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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来临了。我们只剩下17天来开销这一大笔财富。
就在这天早晨，当我们打开前门，发现有六个家伙，其中两个是女孩子，骑着自行车等候在门口。安东尼才抬头望去，他们就大声叫起来：“需要自行车吗？安东尼，来辆自行车吧。”
第5节：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
安东尼仔细检阅了每一辆车子。“我想，我和达米安需要像梯子那样能攀爬的车子。”他得意地说道，“卡卢、特西娅，你俩过来！”因为只有卡卢的麦克朗宁车和特西娅的跳跳车，是越野自行车，后轮上套着个小坐鞍，供搭车的人站立。安东尼登上卡卢的自行车，我坐的是特西娅的车。我们飞快掠过其他车子，像巡航舰似的自由穿行，落在我们后头的自行车，排成一列。每个人都惊诧地望着我们，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我们在校门口下车，安东尼分别给了卡卢和特西娅十英镑。
特西娅看起来不太高兴。她说：“只是一千米，十英镑太多了，我只不过想得到足够的钱，买一套发光的钢笔而已。”
可事实是，我们没有比十英镑更小的面额。但是，如果现在，你再问安东尼，在我们的故事中，他感觉怎样，他会说，就是从这时开始，一切变得糟糕。我们的钱正处于一种通货膨胀的境地，不过，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只是盘算着，还剩下229000英镑够我们痛快去花。
看起来，一切都那么简单。比如说，我们可以享受丰盛的午餐，而不是三明治，而且，我们不用排队，彼得·阿荷那克代替我们排队，他像侍者一样，恭恭敬敬把我们的午餐送过来。特西·爱德华兹为我们取来餐具和饮料，还清理了餐桌。我们给了他俩每人十英镑，作为酬谢。吃完午餐，我和安东尼各来了一份果冻，巧克力馅的，每份十英镑。就餐完毕，正准备离开时，巴里朝我们走来，坐在旁边，他的手里拿着一套步行谈话手表。
“它们的有效距离是二百米，电池是崭新的，搭配设计者独具匠心制作的表带。你们觉得怎么样？”巴里说。
“十英镑。”安东尼开价。
“没门！她只不过为你们取了刀叉，你就给她十英镑。不说了，四十英镑，成交！”
“好吧，就四十英镑。”
这样算来，我们今天已经花掉了一百英镑。
我和安东尼来到操场上，其他一些同学也朝我们奔过来，拽着各种各样从家中带来的玩意儿，比如Gameboy游戏、帮助你晚上看清东西的护目镜、微型机器玩具。我们花了一百五十英镑，才从人群逃出来，溜进了男厕所。可是就连这儿，都有人等候我们。五年级的大男孩，阿玛，拿着一个褪色的黄盒子，盒子顶上有一些足球明星的图案，盒子角都快磨破了。“这是萨布提欧，你们应该听说过，它堪称神话。”阿玛渲染道。
其实，我们根本没听说过，一脸茫然。
“足球明星。经典，不是吗？这是从我爸爸那儿拿来的，祖传宝贝啊。”
“也就是说，二手货，对吧？”
“怎么是二手货呢？明明是古董！是不朽的神话、永恒的东西。你看，就是这两支球队：兵工厂和男人城。”
说着，阿玛打开盒子盖。只见数十个小人排成整齐的队列，一动不动躺着，就像他们刚刚睡着。其中包括微型照明灯、救护车、裁判、前锋、经理人场外休息地、电视转播车和簇拥的广告。一切，像个真实的世界，在那里，你可以成为主宰。看来，我们很需要它。
“五十英镑。”安东尼说。
“五十！你在开玩笑吧，我的朋友。如果我给你削尖铅笔，恐怕你都会给我十英镑。我期待是一百英镑。”阿玛说。
“一百英镑！现在还不知是谁在开玩笑呢？我都可以买一支真正的球队了，对了，就是克卢·亚历山大。”
“好吧，你们就那么干。但是，里头不会有经理人。”说着，阿玛从口袋掏出一个保藏很好的小包，里面有两个微型塑料人，都穿着羊皮纸外套。其中一个戴一顶小帽子，另一个领口竖了起来。安东尼和我都惊讶得喘不过气来。“这样总不会让你们失望了吧？我的朋友们。”阿玛说。
我答道：“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拿回家呢？”
安东尼马上反应过来：“一百英镑，成交。但是，你把它送到我家。”
阿玛不再迟疑，摊开手掌，伸到安东尼面前，安东尼不需要任何启发，笑了笑，塞过去一张纸币。
第6节：球场成了大卖场
放学了。校门外，那些有自行车的同学都在等候我和安东尼的到来。看见我们出现，立即喊道：“需要车吗？来辆车吧？”
我们仓皇逃窜，朝一辆宽敞的黑色小汽车奔过去。原来，安东尼预定好了出租车。我们飞快闪进去，跟大家打招呼，说再见。
我说：“这真是不错的一天。如果以后继续这样，很快，我们就能花光所有的钱。”
“小声讲话。”安东尼嘘了一声，朝着出租车司机点了点头。接着，轻声在我耳边说：“我们昨天才花了一点点钱，今天开销了三百五十英镑，总共还剩下229000英镑。如果以后每天，我们都花掉这么多，我计算好了，得用655天。”
“哦”。我答道。
“从明天数起，我们只剩下十六天了。哦，对了，还没有付出租车费。”安东尼说。从学校到我们家的车程，车费是四英镑，事实上，你想想看，比两份果冻还便宜。安东尼递给司机一张十英镑的纸币，告诉他不用找零钱了。其实，这是个错误，因为开始收购些零钱，对我们实在有好处。
G球场成了大卖场
金钱是狂热的，就像不停旋转的溜溜球或者陀螺王一样。
第二天早晨，就在我和安东尼踏进校园的一刹那，我们立即被一群同学围住了，他们向我俩费尽口舌兜售各种物品。最后，安东尼买下了：两辆微型单脚滑行车，包装还挺精致；一件货真价实的马德里外穿衬衫；一只原版哈里·波特样品表；一盒录像带……布莱尔女巫行动，不过，有人说，如果谁看了，就会马上死掉，吓得我们不敢多看一眼；一张曾三次夺冠的美国队员凯西的亲笔签名照；一包可以保留较长时间的特制冰激凌；一支可以直接蘸水书写的钢笔；一架貌似钢笔的数码相机，很可惜，我们电脑的系统与相机不兼容，结果，怎么都无法将照片输入电脑。
当然，大家也想法设法向我俩兜售各种“垃圾”，比如说，那种麦当劳开心乐园餐或者自助水晶花园套餐免费赠送的小玩具，有五位同学试着说服我们买下它们，可是最后都没成功。不过没有关系，即使我俩不要，喜欢这些玩意儿的其他同学会买下来。现在，几乎每个人都有钱了，每个地方都有钱，因为他们都卖过东西给我们。金钱是狂热的，就像不停旋转的溜溜球或者陀螺王一样。足球不再被大伙喜爱，球场成了个大特卖场。
奎恩先生向我走了过来，说：“达米安，今天的足球场上，真是有不少激动人心的事情哦。”
我答道：“但都没什么意思。”
他奇怪地望了望我。
安东尼本打算放学途经商店时去买些飞盘，可是到那儿才发现，货物架几乎空了，除了渔夫之宝和Vim编辑程序，其它所有的东西都被买走了。
店主问道：“发生什么事？哪来那么多钱？”
安东尼决定，我们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除非万不得已。
第4章通往天堂的阶梯
A我们撒谎了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谎言的守护神，如果你撒谎了，一切后果将要自己承担。
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买什么私人的东西，虽说我完全有能力，圣徒玛格丽特·玛丽的寺院后头，就有一家知识库商店。看来，是时候买点东西给自己了。我选择了圣徒弗朗西斯、圣徒马丁·德波拉、利特尔·弗劳尔、杰勒德·玛杰拉和布拉格之子的雕刻像。我还得到了圣徒本尼迪克特、伯纳黛特和安东尼的圣母显灵圣牌。他们也有圣徒克里斯多佛的纪念章，但是，个人意见啊，我不认为他是个称职的圣徒。商店还出售圣徒的卡片，包括上面提到的这些人，除此之外，有一张卡片画着圣徒迈克尔，他是一位背着燃烧铁剑的天使。这些玩意儿最后都在我的窗台上安了家，它们跟微型单脚滑行车和空气炮玩具可不是一档子事。安东尼费了好大劲，才把他那些玩意儿塞到床底下。不过，那里就快没地方了，因为萨布提欧和钱袋占地面积太大。
“别把你的玩意儿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搬到你的洞穴里。”安东尼说。
“那不是洞穴，是寺院。我不想让那儿乱糟糟地堆满世俗的东西。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我说。
第7节：圣徒不会飞下来
“那么，你知道我们可以干点什么吗？租间仓库，锁住它吧。”
“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老老实实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我们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却不能拿出来玩，有什么用啊？”
“好吧，好吧。达米安，别生气，怕了你了。我们玩萨布提欧吧。”
事实上，安东尼并不是真心想玩游戏，他只是想再次强调下，让我别把事情公开。我们把布摊开在地板上，它绿得跟一块真草坪似的。游戏规则是：你用手指轻轻弹球员，让球员去撞击足球。如果这次你没击中，下次就轮到对手了。安东尼可以连续击中五到六次，我只好把属于我的前锋球员，不断地在边界线旁上下移动。我和安东尼玩得全神贯注，几乎不开口说话，垫布看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绿，我们就像在真实的场地上进行一场真实的比赛，只不过，大家都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只做对方告诉你的事情。安东尼从空中飞过来一个球，正好掉在球场中央，离我的球门近在咫尺。规则允许，一方踢球时，另一方可以移动守门员，进行守卫。安东尼向我的球门发起进攻了，我迅速把圣徒杰勒德·玛杰拉的雕像移到球门前，球击中杰勒德的头骨，继而落在他脚下，又反弹起来，掉在斜坡上，滚回了安东尼的区域。
“该死的，怎么会是这样？”安东尼叫嚷道。
“我祈祷了。”我答道。
“你怎么能在足球比赛时祈祷呢？”
“不是吧？巴西人每次球赛都祈祷，球员们在胸前划十字。”
“即使这样，圣徒不会飞下来，帮你踢球，助你一臂之力啊。”
“你怎么知道呢？反正，巴西人总是赢球。”
“你能拿圣徒，我也可以拿‘圣斗士’。”
于是，安东尼把他的圣斗士摆在了球门虎口处。
“什么？这是什么逻辑？你可以对圣徒祈祷，但不能对一个洋娃娃祈祷。”我说。
“圣斗士不是洋娃娃。”安东尼反驳道。
“洋娃娃就是洋娃娃嘛，虽然很不忍心告诉你，但圣斗士本来就是洋娃娃。”
“不是，它有一双爪钩。”
“芭比娃娃就有爪钩啊。”
“你在说什么呀，芭比娃娃？那个家伙，它的双手跟把手似的。”安东尼似乎都有点不耐烦了。
“圣徒弗朗西斯可以和动物交谈。”我提出了新的证据。
“愚蠢的杜立德医生也会和动物讲话呀。难道你忘了？”安东尼总能与我针锋相对。
我俩如此专注于争论，以至于根本没听到有人上楼和开门的声音，到醒悟过来，一切都太晚了。爸爸走了进来，盯着地上的萨布提欧足球队，质问道：“这些该死的家伙从哪里来的？”
安东尼总是能以闪电般的速度编造出谎言，说得好像一切跟真的似的，不过无论如何，这是损害个人名誉的事情，我一向这么认为。安东尼说道：“赢来的。”
“怎么赢来的？”爸爸要查个水落石出。
“艺术课赢的。”安东尼加快了说话速度。爸爸听了答案，吃了一惊。
“艺术课？你们干了什么？描绘西斯廷教堂？”
“不，我们制作了一个模型。”
“说来听听。”
“爸爸，你知道的。叫什么来着？对了，特西岛。老师说，我们提供了一份杰作，全班最优秀的。”
“杰作。最优秀。”爸爸缓慢地自言自语，好像，这些字眼是他最钟意的美味似的，他飘飘欲仙。这就是安东尼的谎言导致的另一种效果，它们不仅迅速，更令爸爸回味无穷。
爸爸望着我，我又做了一回圣徒罗奇：一言不发。我知道，世界上没有谎言的守护神，如果你撒谎了，一切后果将要自己承担。
B给鸟儿自由
我一个个地敲击盒子，鸟儿们陆续四散开来，就像绽放的烟花。
我们好像掉进了黑暗的深渊，。我很快做出决定，退居到我的寺院，安静地思考一下自身的处境。我把圣徒弗朗西斯带在身边，希望它能帮助我集中精神。不幸的是，安东尼比我早一步到达。现在，我的地盘上乱糟糟地堆着安东尼的各种物质财产，那两个微型单脚滑行车和空气炮玩具也在内。我想，只要有这些东西在，圣徒就永远不会降临。
我返回家中，取来汽车里的一床格子呢毛毯，把安东尼的玩意儿遮盖了起来，这样，看起来像张睡椅似的，总比看上去像个商店橱窗好得多。我把圣徒弗朗西斯的雕像摆放在睡椅的末端，让它俯视着我。它手里托着一个鸟巢，就在放下它的那一刻，我有了新的主意。
第8节：做一件圣洁的事情
我回到家里，从床底的包裹里取出一叠钱，我还没忘记把钱袋使劲挤压一下，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蓬松，接着，我把萨布提欧推了回去，搁在钱袋正前方。我拽着钱，直接奔向购物街。只要你一踏足这个地方，就会发现，从前有一块地是游泳池，如今变成了宠物商店。小池子里，有一条巨大的猫鱼，主池子里，有一条装饰得很漂亮的鲤鱼。如果你把指头伸进水里，鱼儿会跳跃起来，让你抚摸它们的脑袋。商店职员说，这是因为鱼儿们很友善，但是我想，也可能是因为它们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要逃出那有限的空间，因为谁也不能跟鱼儿交流，所以不能确定它们究竟怎样想的。
从前，游泳池旁边是带锁的存物柜，如今，这儿变成了养鸟的地方。成百上千个鸟笼排成一列，一个垒在另一个上头。这里吵哄哄的，倒不是因为鸟儿在歌唱，而是它们在不停地拍打翅膀，发出类似于翻书时的哗啦哗啦声。我问店员，我可不可以买几只鸟。
“当然。你需要什么样的？单色燕雀，或者……”店员说。
“好的。”
“我们的金丝雀正在降价，考虑一下吧。”
“那么，也来几只吧。”
“我们还有长尾小鹦鹉和欧洲鹦鹉。”
“听起来也很不错。”
“小伙子，当然，最后做决定还是看你自己的。”
有钱的好处就是，你不必左思右想。“我想，每样都来一只。”店员疑惑地看了看我。我马上从口袋掏出钱来，这回，他的表情更难看。我说：“这些钱，是妈妈临死的时候给我的。”
他不再迟疑，推了一辆购物车，带着我四处转。每当你选好了一只鸟，店员会把它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看起来像蛋糕盒子，只不过顶上有洞。我打算从每个鸟笼都挑出一只鸟来，但实在太难选择，所以，我不时向店员征求建议，以确保自己挑选到中意的。绕着游泳池一圈下来，购物车上堆着二十四个小盒子，而我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店员帮我把购物车推到了门口，告诉我：“需要把购物车放回去，你明白吧，这是规定。那么，你怎么把这些鸟儿搬回家？”
“哦。不会走太远。我会马上把购物车送回来的。”
我把购物车推到公路对面，沿着玫瑰大道一直往家走。终于到家了，我一口气登上楼顶，把所有的盒子一字排开，打开第一个，接着第二个……鸟儿一动不动。我懂了，你需要轻轻敲一下盒子，鸟儿感到动静了，才会扇动翅膀，昂起脖子，向蓝天飞去。我一个个地敲击盒子，鸟儿们陆续四散开来，就像绽放的烟花。长尾小鹦鹉像火箭一样倏地飞走了，斑马雀像绽开的火花冉冉升起，澳洲鹦鹉围成一圈，盘旋着飞向天空，尖叫着呼啸而去。整个天空五彩斑斓，袅袅余音不绝于耳。
万一你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吧，这正是圣徒弗朗西斯在我这个年龄时干过的事情（那时是公元1190年）。他从市场买来很多鸟儿，然后将它们放飞。也就是说，实质上，我正在做一件圣洁的事情。但事实上，圣徒弗朗西斯没有购物车，他不可能弄到我今天这么多鸟儿，所以，从技术手段上讲，我比圣徒弗朗西斯所做的事情更加圣洁一些。长尾小鹦鹉飞得很低，不断在我头顶盘旋，似乎它们想要多谢我。它们翘起长长的红尾巴，就像一团火似的。
我转过头来，想仔细观察一下长尾小鹦鹉，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他穿一件褐色长袍，衣衫褴褛，脑袋光秃秃的，每只手背上都钻了一个大洞。他说：“太好了！这一切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反应过来，说：“公元1181到1226年的圣徒弗朗西斯·阿瑟斯。”
“是的。我曾经这么干过，你知道的。”他回答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