你再考虑下我的话。倘若你想,我可以送你回你娘家待产的。这样我走了也放心。”
    初念摇头。“我娘把她身边跟了半辈子的张妈妈和春兰夏荷都送了过来,等我快生时,她自己也会来。张妈妈会照顾我的。你放心就是。”
    张妈昨日才来的。廖氏对此有些不快,不过没说什么。徐若麟与她打过几回照面,也看得出来,她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物。
    他刚要叹气,初念已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紧紧抱住不放。
    “我会没事的,你放心。”她低声喃喃地道,“可是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他和她都知道,他们的前一世里,他的终结便是燕然山下那片被冰雪夷平埋葬的幽谷。
    他感觉到了怀中这具娇软身子在微微战栗,心中迅速涌出了无尽的柔情。
    “娇娇,”他紧紧抱着她,向她传递着来自于自己的热力和力量。附到了她耳边,他说,“倘若再来一世,我怕老天爷要罚我,又把我弄回到你记恨我的那段时日可怎么是好?好容易这一辈子我总算捂热了你,还没好好和你过上几天呢,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她仰起脸望向他,看见他正凝视着自己,唇边带了笑。
    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终于嗯了一声,闭上眼,再次靠到了他的怀里。
    “我等你回来,和咱们的孩子,还有果儿——”
    她低低地道。
        
☆、108第一百零八回

    建初二年的晚春。
    距离徐若麟北上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大半年的时间;说长;并不算长;但也不算短。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先说国事。皇帝决意迁都燕京以巩固北防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燕京虽就在那里,传闻经过风水大师考察;皇宫也将在前朝遗留下来的宫室遗迹基础上改造扩建;但这毕竟是项浩大宫城;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虽然人人都知道;从计划到真正迁都的那一天还要很久;但富商巨贾闻讯之后,仍是纷纷赶去那里竞相买地;掀起了一股热潮。燕京地价一夜之间暴涨。甚至就连再靠北过去些的关外,此刻还在进行中的那场战事;也丝毫阻挡不了这种热情。
    与北專У恼绞氯肥祷乖诩绦P烊赭胗胨乃薜校槐睂'尤烈王各自统帅两支军队,半年前开战后,从一开始的相互试探、拉锯,一直到现在,两军仍在相持。大楚东从滨海,西至陇西,南至南疆,辽阔四境内的百姓们,这段时日里,街头巷尾茶馆酒肆谈论最多的,便是这场关乎大楚国威和北方局势的战事了。
    前线的仗还在打,后方不打仗的人,上从皇帝,下到普通百姓,日子还是照旧要过的。
    皇宫里,安嫔月初安然诞下一龙子。这是赵琚的第三个儿子。他自然高兴。母凭子贵,次日,安嫔便连跳数级升为贵妃。此前,慧妃、容贵人半年前也相继怀了身孕,如今都大腹便便待产,后宫一派祥和。除去这些,另件大事,便是上个月,十八岁的太子赵无恙大婚,迎娶被宫中女官教导了一年的苏家女儿苏世独,正式成人。然后就在半个月前,赵琚又收到来自北方的最新战报,在经过艰苦的一系列拉锯战后,大楚军队接连取得两场关键战役的胜利,已经将战场推进到了燕然山一带。徐若麟最后在战报中说,倘若不出意外,数月之内,这场战争便会有一个结果了。
    徐若麟为人谨慎。在战报中说这样的话,便意味着他对战事的取胜有极大信心。这对赵琚来说,自然是极大的好消息。
    后宫和睦,子嗣繁衍,战事也算顺利。按说,现在的他应该松一口气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赵琚近来一直心事重重。甚至连前线这样的大好消息,都不足以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去年七月,他在太仓亲送袁迈率船队出洋后,下龙台短暂晕厥,过后便没事了。他自认年富力强,回来后也就没怎么放心上。国事繁忙,要他定夺考虑的地方太多了,他很快便忘记了这事。直到去年底,有一天深夜,他在容贵人处时,忽然再次头痛欲裂。当时惊动皇后,萧荣急召太医院于院使等人前来诊治。众太医围着抱头的皇帝一时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于院使以金针刺疗,这才止住了痛。
    这一次头痛之症后,便如开了个头,短短不过数月之间,这头痛之症便已经数次发作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半个月前退了早朝,他正与一群大臣在御书房为运河沿岸数省新近爆出的一桩贪墨大案而争辩起来。牵涉官员之多、级别之高,出乎他的想象。 一时急怒攻心,再次头痛倒地,最后也是靠于院使的金针才渡了过去。
    关于他的病因,太医院众人起先各有说辞,到了现在,渐渐都归结于头风。太医虽含糊其辞,赵琚自己年少时也览阅过医书,知道此症起因不但难定,且没根治之法,只能将养。一旦病痛缠身,短期或许不致致命,长久却极折磨人。倘若病势不加控制,严重时厥死也有可能。
    他年少起便胸怀大志,成人后殚精竭虑,终于在壮年之时登上大宝之位,本正是一展宏图之时,不想事情还没做几件,忽然便得知自己患有此种病症,这样的打击,不啻苍鹰折翅,可谓深沉彻底。纵然于院使时时劝导他须得放开胸怀平心静气,以免气血瘀滞加重病症,他又如何能真正想得开,做得到?
    皇宫中人,这大半年里各自有喜有悲,魏国公府的人事自然也有巨大变化。
    去年秋,徐若麟离开两个月后,初念安然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果儿被准许入房去探望自己新得的弟弟时,见他白白胖胖,被裹在襁褓里,闭着眼睛只顾津津有味地吸吮塞入自己小嘴里的一只紧握小拳头,吱吱有声。拿开他拳头,他便不依地蹬腿摇头,十分有趣。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叫他一声“小馋猫”,于是她弟弟便得了个小名叫“喵儿”。
    初念初为人母,出了月子,办过满月酒后,亲自照顾儿子。起先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在身边张妈宋氏等人的指导下,渐渐也就上手了。
    照料几个月大的孩子本就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儿。自从有了儿子,有关他的一切便几乎耗费去了她全部的精力。哺乳、把尿、给儿子穿衣洗澡,守着他睡醒,她忙得几乎没空去想别的。只在夜深人静,身畔的儿子安静睡去之后,她才会去想远在关外的孩子父亲。
    说不担心自然是假。从他离去后的第二天起,她便开始记下他离开的天数。日子就在平淡的忙碌和暗暗的挂念中飞快而过。到现在,儿子已经五个月大,而他离开也整整两百天了。
    上个月的时候,母亲王氏曾带给她一封来自表哥王默凤的信。他在信里说,他当初照她所说在燕京暗中买下的房产如今大涨。他只留了最好的几处,剩下的都已脱手,获利丰厚。他的父亲王鄂如今在老家闲适度日,他便也打算外出长旅。离开前,将她所得和几处房契一并交付,往后便再无牵挂了。
    徐家虽有国公之爵,但传至如今,和金陵大多数的世家大族一样,数代下来,需要费钱的细目只会多不会少,而进项却有限。也就剩个架子好看了。虽逢年过节有皇家赏赐,大头都是些缎帛实物,真金白银数目却是寥寥。国公府掌家的,一直是廖氏,也就由她自己掌控进出。初念虽不必为公中银钱费心,但自己这个小家里,分流到她手上,能支配的财产更是有限。徐若麟在外虽呼风唤雨是个能干的人,对这些家中银钱之事却没半点概念,更不会利用职权去捞取什么好处。初念手上忽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忽然有了一种暴发之感,顿时连底气也觉得足了许多。想到王默凤因了自己之故,甚至不能再入京城一步了,心中十分感动。只是相隔甚远,今生也不知道能否再有机会见面了。只能由衷盼他万事顺意了。
    这大半年里,国公府另件需要提到的事,便是三少爷徐邦瑞终于得偿所愿,年初时,娶了司家二房的初音。
    廖氏原本打定主意,便是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的。又想着儿子素来心性不定,过些时日,想必便会淡了念头。不想徐邦瑞竟矢志不改,着了魔般地一心要娶初音。翘家、央求、发誓,在廖氏跟前耍尽了法宝,一拖就拖了一年多。然后到了去年年底,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司家就要把初音许配给鸿胪寺一官员家的儿子。徐邦瑞闻讯,急红了眼,跟廖氏大吵大闹,甚至操刀要抹自己脖子。闹到最后,做母亲的终究还是犟不过自己唯一的儿子,无奈只好应了下来,拉下老脸去求了司国太,让她先给司家人传个意思,跟着遣了媒人上门,两家订下了亲事,二月的时候,终于把婚事办了。
    初念从前还在娘家时,与这个堂妹几乎没什么往来,知道她对自己素有敌意,现在成了妯娌,面上对她自然客客气气,关起门后便无来往。倒是初音,大约出嫁前受过教,一开始时颇有新妇模样。小夫妻关起门背地里如何不知道,在人前对廖氏却是侍奉周到,早晚请安一样不落。
    廖氏虽不喜这个同样出自司家的儿媳妇,但比起初念,初音又大不一样了。一来,她与初念隔了房,二来,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一开始摆了些天的脸色后,见她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儿子也似乎真的收起了心,不再三天两头地往外跑。然后没两个月,得知她有了身孕,渐渐也就有些满意了。
    表面看来,这一家人算是相安无事。尤其对与初念来说,倘若徐若麟能早日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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