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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当舞蹈家难,可我为什么还是只想跳舞呢?”陈舒乔双手撑到身后,仰起头看天。微风吹动,树枝摇晃间,能看到小块小块的蓝天。
李慧摸摸陈舒乔的头发:“想跳就跳呗,只要你努力,上大学和跳舞也不冲突吧。”虽然李慧上辈子并没听说一个叫做陈舒乔的艺术家,但这并不妨碍她支持自己的朋友追逐梦想。
“恩,我会努力。我要跳舞,我也不要离开妈妈。”
八月中旬的时候,陈舒乔告诉李慧,她妈给她弄进了三中。三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之一。李慧听了很高兴,因为她也是选的那里。其实李慧家在城南,三中在城北,离李慧家有点远,但李慧和李爱国钟晓兰商量后,还是报了三中,不为别的,三中是全学制中学,是有高中部的。三中的高中也是重点高中,中考还挺难考,但如果是本校初中部往上升,就要相对容易一些。
中学定下来的时候,王宏斌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
王大山和崔金霞选了个周日在清远请客,李爱国带着李慧去了,钟晓兰因为吐的厉害折腾不起,就留在了家里。
王大山很大手笔的包了镇上最大的饭店,和崔金霞一身新衣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口迎客。
李慧离老远就看到了不情不愿站在王大山身后的王宏斌,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显然还不习惯这种场合,看起来万分不自在。
“宏斌哥!”李慧趁李爱国和王大山打招呼,绕到王宏斌身后,大声喊。
“疯丫头,喊什么?”王宏斌回过头,很怕引人注意似的左右看看。
李慧抿着嘴笑起来,一伸手:“入学通知书呢?给我看看!”
王宏斌握住她伸过来的小手,带着她往饭店里面走:“谁还带着那个呀,你就知道哥考上了就完了,没什么可看的。”
“你骗人!”李慧不依不饶地晃着胳膊:“那么重要的东西王叔会不带着?你快拿出来,我要看!”
“行了行了,别墨迹了,等回家哥给你看。”王宏斌带着李慧找到李爷爷李奶奶,小声告诉李慧,“一会儿多吃点儿好吃的,你王婶点菜可下了血本了。”
李慧猛点头,捂着嘴偷笑。
王宏斌揉了李慧头发一把,不情不愿地回去招呼客人。
李慧和爷爷奶奶打完招呼后,就拄着腮帮子看王宏斌的身影在酒店大堂里来回出入,在这些亲戚朋友面前,他显得有些腼腆,有人夸就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偏偏每个人见了都夸,幸亏他的头发短,如果长一点儿保准成了鸟窝了——李慧悄悄乐起来。
到开席的时候,李慧留神一看,果然都是“硬菜”,说是全肉席也差不多了,光是鱼就是三种,一个红烧鲤鱼,一个干炸带鱼,还有一个鲫鱼豆腐汤。李爱国不知去哪桌喝酒了,李爷爷也被崔爷爷拉到了他们那一桌,李慧就跟着李奶奶和老邻居坐到了一起。李奶奶那桌很有意思,一开席,就一个老太太拿出一个大饭盒,先不着急自己吃,一边儿聊着天偶尔往嘴里填两口,一边儿往饭盒里夹着——孙子没来,给带点儿回去;儿子上夜班,晚上回家不用做饭了;小孙女明天来,她就爱吃这个“糖白果”……说词是各种各样的,但目的是相同的。所以饭还没吃到一半儿,李慧奶奶她们这桌就没菜了。众位奶奶纷纷回头到别的桌“隔空取菜”,各桌一看就明白,哈哈一笑,分别把自己桌的菜拨过来一些,没一会儿,这桌就又满了——这回老太太们才踏踏实实的正式吃起来。
李慧饭量不大,一会儿就吃饱了,在桌上听老太太们陈芝麻烂谷子的也没意思,跟李奶奶说一声要去厕所,就溜了出来。李慧站在门口柱子的荫凉里透气。忽然想起来饭店旁边没多远,有个开了很多年的冰糕店,冰糕特别好吃,还是好几年前吃过呢,就想去买冰糕。摸摸兜里只有五毛钱,要不要和李爱国再要点儿去呢?
“不就考了个大学,弄得好像中了状元似的。”柱子另一边忽然传来说话声。
“就是,瞎得瑟呗,上了大学能咋地?人都说以后的大学生都不包分配了。”
“我也听说了——到时候没工作看他们家还狂不狂!要是那时候再回来接班,哈,那才是笑话呢!”
“不能接了吧,听说户口都跟着起走了……”
“管那套闲事呢!咱就跟着吃喝乐呵着得了——走,溜一圈再回去吃点儿,不吃白不吃!……”
李慧听了气的够呛,哼一声,捏着小拳头就想出去理论。刚迈一步就被人从背后按住了肩膀。
李慧回头,一愣:“宏斌哥?”
“别搭理她们。”王宏斌眉峰带着冷意微微一笑,“长大你就懂了,总有些个人,见不得别人好,这叫嫉妒。”
李慧一想也对,闹出来倒不好。于是踮起脚,用小手揉上他的眉眼:“恩,不搭理她们,哥也不许生气。”
王宏斌拉下她的手,扬眉:“跟她们生什么气——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李慧伸头朝饭店里瞅瞅,说:“你来,我请你吃最好吃的冰糕去~”
刚过午后,街上没什么人,冰糕店的白底蓝牙幌子在太阳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有人吗?来买冰糕!”李慧站到柜台前喊。
柜台里面一个男的头朝里趴桌上睡得正熟,听见喊声身子一动,揉揉眼睛抬起头来。
“喔,要多少?”看清是一个半大小伙子领着个小姑娘,立刻来了精神。
“给我来——五毛钱的!”李慧豪气地把五毛的票子拍到柜台上,“分两个碗装。”
“五毛钱怎么分啊?”买冰糕的举着冰糕勺问,“五毛三勺,我总不能给你一个里面来一个半吧——都打一个里,你自己分去吧。”
“……好吧。”李慧蔫了。
李慧和王宏斌对坐在桌子的两边。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碗冰糕。
冰糕没什么花式,只有鸡蛋牛奶两种口味,奶白和淡黄的冰糕球交叠在小盘里,丝丝冒着凉气。
李慧咽口唾沫,毅然转头:“哥,你吃吧!”
王宏斌心里乐死了,答应一声,不动声色地那起木勺,吃一口:“嗯,挺好吃的。”
再一口:“哦,这个是牛奶的。”
再一口:“还是鸡蛋的甜……”
李慧终于怒了,扑向柜台:“老板,给我来两块钱的,放到一个碗里!”
“好嘞~”老板答应一声,抄起冰糕勺只等李慧给钱就打冰糕。
老板望着李慧。
李慧望着老板。
老板继续看李慧。
李慧……回头看王宏斌。
王宏斌闷头吃冰糕,几口就吃完了,放下木勺,点点头说:“这家冰糕是挺好吃的,下次还来。”说着就往外走。
“哥!”李慧一下子从后面扑上去:“我要吃冰糕!给我买冰糕!”
王宏斌哈哈大笑,说:“不是你请我吃吗?又没说你没钱,我可没带钱啊!”
“啊?”李慧愣了,垮着脸被王宏斌拉出冰糕店。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上依然行人稀少,路边树上偶尔传来阵阵蝉鸣,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
李慧抬眼看着王宏斌,他眉眼含笑,眼神有光,再不见一丝生气的模样。不由放下心来。
回到饭店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吃完饭了。有大部分人骑了自行车走,还有一起包车回去。一些酒没喝完的,就等着到最后再一起回去了。
李爷爷李奶奶都是坐车回去的,李慧和爷爷奶奶告别后,就坐在李爱国那桌等李爱国。因为还要带着李慧回市里,李爱国并没有喝多少,没等多一会儿也张罗着要走了。
饭店离汽车站很近,王宏斌一直送他们到车上。临走的时候,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个饭盒给李慧,让李慧路上吃。
饭盒入手冰凉,李慧打开一看,果然是小半盒冰糕!不由眯着眼笑起来。
李爱国瞥了一眼,心说,这王家的小子对慧慧还真是好。
李爱国不吃甜的,李慧就自个儿抱着饭盒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汽车在公路上飞跑,风从窗口灌进来,牛奶和鸡蛋的甜香交替融化在嘴里,李慧忽然想起来:他还没给我看他的入学通知书呢……
第 17 章
慧慧:
这些天过得好吗?
你上次说你们班要封闭冲刺,开始了吗?怎么个封闭法?
我想起一件事,你阳哥要复员了,忘记上封信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小子居然当了五年兵,连我都不敢相信。
我在这边还是老样子,每天上学干活,没什么闲着的时候。
上回我鞋不是坏了吗,前天和同学去镇里买了双新的。看着有点怪,但当地人都穿着,卖鞋的说结实。刚才我出去转了圈儿,明白了,这鞋不灌沙子。我们同学都在抱怨,说学校拿我们当驴使。其实我觉得还行吧,虽然累点儿,但能有机会参加这么庞大的电力电网建设,还是很难得的。说句心里话,这些现在看着苦,等明年找工作的时候就都是资历了。估计别的同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都抱怨,但没有一个要求回去的。
你呢?马上要中考了,紧张不?呵呵,你也不会紧张,以你的学习成绩,估计考本校的高中部还是没问题的,对吧?
哥也挺想你的,尤其到了西北之后,你老给我寄你画的那些水果气我,每次翻抽屉,我就想起来了。
先不说了,他们叫我去吃饭。5、12下午于寝室
我们今天放电影了,你都想不到,是少林寺。这么多年的老片还拿出来放,估计是糊弄我们呢。想想也是,原来承诺说每周都有文艺活动的,但这地方能有啥活动啊?也就在老电业局礼堂放放老电影呗。管它放啥呢,总比没有强。你呢?学习这么紧张,平时还有时间玩儿吗?5、14晚于寝室
今天刮大风——真是很大的风!沙子都刮起来了,睁不开眼睛。于是本来要做现场技术的,临时改成动力学。老师在前面讲的有气无力的,估计他也累够呛,我们这些听课的就更没精神了,于是我就给你写信吧。
上回你说你弟弟夏天要上幼儿园,去了吗?这小子把你们都折腾够呛吧?想起来我还没见过他呢——也三年没见到你了,让你给哥寄照片你也不寄,你现在长什么样了?还是那么胖乎乎地吗?是不是太胖了,所以不敢给我看照片呀?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不会认不出你了吧?呵呵。5、17于课堂
刚从工地回来。今天提前下课,食堂还没开饭。我们都累的不行了,谁也不回寝室,宁可在这儿等着,省得一会儿还得走一趟。食堂的菜老难吃了,真想家里的饭啊 5、18于食堂
信纸只是普通的信纸,上面的笔迹零零散散的,有钢笔有油笔,最后一页还是张半截的,也不知下半截被他扯去干什么用了。李慧在台灯下看了又看,把信仔细折好,放回信封里。拉开书柜的抽屉,把信放在最上面。然后回到书桌前,拿过信纸写信。
哥,你太讨厌了!我才没变胖呢!就不给你寄照片,看你回来到底认不认的出我。
你们还能抱怨食堂菜难吃,估计是还不够饿吧?想家也活该,让你不回来!
你去西北两个多月了,适应那里的气候了吗?我看书上说,现在那边还算好的,慢慢会经常刮大风,你要注意身体。无论东西好吃不好吃,都多吃点儿,下次再去镇上的时候,多买点好吃的,放到寝室,饿了就吃。你不是一直都勤工俭学来着吗?(现在简不了了吧?让你为了挣钱不回家!)那钱就别都省着了,该用就用,别亏待自己。
你们现在到底算实践课呢?还是算实习了呢?我觉得你们想的挺对的,不管怎么说,苦也好累也好,肯定不会白费力气的——我爸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去西北的事儿我上回跟我爸说了,他夸你呢,说你吃得苦,是好样的。还让我告诉你,既然去了,就别白去,学点真本事回来。
说到封闭冲刺,不知道你们当时是什么样的,反正我们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惨无人道!老师取消了我们所有主科以外的课外课,星期天也补课,比平时放学早点儿,下午三点放学。星期一到星期六,晚自习延长到九点半,每天都是做卷子,哦,我特意数了下,今天我们一共做了三十八页卷子——救命啊~想想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厚一摞,真的都是我写的?!这还只是中考,高考可怎么办啊?!哥我不想考大学了,让我考个中专算了吧……
看看表吓我一跳,都已经这么晚了?其实也是,我到家就十点多了。哥,先不跟你说了,我得睡觉去,按陈舒乔讲话:休养生息,以迎接更残酷的蹂躏……晚安,祝好梦!5、26于深夜
哥,刚才我挨批评了。其实一点儿不怪我。我就说了句“还有二十天就考试了,太好了”,我们班一个同学就生气了,讽刺我说“某些人太自私了,小心点儿,飘得越高跌得越重!”她是没点名道姓说我,但那语气,那眼神,那就是说我呢。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跑去告诉老师说我在班级制造紧张空气,打扰她们学习——老师就点名说:李慧,你要不爱在班级,就回家自习去吧。
哥,看到这里你气愤没有?肯定气愤了。顺顺气儿,先别生气啊——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不?
呵呵,我知道。
因为你家慧慧我,被我们学校高中部内定了,呵呵呵,骄傲吧?!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
上午老师跟我们说,因为我们摸底考试成绩一直稳定,特长也很明显,学校考虑直升一批进高中部,我是一个,陈舒乔也是。我们高中又能在一起了,可真好!
昨天还担心中考呢,今天就解放了!我高兴的有点儿语无伦次了。我下课就给你寄信去,让你也早点知道这个消息。
哥,我想你,真想去看你。
慧慧 5、27于上午课堂
李慧把东西收拾好,下课铃一打,就在众目睽睽下背着书包出了学校。
这感觉太爽了!
李慧先到校门口小卖部买了张一毛二的邮票,跟人家借了胶水贴到信封上,顺便把信封也粘好。
回家的路上路过邮筒,把信投进去,傻乎乎地在邮筒前面站了很久,才又开始往前走。
三年了,她真的很想王宏斌了。很想很想。有时候想得恨不得直接把自己贴张邮票邮过去。三年里,王宏斌一次都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大学是怎么上的,人家都有寒暑假,他寒暑假比上学更忙。这些都是她从他的信上看出来的。
这些年,王宏斌和李慧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周通信,却不是特意写的,而是随时随地想起来就在纸上写两句,然后再一起发过来。所以,每次信都很厚。但再厚的信也只是信。整整三年,看不到他的样子,听不到他的声音,更加触摸不到他的生活。他变了吗?应该变了吧——他从一个初入大学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他们系的组织部长;从普通同学变成被系主任点名参加西北电力电网建设的实践班学员。但很多时候,李慧又觉得他是没变的。他还是会宠着她叫她“丫头”;还是会给她寄同学带个他的各种特产。
如果,自己能更大一点儿就好了。更大一点儿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去看他,而不是像现在,被困在原地踯躅不前。
如果,自己可以更任性一点儿就好了。更任性一点儿就可以留一封信,不管不顾的去看他,但现在,她舍得让谁担心?
如果,自己可以飞就好了。像神话故事里,晚上飞去看看他,在太阳出来前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家里。
可惜,没有如果。她仍然只是一个懂事的、上进的、有一点儿特长的普通中学生,仍然是连身份证都没有的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
李慧没坐公交车,就这么背着书包沿着马路逛荡着,漫无目的。似乎这一年里,第一次这么悠闲。
这几年,江辽的变化很大。江辽依山临水,资源丰富,建国的时候是作为工业支柱城市被重点建设的,虽然不是省会,却也是北方数得上的名城。这时的商业街已经初具规模,路两边商铺林立,新开了很多品牌专卖店,大街上四处放着流行歌曲。
李慧一路闲逛,离老远就听见打桩机“鼓咚咚~鼓咚咚~”有节奏的响着,转个弯,就看到一栋正动工的大楼。李慧站马路对面看了会儿热闹,看着看着,不由心中一动。
李慧没记错的话,正盖着的,是江辽第一座由个体业户组成的商业大楼——联贸大厦!——没错!就是这里。据说江城做服装和小商品的小大款里,百分之八十都是从这栋大楼里杀出来的。据说联贸刚开始的时候,三千块钱十平方的铺位好几个月都没卖出去一个,因为是市里的政绩工程,还是领导们硬摊派了才卖出去的。后来这些铺位越做越火,只用了三年时间,转让费就要加个零,到后来,真个是寸土寸金、一铺难求。因为那时每年的租金就涨到了三万!这些都是江辽的传奇,当年不知多少人扼腕没有在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