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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央的头微微一点,也只是道:“王爷放心,未央自会不辱使命。”
李正煜接过副官递来的马鞭,潇洒地翻身上马。他的影子被早晨的太阳拉得老长,硬挺的脸上全是肃穆坚毅。他向着城楼上的李正炽与朱若水微微颔首,在得到了二人的回复之后,便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朗声道:“出发。”身后是浩浩荡荡地车队与全副武装的御林军,豪华的婚车里坐着一个早已没了梦想、只剩下责任的公主,还有许多为了两国的和平不得不背景离乡、再也无法踏上故土的巫医百工。
李正煜深知自己重任在肩,这种使命感却不再是被迫承受的,而是由心而生的。这么些人,他要让他们尊严地踏上胡国的土地;那么些人,他要将他们安稳地带回后商。前路漫漫,他仿佛感应到身后之人的心事,便回过头去给了她一个最璀璨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心离德
李正煜深知自己重任在肩,这种使命感却不再是被迫承受的,而是由心而生的。这么些人,他要让他们尊严地踏上胡国的土地;那么些人,他要将他们安稳地带回后商。前路漫漫,他仿佛感应到身后之人的心事,便回过头去给了她一个最璀璨的笑容。
这一路上,虽说是送亲,却瞧不见半点喜悦,更多的则是沉重。连那些年纪轻轻的宫女们也是一脸沉重,全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至于李未央,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除了偶然听到的几声琵琶,几乎要生出李未央已不在车中的错觉。
李正煜向来熟谙乐理,转轴拨弦之间低沉呜咽、如泣如诉的乐声表现得幽怨和离情已经不言自明。便是那胡国求婚使不懂后商的曲调,也绝不至于听不出这曲调中的悲伤。他受了李正炽的托付,晓得李未央在入宫之前还有过那样一段故事,便多生了几个心眼,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提心吊胆,不出几日已经到了河套。
李正煜拿起水壶喝了水,才发现这黄土漫天的小城正是昔日金戈铁马的战场。不远处的山坡上长满蒿草,如今也已黄了,在秋风中随风而动。
求婚使下马朝他走来,步伐铿锵有力,所过之处,便起了一层淡淡的黄烟。他也不客气,径自在李正煜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手上是带着明显胡地风格的酒囊喝了一口酒,许是酒性激烈,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又颇为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他将酒囊递给李正煜:“胡国的好酒,王爷要不要来一口?”
李正煜的脑海中不过片刻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脸上却仍旧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伸手接过求婚使递来的酒囊,仰头便是一口。辣,一线如喉,仿佛喉头都烧了起来。他随意地用袍袖抹去嘴边的酒渍:“胡酒果然甚烈。孤也是头一次喝到这般辣的酒。”
那求婚使瞧着他却是放声大笑起来:“王爷果然不负‘大将军王’的名声,同京城里那些病怏怏的达官贵人们绝不是一路人。”
李正煜笑着将酒囊递回到他的手中,双手抱拳:“孤便当这是夸奖,不客气了。”
那求婚使沉默地望着远处阴云密布的天气:“看样子,免不了要下一场大雨,如今赶路不方便不说。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不测。还是就近找一家驿站歇了,等明日一早天气放晴再行出发,王爷意下如何?”
李正煜眯着一双好看的凤眼,嘴边则噙着淡淡的笑意。饶是堂堂七尺男儿,那求婚使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跳。更不要说那些思春的少女,见到这副容貌要如何的疯狂!他沉声附和道:“大人说得不错,此处山石嶙峋、道路崎岖。若是等到大风吹起了飞沙走石,又加上大雨滂沱令得道路泥泞,确实极易出差错。”他顿了顿,方才说道:“孤晓得不远处有一处行宫,虽不大素日也是有人打理着,这便带大人一同前往。”
那求婚使又是豪迈一笑:“王爷这般豪爽,再下喜欢得不得了。他日王爷若有机会来胡国,在下必然吩咐家人用做好的酒菜招待。”
李正煜见他说的真诚。也便确定眼前的男子是表里如一的真汉子。他拱了拱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正煜口中的行宫,其实不过是一座略大的府邸。昔日皇帝犒赏三军路过河套,当地的官员为了替他接风。便将府中原本住着的祖孙四代赶了出来。时间隔得太久,他却依稀记得当年为此还出过一些事的。因而,皇帝终究还是没来。那个官员也因为自己的举动丢了乌纱帽。这座行宫一直空置至今,如今也已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不过好在眼下的这座行宫虽未正式使用,但却也打理得干净整洁,器具物品一应齐全,因而不到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浩浩荡荡地送亲队伍便已经妥善安置了。
李正煜迟疑许久,终于还是叩响了李未央的房门。令他大感惊讶的是,她竟一口回绝了见面的提议,只丢给他一个婷婷的、纤细的影子。她隔着房门淡淡道:“王爷有什么话,在这里直说便是了。未央已是单于的人,不方便再抛头露面见旁的男子。”
李正煜其实只要用一句话便能反驳她,胡国这样的蛮荒之地,本就不像后商一般注重男女大防,更何况自己与她既是名义上的兄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之亲,又何来旁的男子不方便见面一说?只是他听着李未央的口气便仿佛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凄凉,这番话也只好收了回去:“无妨,孤也不过来瞧瞧公主是否安好。这一路舟车劳顿,公主又时常沉重不语,也不知身体是否可以承受?”
李未央只是轻轻地摇头:“未央自然是好得很,王爷毋须太过挂怀。这是想着此去路远迢迢,这一走,也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回到后商,心中不免感伤。”这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叫李正煜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李正煜见她将自己的心事护得密不透风,也只好作罢:“既然公主无视,孤也便放心里。厨房已然安排了晚膳,虽比不得宫中一般考究,但也不至于难以入口。稍后孤便令人给公主送来。”
这般细心周到,李未央也不过应了一声:“好”。
李正煜走了几步,隐隐听见几声婉转凄凉的乐声。那曲调依稀便是李未央在车中所奏,只是那乐器却不是她那把价值连城的烧槽琵琶。他摇了摇头,怪只怪自己这些年经历的陷阱太多,竟是越发疑神疑鬼了。
李未央亦是听到了乐声,紧闭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倾向,她便忽而落到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中去了。她本想着要挣扎,但是强烈的熟悉感却是扑面而来。她低了头,,轻声唤道:“是阡陌么?”
那抱着她的手臂一僵,男子并不开口,确认径直将李未央掳了去。
李未央自知行宫位置偏僻,却不料不过几里地,已是一片原始的景象。在山洞里,男子终于揭去了覆在面上黑布,露出一张英俊却憔悴的脸。原本饱满的脸颊已经迅速地凹陷了下去,雪白的皮肤上,青色的眼圈更显得醒目。因为久不打理,脸上的胡茬更是将原本的清秀化成了刚毅。
李未央脸上一呆,眼前之人不就是她日思夜想又求而不得的苏阡陌么?她用青葱似的指甲掐了自己的虎口,那疼痛感终于让她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太过思念造出的梦境,而是真正的现实。她不由得绽出一个笑来,她素日不常笑,世人见到她的容貌也不过认为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而若是他们能见一见她粲然一笑的模样,大概便能体会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心理了。对于这样一个冰山般的美人,展露出热情的瞬间,便是一座冰山,也便是要被她所融化了。
果然,那苏阡陌一脸的刚毅也软化下来,他的声音极低,带着难以言明的受伤与落寞:“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已经忘了我。”
李未央刚要伸出的手臂一顿,便缓缓地垂了下来。她的眼中噙着泪,更显得一双眸子波光潋滟、煞是动人。她语气轻柔还带着微微的不稳:“我怎么能忘了你?哪怕有朝一日,我认不得天下之人,也绝不可能忘了你。”
苏阡陌却是一声冷笑,他背过身去,,强力隐忍着的背脊却仍旧微微颤抖着:“那便是你早已忘了同我的约定,不然为何我一病醒来,便只听说你成了什么月华公主,不日又要做了那胡国单于的阏氏?”他的背对着李未央,脸上的表情全然看不见,但是语气中的愤恨之情却是显而易见:“我自然是晓得自己无法同那胡国单于相比,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也许不了滔天的权势。可是那单于可以有四位阏氏无数的侍妾,我却只会娶你一个妻子,许你一生幸福。这样的日子,你曾经不是无限向往的么?”
李未央的眼泪如珠串一般滚落下来,一会便融进了前襟之中,在晦暗的光线之下,再也瞧不出什么痕迹。眼前的这个男子,果然便是她心中所要选择的良人。皇后所说的话在他的身上并未应验,他放弃了科举前途,跨越千山万水,到了河套才追上自己,所希冀的仍旧是自己曾许诺过他的未来。
只是未来,对于李未央而言便是这世间最奢侈的东西。为了父母亲人,为了建安国,也为了后商千千万万的百姓,她早已没有了退路。而对于苏阡陌,长痛远远不如短痛,最好的做法便是斩断情丝,让他对自己完全绝望。而只有这样,他才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考得功名,谋得前程,娶一房娇妻,生几个孩子,过着平常和乐的生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只是未来,对于李未央而言便是这世间最奢侈的东西。为了父母亲人,为了建安国,也为了后商千千万万的百姓,她早已没有了退路。而对于苏阡陌,长痛远远不如短痛,最好的做法便是斩断情丝,让他对自己完全绝望。而只有这样,他才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考得功名,谋得前程,娶一房娇妻,生几个孩子,过着平常和乐的生活。
至于他自己,早已不配再拥有幸福。违背了曾经许下的誓言,便注定要付出最惨烈的代价。那单于只是将她当作了重要的摆设,也许会因为她的身份对她相敬如宾,但也仅止于此。至于哪一日后商与胡国交恶,两国兵戎相见,她便连这一点点可悲的平静也无法拥有。历朝历代有着太多的先例,夹在国与国的夹缝之中,若是一死以谢天下,她便是当之无愧的“公主”;若是她能够忍到后商胜利之日,也许能够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只是隔着国事家事和数十年的漫长时光,他与她都已是齿落发秃的翁媪,早已回不到当年。再不济一些,她不敢想,若是后商战败,胡国入侵中原,她又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生灵涂炭、白骨累累的场景,倒不如一死了之。
她定定地想着自己奇异的心事,待看到苏阡陌转过身来,一双略有些凹陷的褐色眸子如琥珀般透着幽幽地光芒,心底又是没由来地一紧。她极力地让自己的语调听不出感情的起伏:“过去是我太年轻,太幼稚,以为只要有爱情便是拥有了一切,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爱情比不上珍馐美食或是华服豪宅,认真过起日子便什么也不是。我若是嫁了你,便要一生躲避父王的追逃,又要去过那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真到了那时又要我情何以堪?“
那苏阡陌心中早已辗转过无数种答案,真的从李未央口中听到最坏的那一种。倒也没有想象中来得那般难以承受,甚至于他也并不恨她,除了无尽的失落,他也不得不认同她的看法。眼下的自己,其实并不能如誓言中那样给她安稳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关于幸福的誓言也便不攻自破了。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于发出了“嘿嘿“的笑声:“诚然,公主说得不错,草民不足与公主相配,此番做法着实是不自量力。”他顿一顿,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既然如此。公主便去走阳关道,草民便去过自己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稍后草民便将公主送回行宫。还望公主恕草民不敬之罪。”
女人的心思你真是不要猜,便是猜了也着实猜不着。李未央虽是抱定了舍生取义的想法,又在言语上一番相讥,为了让苏阡陌忘记自己,去寻找幸福。可是真的听到这般疏远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煎锅上“滋滋”地煎着,那痛苦仿佛能深入入髓。
李未央素来要强,这时候若是能说出事情的真相。这一生也不用再为了相互的误会而抱憾终身。但她的性子素来都是倔强的,她见苏阡陌将话说绝了,语气上也便染上了决绝的态度:“既然如此。便有劳苏先生了。如今一别,你我恩怨两消,再无牵扯。本宫自然也不会再追究先生近日这番作为。”
她一语说完,两人便只是相对无言。室内静极了,许久只听到“咔嗒”一声,苏阡陌手上的一支鼠毫笔竟被拗成了两截。他沉着声,语气也不复方才的温:“草民这便送公主回宫。”
山洞中火光陡亮,只见一袭玄袍的男子提着长剑走入室内,随手丢下一个软绵绵的人来。苏阡陌认出那人便是自己花了重金请来的赏金猎人,不由得现出几分惊惧的神色。他反手将李未央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你是何人?”
李正煜本以为李未央是被贼人所掳,便一路循迹找了过来。一见到眼前的情形,心中便已明白了大半,长剑一摆,便道:“原来是闽南首富的公子,却不知为何与月华公主共处一室?”
李未央甫见李正煜前来,脑中“轰”地一声便没了主意。如今却镇定下来,她右手一用力挣脱了苏阡陌的钳制,反倒护在了他的身前。她向着李正煜微微一福,缓缓说道:“王爷怕是误会了,苏公子正是从贼人手中救了未央,未央如今才会好好地站在王爷的面前。说起来,于公于私、于国于民,苏公子都是你我的恩人呢。”
李正煜微微一笑,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温润如玉。他倒也不揭穿李未央的话,只是淡淡问道:“如今公主是要留下与苏公子叙旧,还是随孤回到行宫之中?”他的眉眼之间仿佛带着天然的气势,不怒而自危。
李未央自然晓得事到如今自己是绝不能再留下的,又怕李正煜事后追究,到时候哪怕苏阡陌富可敌国,却也难逃厄运。索性便硬下心来:“未央自然是要同王爷回去的,只是行宫人多眼杂,许多话未央有心却也找不着机会同王爷诉说。如今……如今不正是天赐的良机,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正煜微微笑着,仿佛真信了李未央的一番说辞。他稍稍转身,向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朝着山洞外走去。洞外月朗星稀,黑如绒帘的夜幕上圆盘似的的月亮分外醒目。清清冷冷的月辉落在他的周身,整个人便仿佛散发着清冽疏朗的气息。
他的声音不高,也听不出数落的意味,却是让李未央的心头压上了千钧重担:“公主不解释,便是以为孤信了你方才的那段话?”
李未央闭上眼,关于李正煜的无数传言在脑海中闪过,她一咬牙,终于决定对他说出实话,又或者说,她早已无路可退:“未央自知瞒不过王爷,只是希望王爷念在未央的牺牲上,对此事既往不咎。只要王爷放过了苏公子,未央便会乖乖地同您回去,此生一心一意地服侍单于。”
李正煜早已寻了一处巨石坐了下来,如今他一身玄裳,却是比素日的样子更严峻几分:“孤自是愿意体谅公主的,可是又有谁来体谅孤?若是方才未能找到公主,若是公主方才与那苏公双宿双栖去了,孤又要如何向单于交代?如何向后商的百姓交代?!”
李未央被他一连串的反问所震撼,方才来不及细想,如今想来,自己若是李正煜,绝不会有这么好的风度,而是直接便将罪魁祸首逮回行宫。她心中一软,便幽幽说道:“未央虽是一介女流,也晓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今日未央已同苏公子说得明白,今后与他再无牵扯。如今他的性命捏在王爷的鼓掌之中,如同蝼蚁一般。未央又怎敢有丝毫逾越?”
李正煜神情凝重起来,他似是若有所思:“公主这番牺牲可是值得?到了他日可会后悔?”
李未央惨淡一笑:“未央才疏学浅,比不得王爷的真知灼见,对于世事却也有自己的看法。如今离开阡陌奔赴胡国,却是天意所示,未央别无选择,自己的心意也就成了微末之事。只是如此一来,于国于民,于父母亲人甚至于阡陌都是最好的结果,未央的牺牲也算是值得了。”她低着头,清冷之外却是多了几分少女特有的娇羞:“古往今来,女子的命运本就不在自己的手中,为了家国而牺牲个人幸福的,未央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又有什么值得悲悯的地方呢?”
李正煜头一回这样认真地打量李未央,她决绝的态度与凌然的眼神让他想到了另一个女子,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她既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便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