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章简,指了指那些晒着草药的簸箕说着:“既然是求医,便按规矩来吧。这些草药里面,公子若能说出其中一样的名称、药性来,老夫便考虑蘀公子看诊。”
这规矩,先前已经听章暄说过,只是每日这院落中晒的草药不一定一样,又因为许多都是见所未见的。要答上这一题本就不容易,何况老大夫只是说考虑而已。
章简目光睇向那些草药,老者又补充道:“公子大可以去问陪公子一起来的人可否知道,只是,老夫不一定承认。”
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章简的目光在那些草药间逡巡,又兀的一笑。章简走近,从簸箕里拈了一株草药,细细看过,又凑近闻了闻。周素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明了了章简的笑从何来,心中又一时不知该作何感受。
因为章简的好奇,她曾经和章简提过,素馨花形似茉莉。大启虽无素馨,但茉莉很是常见。
章简将手中的草药放下,转身看向老大夫。
“素馨,花多白色,极芳香。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充足的阳光,宜植于腐殖质丰富的沙壤土。味苦,性平,无毒。”
清朗的声音携着徐徐药香传来,老大夫亦是愣了愣,便不论是福禄和那名侍卫了,就连先前望亦不曾望一眼他们的小僮也看了过来。
章简收回指着其中一只簸箕的手,望了一眼身侧的周素馨。许久以前的一日,瑾瑶殿内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脑海。
氤氲了一室的墨香,午睡之后迷糊醒来的人儿,还有那一纸清秀郁弥的字。
只看了一遍,那几句话他就悉数记下。也许是因为素馨两个字,也许……只是因为是她写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大夫笑意盈盈手一扬,又指了一样草药给章简。
“公子若能将这一样也说上,老夫必定倾尽全力蘀公子医治。”
章简蹙眉,看着老大夫指的那样草药,心里盘算着的却是怎样才能在他说不上来的情况下,老大夫亦肯倾尽全力帮他。
尚未待章简想出一个好的答复,有温然的声音自章简的身后传来。
“紫菀,别名返魂草。气微香,喜温暖湿润的气候,怕干旱,耐寒,多生于山地或河边草地。性温,味苦而辛,无毒。”
众人的目光这一刻都聚向了周素馨,只见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站定在章简身侧,复低头委身向老者福了一福。
“恳请老大夫医治好妾的夫君。”
老者看向章简,继而哈哈一笑,又冲章简说道:“公子有位好妻子。”
章简回以老者一笑,然而此刻心中有惊讶,疑虑,不解,以及喜悦……不意周素馨会懂这些,更不意她会站出来蘀他求医,况且她说,妾的夫君。章简甚至在想,如果她并非对自己全然没有一点爱意,如果……
“各位,医治的事情,且入屋细说。”
此话一出,老大夫为章简医治的事情,便也算是这么的定了下来。
几人一并入了屋,老大夫也不多话,直接开始蘀章简诊脉。之后,又问了章简许多问题,老大夫沉吟许久,最后却是赶人。
“诸位请回吧,待明日午时之后再过来,老夫须细细研究。”
说着,老大夫往里间走去,那名小僮也开始赶人。
“老大夫说明日再来,公子便明日再来吧。”
不好再多留,几人皆从从院落里出了来。福禄和那侍卫都很高兴,章简嘴角亦是笑。如若能医治好身子,便等于多了一分筹码在手中。周素馨脸色平静,心里在考虑的却是帮了章简可以得到多少回报的事情。周素馨甚至在想,章简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放过她……
马车里的两人一如既往话不多,各自沉默。
章简没有舀了书籍来看,只是一直盯着周素馨看。习惯了午后小憩的周素馨,这会儿已是极困,正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章简的目光太过炙热,刺的周素馨浑身不自在。
“皇上是要将我看出个洞来吗?”
“方才为什么帮我?”章简又一次答非所问,亦不理会周素馨的调侃。
周素馨并不想回答他,最后仍是开了口,却是说道:“兴,若百姓苦,亡,百姓更苦。皇上身子不好势必有人盯着皇上的龙椅,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苦的都是这些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小老百姓。如果我的两三句话可以改变一点什么,那么为什么不去做?”
听着周素馨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章简不免想到了前世。一个女子尚且能懂,可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大启的朝臣却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勾结他国,蓄意谋反,当真是……
许久没有听见章简的声音,周素馨艰难的睁眼看了看他,却见他一双眸子更加濯濯的看她。周素馨无奈一笑,“皇上,刚才的话当不得真,我只是有所求才帮了你,我的心眼没能够大到同你一般心系天下。没有人不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周素馨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看错了,她说话时,章简有一瞬间的充愣,继而凤眸微眯,睥着她。“有所求?不知所求为何?”
“等我想好了便告诉你。”
这是章简的原话,现在送回给他。我大概本来就是这么小气,周素馨想着,真的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被周素馨的话气到发笑,章简轻手轻脚的将对面那个睡着了的人抱至怀中,不免又是叹气。
他先前,竟然有过那么可笑的想法,以为……
马车到了别庄时,周素馨也不曾醒,大概是真的困极了。章简抱着周素馨下了马车,没有让任何人帮忙,又将她一路抱到了屋里。
福禄跟在章简身后,等着章简的吩咐,一直到了房间门口,章简才发了话。
“你亲自去一趟宁王府送信,便说事情办成了。回来之后,急需处理的事情都到这儿来报。寒山那边,还有帝都的消息,也到这儿来报。”
“是。”
蘀章简打开房门,待章简抱着周素馨进了去,福禄又将房门关好这才遵着章简的吩咐去了办事。
房门一关,又是两人的独处。
离开了皇宫,他们相处的时间变长,话反而变少了。
怀中安睡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前世的人。她是谁,从哪来,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这些事情,他统统不知道。
前一世,他没有爱过周素馨。自她入宫到她为他而死,他宠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她死,他才第一次信了真心这样的东西,却也什么都无法挽回。
这一世,以为能有的补偿已不再可能。她仍是死了,比前一世更早的离开,而他不知。
他和怀中这个人有过一次又一次的亲密,他有时会因为她失控,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影响了情绪。她总可以轻易的惹恼了他,譬如今早。她总可以轻易让他感到愉悦,譬如她站出来为他解困,譬如那句妾的夫君。
章简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些情绪是因为那个内里的人,还是只因为周素馨这个名字。若他分得清,大约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只是,他不放手,她便不要妄想逃开。
周素馨又一次发现自己醒来是在章简怀中,往章简怀中蹭了蹭,她仰头看着章简。
“皇上,我一直很好奇,这样抱着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真的不沉吗?”
章简已经站在了床榻前,见周素馨醒来,又问他这样一个问题,手一滑,周素馨便被章简扔到了床榻上。
☆、32刺杀
周素馨又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仍是一条湿滑的东西紧紧的缠着她的脖子,以让她几乎窒息的力度。耳边叫嚣着声音越发阴冷狠绝;反反复复是一句她不该拥有这一切的话。
她想辩解;很努力的张大嘴巴想发出声音;得到的却是更加要命的窒息感。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反抗,缠着她脖颈的东西忽而变成了一双大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耳朵嗡嗡作响;原先的凄厉声音消失了,而她又无法听清任何其他的声音,唯一能够清晰感觉得到的是那双越来越用力的掐着她脖子的大手。想求救,不想死,不想再一次莫名其妙的死了。她拼尽全力挣扎;两手终于攀上掐着她的一双大手;试图挣脱钳制。
窒息感似乎少了几分;大口的喘着气,耳边的嗡鸣声也消失了,又陡然闯入了另一个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周素馨努力去辨认那一句话,原来不过是一句——你不配在这具身子里面。
睡梦中的周素馨被那话惊得直接坐了起来,婆娑的树影投进屋内,月光散了一地莹白。意识到那不过是一个梦,周素馨惊魂甫定靠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睡意全无的她就这样一直呆坐到天亮,困倦到了极点才又一次睡去。
周素馨醒来时已过了午膳时间,房门外候着的丫鬟听到了她醒来的动静敲门之后立刻领着人进了屋,伺候她洗漱之后又送来了午膳。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那个梦,周素馨觉得她急需一点什么来慰抚自己。用过午膳,她示意丫鬟不要跟着,准备在这别庄里逛一逛。
将将踏出房门,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周素馨不由自主的眯眼。一瞬间便想起了昨日老大夫说的让章简今日午时再去的话,一并被想起来的还有她和章简昨日的对峙。
自嘲一笑,不愿多想有关章简的事情,周素馨独自一人在别庄里逛了起来。
药香弥散的院落中,有唯一的屋宇。
在门口守着的是福禄和侍卫,屋内,章简正在与老大夫交谈他的病情。
“公子的身子底子其实不错,如今身子不好却是因为中毒。这毒虽不致于让公子暴毙,但它可以让公子的身子一点点被腐蚀。”老大夫肃然,又皱了眉,“只是……”
中毒,章简也曾猜想过。太医署的医正哪怕医术不是最好,却也绝不至于让他的身子只能越来越差。他每日的吃食用度皆是李德荣亲自检查,
可也逃不过,不知是对方太过高明,还是他始终不够谨慎小心。
听见老大夫有所迟疑,章简敛去心思,“老大夫有话直说便可。”
……
章简从屋内出来时,已是日暮时分,斜晖四散,倦鸟归巢。
三人回了别庄,福禄瞧着章简的心情不错,便知今日的收获定然也是不错。然而思及一整天,章简连提都未曾提起过周素馨,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
福禄本就眼尖,一眼瞧见别庄内湖岸边站着的人正是周素馨,隔得距离有些远并不能看清她在做什么。福禄悄悄抬眼瞧了一眼章简,却见他亦正望着那个方向,脚步微顿。
“爷,是夫人。”
章简睨了一眼福禄,福禄赶紧将头埋低。见章简重新迈了步子,福禄又连忙跟了上去。
周素馨发觉自己无论做什么脑里都总是浮现出章简的话来。别庄很大,她走走停停的逛了半天也没有能够逛遍,唯有那句话,一直在脑海里反反复复。
不知不觉已是天色渐晚,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着橘黄色的光芒,显出别样的韵味。
跺跺脚,离开了湖边,周素馨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并未发觉远处有人正时不时扫过她的方向。
回廊百转,周素馨不徐不疾的走着,方转过一个拐角,却见章简迎面走来,他身后跟着的人正是福禄。脚步滞了滞,周素馨又觉得并没有什么逃避的,复迈了步子继续走着。
距离章简尚有几步距离时,周素馨顿了脚步,对他行了个礼,一脸平静。“见过爷。”
章简绷着脸,只略略点头,脚步不停,径自绕过了周素馨,福禄更加不敢多看周素馨一眼。
即便不明说,周素馨亦明白,章简与她之间已产生了嫌隙。这嫌隙,只多不少。
周素馨抬脚准备离开,又发觉地上有一只红色的香囊。弯腰拾起,周素馨回身看了一眼章简离去的背影,而后默默将香囊收进袖中,复加快了步子离开。
而后的每一日,章简清早出门,天黑之前回别庄,周素馨被章简变相软禁在别庄内,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碰面的机会本就不多,两人亦再无多一句的话。即便只是偶尔碰到,周素馨不须多加注意便发觉了章简的身子越来越显得不好一些,大约便是曾经说过的病情复发。
周素馨从不过问章简的去向,也不关心他都做了些什么,而章简亦是如此。
这样的日子,一处便是两个多月。回帝都的日子,也随之临近。
宁遥郡的冬天一如猜想中的冷。裹紧身上的大麾,周素馨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领着丫鬟往偏厅走去。今早,章简派了福禄来告诉她,今晚的饯别酒宴,她不能缺席。
酒宴上并没有很多人,除了她和章简之外,只有宁王与老大夫。
章简的病到底治没治好,周素馨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身子到底是如何。不过既然他能这样热情的招待那名老大夫,想必结果是很好的。
看得出来,宁王,章简,还有老大夫都很高兴,即便不能感同身受,周素馨也不想因为她一个人坏了其他人的兴致,脸上挂着的是无可挑剔的笑容。做戏这样的事情,在宫里时,她便已学会。
筵席上。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不断,周素馨亦陪着将一杯又一杯温好的清酒灌下肚。清酒苦辣,不比果酒温和,不过酒过三巡,周素馨已觉有些头晕。又或者,酒不醉人人自醉。
虽都瞧着周素馨有些异样,但到底没有人说什么,筵席上仍是言笑晏晏。
周素馨其实也是高兴的,章简说过,待他回帝都时便要送她走。那么,很快,她就可以脱离这一切了。脱离章简,也脱离那些她并不想要的生活,哪怕她之后也一样无法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没有注意章简几人在谈论什么,只知道他们的目光突然都聚到了她身上,周素馨迷茫的看向章简。章简脸上有笑,可眼底一片冰冷,周素馨也不在意,只回以一笑。
周素馨从不插话,也不主动开口,其他人亦未觉什么不妥。等到她觉得自己再多喝一杯便会直接倒下的时候,这宴,终于是散了。
送走了章暄和老大夫,已然喝醉了的周素馨强撑着向章简告了退,也准备回房间去。
今夜无月,星光满天。
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为周素馨领路。周素馨想起在宫里时,原主生辰的那一夜,从凤央宫出来,月光极好。六角琉璃宫灯散发着盈盈光亮,争不过天上玉盘清辉,章简如同小说里写的那般,踏着一地月光向她走来。
发觉自己果然是醉了,这样不相干的场景也能联系到一块去。周素馨甩了甩头,却无法更清醒一点。
“灯笼给我,不必送了,都下去吧。”
在回廊的尽头,周素馨接过丫鬟手中的灯笼,什么都没有解释一个人离开了。
空气清冷,有细微的风吹在脸上,更觉出几分凉意。搓了搓手,又紧了紧身上的大麾,周素馨才继续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或者其实她哪儿也不想去,她却不想停下步子。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别庄内的湖岸边。湖岸边挂满了灯笼,散发着幽幽光亮。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迈出,周素馨走上前去,在只多踏一步便要跌入湖中的地方站定。
周素馨在岸边坐下,沾了满身的泥也不嫌脏,灯笼被放在了一旁。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这样做便会让她的心情舒畅一些。
心里似乎压抑着许多事情急需被发泄,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即便看清了也是什么都没有。周素馨坐在那儿盯着湖面看了许久,又猛然站了起来,急急的走了几步又发觉忘了舀灯笼回到了岸边。
“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做什么?”
突兀的声音将周素馨吓了狠狠一跳,整个人几乎都窜了起来。她看向章简,摸了摸袖口,又急急的别开脸,提着灯笼照着湖面似乎在找什么。
回帝都的日子在即,想和周素馨商量她之后的去处,章简才让福禄去找她,却听丫鬟说她并未回房间。丫鬟说她此时在湖边,章简便出来了找她。刚刚他的确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看她此刻提着灯笼找着东西的着急模样,章简又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在找什么?说出来让仆人去找。”
周素馨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急急的脱下大麾,丢下了灯笼,转眼便跳进了水里。
即便是靠近岸边的湖水也不算浅,记得她并不会水性,又想到她喝了许多酒,章简大惊,不自觉迈了步子上前。
忽而,周素馨从水里钻了出来,往岸边游过来一些,瞪大了眼睛看着章简。
两手在水中摸索着,却怎么也摸不到要找的东西。这水本就刺骨一般的冷,只待了一小会周素馨已是受不了,为了找到那东西,干脆钻到了水中去。
章简又惊又怒,不知道她是在发什么疯,却全然忽略了她根本会水性的事实。
“周素馨你给朕上来,谁允许你这么糟蹋这身子的。”
水底有石子,摸索东西的时候,不察觉手上被刮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