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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浅同样急着知道密函里的内容,走到桌边,揭去密函上的封蜡,小心地摊开里头信纸,结果里面却只有“宁州会和”四个字。
从陈州回北朝要路过宁州。
凤浅怔了,这算什么狗屁?
金竹的案子没结,国师虎视眈眈,她怎么走?
她让国师当众难堪,别说金竹已经被她送走,就算没送走,把金竹丢下不理,国师也不会就这么放她离开。
回头见云末微低着头,正陷入沉思,顿时冷静下来。
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对手。
她来这世上时间还短,对这些人不了解,但云末和无颜斗了这么多年,他对无颜的了解,绝不是她可以比的。
云末想问题,她也就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忽地见云末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才问道:“无颜是什么意思?”
“无颜想借这机会给我添点堵。”
“什么?”凤浅气得脑门子痛,火都要烧到门槛了,无颜竟还想着折腾云末,“他跟你添堵是你们之间的事,可是他答应我的事呢?”
云末轻咳了一声,这是她和无颜之间的交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凤浅愤愤道:“如果他敢这么玩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宁王是未必知,这个秘密一定有很多人感兴趣。
他敢这么玩她,她就敢把他的身份扬得天下人皆知。
“稍安勿躁,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们等天亮再看。”云末半点不急。
无颜不在身边,凤浅就算急也没用,也只能见步行步,先想办法应付明天的提审。
千巧抱着个火笼儿,坐在窗边,隔着漫天的雪,望着凤浅紧闭着的房门发呆。
她不知道昨天下午,为什么云公子给郡主送野山芋馒馒离开后,郡主就会病倒。
以前郡主病了,从请大夫看病到熬药食膳,事无巨细,云公子都会一一跟进,照顾得无微不致,但他从来不会亲自服侍,而这次,他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郡主的床榻。
更不明白,从来不肯与郡主真正亲近的他,今晚为什么竟会留宿在郡主房中。
虽然这些不是她一个下人该管的,但她就是不安。
这时,门‘嘎’地一声,由里打开,衣衫整齐的云末从屋里出来,千巧赶紧起身。
云末看了眼在门外守了一夜的千巧,“给郡主备水沐浴。”
“是。”千巧慌忙跑开,不敢多看面前俊颜一眼。
一刻钟后,凤浅疲惫地泡进热水,身上残留着与他欢好后的温暖。
如果换成以前,她会因为一点暖和的感觉而欣喜,而这时,心里却无比沉重。
云末坦然承认了身份,凤浅心里更象压了块石头。
她回来是为了找他,现在找到了,他与她在**上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但实际上,两个人的心却远在天涯,而且彼此怨恨……
她怨恨他对她做的一切,他怨恨她的‘家人’。
虽然,她并不在虞国皇家长大,但她终究是虞皇的亲生女儿,她否认不了自己的出生。
她和他这样尴尬的处境,竟还要装作无事一般的持续下去。
或许可以丢下这个身份,就此离开,从此一个人闲游天下,任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也不加理会。
但一想到儿时与他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再想到母亲看着她时,那双泛红的眼,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舍。
即便是他伤得她伤痕累累,即便是那些年,母亲对她不理不顾,她仍然不舍。
凤浅自嘲一笑,自己还真是贱得可以,送上门来找虐。
睁开眼,看着水中俏丽的投影,面色忽地一冷。
小郎,就算天下负你,我却从来没有负过你,你不该那样对我。
我一定要你知道,并非天下皆是你的棋,我……凤浅也不是非你不能。
你要我做你的棋,你就得做我的剑。
你要为人上,我便要为人上人。
送干净衣裳进来的千巧,恰好看见凤浅眼里划过的狠意,惊得手一抖。
凤浅抬头起来,眼里却是清澄一片,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是在虞皇身边长大的人,见惯了宫里的狠,她直觉,刚才所见绝不是幻觉。
以前,她不愿云末和郡主发生关系,因为她觉得郡主长得虽美,但人品太差,配不上云末。
后来郡主变了,变得让她心服,开始慢慢地希望云末能成为郡主的夫,因为他成了郡主的夫,她就可以常常看见他,哪怕是远远地看看,她也是满足的。
但这一刹,她却开始害怕,害怕云末太过靠近凤浅,到底什么原因,她说不上来,直觉和昨晚发生的事有关。
虽然她不知道,昨晚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有种不祥之感挥之不去。
凤浅细看着千巧微微发白的脸,知道是自己刚才露出了什么神色,吓到了千巧,微微一笑,“在担心云末?”
千巧吃了一惊,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凤浅会这么敏感,“奴婢……”
“他是人精,我死了,他也死不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千巧吓得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奴婢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凤浅淡淡一笑,千巧到长乐府,云末就在府中,云末又是极会为人处事的,千巧心里向着云末也不足为奇。
“随便说说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起来吧。”
千巧心里七上八下的起了身,“早膳已经送来了。”
凤浅点头,起身穿衣。
早饭才吃到一半,外头吵闹起来。
千巧偷看了淡定用膳的凤浅一眼,忙出去打探,没一会儿功夫就转了回来。
神色紧张,“郡主,国师亲自来了。”
今天提审,如果有人放水,今天是金竹路上逃跑的好机会。
国师守了这么多天,没发现金竹离开,自然会认为,如果凤浅想放走金竹,一定会挑今天去衙门的路上。
所以,一定会派人到这里接人,绝不会凤浅一点放水的机会。
凤浅嗯了一声,仍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千巧见凤浅这样,猜不透凤浅要做什么?
总不会是破罐子破摔吧?
金竹根本不在移宫,现在国师亲自来了,如果见不着人,不会离开,等他发现金竹被送走,那凤浅真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千巧见凤浅不动,慢慢后退。
她想偷偷地溜出去,把实情告诉虞皇。
虞皇是爱惜这些女儿的,绝不会任由国师欺负。
国师固然嚣张,但对皇上还得顾忌三分。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皇上能救得了郡主。
“千巧。”凤浅突然轻声开口。
千巧吓了一跳,“奴婢在。”
“再是有事,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凤浅冷声抱怨。
千巧白着脸不敢答话,这时候亏她还能吃得下饭。
外头有人进来催,“国师问郡主,什么时候能让疑犯上路?”
第233章 欠收拾
第233章欠收拾
千巧暗暗着急,但见凤浅没有明确指示,快步走到门边小声道:“我们郡主正在用膳。”
“可是今天是提审的日子,怕误了时辰。”来催的人是国师身边的师爷,上次来就在凤浅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说话口气没敢象上次一样嚣张,但说出来的话却改不了往常的霸道。
有国师的事情在,哪有闲功夫等你一个小丫头慢慢吃饭?
“离提审不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吗?”
从这里到衙门只不过一刻钟的路程,而现在到提审时间还有整整一个时辰,他们居然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郡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千巧是下人,不敢得罪国师,加上金竹已经被送去,她们根本交不出人。
千巧心里叫苦连天,只能耐着性子周旋。
“那小子太过狡诈,国师是怕夜长梦多……”师爷心想,凤浅不给他面子,国师在外头等着,她还能不给国师面子?
凤浅的脸蓦地垮了下来,把手中饭碗往桌上重重一顿,打断国师的话。
怒道:“夜长梦多?这可是皇上的移宫,不是外头的集市。师爷这话,意思是国师不相信皇上?”
爷师脸色大变,外头国师也皱起了眉头。
虞皇就算是个傀儡,却始终是一国之君,他们看不起她,不当她是一回事,换成以前,就算公然鄙视她,作践她也没关系。
但这几年,太上皇越老,越是前怕狼后怕虎,唯恐天下大乱,等她求来长生丹,也享受不到太平盛世,无论如何要制造一个君民同心的假象。
这里是虞皇的移宫,戒备森严,如果他们还有所怀疑,就是不信任虞皇。
连太上皇最亲信的国师都不信任虞皇,那么让百姓如何信任这个皇上?
君民之间失去信任,根基必定动荡。
国师私底下巴不得这样,但太上皇那老太婆绝不允许。
因为在老太婆看来,虞皇是最听话的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只是帮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把那位置拿回来。
她要拿回来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强大的虞国,而不是一个外强中干,连百姓都与她离心的烂摊子。
凤浅一句话就掐住了国师的要害。
国师的眼睛迸出森森寒光。
以前,每隔几个月,就有人把长乐郡主平时的所做所为理成清单送到他手中。
他每次看到的都是虞皇的这位义女如何胡作非为,如果无理取闹。
有些作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穷凶恶煞,全靠着虞皇和镇南王的势,暗中周旋解决。
但她不管做什么,都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她的**。
有个厉害的云末看着,她虽然没能和那些男人鬼混成功,但烂账一笔接一笔。
除了男色以外,再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几年下来,他实在不愿再为这么个对他造不成威胁,反而有损虞皇名声的烂泥巴浪费时间,连她的那些烂账都懒得看了。
但照她现在的言语作为看来,和以前他得到的消息差别太大。
他太大意了,以前竟小看了这个丫头,让她活到了现在。
国师虽然恨不得把凤浅千刀万剐,但他能哄得太上皇信任,而且在太上皇身边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又岂能是凤浅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
国师深吸了口气,眼里阴晦之气一扫之空,“老夫听说皇上的移宫精致典雅,早想前来请皇上我一观,但苦于事务缠身,一直难得空闲,横竖今天是要来接郡主去衙门,就早起了些,乘这机会一观这园子。这帮不识眼色的东西,居然曲解了老夫的意思,对郡主多有冒犯,老夫代这些不懂事的奴才道歉了。”
凤浅心头冷笑,这么嚣张的一个人,道歉开口就来,忍功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脸上却象是觉得国师的话很受用,绷着的脸顿时放松来,笑了笑,道:“国师用早膳没有?如果没有,就将就些,在这里随便吃上些。”
她话是这样说,却压根没让丫头备膳的意思。
“老夫已经用过了,郡主请自便。”
时间还早,人家请你吃早饭,你却催着人家出门,饭都不让吃,就太不近人情了。
国师虽然不耐烦等凤浅,但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能再催。
反正他的人已经把外头所有道路围死,不怕魔族小子能飞上天去。
凤浅不再说话,尝了口粥,说凉了,让人去重热了送来。
一会儿又说鲜肉饺蒸的不够火候,让人重做。
千巧总想寻机会去找皇上,偏偏凤浅什么事都叫着她,硬是不让她走开。
见凤浅从头到尾都淡定从容,没有半点慌乱,越加看不懂自己家郡主,想不明白郡主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跟着凤浅已经有些日子,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便静下心,陪着凤浅演这出戏。
一个早饭,凤浅硬磨了将近一个时辰。
国师再是能忍,脸也黑了下去。
在这同时,云末在自己房中,小厮把凤浅这边做的每一件事,甚至凤浅的说的每一句话,没一遗漏地向云末汇报。
云末一边写字,一边听,嘴连慢慢噙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小厮汇报完凤浅的情况,愁道:“郡主再是磨蹭,到了时间总是要送那小子去衙门的。”
云末微微一笑,手上不停,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件事,不用我们插手。”
“可是……”小厮实在想不出凤浅能有什么招打发国师,如果有招,就不用在那儿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了。
屋角坐着的惜惜手中小金算盘拔得‘啪’地一声,“你家公子不打算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还是接着去凤浅府上盯着吧。”
金竹是于家送走的,如果今天出了什么事,于家自然跟着倒霉。
身为于家小当家的惜惜,不可能一点不紧张,一大早就回了移宫,直接找到云末。
因为他相信,云末默许凤浅这么做,一定早有打算。
但回来后,发现云末没半点动静,也有些奇怪。
但多年的相处,知道云末的手段,他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云末。
然小厮却不这么想。
因为这些年来,郡主闯撞,全是他家公子出面给她擦屁股。
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公子为凤浅善后。
这次的事情,能把天捅出个洞,他家公子却没插手的意思,这不象他们家公子平时的作为。
又看向云末,见云末只是专心写字,确实没有话要吩咐,一肚子迷惑地出去。
这边早等的不耐烦的国师,终于看见凤浅放下手中漱口杯子,拿了帕子拭嘴,朝师爷递了个眼色。
师爷立刻小跑到门边,小心道:“郡主,时辰到了……”
凤浅笑着起身,“也该出门了,让国师等了这么久,凤浅实在是过意不去。”
千巧的心猛地一下抽紧,往门外看去。
提审是必须要做的,皇上也不知道金竹已经被郡主送走,所以绝不会来阻挡提审的事。
她只会让人去衙门盯着,根据衙门的审案来做出反应,对付国师。
但皇上不知道,云公子知道啊。
连她这个丫头都知道如果国师发现金竹被送走,会十分不妙。
云公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明明知道,却没半点动静,甚至连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难道说昨晚他和郡主之间真发生了什么事,令他丢下郡主不管了吗?
国师冷哼了一声,如果她能过意不去,就不会变着法子整整折腾一个时辰。
国师能在虞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虞皇都不看在眼里,自然是是极聪明又有心机的人。
等了这么久,也隐隐感觉到凤浅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凤浅这么做,只能有一个目的,救魔族小子,不过他已经提前在移宫外布下天罗地网,移宫里一只鸟飞出去,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之所以耐着性子等,就是想等凤浅出手,只要她出了手,他就可以拿下来救金竹的人,到时凤浅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要让凤浅为让他难堪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经过这件事,敲打一下虞皇,让虞皇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然一等一个时辰,凤浅这边竟没有半点动静,现在凤浅说走就走,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念头一动,突然背脊好冷。
难道她真的敢上公堂?
要上公堂,就得有足够的有力证据,证明魔族小子没有杀人。
但他已经提前让人去重新清理马蛋村,把一切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全部毁去。
衙门不可能得到任何证据。
而移宫这边,也没见派人前往马蛋村。
但凤浅的淡定,让他心里不安。
难道他漏掉了什么?
离提审只剩下两刻钟不到,现在命人去暗中查找凤浅的行装,看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并捣毁任何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已经来不及。
但如果不这么做,万一凤浅手中真有什么有利证据,真会杀得他措手不及。
到时被虞皇反打一靶,这次事,他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正要吩咐亲卫调动隐卫去清除一切障碍,突然听见有人叫道:“太上皇有旨,国师接旨。”
国师怔了一下,飞快地瞥了凤浅一眼,直觉老太婆的这道圣旨与这丫头有关,却在凤浅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外。
“国师接旨!”
国师再专横跋扈,也不敢公然不接太上皇的旨,只得下了软轿,跪下接旨。
“召国师即刻回京,不可有半点延误。”宣旨公公宣完旨向国师行了一礼,“请国师即刻随奴才上路。”
“现在?”国师怔了一下。
“是,这是太上皇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