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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范是他小时候的启蒙之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他一直深谙。
新帝受顾太傅恩德在身,且新政不稳,江山易动,启用老臣也是必行之路。
路范重获权位,路家一荣俱荣。他们举家迁往开封府那天,几乎举城相庆。
路礼着了贵重的礼服骑着马,行在路范丞相的圆顶轿子边上,对周围朝他招手的百姓们回以浅笑。路家的女眷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周围跟了一群护卫的士兵。
淡儿本才因为触了规矩,被顾老夫人关了禁闭,一听他们已经入了城门,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慕娘偷跑出去,挤到人群中踮着脚观望。
但终究没能赶上好时候,淡儿看着队伍的尾巴,失落莫名。但令她惊喜的是,恰时马车边的帘子突然掀开了,里头的女子探出头来,扫了一眼群众,便望进了淡儿眼中去。
路小公子的正夫人,周氏。
当全世界都只知道她这个身份时,淡儿低低喊了一句:“雅琦姐姐……”
雅琦的脸依旧美丽动人,表情看起来毫无波澜,只是看见淡儿口型,对上那熟悉的称呼时,眉眼间动了一动。
慕娘看着雅琦缓缓放下帘子,以及因此而更加失落的淡儿,心里一阵唏嘘。
顾家的宅邸在开封府,离汝州可谓山长水远,所以这两年,她连拜门都不曾,因为路上便要耗去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顾老夫人是断不允许的。
家主忙于事业,一旦出海,没有半载更不可能回府。虽然顾怀之已给予淡儿许多许多偏护,但始终无法面面俱到。
如今听到曾经的姐姐也来了开封府,她也顾不得那些旧时的嫌隙,匆匆赶来见姐姐一面,得到这样淡漠的回应,伤心难过也是自然。
可惜她这位“好姐姐”,恐怕从不曾把她当做好妹妹……
回府的路上,慕娘忍不住问了淡儿一句:“难道你不恨她夺了你曾经的心上人?”
“她也是无辜。”
慕娘便再无话可说。
难道从来没人告诉过她,这个周氏,早就买通了消息,得知顾家一直在筹划助路范老丞相重获爵位,所以才跟翦时丰做了交易么?等了三年,周氏终于得偿所愿。
翦时丰不说,顾怀之不说,路礼也不说……
她又如何能开口?
回到府上,少不了顾老夫人一顿教训。
淡儿站在所有下人面前,被顾老夫人劈头盖脸训了近一个时辰,她以往还会回几句嘴,现在却异常安静,慕娘看顾老夫人对淡儿毫无反应惹恼,要上手去捏淡儿的脸时,上前将淡儿拉到了身后。
“少夫人有错是该严教,但今日为时已晚,您训了足足一个时辰想必也累坏了。”慕娘看向一旁的侍女,“来人,给老夫人奉茶。”
顾老夫人坐在堂中的椅子上,气得睁着眼直勾勾地瞪着淡儿,“本来声名不好就算了,嫁过来还不知收敛!说,什么事引得你非出去不可?是不是做了什么有辱顾家门面的苟且之事?!”
慕娘眼一眯,又来了,累不累?“老夫人,身为顾府老家主的二夫人,如此刻薄对待子媳,传出去怕也有失体面,即使您是妾,非正妻,也请为保全顾家颜面多多留意言行。”
顾老夫人刚要发作,淡儿便开了口:
“禀告老夫人,今日我儿时好友周氏乔迁而至,我只是去接尘。”
“周氏?”顾老夫人想起来了,“路丞相的小儿媳路周氏啊,她前年都已产下第二子了,真是给路家又添喜气又涨仕气,说不定那如今路丞相的高官爵位都是这喜气带来的。唉,你瞧瞧你,都三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
慕娘看着顾老夫人离开,扶了扶淡儿的肩膀,安慰道:“明日家主就回来了。”
这事她插不了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硬伤。
淡儿回房后,便无精打采,晚饭也没吃下多少。
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心里委屈却又不想说,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一枕头,后来便抽抽搭搭地睡着了。
直到半夜,感觉有人在抚她的脸,淡儿才朦胧醒来。
看到顾怀之的脸,她愣了愣,“不是明日回到么?难道我睡了一天?”
他叹了口气,帮她抹掉眼角发涩的泪痕,眉头一直没舒展,“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不开心了?”
淡儿消沉下去的委屈劲儿又涌上来,不想哭的,她不想的,这样的她太脆弱了,她不喜欢……但是眼泪掉个不止。“不是,我今天看到路哥哥和雅琦姐姐来了,所以高兴。”
顾怀之上前吻了吻她的眼睛,将她搂在怀里。
他很心疼。
“你是特意赶回来的?一身风尘仆仆的沙砾味儿……”
“嗯。”以往只要她一开口,他就不由自主地想笑,如今却笑不出来了。“以后,我们一起出商。”
“早说过了,不符合家规,别让老夫人生气,慕娘为难。”
他无奈地把她从怀里抓出来,认真地看着她,“老夫人虽非我生母,但父亲临终交代要好好照顾她,所以即使她再嚣张跋扈,我也不能对她有半分不敬。你不同,你是顾家如今的主母,若她再对你百般刁难,你大可不必礼让。”
“我才不是好欺负的,只是看她可怜而已。”老夫人年轻时为顾老家主的侍妾,地位低微,若不是后来诞下儿子,也许会被一直欺凌。可怜她孩子早年夭折,后来身体欠佳,就再也无法怀胎了。她对孩子的执念极深,所以才会这样刻薄对她吧。“她看不惯我也不是没有原因,可惜肚子不争气啊。”说着淡儿还沮丧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腹。
顾怀之看了看桌子上摆的碗,“所以你喝汤药了?”
淡儿抓着被子就翻过身去,声音憋在被子里,“我不是想帮你开枝散叶么?雅琦姐姐都两个儿子了,女人的烦恼你不懂的。”
他伸手过去将她围在怀里,埋在她颈窝,呼吸散在她耳边让她一阵哆嗦,“只喝药是不行的。”
“可是很晚了……我困……”
“很快就不困了。”
“……那我们先说好,不从后面,手手手!”
烛火燃了一夜,屋子里情语萦绕,春光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凑个66大顺,于是前世篇前后共6章,下一章后回到现代。虽然知道很多姑娘可能不会喜欢看前世纠葛,但是很多前面丢的梗如果不在前世篇里解释清楚,很多情节就衔接不上,所以请喜欢看现代篇的姑娘们包涵了注:肉的话,留到现代吧,(~ ̄▽ ̄)~ 祝亲们看文愉快
25
25、chapter。25 。。。
早晨,慕娘看到顾怀之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愣了半晌。
她端着水盆,打量了下他的脸,撇嘴道:“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折腾了一宿,精力旺盛啊,夫人累坏了吧?”
他笑起来,“今日天气好,让她多睡会儿。”
“这次不是去营货往西南么?那儿水路弯曲绵延,路上涡流重重,我以为你起码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怀之叹气,她还是一如既往敏锐。“如今西南乱党崛起,形势严峻,此行尚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我只是回来做好府里安排……今日便离开。”
“……夫人怎么办?”
他回头看了屋子一眼,“帮我照顾好她。”
慕娘急问:“不与夫人拜别了?”
“看着她我便离不开了。”
她恼起来,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居然连最后一面也不见?!她上前要伸手去拽他的手,他却忽地弯下腰来咳嗽不止。
慕娘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去扶他,然后被他眼睛通红的模样吓得不轻,“你什么时候染了咳疾?!”
“不碍事,我去给老夫人请早。”他长抒了口气,过了许久喘息才恢复正常,他握住慕娘的手,认真嘱咐:“我离开后,若是老夫人再提起纳妾之事,你只帮我回绝了便是。”
那日,慕娘看着顾怀之的车马队伍渐渐远离,看着淡儿坐在屋子里看着鸯镯发了一天的呆。天空的颜色,似乎染了一层暗淡的灰,接着便是三天不眠不休的滂沱大雨。
也许连上天都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世事无常,顾怀之这一走,便是半年。
那年战火缭乱,烽烟四起,边境和西南更是民不聊生。淡儿和老顾夫人常常在家里的祠堂为他祈福祝祷,终于,时逢春节,他寄回了一封家书,说宋军镇压了乱党余孽,形势见好,他也一切无恙,兴许十五便可回府。
顾老夫人感念天恩保佑,决定携同淡儿去开封最灵验的天祖庙里还愿,顺便求签,沾点香灰喜气。
巧的是,雅琦也带着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来天祖庙敬香。
淡儿刚磕完头,准备扶顾老夫人出去时,便看见了抱着孩子进庙来的雅琦。淡儿张了张嘴,还没喊出来,雅琦便移开了视线。
顾老夫人却十分殷勤道:“这不是周夫人么?真是幸会啊。哎呀,这就是府上新添的两位新孙吧?长得还真是惹人爱怜,一看便知以后能成大器。”
雅琦欠身一笑,“多谢顾老夫人夸赞,若您有了金孙,定比拙子更招人疼惜。”
顾老夫人瞥了淡儿一眼,“我哪儿有这福气?我正琢磨着给怀之添些侧房,不过就怕我挑的娘子他看不上眼,不过他也快回来了,所以这事干脆交给他自己决定了。”
雅琦讶然,“真的吗?那可真是喜事。”
“是啊,听说路公子的侧房钱氏有孕了,也恭贺你们即将又添福子啊。”
雅琦的眼神倏地暗沉了一片,但她很快便收拾好了表情,礼貌地笑着转身开始参拜点香。
淡儿看得出,雅琦自然是不高兴别人议论这事的。她如此美貌,却也要忍受夫君身边多出几个女子。看来美貌,也不一定能留住男人心……
她又能把顾怀之留住多久呢……
顾老夫人突然转身对淡儿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与周夫人商量商量。”她看淡儿不解,也没有立刻走开,便不耐烦起来,“人家生了两个儿子,本是大着呢,你脸皮薄不愿意问怀孕的方法,我来问!你且先回去!”
慕娘过去扶住淡儿的手,二话不说便离开了。
淡儿路上懊恼起来,“要问也该我问,让老夫人拉下脸皮去问这个是不是欠妥?”
慕娘敷衍地说着不会不会,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也就夫人单纯才真心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支开夫人的痕迹太过明显,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要支开自己家与周氏秘密相商?
无论如何,都是自家人,应该会相安无事的。
而且……家主十五便要回府了。没事没事……
想是这样想,但不知为何,慕娘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心口。
直到两天后,这种耿耿于怀的感觉才真正达到了最高点。
慕娘携几个家仆上街市置办春节所需,回到家后,发现夫人不在府中,一问小厮才得知周氏遣人送了一张请函来,夫人被邀请去了路府参加周氏的生辰及路家新孙的满月宴。
她不安了,非常不安……
淡儿其实很开心,坐在路府的大堂中间,看着眼前前来赴宴的人们有说有笑,她就在想,雅琦姐姐是要和她冰释前嫌么?
坐了好一会儿后,一个小厮过来将淡儿请到了偏殿的屋子里。
“夫人请稍等片刻,周夫人马上就到。”
“周夫人……有没有说是为了何事?”
小厮笑了笑,“周夫人说想与您叙叙旧,希望寻个安静些的地方。”
淡儿点了点头,小厮便退了出去。她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橱柜里摆满了许多香鼎,屋子中央的龙纹镂空炉上还冒着袅袅的轻烟,她嗅了嗅,很香,但是也呛得紧。
约莫半盏茶时间过去,淡儿才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下一秒,门边便出现了雅琦的身影,她的神情有些疲累,只轻浅地瞟了淡儿一眼,然后转身合上门。
“雅琦姐姐……今儿是你生辰,也是令郎的满月日,我准备了个礼物送你。”淡儿刚从怀里拿出来,雅琦便开了口,随意道:“放那儿吧。”
淡儿拿着她刚打好的长命锁,边上还用红线挂了个她上次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放在一茶盏边后,她抬眼看了看雅琦,“上次,顾老夫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雅琦伸手倒着茶,听到她的话,手一顿,茶水便洒在了旁边的平安符上,淡儿看着上面的红字逐渐晕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雅琦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
“为什么?”
她的口吻带了几分自嘲,“即使你给顾家门面添了污点,即使你一直无法怀上身孕,即使顾老夫人一直在顾怀之耳边怂恿,你的夫君还是不愿收纳偏房,这么些年来待你如一。可见,他有多爱你呢……而我,身家清白,为路家生了两个孙儿,尊上礼下力求夫妻和睦,他还是尊了他父亲的话,接二连三地收容姬妾……现在,圣上一朝令下,他又得娶抚远将军的妹妹过门,而我的正室之位,也未必能坐得了多久了……”
淡儿虽被这话刺得难受,但终是不忍看她如此幽怨自讽的模样,她上前握了握雅琦的手,“路哥哥也是逼不得已,即使以后真的发生什么变故,他肯定也会保住你们的孩子的嫡长子之位,享尽荣华。”
雅琦笑起来,“那有何用?我从来不曾,得到过任何一个人的真心……”
“雅琦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除了爹娘以外最重要的人,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穿同一件衣服,睡同一张床,喝同一碗水,还是两心相知的好姐妹……”
“笑话。”雅琦冷冷地看着淡儿,“你养尊处优,怎么会懂我心里真正的想法?你爹时时刻刻都提防着我,从未把我视为一家人,但在外人面前,他还装作一副对我好的样子,简直是伪君子!你娘宠你爱你,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每当我小心翼翼地应付你爹娘,委曲求全的时候,每当我看着你拿新襦裙新花鞋新钗饰在我面前炫耀的时候,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你?”
淡儿感觉脑子像炸开了一样,轰然苍白了一片。“我发誓,我没有跟你炫耀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你活得那么痛苦……如果你跟我说,我肯定不会……不会……”
雅琦眼睛挑成了一个维扬的弧度,似信非信,“如果你是真心待我,你愿意为我去死么?”尚未等淡儿有所反应,她便从怀里拿出了个纸包,打开后是一团白色的粉末,倒入淡儿和自己的茶杯后很快便化开得毫无痕迹了。
雅琦端起二人的茶杯,“这是化骨散,食入后不出半个时辰,身体便化作一团血水。你敢不敢,与我一同喝下?”
淡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拿过来,“我曾私下想过……即使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福气,若我喝了,姐姐愿意在九泉之下与我重归于好么?”
雅琦突然有了瞬间的哑然,她看着眼前的人认真而执着的模样,握着茶杯的手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眼里的泪,也悄悄翻涌起来。
她自八岁懂事以后,除了家门被抄那日哭得几乎昏厥,之后便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今日……却为淡儿的孤勇而难受莫名。
“好,下辈子,我一定对你好……很好很好……”说完,雅琦就闭着眼倒头喝尽。
淡儿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喝光了茶杯里的水。
其实跟着慕娘摸爬滚打了那么久,唯一的收获就是,她做傻事前懂思考了……
所以这粉末,她有七分把握,不会是毒药。雅琦现在风头正劲,还有两个儿子,未来之徒可谓无限看好,怎么可能舍得死……
可惜,做傻事前思考后依旧是做傻事。她只猜得到不会是毒药,只侥幸以为那是一场考验。可她错得彻底,若她一早知道里头的是迷药,她倒宁可是化骨散。
倒下的时候,淡儿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她模糊中能感觉得到雅琦伏在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