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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茶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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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连挽回的机会也不给,曾沂华茫然地走出了连云山庄,天上无月,眼前一片漆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只能毫无目的的乱走。
是他做错了,这样不容于世的畸情本就不该说出来,他以为他很了解晋双城的性格,以为晋双城最多只是拒绝,如同以往拒绝那些动心的女子一般温柔,那样他还能用酒后玩笑的借口来掩盖这份畸情。可是他想不到晋双城竟会如此绝情,一截断袍了断几年情谊。原来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说出来的,原来不是什么事情只要伸出了手就能抓住的。
他,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晋双城,在温柔体贴的外表下,隐藏的始终是一个世家子弟的本质,高傲,洁净,不容有叛出世俗的存在,只是他……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起风了,气温明显地开始降低,入春后第一次倒春寒,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里来临。曾沂华两手空空,行李一件未拿。一袭红衣太过单薄,难以抵挡倒春寒带来的冷意,禁不住双手合拢抱住了肩,却仍是感受到无比的寒意,从心里直透身外。蓦地身后教人一拍,曾沂华晃了晃身,未及转头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不知昏迷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有双手在身上又揉又捏,曾沂华一下子惊醒过来,一睁眼却见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有着惊人的美丽,可是却难掩眼角的鱼尾。
见他醒来,那人收回了手,一笑,妩媚之极。
「醒了……虽然长得一般,不过身材不错,手感也好,倒也值一百两银子。」阴柔的音调,却是男子的嗓音,曾沂华疑惑的望着他,搞不清楚状况,想坐起来,才发觉双手竟被缚在床头,全身赤裸,当下不由大骇,一边挣扎一边道:「你……你是谁?要做什么?放开我……」
「别挣扎了,你被人卖到上和南馆,这辈子就算完了,听话些还能少受点罪。」那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叫尚香,从现在起负责调教你的身体。你的名字随我,以后就叫尚红,明白了吗?」
「什么上和南馆?」曾沂华挣不开手上的束缚,咬了咬牙。沉下气来,决定先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再说。
尚香抿嘴一笑,眉梢眼角尽是风情。
「上和城里最有名的男妓馆,你没听过吗?」男妓馆?曾沂华脸色一白,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是谁?是谁这般羞辱于他?上和城,上和城,这里分明是连云山庄的地盘,难道……晋双城,你竟然……不,不可能是晋双城,绝不可能……
「本来是想买个年纪小些的,可是手上钱不够,你虽过了最好的年纪,可也还能有三、五年的好时光,加上我的调教,会有客人花钱买你,等在你身上赚了钱,再买个年纪小的来调教,若是调教得好,我们两个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尚香说到这里,看曾沂华睁大了眼睛狠狠瞪他,不由又是一笑,「想我尚香年轻的时候也是馆里的红牌,那服侍男人的手段自是顶尖的,现在年纪大了,没人要了,就靠着这点手段留了下来,你遇上我也是交了好运……好了,你也别这样看我,时候不多了,现在就开始。」说着,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小瓶,倒出一些油膏状的东西来。
曾沂华仍在心乱中,根本就不曾听到尚香说了些什么,直到后庭处突然一痛,他才猛地清醒,眼见自己的下身被抬起,尚香正用手指往他后庭里抹什么,他不禁又羞又怒,惊呼一声:「你做什么?」两只脚用力一蹬,将尚香蹬得后退了几步,差点就摔在地上。
尚香被他一蹬,恼了,道:「你既不听话,可莫怨我给你苦头吃。」说着转身又拿出一根玉势来,本来调教新人,当是用最细小的开始慢慢调教,可尚香因心中着恼,竟拿出了最大号的,存心要先给他一番苦头吃。
曾沂华一见那东西,脸色更是大变,急道:「你……你……你……」你了几声,猛地生出智来,「你不就是要赚钱么,放了我,我自会拿钱与你。」
尚香冷笑:「你身上的东西我都看遍了,一文钱也没有,既便有,那也是我的,明白吗,你是我买下的,身上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可以去赚……你买我的钱我可以百倍偿还……」就凭赤圣手的本事,赚个万两银子不过是眨眼的事。
「啪!」
尚香一个耳光打来,他外表且是柔媚,可这手劲实在不小,曾沂华被他打得脸一歪,嘴边便有一抹血丝逸出,眼前更是金光乱冒,没等他缓过神来,下身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啊……」
惨叫声中,曾沂华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一夜连受打击,这时再也撑不住,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此后的日子,曾沂华便陷身在尚香的调教中,所谓调教就是尚香使尽各种器具在他身上折腾,曾沂华的手始终被缚着,无力反抗,可他却咬着牙忍下了,就是不肯低头,便是被下了药,他也硬生生咬破了舌尖,他本就是医者,自然知道对付chuiqing药物,再无比疼痛的刺激更有效的方法。
如此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有一日,尚香松开曾沂华手上的束缚,正为他活血的时候,有人老叫尚香尚香应了一声,走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没将门关上,不多时竟有个人进来,看了他半晌,不声不响地为他解开了绳子,他当时便偷偷逃走,可是这两个多月来他日日受着折腾,身上竟没了力,连上和南馆的门也没摸着,便又让人抓了回去。他这一逃却叫尚香大怒,怎也不甘愿那一百两银子扔进水里,把曾沂华绑在床上,当天晚上便找来三个想尝鲜的男人给他开苞。
那一天夜里,曾沂华承受了此生最大的侮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三个男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而他竟连动一动反抗也做不到,那一刻他恨不能就此死去,可是却连咬舌的力气也没有了。然而真正令他彻底崩溃的是,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竟是晋双绝,那个男人站在窗前,眼底是再明显不过的鄙视与嘲讽。
明白了,在那一瞬间,曾沂华终于明白过来,可是……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问了出来,身体仍是不能动,上面布满了青紫瘀痕,还有男人的体液与自己流出的鲜血,这个样子……这个样子……他还能有脸见人吗?
那个男人不屑地瞥来一眼。
「你以为,我会放你在外面乱说话,坏了城弟和连云山庄的名誉。」
「从今往后,江湖上再没有赤圣手,只有上和南馆里一个比妓女更下贱的小馆尚红。」
「从今往后,江湖上再没有青箫郎,只有连云山庄身份高贵的晋二爷。」一丝几不可闻的怨气飘荡在那个男人厚重噪音的余音里,转身离去。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望着晋双绝的背影,曾沂华用尽全身的寸力气喊道。
「脏。」
一个字,将曾沂华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坚持与希望都打碎,失去了支撑,他不吃,不喝,不动,整日里昏昏沉沉,就连尚香解开了他的绳子,他也不再逃跑,只是躺在床上等死。
尚香又一次怒了,一个巴掌狠狠地将昏睡中的曾沂华打醒。
「你不是想逃吗?绳子已经解开,你逃啊,逃啊!」曾沂华勉强睁眼看着他,眼神空洞得没有任何光彩。
「你为什么不逃了,被男人上了就要死要活,那么整个馆里的人就全都该死了……」
「你以为死在男妓馆里就清高了,等你被人从后门抬出去的时候,别人一样会指着你说『看啊,又有一个下贱的东西死掉了』。」
「告诉你,进了这个门,你这辈子就别再想落个干净,除非有一天能出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对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曾沂华,尚香没说出什么好话来,可曾沂华却有了求生意识,他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吃下了尚香带来的米粥,想活,只是为了不死在男妓馆里,即使是死,他也要维护最后的尊严,绝对不能让人指着他的尸体说这是一个男妓。
从这一天起,这世上少了一个赤圣手,多了一个尚红。
一年,还是两年,曾沂华数不清他待在上和南馆的日子,这地方的看守竟是极为森严,他找不到一点可以逃跑的机会,甚至他不知道暗中是不是还有晋双绝的人,可是他不会放弃逃跑的念头,既然找不到逃跑的机会,他就要自己制造机会,而尚香成了他最大的帮手。
「尚红,你上回不是说会医病吗?我这两日身子不舒服,你帮我瞧瞧,这还省了看大夫的诊金呢。」
尚香从不掩饰他对金钱的重视,对于年华老去的小倌来说,金钱便是一切。
「气血不调而已,我给你开张方子调理几日便好了。」曾沂华找来纸笔,写下一张药方,曾沂华主动帮他煎药,却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了一味药。
没几日,尚香果然好了,尚红会医的事马上传遍了上和南馆,其它小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来找他,渐渐地曾沂华藏起来的药物越来越多,终于,让他凑足了份量,到了可以逃走的时候了。
那一天,风很大,曾沂华点起了用那些药物做成的迷香,迷香的味道顺着风飘遍了整个上和南馆,黎明时分,正是天最暗人最好眠的时候,曾沂华拿着迷香一路走出了大门,直到出城,所过之处无一人清醒。
天亮的时候,也是迷香燃尽的时候,取过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正要换下那一身艳红衣裳,猛见包袱里竟多了几张银票,他不由怔住,他没有钱,所有的钱都让尚香拿走了,这钱是哪里来的?
他翻动着银票,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来,上面写着八个字:活比死难,一路走好。是尚香的字迹,原来……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瞒过那个小倌。
活比死难,活比死难,活比死难,连一个小倌都看得比他透……其实上和南馆里哪个小倌没有一段辛酸,比他惨的大有人在,听多了,见多了,当初想一死了之的心也淡了,只是心灰意懒,往事不堪同首,翼已折,倦鸟当归巢。
好死……终不如歹活,他没有想象中的清高。


第八章
当曾大夫从往事里清醒过来的时候,月已西移。往事只如噩梦,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不堪回首,而今又想起,却竟无自以为是的痛苦,原来时间真的能磨灭一切,什么都能过去。
按住了心口,有一点点的疼,可是与十年前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晋双城……晋双城……不曾料到十年后会突来好梦一场,只是从来好梦易醒,他早就知道,所以他将晋双城所有的承诺照单全收,却从不曾当真,可是仍是不免黯然神伤。晋双城的承诺发自真心,只是这真心……他已承受不起。
当年他逃出上和南馆,并没有受到晋双绝的追捕,在晋双绝眼里,他已不足为虑,根本就不担心他会说出对晋双城和连云山庄声名不利的话,除非他愿意暴露成为男妓的事。晋双绝虽然没有杀他,可用的手段比杀人更狠毒,他让他从此无法在人前抬头,更无颜再见晋双城,也绝了他与晋双城重修旧好的可能,依晋双城的性格,怎可能坦然面对曾经身为男妓的曾沂华。
然而当晋双城提出与他同拜月老之后,他的心里却生出一点点的希望,也许现在的晋双城与十年前不一样,他既然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是否也能接受那段并非出自自愿的过往。
可是晋双城不顾而去的反应,终究打破了曾大夫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就那么走了,只凭一个醉汉的指认,竟连一句「为什么」也不问。
「哈哈……哈……」曾大夫忽地笑出了声,笑不可抑地弯了腰。金玉池畔早已空无一人,四下寂静,曾大夫的笑声来得突兀,竟透着几分的凄寒。
不可笑吗?他和晋双城都是天真的蠢蛋,一个天真地以为十年光阴,什么也不会变,只要说几句认错的话,便能回到从前;一个天真地以为十年光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只要是喜欢上了,便能包容一切。
聪明人只有一个,晋双绝,十年前瞒着晋双城将他卖进了上和南馆,毁他一生;十年后,又找来一个醉汉,便将他和晋双城之间努力维持的假象一语揭穿,说什么这一、二日内到,分明是早就来了,不动声色的安排了一场戏,现在怕是正在哪里等着晋双城,再演一场兄弟情深的戏。
「想不到你还能笑出来。」
「这世上可笑之人、可笑之事太多,我又为何不能笑?」笑声止了,曾大夫转过头来,见一人立于三步外,赫然竟是祁长风,却并未有半点意外的神色,面上仍有笑意,「是你……」祁长风凝视他半晌,学他模样在金玉池边的草地上坐下,从身后托出两坛小米酒来,道:
「当日你请祁某树下饮茶,今日祁某便还你一坛美酒。」
「好东西,正是所需之物。」曾大夫接过一坛酒,拍开封口,浓浓的酒香熏人欲醉,他也不管自己酒量浅,仰头便灌下几口,任酒性将头脑冲昏,才道:「祁大爷真是好兴致,半夜三更出来竟仍带着酒。」
祁长风听他改了称呼,不禁拧眉道:「你我兄弟,怎又见外了?祁某可是带着酒,专来寻你一醉。」
曾大夫又喝一口酒,方才斜着眼瞥来,眼里全是昏昏然的自讽。
「祁大爷一身脂粉味,想必也是自那花柳地里看了一场戏出来,来寻我这做戏之人是为一醉,还是另有所图?」
头脑虽昏,心下却明,只是借着这酒意,他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了。
祁长风哂然一笑,也拍开酒封,狂饮一大口,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明日种种譬如明日生,江湖男儿不拘小节,英雄豪杰谁无一时窘境,结朋交友只论性情,看对了眼便是兄弟,若真计较开来,岂不是一个朋友都没了。来来来,今夜,你我兄弟不妨一醉。」他并不明言已见着令曾大夫难堪的那幕场景,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曾大夫曾经如何,与他何干。他只赏你这个人可交,那便够了。
「这般说来,今日便是不醉也不成了。祁兄,请!」曾大夫摇晃着手中的酒坛子,对着祁长风举起,清冷的月下,隐约可见他脸上被酒气熏起的红晕,眉眼虽细,却似收取了月光一般光莹流转,衬着一身红衣,分外夺目。
「曾兄弟,请。」
祁长风抓起酒坛,遥遥回敬,然后一仰头,将满坛的酒一气喝尽,未及放下酒坛,便听得耳边传来「扑通」一声水响,抬眼望去,却是曾大夫将喝尽的酒坛子扔进了金玉池中,水花四溅,原本平静的水面急遽晃荡起来,倒映在水面上的一轮圆月,眨眼间支离破碎。
曾大夫又笑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笑声也因动作过于吃力而变得继继续续,指着破碎的月亮,他道:「天上月,摘不得,水中月,碰不得,那它为何要存在?它为什么不躲起来,偏偏要出来引人迷醉……我偏就要抓住它,看你能奈我何……哈哈……能奈我何……」说着,整个人便向着那水面的月亮扑倒,祁长风吃了一惊,一跃而起眼捷手快地拉住曾大夫,正要开口,蓦地手里一沉,却是曾大夫整个人都醉瘫在他手里。
祁长风低下头来,却见酒气扑鼻的面上,一滴泪无声滑落,一愕后他忽而也笑了,自言自语道:「这般的打击之下,仍能笑出来,我还当你已是百炼金钢,宠辱不惊,这一醉可不就现出原形来了。可惜,可惜,晋双绝已着人在城中四下散播谣言,过了今日,你再想做人便难了……到那时,却不知你可还能挺得过去?」—击掌,祁胜与两名护卫便出现在身后。
「把他送回去,然后暗地里守着。明日他若决定到祁府来,你们一路护送,可莫让人伤了他。」
「是。」
两名护卫接过人,领命而去,独留祁胜,略有不解地问道:「爷,您为何不把人送给晋爷卖个人情,反还要保他?」
「我肯卖这个人情予晋双绝,他还未必肯收。」祁长风负手一笑,「再者,一个赤圣手,可比晋双绝的一个人情来得有用得多。」
「晋爷为何会不收?」
祁长风眼里闪过一抹不屑:「以赤圣手的本事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去当一个下贱的男妓,也就晋双城才会瞧不出来,亏他还与赤圣手的关系不同一般,竟还不如我了解。看眼下的情形,分明就是晋双绝搞的鬼,既要保住连云山庄的面子,又得装出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祁胜,你也不想想,晋双绝这人向来假仁假义,做下那事连晋双城都瞒着,我若把人送去给他,不是去戳他的脸皮吗?」
「爷的话有理……」祁胜跟在祁成风身后,思索一番又道,「爷,我观赤圣手,不是轻易低头之人,若他明日执意不来向您求助,又当如何?」
「明日听了谣言的人,会一涌而上将他生生打死吧。」祁长风脚步一顿,语气里不无惋惜。
祁胜—惊,忙道:「赤圣手昔年行走江湖,活人无数,江湖上诸多高手,都欠他情分,尤其是凤栖园的寒江公子,近几年来与他来往颇密,若能借赤圣手的关系,求得寒江公子之助,凭寒江公子在江南的威慑力,本帮一统江南指日可待,爷……我们可不能让赤圣手出了差错,为何不索性将他带回府中?」
「我要的是能助我大业的赤圣手,而不是一个寻常丈夫。哼,赤圣手,不是轻易低头之人,也不是愚钝之人,他若要来求我庇护,自当摆正身份,心甘情愿恢复身份,否则,我便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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