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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她像水中的精灵一样,灵动,忧伤。
楚怀昀定定得看着,眼神充满爱怜,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却是宠溺的笑容:“悉华……我知道,你这么做,便是答应我了。若是不答应,你八成会甩给我一巴掌,再毫不犹豫地离开罢!”
不知道水下的月悉华有没有听到,他还在自言自语,姣好的唇形一张一合,述念着蛊人得咒语:“该不该信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舍不得你……”
“出来吧,悉华……回到我身边,以女子的身份回来……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我说过,只要你一心一意在我身边,我定然不会负你……”
他站起身,挑起一袭纱帐,素白的纱和他墨黑的广袖合在一起,光明和黑暗,正像他这个人一样的矛盾:“我仓亚的传说,若是分别的友人,在玉池中泡了温水,便可洗涤之前的冤仇,重新和好;若是破裂的伴侣,便可永结同心。悉华,出来吧!”
池中水花突起,月悉华仰面轻吐一口气,甩落拈在面上的湿发,目光凛冽:“楚怀昀,该泡水的是你!”
因为她从未背叛过,从未曾对他生疑,更没有因他而恼。
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男人脸上绽开。楚怀昀伸出手,一把把水中的月悉华捞进怀里,在她耳边喃喃:“悉华,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
你别过来啊!
是的,她答应过,所以不会离开,直到他得到皇位,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再也不会惊慌害怕的时候。
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却因此贴的越紧,心脏挨着心脏,唇贴着唇。
月悉华执意不愿换回女装,换了女装就等于承认自己是楚怀昀的侍妾,或是妃子,她不愿做他日后千千万万个妃嫔中的一个。如果注定要离开,她宁愿做独一无二的月侍卫。
云塞的军队始终没停止进攻,仓亚的皇帝也始终没选定战将,也许他另有打算,但眼看着敌军一步步逼近,他终是坐不住了。虽说云塞大军打到国都不太可能,但战争拖得时日久了,不免会引起百姓骚乱,甚至军队骚乱,到时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月悉华从楚怀昀的口中知晓,吏部尚书薛勋冒在朝中力挺肖余生带兵出征,也许是之前发生的事让皇帝生疑,他久久不肯答应。
剩下的人选,便是三皇子楚怀昀和护国将军黄立海。
而她从石牢中出来的这天,皇帝决定让楚怀昀做大将领兵出征,肖余生做副将随行。姑且不论老皇帝的动机,此举无疑对楚怀昀是大大有利的。
果然,楚怀昀每次伤怀脆弱的时候,便是从宫中回来的时候。
连月悉华都能猜到老皇帝的想法,楚怀昀又怎会不知。皇帝见刺杀不成,挑起两王相斗也未能对楚怀昀造成损伤后,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楚怀昀出征,要他再一次为仓亚的皇朝效力。
无论战争是胜还是败,他留给楚怀昀的结局只有一样。
但是月悉华知道,这场战争实际是楚怀昀挑起的,他又怎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如此吧。
时值秋末,风愈发凌冽,天儿也愈发地冷,皇帝在宫中赐宴,要在宴会上宣布出征的战将,赐调兵虎符。
一众皇亲贵胄,朝臣命妇都受邀参宴。
风向已经偏北,月悉华紧紧身上的披风,迎着风往前走,院中大部分的树都已经秃了,偶尔会有一两只乌鸦落在赤裸的树干上鸣叫,刚一出声,就有小厮举着长竹竿毫不留情得捅上去,一声呱地凄厉声响之后,伴着飘落的黑羽,鸦又扑腾扑腾飞走。
伙夫夫妇不再住在那座破旧的小院里,而是搬到前院一座稍大些的园子里,王强也跟着搬过来。这是月悉华还在石牢中的时候楚怀昀安排的。他也是尽了心思的。
月悉华到得时候,王强正抱着竹竿子捅落在树梢的乌鸦,他身上穿得是崭新的小厮衣服,为了不弄脏袖口,他特意把衣袖挽到手臂处。等乌鸦吱吱飞走,他拍拍手,飞快得跑到门边取过毛巾擦了,这才欣喜得去摸身上的新衣服。
月悉华失笑,不是他以前在泥巴堆里打滚的时候了。
“今日怎么这么清闲?”好笑地看着王强摸着新衣服发傻的样子,月悉华缓步走过去,还没碰到他的衣角,王强就迅速跳开。
抚平衣摆,王强恼怒地抬头看着步步欺近的月悉华,双手护胸:“你别过来啊,小华子你别过来,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哼!”
不许你剪我衣服!
“你叫什么?”月悉华眯起眼睛,提起窗台上放的一把剪刀,拿在手中咔嚓得比划着,一边笑道,“你躲什么,我又不打你,瞧你害怕的样子,跟护犊子似的。”
“你才护犊子呢,你把剪刀放下啊,不许你剪我新衣服!”王强两只小眼睛瞪到极限,瞳孔中透着一点惊慌。
王强乍从后院搬到前院,又得了新衣服,心里高兴地恨不得天天抱着新衣服却又担心把衣服穿脏。月悉华无奈得摇头,对这个孩子而言,这衣服都快成了宣王爷的代表了。
“好了,我不逗你,我今晚要随王爷进宫,晚上回来的晚些,你帮我照顾爹娘!”月悉华浅笑着放下剪刀,说完就要离开。
王强一看她放下剪刀,才敢往她身边凑近,扬起小脸,一脸的憧憬:“宫中啊……悉华,你什么时候也带我进宫瞧瞧去!”
一个爆栗打在他的额头上,月悉华没好气地笑道:“好好练武,日后若是有机会,让王爷亲自带你去。”
“小气!”
待走得远了还能听到王强的嘟囔,月悉华浅笑着摇头,王强若是勤心练武,日后必然也可有所作为。
最少,能在她走了之后保护伙夫夫妇。
入夜,王府中灯火通明,马车早已备好,在门外等着。
月悉华帮楚怀昀换上朝服,他腰上的伤已经不耽误行动了,却不能剧烈运动。脱了衣服来看,一道深深地痕迹横贯腰际,像是透着窗子看到的干枯的树枝。
莹润的手指剜了些黑乎乎的药膏,轻轻涂在伤痕上面,月悉华不敢用力,拍稍一用力就会触痛他。从前出任务的时候,再严重的伤她也见得多了,帮人缝针涂药从没眨过眼睛。
一遇到男人,她所有的理智和胆量似乎都不存在了。
药膏涂到伤口上,一片滑腻,借着药膏的润滑,等涂第二层的时候就容易了许多。
蓦地,一只大手捉住她的涂满药膏的手指,力道之大,让她猝不及防。
“快放开我,小心碰到伤口。”月悉华不满地抱怨,只是手却抽不出来。无奈得抬起头,正撞上男人幽深的眸子。
楚怀昀眸如春日的星火,里面透着温暖,他淡然一笑:“看悉华这样紧张的样子,我心里很高兴。”
月悉华白他一眼,冷笑道:“你不着急吗?佘总管已经在门外候了多时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楚怀昀再没有自称过“本王”。
狭长的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邪魅如常,楚怀昀调笑道:“那便让他等着吧,本王有伤在身,快不得。”说着,唇已经凑近月悉华的耳畔,浅吻轻啄,从她的耳畔到脖颈,再到脸颊,直到精准得捕捉到那嫣红的唇。
推着他的手臂,月悉华费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恼怒地皱眉:“你不怕碰到伤口吗?要是不想进宫那索性不去了!”
她说的是气话,哪有人连自己的伤势都不管不顾的。
一直这样下去……
楚怀昀墨黑的眸中光华流转,他微微一笑,轻言道:“你若陪我,咱们今晚就不去了。“
“自己涂!”月悉华恼怒地把药罐塞回楚怀昀手里,气的转身就走。
楚怀昀也不拦,放下手里的药罐,起身披起衣服就要离开,刚站起来就被月悉华推倒在床|上坐着。一惊之后,他俊秀疏朗的面容又泛起笑容,笑得很轻松。
“就知道悉华不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恼恨得瞪他一眼,男人却笑得像只狐狸,原来这张脸也可以做出这样无赖的表情。月悉华无奈得帮他把身上残留的药渍擦干净,又用绷带细细得裹了,这才站起身给他披衣服。
望着男人得意的笑脸,月悉华有一刹那的晃神,什么时候……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如果他是真的。
这是月悉华第一次入宫,原本以为会有许多必要程序,不想马车直接驰入正阳殿前。所有皇亲贵胄,文武大臣之中,只有楚怀昀获此殊荣,皇帝是想让他卖力地打仗,帮他安邦定国吧。
太监上前在马车前放上脚踏,想扶楚怀昀下车,却被他闪开,自己跳了下去。
楚怀昀的脸色无喜无悲,只是眸中透着些许嘲讽。看到这样的她,月悉华忍不住轻笑一声,其实皇帝不必多此一举楚怀昀也会用心打仗的,他这样做,反而暴露了他的恐慌,他在怕楚怀昀,怕他自己的儿子!
“悉华看到什么有趣的物事了?”楚怀昀刚一跳下,就伸手去扶月悉华。
皎洁的月色下他张开手臂的样子很是迷人,可同样的,月悉华只是扶着他的手从车上跳下,淡然道:“悉华想到些多此一举的事。”
“是吗?凡事发生必然有它的道理,也许有些事对你来说是多此一举,可对其他人来说兴许是缺而不可。”楚怀昀并不在意月悉华的淡漠,反而拉起她的手。
月悉华想挣,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方才两人说话已经引起引路太监的注意了。小太监举着宫灯行在前头带路,两人并肩走在后面,藏在衣袖下的两手十指相扣,极其亲密。
宫灯内的烛光摇曳,黄晕的光线打在青石路上,连暗黑的人影也跟着一起摇曳。夜色是平和的,却不知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太监似乎很急,迈着紧紧地小碎步,不时得回头等楚怀昀。
软布鞋踏在青石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听到衣衫摩擦发出的簌簌声,楚怀昀的步子迈得很慢,一步一步却踏得稳实,玉冠下的长发如墨如瀑,坚挺的下巴微微抬起,凤眼微眯。不知是他故意拖时间还是被这静谧的夜景吸引,这个男人,连走路都透着慵懒与尊贵。
交相握着的手指又紧了紧,月悉华正觉不适,身侧传来男人的低语:“悉华,今晚的月美吗?”抬头望去,半弯上弦月悬于天际,连月光都是稀薄的,谈不上美与不美,这种月色,只会让人觉得无比凄凉。
满头白发的皇帝
男人不像月悉华一样抬头看,只是下巴微微扬了,他看的,与其说是月,不如说是这月下的景致。
“若从上弦月中来比,今日的月是美的。”月悉华淡淡得说。
男人的眼神幽深,眸中的光亮比这月还要稀薄几分。“为何?”他转过头兴味地望着身侧冷淡的丽人。
月悉华轻叹一口气,目光直直望进男人的眼中,朱唇轻启:“因为今晚无云。若是有云,我们便见不到这月了。”
楚怀昀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像是要直探入她的心里。
“有悉华相伴,这月,便是美的。”他说。
是吗?月悉华轻笑,她怎会不知,楚怀昀问得不是天下的月,而是这皇宫,皇位……以及皇位背后的权力。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衣袖下,圆润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一阵暖意流至心底。
提灯的小太监又一次走得远了,正站在远处静静地等着。
宴会在御花园的赏菊园举行,这时节,旁的花却是不爱开的。
在掌灯的小太监停了数次之后,几人终于到了菊园,站在回廊上,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金黄的菊。
绕过回廊,又过一小亭,便是宫宴的所在。楚怀昀一出现,立刻便有太监高声唱报。
放眼望去,园中的青石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案几。只见皇帝坐于正位上坐,皇帝身边的位置却是空的,不见皇后前来。
皇帝右侧是一众宫嫔命妇,左侧是亲王大臣。
悦耳的丝竹声从不远处的亭中传来,想来,歌姬乐伶不能与王孙大臣同席,只能在边角的亭中演奏。
楚怀昀去拜见皇帝嫔妃,月悉华是不能跟着的,由小太监引着先到楚怀昀的案几后站着。他的位置左侧第二位,前面是威王楚怀奉,往后便是九皇子楚怀则。
园中静谧得除了渺渺的乐声没有一点杂乱的声音。月悉华把步子放缓,尚未到近前便迎上两股视线,一股带着憎恨,一股却带着新奇。正是楚怀奉和楚怀则。
四面的宫灯照的御花园如白日一般,这两人又如何会认不出她。
月悉华仿若未见,兀自站着,任由楚怀奉的视线犹如毒蛇一般紧紧绞着她。
她知道楚怀奉恨什么,其实他一早便恨错了人,他不该和楚怀昀作对,他该恨的,是上位的皇帝,虎毒尚不食子,不知这皇帝的心已经毒到什么程度。
抬眼望去,满头白发的皇帝稳实地坐着,他伸手抚着全白的三须,棕褐色的眼眸里精光四射,见楚怀昀叩拜,他微微一笑,伸手要扶他起来,一行一动威严自生。
干枯的满是褶皱的手并未碰到男人墨黑的衣襟,就在他伸手的同时楚怀昀缓缓站了起来,没有给他沾染的机会。
楚怀昀,是恨他的吧!
拜过皇帝,本以为楚怀昀会立刻走回位上,却不想他又转身向右侧首位的宫嫔躬身拜去。
“儿臣有多日不见母妃,母妃可还安好?”沉稳的,清朗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楚怀昀的声音,或者说,这不是他真正地声音。就像那日在威王府的寒暄一样。
痛苦的源头
月悉华心头一凛,母妃……庄妃……
死去的梅影的话蓦然闯入脑中,这个女人才是楚怀昀痛苦的源头。
一身红色宫衣的庄妃眉头紧锁,看向楚怀昀的目光疏远,淡漠得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认得他一样,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玉环珠翠也跟着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甚至连一句话都吝啬给自己的儿子。
可以想象,此刻楚怀昀的唇角一定是勾着的,勾成一个讽刺的微笑。
再起身时,他又是那位狂狷不羁的楚怀昀,眸光深邃,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忧伤和落寞。
月悉华突然有种冲动,想把楚怀昀的面具一层层揭下来,看着他用淡漠和讥讽一点点掩饰自己的伤痕累累,只觉得痛心。
音乐骤然停下,将月悉华的魂魄归位。偌大的御花园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甚至听不到本该有的虫鸣鸟啼,宴会明明坐满了人,却是一片死寂。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诧异地回头望去,只见执事太监捧了一个锦缎包裹的小匣子弓腰快步走来。
“皇上,虎符将令已取来。”太监声线尖细,音量却不大,正好满座的人都可以听到。
皇帝垂眸接了,安放在案几上。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积聚在那个小匣子上,目光色彩各异,火热的,贪婪的,好奇的……
“今次云塞之战,朕已决定由吾儿怀昀领兵出征。”皇帝干枯的手放在木匣上,视线扫过全场,“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父皇!”楚怀奉早已按捺不住,细长的眼睛努力瞪大,面上做出伤痛的神色,叹道,“三皇弟身上的伤尚未好全,若是此时出征,只怕不妥,作为兄长看着皇弟涉险也于心不忍,恳请父皇三思!”
楚怀奉一带头,一众威王的支持者也跟着附和,因为楚怀昀向来军功卓越,并不能从此处入手,只能卡着楚怀昀的伤势不放。
又有楚怀昀的支持者据理力争,一时间两方人马炒作一团,原本静谧的御花园此刻又仿佛是街头菜市场一般。
像这样的争吵近些天已经发生了多次,皇帝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定然不会再改,毕竟老皇帝的意图也不纯净。能不能出征月悉华并不担心,她担心的,却是能不能安全地回来。
楚怀昀兀自喝着茶水,堂上的争吵他恍若未闻,一副淡定神态。
威王见出征无望,定然会趁楚怀昀远在边疆时在朝堂上做手脚,倒是倘若楚怀昀回来,那便如进了狼窟虎穴一般,战场的功绩也只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丝竹声声,乐音袅袅,半月皎皎,宫灯烁烁。
当朝两丞两将,朝堂上出入的,却只有左丞相白顾卿,护国将军黄淳信,黄淳信两年前告老还乡,长子黄立海承其封号。
月悉华从未听过白顾卿,其实在这个朝堂上,除了楚怀昀,楚怀奉,楚怀则以及薛戴两位大臣之外,其他人她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