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艳殇?!
心里咯噔一声,林隽忍痛抬头,却在看见那副景象的瞬间怔愣住。
——果然是他。
那样细薄精美的轮廓,即便被掩埋于烟尘废墟中,即便大半张脸上都布满了石砾的割刺伤痕,鲜血淋漓。他却还是能断定那是他,艳殇,曾经乃至昨日之前令人闻之寂然的角色,在那一场危急到来时,义无反顾把他抱在怀里的男人……
林隽的心,一沉。
山体炸裂时他们都在高处,他尚且记得那一刻的地动山摇,如果不是因为老天爷出手相助,这一次他们应当必死无疑。但是现在他还活着,艳殇……
他不会死,他不能死,既然他林隽都能如此苟活着,那个人,他凭什么比他先死??!
胸口烧开一片炙烈的火焰。林隽咬了咬牙将半边身子从碎石堆里拔出,周身大大小小七八道伤口,好在因为艳殇的缘故伤的并不算重,只是流血过多致使清醒后有些头晕乏力。他用一条胳膊勉强撑起身体,喘着粗气歇息了片刻,然后试图抬起左手时倏然发现,那条手臂已毫无知觉。
心脏忽的就沉了下去,一路的沉不到底。林隽红着眼睛转身去扒埋在自己偏上方的那个人,细腻颀白的五根指头缝里满是脏污,狼狈不堪的去扒去挖。因为是一条胳膊所以十分吃力,过程中又要小心不能触动上方的大石堆,怕万一一个失误致使那塌方二次下陷,届时生存的希望就是零。
这般艰难而小心翼翼的扒着自己埋在乱石中的左手臂,扒到一半时,林隽忽然停下了,眼睛直直的钉在自己胳膊上,通红的眼眶野兽一般,突如其来的涌现出一片疯狂的煞气。
“又是你!又是你?!!……”青年骤然癫狂,疯了一般拖住自己的手臂向外拉扯,那截胳膊却像是沉钝的死物一般,拉扯中被石头尖锐的棱角戳的鲜血淋漓也未能感受到丝毫痛意。林隽的心却像被一只手伸进胸口里,一把把将温度往外掏,掏的血肉模糊。
胳膊拔出一半的时候,他看到那一截藤蔓般柔软的手臂,以最坚定的姿态牢牢攥着他的手腕,交缠的两条小臂布满伤痕,却远远没有上面覆盖的那一截来的触目惊心。
断了么?断了吧。
他方明白为何自己的手臂没有丝毫知觉,那或许是被制压的太久血液循环不流通,所以麻木。可是当他拖拽着自己的胳膊却直接将艳殇的身体从乱石中扒捡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人在那个时候,还是护着他的……
仿佛被一记钝器猛然击中要害,那个霎那间,林隽的世界失明了。
——“我喜欢你。”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低沉磁性的嗓音,余味荡漾,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诱惑。
“我会带你走,季太初。”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不过是讨厌你关心别人而已。”
“我要带你离开,从此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得到你,掌控你……”
“……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你,所以不能容许你的身边有别人存在,来分离你的温暖。绝对,绝对不可以。”
“可以原谅你,但,没有以后了,季太初……”
“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你看着我,看着我。说,你是属于我的?”
“不要走,太初,太初啊……”
——不要走。不管你是林隽,还是季太初,不要走,只要是你就可以,只要是你。
“……我只是想抱一抱你,在你亲手杀了我之前。”
青年捂着脸蹲在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前面,泪流满面。
怎么会是你?换做是谁我都可以狠心,换做是谁我都可以在此刻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剑,可是为什么突然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感应你的脉搏,试探你的鼻息。艳殇,你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我的一种讽刺。
——活着,你救了我,我应该谢你还是恨你?艳殊是我们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沟壑。
——死了,你仍救我,我该惋惜还是庆幸?艳殊不再是你我之间任何一人的魔障,菖蒲录,天下第一,都会过去。唯独你,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你……
如果说有什么在撕扯他的内心,那只能是欲望和私心的争执。无论居于任何一方都是痛苦的,而痛苦,是他这一世重新来过后唯一清晰的记忆。
“你带给我了什么?有哪些时刻是欢愉的,有哪些……”青年缓缓抬起手臂,慢慢的,极为认真的将那人的身体从黑暗的石堆中释放出来,一点一点清晰他的轮廓。
漆黑长发缠绕的脖颈,弧线精美的下颚,艳丽的五官。他还是很美,即便在一片狼藉中被晦暗所玷污,可是藏不住那昏沉中一抹慵懒的艳态,像是睡着了一般,假如可以忽略此时此刻的境况的话……
林隽张开五指捧起他的脸庞,温柔流连,他用右手食指不断摩挲艳殇染了血的红唇,那么美的颜色,刺的人血脉贲张。他忽然笑了一下,眼神里迸发出一道哽咽的温情,诡美无比,却像含着什么不可言喻的暗流。
“或许该杀了你……”即便你此刻还有一息尚存。林隽的手指慢慢下滑,停在男人如玉的脖颈间,有些恍惚的眼神停留在对方胸前染了血后更为妖艳的红衣上,下滑,落定在他们尚且交缠的手臂间。
多么缠绵的姿态……
“杀了你,如果现在杀了你,一切就可以提前结束。”细长的指,慢慢缠上那脖颈,渐渐的,一点点下意识的用力,眼看那脖颈慢慢涨色,“不用痛苦,你也不用,我也,不必……”
我又不爱你,我何必觉得害怕。我们其实从来没有开始过,从头到尾也是你一厢情愿铸成大错。说爱我的人是你,亲手毁了我的人也是你,逼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逼着我丧尽天良仍是你。你和你的父亲。我不能恨不能爱,我的心被包裹的结结实实不能动,因为一动就会碎的体无完肤,拼都拼不起来。
我不想要天下第一,可我就快要是了;
我只想做简单的季太初,你们却一次次的揭开伤疤,给我看丑陋到底长什么模样;
你告诉我应该恨谁,你还是他?又有什么用,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就好像我曾经抱着你说我喜欢你,你以为是委曲求全,你以为的曲意承欢,可你又怎么知道,那时我是真的情愿自己折断骄傲,就这么蜷缩在你怀里弱势下去……
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一个眨眼。
“回不去了,生或死,我们都回不去了,艳殇。”林隽突然弯下腰,轻轻地,极轻的在那男子冰凉的嘴唇上……
落了一枚吻。
59缠
在经历巨大的黑暗侵袭后,在皮肉绞痛中醒来,感觉眼睑上方覆着的世界沉钝而压抑,呼吸虚弱绵长的,近乎于听不到。
是在哪里……
他想。方才记起岳峦崩摧之时他是如何果断的把林隽拉进怀里,宽阔有力的胸膛狠狠包裹住青年削瘦的肩膀,剧痛袭来。
竟没死。他沉沉的想,没死,一切就还没结束,他和林隽的爱恨,和这个世界巅峰处的纠缠。他这么想着,下意识的动了动胳膊——
疼。
干裂的嘴唇上忽然滴下一星湿润,柔软馥郁,带着一股妖异的潮湿,像是有条蛇的信子轻轻扫过他唇瓣,有些诱人,他的意识逐渐聚拢,并迅速的卷住那片炙热……
“唔……”一声低吟,夹带着浅浅的不悦,但更多是讶异。艳殇疲惫的睁开眼,在看清楚眼前人面孔的同时,也感觉到二人鼻息交缠的暧昧。
那么近的距离,他看到林隽的脸。那个一向素净的人此刻目光恍惚,苍白的颊上有灰尘坑脏的附着,却不能掩盖那样灿若星辰的瞳孔,在见到自己醒来的瞬间,所迸发而出的一线微光。
锐利,亢奋。
好像血液里注入了兴奋的元素,拖着伤痕累累身体的那两个人,在经历过一场劫难后醒来的第一时间,眼神不由自主粘在一起,最后默契的停留在对方嘴唇的位置。
咽了咽喉结……
“哦,你还没死。”林隽嘿嘿一笑,眼神露出一分嗜血的狡黠,像黑夜里逡巡的猎豹,凶狠却蛊惑人心。他望着艳殇那已经被自己滋润过的唇瓣,殷红诱人,忽然伸出手,着魔般抚过去……
“……不要说话。”意识到艳殇嘴唇的轻微翕动,林隽赶在他发出声音前狠狠的捂住了他的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发出声音!……”
声音忽然湮灭在唇齿间,青年俯身的动作有些激烈,像一只窥视猎物许久的豹子,终于时机成熟,向着预想中具有无限诱惑力的身体扑了过去。狠狠地,将对方揉进怀里。艳殇感觉胸口一阵剧痛,青年莽撞挤进他怀里,硬是把周围的碎石扒开来,清理出一小块空缺。
“我们做一下吧,在这里。”林隽说,抬起被充斥着欲望的双眼,迷离的看着他,一只手抚摸他胸膛上的伤口,指尖恶劣的刮刺着他的乳…尖,低头,舔了一口,低低笑起来,“我突然有感觉了,我们做吧!”
说完一个用力,撕开艳殇的红衣,胡乱的扯了几下,卷起自己的衫子。两具莹白的肢体重叠在一起,摊开在那一小块狭窄的空地上,周围是乱石灰烬,残垣断壁,他们就在那一片狼藉中接吻。
炙热的舌尖灵活的刮索着口腔内壁,绵密的吻带来令人酥麻的颤栗感,同时拼命的搅拌和吮吸对方口中馥郁的津…液,激烈的碰撞为肢体带来饥渴的欲望,燃烧理智。残存的理智变成泡沫,在对方因受伤而有些狼狈的抚摸中碎裂,身体着了火,需要一个人的进入才能完全熄灭……
艳殇眯起眼睛似乎是在笑,沾了血的面孔有些脏污,却愈发衬得身体肌肤苍白耀眼,绽放在林隽瞳孔中,只觉招人。林隽扬了扬眉毛,手指摩挲到他身下某一处,蠢蠢欲动。
“你……”艳殇望着他,欲言又止。岂料青年蹙了蹙眉,突然收回手,似沉思了片刻,倏然咬了咬牙,张开双腿,向着那昂扬的炙热一口气坐了下去。
欲望粘连在一起,双方都发出甚为模糊的低吟,鲜血充当了润滑,为这场久违的欢爱增添一抹浓郁的妖艳色彩。年轻蓬勃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喘息,在坑脏中执着而激烈的挞伐,意外的,别开生面……
艳殇抬起尚有只觉的一条手臂,缓慢却十分坚定的,环住青年腰肢,跃动中,高亢的呻吟与低沉的叹息汇聚成一曲动人的天籁。
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能将那句话说出口……
我是喜欢你的,季太初,或者林隽。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艳殇闭上眼,发出一声模糊的叹息。
西湖左畔武林盟与凤阳门的厮杀到了尾声,人人都说失去了林隽的凤淮恙杀红了眼,不顾双方惨重的代价,执意要将对方赶尽杀绝或者,同归于尽。
“他没有了,他消失了……”那我算什么。青年提着剑踉跄了几步,在西亭越复杂的神情中,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口的衣裳。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深受内伤却依然勉强支撑着作战,他们已经打了两天两夜,筋疲力尽,再拼下去不是势必只会力竭而死,做到这一步,那跟失败有什么区别??西亭越愤怒的想,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去,手臂间滚下来的血珠却愈发汹涌。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这么难??”凤淮恙突然红着眼眶咆哮,五官扭曲中透着压抑的绝望,紧接着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
——你到底还是要离开我,太初。
——我做什么都不能替代那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么?明明他对你的伤害更多,明明当初是你诱惑了我,让我爱上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
残局已出。
两败俱伤。
西湖左畔一片血色红叶。
远方山石塌陷下,一对九死一生的躯体如火勾缠。
凤淮恙突然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罢了,罢了。”提着剑踉跄着,游魂一般,再不顾西亭越是否会给予他背后致命一击。后者倒是想这样做,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后背留给敌人。奈何连续厮杀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奋力还击的可能。
滚滚硝烟散去,人马潮水般离拭。
西亭越终于撑着身体站起来,挥挥手,有些费力的招来一人:“给我查……方圆百里,一定要找出来,不管他们是生是死。”
有人应了一声散去。
西亭越转身,遇着一双布满阴鸷的眼睛,眉头一跳:“邱先生……”
“人呢。”中年男人开口,嗓音低沉,透着一股寒气,“你说有季墨白的下落,人呢??”
“在菖蒲宫……”西亭越与他迎面,被那内力震的有些站不稳。话音未落,一阵掌风席卷而来,整个儿将他掀翻在地,男人弯下腰狠狠捏住他下颚骨,冷然道,“你把我傻子耍么,菖蒲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然只是没了艳殇就能铲平的事,我何必兜圈子来找你?!”
“……你想怎样,”西亭越艰难喘息,“咳咳!我、我也没想到会凤淮恙会这么难缠,艳殇竟然也孤身前来,想必是早已料到我们的计划,此刻菖蒲宫定然早已安排妥当,只第我们去送死……”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过来,邱重月起身,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冷笑,“这一巴掌,是赏给你枉做小人。季墨白我自己会寻,今日之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转身,拂袖而去。
西方,大雨过后浮起一片妖娆晚霞,赤红如血,绵延百里。晚霞映照的方向,是一个极为隐秘的乱石岗,因是在断崖下,所以那双交缠的身影自始至终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凤淮恙怔怔的望着那一片明媚的霞光,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惘然,弯了弯嘴角,一口浓稠的鲜血喷薄而出,身体摇晃着,顿然倒下……
“太初。”
——纠缠此生,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
60破碎者
黄昏,晚霞连绵百里,长空宛同一副半开的画卷,胭脂洪荒,岁月无痕。西湖左畔绵延百里的山脉中,一片被掩藏的废墟下,血迹拖连数十步远,继而消失在一片即将颓败的树林里。因为山体崩塌而造成的狭窄洞缝恰好遮掩了西亭越的追兵,为那死里逃生的二人赢得一丝生还机会。
此刻的艳殇和林隽正满身是伤的蜗居在洞内自我疗伤,林隽因为危险来临时被某个人拼力一护的缘故,其实周身并未有多大损伤,只因当时轰天雷虽被雨浸湿一些但威力余存,故,也需要花费时日调整自己霍乱的内息和隐隐作痛的头部。倒是艳殇,相对而言要比他伤的重一些,周身除了被碎山石割划的伤口以外,断掉的半截小臂已经被林隽用树枝简易固定了一下,但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内伤……
其实林隽很清楚,他的内伤,怕不止是因为此次被炸的缘故。艳殊曾告诉过他,真正的菖蒲录其实只有八阶,第九阶完全是他为了防止身边人心声绮念而刻意伪造,就是这虚假的第九阶,将前八阶的口诀逆行一遍,但凡有照本宣科者,必定会内伤大崩从而走火入魔。
当初他被艳殊改造一新的时候,接受的只是艳殊全部内力修为,也就是真正的菖蒲神功,然而艳殇……似乎是自那一日二人疯狂的发泄完体内驰骋的欲兽后,他就开始昏睡不止,偶尔清醒时,面色也是惨败的吓人。他不说,林隽也断不可能告知他体内秘密的真相,这是种极其矛盾扭曲的心理,一方面林隽是希望他死的,即便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将对艳殊的怨恨迁怒到他身上,可是走到这一步,谁还能奢望有什么退路?他不想报复,他只想亲眼看着姓艳的人,一点一点在他眼前断气……
这样,有什么错?
“……醒了?”青年半阖着眼皮倚靠在洞壁上,懒懒斜了一眼正躺在他身旁的男人。一张脸宛如梨花白,只是嘴唇殷红的诱人,林隽想起这些天他昏睡时不断呓语的脸,是在昏迷中依旧紧缩着眉,沉闷薄寡,郁结于心。那唇色已经不是天生的红润,而是这几日偶尔咳血所致。
林隽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一片漠然。
“……你的内伤,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男人微微蹙眉,沉着嗓子说,连续几日微薄的饮水量令他喉咙有些干涩,声音沙哑却有一抹迷离的磁性,非常诱惑人。
林隽感觉自己腹部蓦地又升起一把火,炽烈的燃烧着,像一匹不受控制的野兽在奔腾叫嚣。慢慢皱起眉,表情有些阴沉的看着艳殇:怎么可能只因为他的声音就硬了起来?开玩笑的吧,他就算再饥渴,这两日不分昼夜的发泄也足够荒唐了!
“你的眼睛……”艳殇忽然直直的盯着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轻薄的唇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