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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中旬，江暮歌忽然发问：“离帅和梁将军死了吗？”
“梁将军死了。”君自怜口气平常地道，“至于离骗子……大概是死了吧。”
（一百六十八）戈壁一战（下）
更新时间2013…3…2 13：05：59 字数：3056
“军粮。”开战后，离三月与梁伍都默默地心道。
君自怜这年刚当上单于，根基不稳。若要根基稳当，就要顺应民意。什么叫顺应民意，那就是让百姓幸福地去当米虫。君自怜名不正言不顺地坐上单于位子，心狠手辣地杀死了所有兄弟，本欲以大胜丰收抚慰民心，偏偏没有丰收……恰好这一年，中原粮食欠收。君自怜战无不胜，但是说来没抢到多少粮食，也是不敢抢太多。边疆跟匈奴是一脉两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边疆都耗光了，对匈奴更没好处。
若是有人能在这基础上，消耗匈奴粮食，今年匈奴大概会饿死许多人。君自怜没有带多少军粮，但是，能消耗一点是一点。
梁军反正是注定落败的下场了，反而生出几分不怕死的豪气，奋力直取匈奴粮车。所谓穷寇莫追，不然穷寇奋命一搏，就算死了，也要害对方半条命。
君自怜又岂是不知军粮的重要性。
两军人绕着军粮打转转。攻方永远比受方更费力气，最后不知道是梁军先耗死君自怜，还是君自怜先耗死梁军。
“离帅，如此看来，我们倒不如兵分二路，我去拖他，你去耗他。”梁将军遣人与她道，要将自己军粮分她一半，他想一想，又不如大半都送给了她。他是做好死的准备了，军粮只留下两日的，他想他至多只能拖着君自怜二日。
离三月一震，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再说梁将军将军粮都送给她，也是拿他们当诱饵消耗追捕的匈奴骑兵，一个早一个晚罢了。可是，耗人总比拖人好些，两人认识不久，梁将军能这么相信离三月，不怕她可能会背弃梁将军去投降，寻一线生机。可梁将军没了军粮，是必死无疑。
离三月想最后见梁将军一面，说几句让他放心的话。可他二人在乱军之中，要各守领地不能擅离，离三月就算有多少话也只能强忍下去。
梁将军的目光望向离三月，一个对视的眼神，投递、相信、交付。
他再转头看身边的副帅。梁将军的副帅高高大大，貌不惊人，目视前方战场的脸上甚至有一分战士不应有的恐惧。副帅不是冷漠的离三月，不是无畏的梁将军，看见别人死会悲伤，又会想到自己的死而惊惧，讨厌别人死，害怕自己死，然而，副帅立在这里，哪怕是用微微打颤的脚立在这里，这就够了。
注意到梁将军的目光，副帅看了一眼他，很快的一眼，朝他微微一笑又立马扭过头。副帅得时刻追随主帅。
那笑容……梁将军记住了。三分彷徨、两分无奈，然后是豁出去了，诸位十八年后再见。
梁将军找离三月当消耗品真是找对了。君自怜就是为了离三月来的，离三月一动，君自怜就去追她了。离三月回身远远一瞥，见梁军拖着匈奴骑兵。
她这仇报得也够郁闷。君自怜就在对面，离三月上去一刀就能把他杀了。君自怜又不是学武的，他是将军，身前有上万士兵护着。离三月又想不能白白一刀杀了他，非要闹得他不痛快，可闹得他不痛快，却又牵连了许多人。
想要将匈奴人饿死，战争是这么残酷的。两国只是各为其主，算不得哪方是善是恶。
“众人皆苦。”离三月看着一排接着一排倒下去的士兵。想当初，君自怜那日说要平定叛军，离三月心头总觉得他说得有点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不对。除了立场不同以外，那些都是人呀，没有善恶之分，没有对错之分，连天地都不曾说过什么，人又哪来的种种计较，分明众人皆苦。
然而，这苦难并非是外力强加给众人的，中原地广人多，几千万人难道还容不下匈奴几百万人么？只是，匈奴人不愿意，中原人也不愿意。既然苦难发乎自身，除了自身，又有哪个外人能来破解呢。离三月也是残忍无情的人，只会默默地看着。
离三月想着，不觉脸上已然冰凉一片，小金蚕为她擦去眼泪。
金蚕今日不在蛊坛内待着，非要跑出来待在离三月的肩头。它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又说不来，它只想紧紧跟在离三月身边守着。万一……万一今日离三月出了什么好歹，它就随她一同去了。
到了最后，陪在离三月身边的只有金蚕而已。这也是很好的，许多人到了最后，身边都没有一个人陪着，更妄提同生共死。尽管陪着离三月的不是人，而是金蚕。
梁军到底还是被匈奴骑兵冲出重围，君自怜直追离三月而来。
却在匈奴骑兵包围住离三月时，许多骑兵转身护在离三月的面前。离仇的用心就在这里，他帮着君自怜，为了等君自怜遇上离三月的时候，他送给君自怜的人马就会阻碍他杀离三月。
趁着内乱时，离三月冷笑着，提起剑跃下马朝君自怜走过来。离三月要杀了君自怜，她一定要杀了他。锋利的剑尖就顶在君自怜胸口之处，只要她一用力，她就能杀了君自怜。她要试试看这种亲手杀了仇人，看着他血肉飞溅的感觉。
可是，她这一剑刺下去，又能换回什么呢？
就算杀了君自怜，难道中匈的战争就停止了吗？不会，只是换了一个新单于再来。君自怜尚且晓得中原与匈奴是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换了一个新单于来，那就未必了。
离三月她在多想些什么？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报仇，她只是想杀了君自怜而已！可是，君自怜却不只是她的仇人。他是匈奴的单于，是紫菀的夫。要是离三月杀了君自怜，那么紫菀也活不成了。而紫菀是全然无辜的。
离三月她又比君自怜好到哪里去呢？当初面对水儿时，难道那个曾经动过杀念的人不正是离三月吗？明明处在君自怜的立场下，离三月也是会动手的。
水儿……
小金蚕在离三月的肩头战栗。
忽然，整个戈壁大地都颤动了起来。就在所有兵马一惊，惶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彭——！！！”一只半丈多长的巨大血红虫子在戈壁沙丘中破土而出，位置就在离君自怜与离三月二人不到半丈之地。
众人顿时一惊，对视一眼。过了一会儿后，众兵中终于传出一个认出血红虫子身份的声音：“死亡之虫！”那是在戈壁神出鬼没的一种沙漠传奇，它的毒液可以轻易地腐蚀任何一个人，它眼中的电流可以击中数丈以外的生物。这是沙漠死亡之虫。离三月对要不要对君自怜下手感觉犹豫，它可不会，而且不止是君自怜，在场所有人都要做它的美餐。
尽管已是骑兵，尽管每日都活在刀剑血口上，所有人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除了离三月和君自怜，所有骑兵迅速上马准备逃命。君自怜觉得自己能动了后，连忙扯了离三月一把。他们知道自己逃脱不掉，可是，不在最后挣扎一把，跃马狂奔企图逃命，就算是死也不甘心。君自怜他其实不想要离三月死啊。
离三月只知道怔怔地看着死亡之虫，它的速度那么快，除非有人挡住它，否则根本没人能逃得掉。她修习御灵术，难道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起作用的？
君自怜来扯她，离三月反手一推君自怜，要他不必管自己，兀自逃命去。君自怜被一推，往后踉跄了两步，一脸诧色地看着离三月，又看了看死亡之虫，她难道要……她为什么要……
君自怜想要上去，想要陪着离三月。单于死了，离三月死了，君自怜活在世上又有什么趣味。然而，他往前走了一步，感受到死亡之虫近在咫尺的威胁气息，那死亡的气息，他忍不住地战栗，出于本能地丢下离三月，兀自逃命去。
离三月就立在死亡之虫面前，侧脸看了所有逃兵一眼。她念起御灵术的咒语。第三层技能“夺魂”。离三月将死亡之虫的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
————————ps：
这死亡之虫其实就是蒙古死亡之虫，具体去查百科吧我竟然会查到这么神奇的生物。
离三月跟玄灵，那大概是前生后世的关系，不必看成一个人。具体就是玄灵投生为人，来人间遭遇劫难，等悟道之后就变成了玄灵去成仙。
至于御灵术分五层，到最后离三月才练到第三层，那是……我没写好……关于这点，我很羞愧……
其实，本书中的成仙跟御灵术没太大的关系，成仙大概就是悟道然后就能成仙了，这是修的玄灵。长生则是帮神仙做点事情，比如说守个千年雪山，到时也能成仙。成仙跟力量是没关系的。
（end）玄灵成仙
更新时间2013…3…2 13：06：24 字数：2918
“四大帮主，月出北方，玄灵草现”下面还有一句话叫做：升仙许愿。
塞外漠北北海。月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狭长弯曲的北海宛若一轮新月。老瘸子和巫女带着四帮主来到北海，若是不出所料，北海、宛若新月，这所谓的“月出北方”大概就是此地了。
江暮渔什么也没带，只是紧跟着老瘸子一行人，也到了北海。
可是，江暮渔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力量，凭他也配要老瘸子收手？江暮渔二十二岁，老瘸子二十二岁时论武功比不上江暮渔，江暮渔有天赋又努力，或许过个几十年后能跟老瘸子讨教一二吧。
江暮渔自知自己没什么方法能让老瘸子收手。当今江湖，能比得过老瘸子的也只有离仇。他派人暗暗试探过离仇。离仇竟然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想管。也对，离仇想守住的或许只有他离家，当盟主不过是为权势吸引，真要离仇冒险出手，离仇是不干的。
至于其他人么，人多力量大，合起来肯定能打得过老瘸子。可让老瘸子发笑的是，江湖所有人勾心斗角，没有一个愿意合起来对付老瘸子，除非事实摆在眼前，否则谁都只当别人危言耸听。
最后，只有江暮渔一个人跟着老瘸子一直跟到了北海。
如今，江湖已然堕落成这个样子。善恶不分、落井下石、勾心斗角、无侠无义。江暮渔何苦还要守着江湖呢？
江暮渔二十二，比起当年二十岁时看上去也成熟了些，下巴开始留起胡子，穿着一身青色衣衫，气质温润内敛。他身边带着一个小童，帮他牵骆驼。他上前与老瘸子说话：“前辈，我知道你在十五年前因为玄灵草而被追杀，从此后你恨尽江湖人，发誓要世上再无江湖。”
老瘸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江湖一山庄四大帮八小派，江湖人足有十几万之众，老瘸子发誓要世上无江湖，可以将他们都给杀了？就算每日杀一个，老瘸子杀到死，他也杀不完。
“你也见到如今江湖是什么样子。众人既然皆苦，那倒不如再无江湖。”
江暮渔也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当时一场大战加混战，他父到底是何人所杀，估计是查不出来了。离仇用残忍的手段教他成长。在江湖打磨的十几年，他亦是看透了人情冷如冰，就连江暮渔他自己，最后也变成了害死艾草的人。
“我知道江湖是一代不如一代，我自己也做过许多肮脏事。前辈要除江湖，应当先除了我再说。”
要不是看在江父曾经是个大侠，曾经帮过老瘸子，老瘸子才不会再跟江暮渔这个“叛徒”说话。
“但是，我曾答应过少主，要建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江暮渔就会挑拨别人心头的那根弦。
离三月？只要一想到离三月，老瘸子的心就不禁软了下来，缄默不语。也不知道离三月怎么样了，入宫还好么，皇帝会看在离仇的面子上对离三月很好吧？离三月会锦衣玉食，安乐快活吧？老瘸子只愿离三月能安稳地过一生，不染江湖半分血腥，那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或许，我是做不到的。”江暮渔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但我总想试一试。不然，我一来不甘心，二来也有负于少主。我建了个逍遥门，收了些想要重建当初逍遥江湖的人为门下，最后也不知能不能做成。总归能做一日是一日。”
老瘸子也不禁动容：“你有这个心是好的。”
“那么前辈就忘了玄灵草的事吧……”江暮渔连忙趁热打铁。
可惜只有这一件事，老瘸子坚决不做。
“这种事，本该让离仇来跟我说的。”
是啊，可是离仇不出面啊。
“呵。”老瘸子冷笑一声，“离仇享尽当盟主的荣华富贵，到了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出来。”老瘸子对离仇很看不起。当年争抢玄灵草不死便伤，只有离仇一个撞大运地活下来了，老瘸子只有把恨意多半转到离仇身上，加之离仇又害得老瘸子与离三月天各一方。只有说到离仇的时候，老瘸子的话会变得很多，“你们道离仇心思难猜，我倒看他是个不忠不义、不孝无情的墙头草。”
江暮渔虽不喜离仇，可老瘸子这么说话也有点过分，好歹离仇也是将江暮渔养大的人。江暮渔心头微微怪责一声，但脸上、嘴上都没有表示。
“前辈看来定要趁玄灵升仙之日来许愿？”
“你要拦我？”老瘸子眼角一斜。
江暮渔拦老瘸子？他拦得住再说这种话吧。他就算耗上自己跟老瘸子拼，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江暮渔只有无奈地笑一笑，准备离开。劝不住老瘸子，他就只有管着自己了。老瘸子向玄灵许愿要世上无江湖，那他就建好逍遥门，准备破而后立。
天道循环，人事更替。这日他来杀人，那日就换成别人来杀他。匈奴打中原，一定料到哪日中原会来打匈奴。老瘸子要灭江湖，哪怕是今日灭了，也一定想到总有一日，又钻出一个江湖的小苗头，且是见风而长，不过几年又是一个江湖。
这夜是月圆之夜。
长生几月前刚到了塞北，因为他是路痴，走了几个月，在北海四周打了十八个圈后，长生终于罕见地开窍了。
他终于守完了一千年的雪山，只要今夜过后，他与玄灵就可以升仙，永远相守。他们原本是天地奇草，不死不灭，成仙对他们来说其实没多少吸引力，若非是玄灵非要去修仙，长生还不大愿意去。想到成仙这事，长生想的更多是日后能跟玄灵相守。
长生坐在北海边，双手拖着下巴，巴巴地翘首以待。
到了近子夜时分，他遥遥见一个散发着斑斓五彩的光芒的光球慢慢地飘了过来。那光球大概半人大小，里面躺着一个孩童，面容眉目跟离三月一模一样，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玄灵！玄灵！这里！到这里来！”长生顿时激动地蹦来，隔着老远就跟她喊。
她又不是瞎子，又不是跟长生一样的路痴，他至于那么激动地跟她叫唤么？生怕她没看见他似的。这天真的长生。
玄灵就快到北海了，忽然之间，四位帮主从天而降，压住了玄灵。刚还激动得跳起来招呼人的长生顿时傻眼了。
老瘸子曾听闻今日是玄灵升仙之日，只要抓住玄灵，便能让玄灵还自己一个许愿。老瘸子就算再强，也灭不掉江湖。可是，神仙总能办到吧？
“把玄灵还给我！”长生大怒。然而玄灵在老瘸子手上，老瘸子稍稍一用力便能叫她魂飞魄散。长生就算有怎样的本事，也不敢对老瘸子动手。长生先是大怒，后见老瘸子抓住玄灵，不由哀求，“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把玄灵还来。”
玄灵此时还未成仙，只是从离三月身体内飘出的一缕魂魄。直到子夜过后，玄灵才能得道升仙。
老瘸子还没见过神仙呢，很想瞧一瞧神仙是什么样子，黑纱轻柔地裹住玄灵，将她拉了过来。
在玄灵离老瘸子还有几步路时，老瘸子看着闭着眼的玄灵，心头微微一愕：长得好像三月。待到玄灵越来越近，他看着玄灵：那可不就是离三月，瞧那眉毛，瞧那脸蛋，离三月……三月怎么样了？
等到玄灵到了老瘸子面前。玄灵的眼睛微微一动，慢慢地睁开了，那双灵秀生动的眼睛盯着老瘸子，等着老瘸子向她许愿时，老瘸子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月，她怎样了……”最后，老瘸子喃喃道。等到他发觉自己无意中已把许愿给许了，他一骇，随后仰天苦笑几声，与巫女远去。
——————————ps：
北海就是如今的贝加尔湖。
————————End————————
这个收场留白居多，许多人物的结局没有写出来，不过，那些收场都是可想预见的，早就暗示过的。所以不必再写。而且，这本小说可能更多是为了描述女主的人生成长，只要写完了悟道，这篇小说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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