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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疼惜地看着睡得像孩子似的皇后,就像是寻常朋友一般地想:今日的事情一定让她受了大惊,但愿她不要做什么噩梦。他心中却是没有一句情人的嗔怪、担忧。
他又看着离三月,有怜惜,有对离三月出手的不满,可事情起因是皇后要杀离三月,离三月也受到惊吓了吧?离三月要杀人很容易,最后还是放了皇后,皇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计较了。他用怜惜的目光看离三月,但是他对一个过客的疼惜肯定没有夫妻的疼惜更多,而且那疼惜又很快地褪去,换成十分平静的目光。离三月这样的人不需要疼惜。
“今日的事……”
“我走了。”离三月换了一件外袍后就道,“陛下陪着殿下吧。”
你看她这么懂事,根本不需要别人任何疼惜。
皇帝看了看皇后。皇后已经睡熟了,而且,任何女人在他心中都没有江山更重要:“朕是听闻此事后匆忙赶来,还要回去批改上书。不妨一同离去。”
离三月看着他二人,心中暗自摇了摇头。皇后正在脆弱时,看这皇帝是多么不解风情。
说他们是夫妻,可是一年会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是几十日,皇后要死要活离不开的也不是他这个夫,而是另一个女人。这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夫妻吗?有,离三月跟皇帝,要是不说,连他们自己都忘了是夫妻。再加上一个皇后,三人的关系理不来。
当时是夜色迷蒙,华灯初上。两人慢慢地走在青石路上,身后遥遥尾随着两个宦官和两个宫女,身旁路过的宫人们看见皇帝立刻行礼,待皇帝走了之后再起身。
“你何时回来?”
“事完之后。或许,我不回来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离三月觉得再回来也是给皇帝添麻烦。
皇帝也没有挽回之意。离三月走了或许更好,几人关系复杂,再说皇帝对离三月心中亦有稍许反感,他软弱的样子全被离三月看到了。此后离三月立在他身前,他便会想到那夜的事,然而就算离三月不出现,这件事依旧是在他心中,成为他最难忘的一夜,只是他不肯去触碰心底而已,这一点皇帝还没有想通。
“哦。不回来了。”皇帝道,“那……你走得越远越好。万一你回来……”
离三月想他一定不愿意自己再回来了,自己给他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却听他道:“王宫的宫殿真多。”王宫没什么好,就是宫殿多,一定有离三月的一个落脚之处。
离三月心里一动,悄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我一去许要几年,陛下早就将我忘了。”
“忘不了。”皇帝脱口而出。离三月这么冷漠,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人跟她一样。
离三月该笑呢,还是该哭呢?“陛下还是忘了我吧……”
皇帝认真地想了起来,他从来不曾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只要不见一个女人,等过了一个月,他就将那个女人给忘记了。这样说的话,或许真有一日,他会将离三月给忘记了。
“那么,你给朕写信吧。”
“可我很少给别人写信,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离三月道,其实是根本不了解皇帝。她甚至不知道皇帝说写信的话只是客套还是认真。
直到分别的时候,两人才开始了解对方。这一对人真是怪极了。
“你就写一路的风土人情。朕只能在书上看,要是你能代朕走一趟四海九州也好。听说塞北的日出很美。”
“是啊,塞北的日出和日落都是极美的。在天地一片黑暗之中,西风冷飕飕地吹着,立在荒芜的土地上,感觉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忽然东方骤然一亮,一抹白色的光落在你身上,你回身看去,看见日光落在沙砾上,好像每一颗再小再不起眼的沙砾都能发出光。要看星月的话,就要去雪山。站在山上最高峰,广阔的深蓝色夜空中便是万点繁星,你想要伸手去抓下一把来,星星一闪一闪就没了踪影,好像跟你在闹着玩似的,忽而近忽而远,缩回手时又成了一江星海,呵呵。还有江南的桃李荷塘,小巷雨夜。巴蜀的四季如春,繁花艳草。还有,你一定要去看看大海!就像蓝宝石一样的大海,鱼群在七彩珊瑚中穿来游去…”
离三月走过很多地方。
皇帝望着离三月说话的模样。王宫中也有仿各地奇山异水而造的山水,不过,他去的时候总没感觉到像是离三月说得动人。那该是一种皇后追求的自由吧?离三月游山玩水不是刻意,只是顺路就到了,她走着走着,根本没有想到,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花海。那种惊喜和出其不意的感觉,是有家臣随时告知前面是什么的皇帝感觉不到的。
“但是,要看大海就要忍受坐船的颠簸,要看日出就要忍受山路的崎岖。你一个人行走的时候会觉得害怕吗?”
“会的。”离三月坦率地承认,“可是,那是我要走的路,害怕也得走下去。陛下呢?”
“当朕想着天下万民的时候,朕就会觉得很心安。”皇帝折下一枝梅花来,送予离三月,“万一你有害怕的时候,就想起朕。”
离三月把玩着梅花,凝视皇帝眼中自己的倒影,嫣然一笑,笑靥如花。
(一百五十三)山歌伴猪蹄
更新时间2013…3…2 12:58:09 字数:3084
长安。
出了华贵大气的宫门,离三月一时间看外面的三教九流还有些不适。
她徐步行在长安街市,看四方货摊商店。在宫中,人们都要笑着,心里有什么不高兴也要笑着,那笑容却叫人看了心里发麻。而外头,人们的脸生动有趣,没有一张脸是一样的,因为买到中意之物而欢欣高兴,因为买卖亏本而愁眉不展,因为看到新鲜的人物而惊讶好奇,这儿的人都是活生生的。
货摊商店的商物也并不像是宫中那般精致巧妙,有些甚至十分粗糙还可以摆出来卖。
离三月本是徐步行走,看着这群人,脚步便不觉轻快了起来。即便要蹦蹦跳跳,除了招来别人怪异的眼神,也没有人会像宫中一样喝令行走坐躺,稍有不慎便引来宫规处置。在宫外,只要不做什么违法的事,就不必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出现什么皇后美人将自己拉下去惩罚甚至杀人,不必刻意讨好某个人也能安心地活下去。
离三月在外头逛上几圈。她果然还是喜欢宫外。
她走到了前头一拐角。在宫中,看见拐角也能猜到拐角后面是什么景致,莫不是亭台楼榭、花园湖泊,可在这儿,完全猜不到拐角后会有什么景致。虽不像宫中美轮美奂,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拐角后是一家食肆。正好,她也饿了:“寒肉配面皮,加一个猪蹄。”她想吃得不得了。在王宫内吃不到吗?不是不会煮,只是富贵的人讲究养生,平时都是多吃菜少吃肉,更不曾啃骨头。
吃得饱饱的,再听听小曲,说书人讲讲近日出了什么事。
“小娘子可知道近日匈奴突然奇怪地退兵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单于过世了么?恐怕如今匈奴内斗得厉害,六个王子要争来争去,再算上君自怜。君自怜真傻,他竟然真的娶了紫菀,那他要以什么去与王子们拼呢?就算他是将军,人马又从何处得来?他要是娶了水儿,人马自是不用愁的。这个没分寸的。
皇帝是万万不会把兵马拨给离三月的。他没亲眼见过离三月的统率能力,不敢轻易将兵马这些活生生的生命交给离三月。不过,皇帝跟皇后都给了离三月一些钱财。离三月于是寄信送钱给师兄师姊,让他们找些塞北的人马给她。
要是再有个万一,还有水儿在离三月的身边。水儿比她早一日出宫,那一身怪异本领有时还是很好用的。
她将紫菀与君自怜的事与水儿说了。水儿说是不信,转过身却是暗自垂泪。离三月本意让水儿留在深宫,好歹有个居所,水儿却执意与她一同去塞北,就算是君自怜娶人了,水儿还是想要再见君自怜一面。
水儿怎么会离开大海呢,长生与水儿又是什么关系。离三月好奇地问水儿。然而水儿不会说话,他二人的关系有些复杂,离三月看她比划了许久,还是不解其意。离三月只有回想长生的意思,大概他是让水儿来陪着离三月的。
水儿和离三月这两个难姊难妹。当初在海上初遇时,二人是暗恋同盟,到了最后,也成了失恋同盟。什么叫姊妹,这才真正叫姊妹啊。离三月十分阴暗地偷偷觉得稍许欣慰。
离三月是不再需要人去照顾她的,她即便一人也能孤身走天涯,可她放心不下水儿。水儿很强,或许比离三月还要强一些,而水儿的性情非常单纯,她总怕水儿被人蒙骗。考虑再三后,离三月还是带上了水儿。
唉,他一个说书人,知道得却比她还少。离三月不听了。
“小娘子别走别走,我还有一个故事,你听说过江湖吗?”
她对江湖事甚少知晓。说不定能从中探听到江暮渔的事,他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算了,不可能的,按照那人的行事作风,一定是别人出面做事,他在背后偷笑的。
明知如此,但总希望能听到那个人:“说说吧。”
“说到去年的武林大会,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武林盟主,离仇,本是清风帮的弟子,谁想到去年武林大会选盟主,为了再当盟主,他将清风帮的人给卖了,还以奇药玄灵草为饵,引得各帮各派如今都在寻找奇药,听说找齐四大帮主就能找到玄灵草,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借机铲除四帮,让人忘了他卖清风帮的事。离仇有一女,一身邪术……”
说着说着,竟然说起她来了?离三月可不要听自己被传成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妖女:“够了。”离三月递上赏钱后离开。
路上,她回想说书人的话语。就算离仇能铲除四帮,离仇也绝不会铲除,最多是略施小惩。江湖需要四帮八派的格局。这流言对离仇相当不利。离仇没有对自己的流言管束过吗?
不在乎?是呀,就让外人说去吧。每一个人口中都是一套说辞,饶是离仇,又怎么能管得过来。
亦或是,渐渐有些有心无力?离三月没有见过喜欢冬天的老人。寒冷的冬天,即便住在温暖的江东,骨头里都会生出阴测测的冷,感觉手脚都要冻僵,全身都会冻僵,然后僵硬地死掉。一冬胜三季,冬季异常磨损人的生命。多少雄心壮志,面对日益老去都毫无办法。岁月变迁,人事淘汰,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七师姊与她来信说,六师兄陪离仇长住江湖,看上去已成了选定的传人,但是,离仇只是交给他一些小事,没有放手大事给他。七师姊抱怨了六师兄没大志,可是夫唱妇随,只是抱怨过后就放任六师兄去了,他二人性情颇为洒脱,有肉有酒就能过日子,实在不行就回塞北放牛牧羊去。
离仇心中的传人真的不是江暮渔吗?
他明明刻意培养出性子像自己的江暮渔。利用流言这种事是谁所长?江暮渔。离仇放任江暮渔而去,想要看看江暮渔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最后能不能替了他坐上盟主?若是真的能做到,离仇当是冷笑一声:师妹,你嫁给了师弟,可你生下的孩子还是像我。
江暮渔想要潇洒江湖,终不得志,等他当上盟主后,就得终生受困于此位。想江暮渔最后的结局,离三月只有一声叹息。
离三月想了万千,没有想过自己的收场。软绵绵、艾草没害过什么人,她们也死了。离仇、江暮渔还活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又不能说那些富贵是他们最想要的。不论是死是活,每个人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悲字。
离三月想得心酸,她不想再去想了,她只想着吃着寒肉面皮配猪蹄,跟水儿一路儿唱采花山歌。
两个看上去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小娘子,身上又穿锦配玉,一路上难免惹来些偷匪,撞上些黑店。离三月眼皮一抬朱唇一张,不动不摇,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日子久了,又传出了女侠的名声。江湖上,一说离仇之女一身邪术,一说一红衣少女剿灭恶贼,谁知道那是一个人有着一正一邪的名声。
另一处。
“红衣女侠?”
“听说可厉害了,刀不出鞘,剑不离身,衣不沾血,人不留名。从长安到并州,收拾了上百个盗匪,这儿靠近并州,说不定哪日能见到她。”
“可惜不识女侠,纵是见到了也不知。”
红衣?脑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个人:“那女人是不是经常穿着一身红衣,身边跟着一条青蛇,一个金色的小毒物?”
“对,一身红衣,身边跟着一个金色的小怪物,一个穿蓝衣的少女!”旁人应和道,“不过,没跟着一条青蛇。”
他有点惊讶。她是很喜欢青蛇软绵绵的,怎么会没带着呢?“是了,凭她如今的实力,软绵绵配不上她,她一定是将软绵绵给弃了。这女人是何等无情冷血!”
旁人原本听他的话,以为他认识女侠,是女侠的朋友。却听他话锋忽然一转,冷冷的声音、贬低的言语,听得旁人恼得跳起来,他竟然这么说女侠!“你是哪儿跑出的狗,竟敢咬人?!”
一人跳起,其余人也紧接着站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酒肆角落。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品茗。
闻声,他微微一笑,放下水杯抬起头:“一条狗咬人也罢了,狗再叫来一群畜生咬人才讨厌。”眉色间不是江暮渔的内敛,尽是少年意气的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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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蒸馍、油泼辣子、西安饺子宴、秦镇凉皮、牛羊肉泡馍、老童家腊羊肉、锅盔、肉夹馍、葫芦头、肉丸胡辣汤、蜜枣甑糕、石子馍……
凉皮历史久远,凉皮传说源于秦始皇时期,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相传有一年陕西户县秦镇一带大旱,稻谷枯萎,百姓无法向朝廷纳供大米,有个叫李十二的用大米碾成面粉,蒸出面皮,献给秦始皇。后因战乱失传。汉中面皮被誉为汉中风味小吃的“四绝”之首。
寒肉:腊汁肉在战国时称为“寒肉”。地道的腊汁肉色泽红润,酥软香醇,肥肉不腻口,瘦肉满含油,配上热馍夹上吃,美味无穷。
(一百五十四)要打就打
更新时间2013…3…2 12:58:38 字数:2058
酒肆的一个隔间里。
三男二女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悄声道:“少主又惹事了。”他们眼睛没看着江暮歌跟人们打起来的正室,只是耳朵一动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又是第几次了?”
算准江暮歌的实力足够对付底下的一群人,其余人便不像往常在暗中出手,继续调侃道:“如此倒也不负少主在江湖上半年闯荡出的恶名。叫什么来着?怪剑恶少?”
十足一双怪剑。
明明看着那剑从身旁飞了过去,想嘲笑一把那少年飞剑的准头也太差了,那少年却忽然扬起一个自负的笑,好像胜券已然在手。少年举起手中另一把剑,刚飞过去的剑又转了一个弯回来。敌人背后不提防,被一剑刺入。惊疑后头有人,敌人扭头查看,正在分心时候,少年已经用清风帮飘逸轻灵的轻功飞快上来,再一剑架上敌人的脖子。
那少年的武功算不得好,全仗了一双神出鬼没的怪剑引得人心惶惶,一时间似乎四面八方尽是觊觎,不知从何抵挡,等到被打倒时,反而安心下来。
江湖上称一个人,大抵前头是这人的武功门路后面是这人的特征,像是江暮渔会被称清风白君,清风帮的穿着白衣的青年。离三月则是因为谁都看不出她的武功门路,所以只称红衣女侠。而江暮歌的称呼得来,盖因他的出名与清风帮无关,全凭仗一双怪剑。
不到片刻钟,江暮歌从被打趴一地的酒肆中走了出来,眉头稍皱。他今日这样做,日后要传出坏名声了。然而再一想,他眉头又松开了。连离三月这样的人都能被传出女侠的名声,他传出坏名声又算什么。唉,这个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世道。
半年之前,江暮歌被江暮渔派出去做事,一边做事,一边在外面散心游玩。
在外玩了大半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江暮歌倒骑着马走在回路上,眼睛闭着,嘴里轻轻哼着山歌小调。忽然眼睫毛一动,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再走两步,江暮歌睁开眼,勒马缰决意往反向快速驾去。
就这么回去太不甘心了。万一江暮渔问他在外面过得如何?难道要回答:鄙人不才,博得一个‘恶少’的浮名?江暮歌起码也得做件大事,争口气再回去。
至于做什么大事?有什么能比教训一下离三月,帮着被离三月负情的兄长出口恶气,让江暮歌更感快慰?
泰山峡谷。
离三月牵马,水儿坐在马上,二人一道走在峡谷内。
此处是泰山余脉,峡谷长达万丈,深及千尺。她行至一处,前后蜿蜒小道仅可许二人并行通过,四下因两岸遮天山壁而陷入一片昏暗。迷蒙的光线仅能照亮身边,前方依旧看不清楚。两岸石壁高耸峥嵘,山壁上没有任何花草野兽,只有凹凸不平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