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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便罢了,关键是艳殇要想驱散毒气恢复容貌,就必须跟季太初保持那样的运动,太初心里恼他,于是每次都骂骂咧咧的给他不痛快,搞到最后硝烟弥漫战火四起,做是做完了,可没有一次艳殇不是铁青着脸结束的。这些思无邪和叶溢清是看的最清楚,只是叶溢清想的是应当寻个机会告诉季太初实情,免得误会更深,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宫主对季太初感情不一般;可惜思无邪想的是哪天等艳殇玩儿腻了他就把季太初做成药彘,看他还有没有力气罗哩罗嗦。
这一日入夜,山野里过分的空旷寂寥显然有些阴森,弦月挂在头顶。明明已经是开春的季节,草地上还是残存着厚薄不一的濡雪,连喝出去的气息都阴凉依旧。
叶溢清猎了野兔,和着干料炖汤给大家裹腹。太初伤好的差不多身体也能走动了,便下得马车来四下转了一圈,走到林子深处望见有两人对坐着运功。清辉流泻下来,映的二人影影绰绰的身姿说不出的亲密,太初远远看着怔了一会儿,呆滞的摇了摇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转身离开了。
叶溢清已经架好了火堆,兔子淘净撕碎一些掺进汤里,另一些还连在脆骨架,被叶溢清加了少许的调料插了根棍子放在火上烤,黄油油一片酥脆。太初离的老远就闻见那股子香味儿,肚里馋虫勾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靠上前,摇晃着盘腿坐下来。叶溢清递过一只随身带的青瓷小碗,淡淡的釉彩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芙蓉一般醺人之色,十分精致。
“是宫主的。”叶溢清瞥了他一眼瞧出他的疑问,淡淡道,“从前宫主偶尔宿外也会带着简单的行李,宫主有洁癖见不得脏污,更不能容许自己睡在露天的地方……”“那他这次……”太初想说那他这次不是破例了么,话到喉咙口却又吞了下去,他是有点二,可不代表他笨。叶溢清的意思分明直指向艳殇,太初觉得心乱如麻,有些既定的感觉混乱了一下,没说话。
叶溢清也不废话,依然顶着张面瘫脸冷淡的给他盛了碗汤,太初默默接过来喝下,对方又递了只烤兔肉,太初捏在手里却吃不下了,胸口堵的慌,说不出的烦躁。“我去附近逛逛。”把兔肉还给叶溢清然后逃也似的起身,太初面上阴晴不定的,拖着条还有点儿瘸的腿一拐一拐,身影顿入林中。
叶溢清怔了怔,手被一方温热的手掌裹住,思无邪在他耳畔低低的笑,一边顺势取了他手中的兔肉:“总这么走神,你是在想我么?”说完就在叶溢清身边坐下,眉毛一挑满脸戏谑,叶溢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看出那眼角些微的疲态,默默的盛了一竹筒的汤递给他:“宫主还好?”
“八九不离十。”思无邪喝完汤撕了块兔肉丢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嚼着,一边嘟囔,“咸了。”叶溢清瞥他一眼没说话,思无邪立刻狗腿状腻上来缠着他哼哼:“咸了好,咸了好……”叶溢清推开他理了理衣裳,思无邪低笑一声,换看四周没瞅见季太初的影子,方张了口要问,叶溢清拨弄着火堆淡淡的说了一句:“散步去了。”思无邪张大嘴巴愣了三秒:“清清,你是我肚里的虫蛊么?!”
季太初沿着林子漫步,说是漫步,可心情没有一分的轻松,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叶溢清不咸不淡的两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浇醒了他一直混沌的头脑。先前跟艳殇的挣扎和反抗让他没有空闲来理清楚思绪,如今,终于是冷静了。
说不清楚是恨还是烦躁,他只是感觉心里堵的厉害,在看到思无邪帮艳殇疗伤的时候,在瞧见那只青花瓷碗的时候,在听到叶溢清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憋的有点难受。现在想想,他之前应当是以为艳殇对他霸占多过于真情,毕竟这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强者,而自己即便真是他口中念念有词的“长老”级人物,可是这段阴错阳差的经历让他无法信任,或者他宁愿自己在艳殇眼里只是个工具,守护那传说中自己压根儿没见过的菖蒲录的工具,可是很显然,不是。
艳殇抱着他的时候,即便是被自己拳打脚踢的挣扎,可那眼神依然坚定,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和依赖,太初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强者会对着自己产生那种温柔如水的眼神,他觉得惶恐,更多是茫然。假如艳殇对他真的不是玩玩而已,那该怎么办?
季太初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心里乱成一团。
夜色沐浴的山林回荡着空旷的夜风,清辉遍地,桂影斑驳。太初心乱如麻,于是压根儿没有注意到那一炳向他刺来的剑,直到辛辣的剑气逼到他眼前,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瞳孔微妙的收缩了一下,视线正中出现一柄寒光四溅的剑心,割破夜空直向他喉咙刺来。
太初本能的倒退了两步,一个结识的胸膛在后紧紧包裹了他,同时一条手臂勾紧他的背,带着他飞身而起,半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兵器破空的声音引发一连串的悸动,太初仰头只看到艳殇冷漠中泛着杀气的脸,眉心紧蹙,瞳孔中央泛起嗜血的红,妖异万分。
“谁派你来的。”冰冷无机制的声音,艳殇一脚踢断了来人的肋骨,锐物刺穿肺脏引起的剧痛让杀手痉挛了一下,却不死心的挥剑再砍。艳殇一手抱着太初立在远处,冷冷的看着那人不知死活的砍过来,面目狰狞已非常人。就在那人逼上跟前的瞬间,艳殇手起袖落,轻而易举凝断了他的脖子。咔嚓一声脆响,季太初目瞪口呆的看着艳殇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几乎是一动不动,手里就多出个人头。
林中一片沉寂,艳殇眼中寒光逼人,掀起嘴角露出个古怪的笑意,太初只觉头皮发麻,下一秒那人头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树影中凌空跳下一群黑衣人,与倒毙的那个无甚差别,只是脑袋还挂在肩上。太初知道,很快他们的脑袋也要搬家,因为在那群人现身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艳殇环住自己腰身的胳膊肌肉紧绷,仰脸只看到他嘴角森然的一道弧线。
他这算是在,笑?
太初心里咯噔一声,艳殇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有点像淘气的少年,带着几分娇气和无邪,可是在太初听来只让他感觉毛骨悚然,僵在艳殇怀里像跟冰柱子一样从头寒到脚。接下来的几秒,太初深刻见识到什么叫做血腥和残暴,从来没见过人的脑袋可以被扭曲到那个程度,四肢折断后还能打成蝴蝶结……
思无邪和叶溢清赶来的时候,季太初整个人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凌乱不已,迷蒙的双眼,远远看着就像是没有表情的人偶一般,过分冷静。一旁艳殇面无表情的扭了下脖子,抬指镇定的抹去自己下颚被溅上的一滴血渍,满地的残骸,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前一秒还挥刀砍来的人下一秒任季太初还没看清楚,就已经飞了出去,注意,是四肢和身体各飞向不同方向……
“恶……是凤阳门的人。”思无邪半蹲下身嫌恶的挑起死人的衣裳看了看,“里外两层,外面是杭州织锦里面的是雪纱棉,正好是凤阳门的着装。”
“嗯。”艳殇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一样,松开了搂在季太初腰间的手臂,走出林子向马车走去。太初还愣愣的站在原地,身旁全是涂了一地的脑浆和血,飞溅的肢体,正对着他的那颗歪脖子树上还插着一颗脑袋。太初胃了一翻,跌撞着几步奔出来,对着道边就是一阵狂呕,待吐的差不多了,有人递过条帕子。太初虚弱的抬起头,叶溢清垂眸静静的望着他,眼神清冷。
太初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活在一个有温度的世界里。
“谢谢。”接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擦了再说,太初脑子一滞。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狐疑的扫了叶溢清和思无邪一眼。后者之一又像是了然他所想一般轻轻说了句:“宫主只是想跟他们玩一玩而已,这种货色根本近不了他身的,所以我们一般只用旁观。”果然!就知道以他们的身手怎会听不出方才的动静?原来真的是袖手旁观看好戏……太初被噎了一下,有点无语的看着叶溢清,半晌才反映过来,惊叫道:“你你你、你会读心术吧?!”后者嘴角抽搐了一下,掉头就走。
太初在马车外徘徊许久,一边安抚着悸动的小心肝一边竭力说服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幻觉,这个死变态……不,杀人狂!杀起人来不眨眼就算了,还笑着把人头踩烂……啊啊啊啊!季太初越想越后怕,当时他竟然没尖叫起来。
“进来。”死变态,呃不,杀人狂先生说话了,季太初腿肚子抖了一下,颤巍巍的挑起幔帘硬着头皮爬上车,挨着一小片位置搁上四分之一的屁股,背挺直扳起脸,做严肃状。感觉艳殇的眼神凉凉的飘过他身上,腿肚子又开始抽筋。艳殇正半阖着眼皮端坐在车榻上,偶尔挑眉斜一眼他,太初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又听那人淡淡道:“过来。”
太初“啊”了一声,脑子一根弦绷的笔直。艳殇微一皱眉他立刻开始全身戒备,对方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坐过来些。”太初脑子里回荡着四个字:坐过来些坐过来些坐过来些……坐过来些,好挨宰?!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脖子,太初想起那种七百二十度的旋转,顿时眼前开始冒金星。感觉身子一轻,反映过来已经半躺在艳殇怀里,胳膊贴到他肌肉紧凑的胸膛,并不是多强壮,但滑腻的皮肤下藏匿着未知的强大爆发力,让人不能小觑。
太初意外的老实,就维持着那个被他捞进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尊化石。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睡觉。”季太初迅速的闭眼迅速的催眠自己睡着了,然后梗着脖子翻在艳殇怀里,像一尊被放凭的……呃,化石。
怀抱突然收缩,太初心跳加速的时候,感觉到艳殇薄凉的唇瓣有意无意的擦过他额头,被触碰到的肌肤前所未有的火烧一片,太初禁不住揪紧了手指,却被人轻轻拨弄开来。他将太初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低头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太初闭了眼也能感觉到那眼神的冰冷,不似前几次包涵欲望的炙热,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猛兽虎视眈眈,让他想催眠自己睡着都难。
神经绷了大半夜终于抗不住了,太初昏沉睡过去,手脚习惯性的缠上来,像只八爪鱼一样裹的艳殇严严实实。
一只手滑向他腰间,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推开他……
16 男宠
太初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把艳殇结结实实的绑在柱子上,摆开一干道具,先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猛抽不殆,然后掰开他的嘴灌进去一斛含春…药的烈酒,看他呛的满脸桃花红时然后兽血沸腾,挥刀英气勃发的砍掉束缚着他手脚的绳索,然后揪着头发拖到自己身上怒吼一声——骑上去了。
骑上去做什么呢?他也很想知道,因为他还没来及做什么的时候,梦醒了。太初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杯具,莎翁惨案。大梦初醒的季太初一脸遗憾和惘然,很忧愁的睁开眼,结果发现梦里被自己凌虐之人正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睨视他,眼神冷漠淡然,高傲一如桃九苏。太初的小心肝儿抽搐了两下,尚且依偎在人家怀里的“娇躯”凌乱了。
“起来。”平淡无奇的两个字,带有隐怒的命令式语气让太初真实的感受到现实与梦境的差距,反差太大,他只能傻愣愣的维持着搂住艳殇腰的姿势一动不动。后者低下头,放大版的脸清晰到睫毛都可以数清楚,优美的唇形起合,冷冷吐出五个字:“我叫你起来。”季太初鲤鱼打挺向上一跃,哎唷了一声没跃起来,妈的,睡麻了。
艳殇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之间季太初正憋个脸一脸“你是小心眼儿”的腹诽表情,鼻腔里哼了一声,伸手拎着某人的衣领子拎到旁边一撒手,太初跌坐在一旁,艳殇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咔嚓作响彻底扼杀了季太初想反驳的幻想。脑子里把他强X了一万次啊一万次!渣攻,看清楚了这才是渣攻啊,后妈!
季太初一脸怨念,整个人在阴影中森然磨牙,艳殇不再看他,闭了眼盘腿脊背挺的笔直,闭息打坐。马车外响起叶溢清没有起伏的声音,万年不变的恭谨语气说到:“主子,到了。”艳殇睁开眼,一双凤目冷艳妖异,华美至极。挥挥手:“掀开幔帘。”幔帘就被挑起,露出外面尚有些阴沉的天色,不见日光。叶溢清一如既往恭顺的立在马车边,旁边挨着的除了思无邪,还有一个一身黑斗篷的看不见脸的男人,高大威武,满身寒气。一躬身:“刺青来迟,恳请宫主责罚。”
季太初的第一反映是这又是只忠犬,第二反映是扑上前摇着尾巴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咦,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纹身?”
……
……
……
艳殇一脚跨过季太初横斜的“娇体”看也不看他的下了马车,后者满脸怨念的开始咬手帕。哗啦啦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群人齐刷刷半跪在地,异口同声道:“恭迎宫主回宫!”太初被震撼了被雷了,无知的摩到马车边儿扭捏的看着远方大群白衣胜雪的少年少女们,人人冷漠,个个面瘫。太初捶胸顿足:祖国的花骨朵儿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宫内情况如何。”淡定的口吻完全不像是有关心的痕迹在,艳殇摇身一变也成了棺材脸,太初感觉额头青筋在跳,不好玩,一切都开始朝着不好玩的方向发展了。“凤阳门三次袭击被退,我宫人损失甚微,但现下有关菖蒲圣书外泄之传闻屡见不鲜,武林中人觊觎已久,怕是还会有所行动……”刺青严肃的汇报工作,期间拿眼角瞥了太初两次,嘴角以令人不爽的角度抽动了一下,令太初倍感愤怒。
艳殇还没说话,太初已经破车而出,愤怒指:“那谁,你干嘛用哪种眼神瞪我?”四下一片寂静,刺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鬓角有青筋暴起又按下,询问的目光飘向艳殇,后者沉默,于是众人集体沉默。死一般寂静。
太初眼皮子跳了两跳,艳殇淡淡瞥他一眼:“哦,哪种眼神?”语气平淡无奇,更令太初愤怒:“就是那种眼神!鄙视又轻蔑,嫉妒又怨念……”底下一排抽息声:这人太二了,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的道理都不懂。
艳殇懒懒的瞟了刺青一眼,后者俊脸浮现一抹可疑的红,耳根子都在发光发热,有点恼羞成怒却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别扭,瞪着季太初却是在对艳殇说:“宫主,这位是……”看什么看,傲娇!太初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颇为气势的表情在听见艳殇的回答后龟裂了。
“男宠。”
他有宠过我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上山的路程中令太初郁闷的思索了一路。还没等他想明白时,面前已经出现一座可以称之为“神邸”的宫殿。气势恢弘的建筑物横亘于飘渺云海之中,尧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覆盖在每一寸雕梁画栋上,万树齐放的红梅,曲池中异季的红莲,以及明晃晃的琉璃瓦无一不在宣告着这个地方的权威性。太初被那灿金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灼痛了双眼,回神再看,淼淼仙雾浮现在那匾额处,却遮不去骨血里令人沸腾的蓝:
菖蒲宫。
座落于尧山之巅的菖蒲宫共有九九八十一个小殿,主殿议事外加宿人,偏殿呈环形围绕主殿,自然是用来住与历代宫主最亲近的人,除此之外的数十个分殿则相当于客房。太初在心里寒了一下:这败家玩意儿,有这么奢华的客房么?他此举究竟要皇宫里那位情何以堪?!
可是,腹诽归腹诽,太初还是夹着尾巴蹭进门,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好生观摩了一番,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琼楼玉宇,艳殇对于红色有种近乎于变态的偏执,可是他的宫人们却是清一色的雪衣白衫,清雅飘然的不似凡人。太初目之所向尽数是沥沥悦耳的莺歌燕语,心中不由感叹:这就是传说中悲催的腐败啊……
之后一路跟在艳殇身旁享受到一众表情神奇的统一:都是见了鬼一样。太初开始皱眉:难道魅力下降了?悲催的死变态,肯定是被他压迫的太久没好吃没好喝还待玩儿性虐,结果人比黄花瘦了,我见尤怜了,苍白孱弱憔悴风一吹就折了……太初沉浸在一干怨怼的联想中,忽听角落里飘来一句——
“这人谁啊,宫主怎么会带个活人回宫?”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甭管他,瞅那样也活不长了。”
这就不止是别扭了!!
“可我听下山接应的人说宫主带回一男宠,不会就是他吧?”
丫挺的小爷就是了,怎么着?!
“你疯了吗?宫主向来冷血,何时会表现出有情…欲的样子?嘘嘘……别说了,回头给刺青大人听见又要拖出去剔骨了……”
……神呐,救救我吧……
整一天,季太初都沦陷在茫然无措中。被艳殇随便选了个偏殿扔进去之后就更加抑郁,因为听说这个殿以前住的人是他老爹季墨白。季太初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