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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世死的时候六岁,小郎十一岁,这身体现在十四岁,那么小郎就该十九岁。
诏王的所做所为,和她最后一次见到小郎时一样,所以她才会怀疑诏王就是小郎,而云末和小郎的眼睛很象,她又由此认为云末就是诏王,也就是小郎。
所以才会冲动地想见到他,问问他是不是小郎,但见了他以后,突然间不想问了。
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人心,何况还经历过那样残忍变态的经历,就算云末是小郎,但如今的小郎是否还是当年的小郎?
她无法确认。
欲速则不达,过于强求,只会弄巧成拙。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既来之,则安之,该怎么活就怎么活,所有迷团总有一天会解开。
刚来到这世界,被一连串的事弄得懵了,这会静下心来,望着铜镜里脖子上的几道青淤指痕,眉头微皱,被浆糊糊着的脑子又开始正常转动。
有一把不被她所知,却又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实在不好。
要平安地活下去,就得把这握刀的手揪出来。
把醒来后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整理出来,所有的疑问定格在夏儿口中的‘无颜’身上。
无颜是谁?
敢在极品女大婚的时候,前来私会的人,不会简单。
叫千巧出去唤来春秋冬三丫头。
三个丫头进屋,看见坐在桌旁,手指轻敲桌面,另一只手摸着脖子上的掐痕的凤浅,知道政王府的事,终究是躲不过去,吓得脸色惨白,齐齐跪了下去,“郡主饶命。”
凤浅会心一笑,果然有问题。
“你们自个说吧。”翘起手指,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葱管般的食指,这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她在二十一世纪时的手也长成这般好模样,只不过那时工作原因不能留一点指甲,而这时指甲虽然不长,却修成极好看的椭圆型,配上这双白如凝脂的纤长柔手,当真是根根手指如同玉笋一般。
冬儿捏着一方手帕,在指间绞了又绞,“我们三个加夏儿都是从这边随郡主过去的,我们想也没想到夏儿会……是我们没服侍好郡主,才让郡主出了那事。”
这把责任全推到死了的夏儿身上,是欺她不记得过去的事,还是当真如此?
凤浅似笑非笑,“我确实是不记得许多事,但是也并非全不记得。那日的经过,你们挨个地说吧,最好如实地说,别投机取巧,省得谁运气不好,撞上正好我记得的,我可是不会留情的。夏儿死了,好象是没能入土的,不知被丢去了哪个旮旯里头喂了狗。”
三个丫头齐齐变了脸色,“奴婢们不敢有所隐瞒。”
凤浅这才‘嗯’了一声,捧了茶盅,慢条斯理地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那日郡主去小解,我们本来想跟着去,但夏儿说……”
冬儿说到这里偷看了凤浅一眼,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凤浅微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
第12章 打回来
第12章打回来
“说……说郡主是去会无颜公子,无颜公子是郡主一直想得,又没能上手的,郡主终于怒了,让人送信,说是最后一次约他,如果他再不肯,就拆了他的花满楼。之后郡主就回了郡主府,郡主一向不要我们过那边服侍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没想到郡主大婚的时候,无颜公子反而同意……以前郡主去见外头的公子,都不许我们跟着,只带夏儿,所以奴婢们不敢跟去。”
这个无颜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极品女连大婚都不顾。
“这么说,只有夏儿跟着?”那天她匆匆跑向后院,夏儿确实跟在她身后,不过夏儿却被她甩了,然后她就被人从身后掐住脖子。
难道是无颜不耐烦极品女地纠缠,又受了极品女地威胁,才下了黑手?
凤浅脸色微冷,“是谁发现我出的事?”
“是政国公。”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天黑后。”
“在哪儿找到的?”
“后院。”
凤浅翻了个白眼,七八个小时后院地皮都能翻几遍。
新娘去小解,就算一柱香时间不回,都该派人去找。
这样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西门政根本没让人找。
“我那么久不回来,难道就没有人去找,而是等到天黑才去找?”
“郡主去了不到一盏茶功夫,政国公就来了,我们三个被关进耳房,直到天黑才放出来,见政公国脸色很不好地带着夏儿来了,身后下人抬着郡主……”
凤浅眼皮一跳,“死的?”
冬儿埋着头,偷看了坐在上头的凤浅一眼,不敢答。
凤浅知自己活着,冬儿不敢说她死了,道:“照实说吧,不会怪你。”
冬儿这才道:“奴婢只看见郡主没动弹,脸上蒙着政国公脱下来的喜服。”
凤浅点头,“那就是死的了。”
冬儿不敢接口,另外两个丫头的头也埋得低低地。
凤浅关心的却是另一个人,“那无颜呢?”
春儿道:“政国公下了封口令,后院的事不许人提半句,奴婢们不知道无颜公子如何了。”
凤浅手指轻敲额头,“无颜现在在哪里?”
秋儿道:“无颜公子平时都在‘花满楼’,极少四处走动,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该在‘花满楼’。”
如果无颜去了政国公府,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西门政都没理由轻易放他离开。
凤浅心里有了数,“西门政就没说我是怎么死的?”
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怎么能收棺?
冬儿道:“政国公说是郡主暴病而亡。”
凤浅摸着脖子的掐痕,冷笑。
西门政隐瞒真相,或许是发现极品女大婚的时候偷人,一怒之下把人掐死了,又或许是寻不到凶手,怕这事传扬出去,无法交待。
两个原因,照着西门政的恶行来看,凤浅愿意相信是第二条。
“我爹相信?”
秋儿道:“王爷自然是不信的,要不也不会让云公子去政国公府。”
凤浅沉默下去,看来,要查出凶手,还得在西门政和那个叫无颜的人身上下手。
照着冬儿所说,无颜是‘花满楼’的人。
或许她该去见一见这个无颜。
冬儿见凤浅默着不出声,样子又是难得的严肃,吓得忙道:“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相瞒。”
秋儿和春儿也忙着表忠心,连说确实如此,其他再不知道什么。
凤浅不担心她们说谎或者隐瞒,毕竟她们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郡主,而且她们并不能肯定她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只要极品女的死与她们没太大的关系,她们都不必要相瞒,免得以后查出来查到她们头上,那夏儿可真是她们的榜样了。
“你们下去吧,叫云末来。”
三个丫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松了口气,给凤浅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云末进来,仍然一身洁白无尘的白衣。
云末视线落在凤浅手上把玩的木雕面具上,表情如她初见他时那般宁静稳沉,“郡主为何突然在意这面具了。”
凤浅微微一笑,亮出洗得干干净净的面具,“我以前不在意吗?”
云末道:“这些年,从来不曾见郡主把玩过这面具。”
“既然不喜欢,为何不丢掉?”凤浅已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因为她不是极品女,她完全不知极品女是什么样的性格,又有哪些喜好,再怎么伪装,也是装不出来的,倒不如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问什么就问什么。
谁爱怀疑,谁怀疑去,反正她这张脸皮是千真万确。
云末凝视着她道:“或许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凤浅微微抬起脸,“平时你常出入我的房间?”
云末道:“除非郡主召见,否则并不进入。”
凤浅微偏了头,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既然这样,你怎么知道这面具的存在?”
云末脸上神情依然温和淡定,并没应她的问话而慌张,“这面具是云末放置在郡主的衣柜中,自然知道。”
凤浅一怔之后,心脏猛地揪紧,重新打量面前面目俊儒的少年,“这面具,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云末道:“是从郡主这里。”
凤浅怔了,抬手摸了摸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前世死时,身边是带着这个面具的。
云末道:“郡主病中,一直紧抓着这只面具不肯放,应该是心爱之物。可是病好后,反而将这面具弃在一边,云末认为郡主或许有一天会想起这面具,便将它放在了郡主衣柜中。”
凤浅呼吸一窒,“你说我病中一直抓着这面具?”
“是。”云末没错过她眼里闪过的一抹惊诧。
“什么时候的事?”凤浅急急追问。
“郡主被接回来的时候,十岁,回来后一直昏睡不醒,据虞亲王说,郡主这样已经四年。”
“你的意思说我六岁那年大病了一场,一直昏睡不醒,手中还抓着这个面具?”凤浅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过去。
“是。”
“病了一场以后,怎么样了?”凤浅恨不得把云末抓过来摇两摇,把她想知道的东西全从他脑袋瓜子里摇出来,不用这样挤牙膏,挤一点有一点。
云末偏头笑了,“自然是病愈,还能怎么样?”
“病愈?不是死了?”
云末好笑道:“如果死了,郡主怎么还会站在这里?”
凤浅揉了揉额头,呵呵一笑,“我糊涂了。”
她前一世确实在六岁那年大病了一场,不过她是死于那场疫病,然后被黄泉的小鬼丢进轮回台,去了二十一世纪投胎。
如果不是她确确实实死于六岁那年,以极品女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貌,和这个面具,她真会以为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年是她所做的一个梦。
她回想着在诏王身下醒来的那一刻,打了个寒战,难道极品女当年也象她这样上了她的身?
云末看着陷入沉思的她,眸子黯得没有一丝光亮,“如果郡主没有别的事了,云末告退。”
凤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云末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夜,凤浅懵懵中做了一个梦。
梦中……
风吹残烛,明明暗暗,不时‘噼啪’一声炸开几个火星子,一明即暗。
秋季将过,天已甚凉,别家已换上保暖的厚被褥,这里却只铺着厚厚的一层枯草絮。
破漏的窗纸鼓了风,哗哗地响,更让这小土屋冰冷得寻不到一点暖意。
隔壁屋传来老妪不时的咳嗽声。
只得两三岁大的小女娃窝在仍在看书的小丈夫的怀里,白白嫩嫩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哥哥,为什么只有到了晚上,你才肯抱着我,不对我冷冰冰的?”
小郎垂眼看着怀里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极低的叹了口气,只有在夜晚,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对世间的恨,才会略为淡去,“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告诉她多少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唤他哥哥。
小人儿笑了笑,全不在意他无奈地纠正,却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些,小脸蹭着他的肩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爹娘?”
小郎冷笑。
他虽然不知道她的爹娘是谁,却知道她的爹极有权势。
否则,也不能在这个人口管理极严的国度,给他弄上一个身份牌。
他们给他弄身份牌的条件很简单,娶她为妻,带她渡日。
对方也很坦白,说她命硬,克夫。
所以愿不愿意,都由着他,并不勉强。
他不在意那些克夫之说,他只要那个身份牌,能够在这世寻个地方活下去,哪怕是再屈辱也没有关系。
只有一点,他一直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那家人肯为她动用家中权势,为他伪造身份,而后对她却不理不顾,哪怕她死在了外面,也无人理会,浑然没有这么个女儿。
或许是对她残存着那点不忍心,才招他入瓮,算是为她这个弃女做的最后一点事。
不管什么原因,能弃子女不理不顾的爹娘,也算不上什么爹娘。
他心里这么想,但对上小女娃可怜巴巴等着他解惑的大眼睛,心里一软,柔声哄着,“浅浅是有爹娘的。”
凤浅眨巴着眼,“那他们为什么不象东儿他们爹娘那样,和我们在一起,或者来看看我们?”东儿是村子里,年长她几岁的小男孩。
“或许他们在远方忙着生计,脱不出身来。”他抬手拂开她粘在额上柔软的长发,“还冷吗?”
小人儿点了点头,又懂事的摇了摇头,“他们等空闲了,会来吗?”
小郎心里微酸,“或许吧。”
小人儿满足的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又睁了开来,“老妪说山外头很大很大,有很多漂亮的房子,还有很多好玩的玩意,真想看看。”
说完竟叹了口气,“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离开青岗山,哥哥如果有机会,代我去外面看看。哥哥出去看过了,回来告诉我,外面是怎么样的。”
第13章 初次试探
第13章初次试探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知道世间苍凉,禁不住叫人心酸。
“好。”小郎将手臂收紧,把软呼呼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下颚紧贴着她的额头。
这么贴着她,鼻息间除了她身上未去尽的奶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象兰……
没一会儿功夫,凤浅已然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又叹了口气,心里止不住的焦虑。
她身子确实很弱,任他每天砍再多的柴,都买不起暖和的被褥。
已经入冬,却仍没有可以保暖的东西,他到是不怕冷,可是凤浅年纪太小,却哪里抵得,任他每夜抱了她睡,仍是受了凉。
而老妪旧病没去,又染新病,更熬不住冷,唯一的一床旧薄被也悄悄盖在昏睡的老妪身上。
如果不这样,老妪连这一夜都撑不过去。
他进山采了些药,熬了给凤浅喝下,想给她捂些汗水出来,可是这么薄的衣裳如何捂得出汗。
这会儿,又有些发烧,叫他好不担心。
她明明是不舒服的,却咬着牙懂事的一声不哼,叫他更是心疼。
按理他不该可怜她,不该管她,由着她自生自灭。
下巴轻磨着她滚烫的额头,她和自己一样是被权势人家抛弃的孩子。
看见她,便象看见当年的自己,叫他如何忍得下心……
深吸了口气,将她发烫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下巴紧紧抵了她的头顶。
“浅浅,别怕,无论如何有我陪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她笑了,把小小的身子往他怀中挤了挤,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日子过得再苦,她仍是一天一天长大。
等她长到三岁,他每天会抽半个时辰教她习字,然后他看书的时候,就会让她在一旁练字。
这些天,他砍好了柴,就会到深山里打些野味出去卖。
深山里有不少野兽,村民都不敢进去,所以他打到的东西总能换不少的钱。
老妪和她都以为他是为了多挣点钱买粮过冬,才总是不断地冒险进山,打猎换钱。
深山里危险,老妪怕他有闪失,宁肯苦些,饿些,也不愿他去涉险,苦苦相劝,他却只是微微一笑,说他知道分寸,但仍是每日进山。
他进深山前,总是把她放在一棵大树上,再用布带绑住。
这天,她仍如往常一样随他进山,在他砍够柴后,照旧把她绑在一棵高树杈上。
他递了一束小野花给她玩耍,“浅浅乖,我一会就回来。”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她仍象往日一样,眼巴巴地一直瞅着他离开的方向,但天都黑了,也不见他从山坳里出来。
山里传来几声狼叫,老妪说过,山里有好多吃人的野兽,她越来越怕,怕黑,更怕哥哥被野兽吃了。
天越来越黑,黑得再看不见前头山坳,再忍不下心里的焦急和害怕。
她是不敢爬树的,但她实在太害怕,好想能找到哥哥,再顾不上哥哥的叮嘱,摸索着去解绑在腰间的布结。
布结很紧,她费尽了力气,才解了开来,慢慢地试着往树下爬。
爬到一半,就掉了下去,摔破了膝盖,痛得她大眼里凝了泪。
但她要寻哥哥,顾不上痛,咬着牙爬起来,往山坳跑,刚跑出两步,又跌了下去。
“浅浅。”黑暗中传来小郎焦急地声音。
接着,她被抱进熟悉的怀抱。
火光亮起,是她熟悉的木雕面具,面具后乌黑的眼透着焦急的关怀,小女娃见是他,抱住他的脖子,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