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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鲜网np版)-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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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做出认真看书的样子,小飞又趴回桌案上去。 



好不容易耳根静了一会儿,刚翻开一页书,那个讨厌鬼又挨挨蹭蹭过来:“这个,也不会……” 

忍不住手里的书一推,用力搡了他一把:“笨蛋离我远点儿!” 

小飞向後摔了一步,一下子坐倒在地下,脸上那个面具没扣实,滑脱掉在了地上。 

行云看他一张丑怪的脸,吓得猛退了一步。 

小飞看看他,马上把面具捡了起来,慌乱的扣上:“我……我,吓到你了?” 

行云定定神,哼了一声:“我有这麽胆小吗?你脸……是怎麽啦?中了毒吗?” 

“辉月哥哥说这是天生的。”他爬起来,居然一点儿没有生气:“这个字真的不认识,怎麽念?” 

行云看看他,咬咬唇:“念加。就是多加了东西的那个加。” 

小飞不大好意思,搔搔头笑笑:“嗯,我记得了。” 



好象这个小子…… 

也没那麽讨厌。大概辉月哥对他好,也是因爲同情他孤苦又貌寝的缘故吧…… 



虽然他东问西问是挺烦人,不过,的确问过一次的问题也没有问过第二次,也,不算太笨。 



好吧…… 



这个小子,马马虎虎,就算做是他的朋友吧。 



当时的行云,当时的辉月,当时的少年时光。 



头痛,象是要裂开了一般,排山倒海似的,一片交叠一片的影像与声音,乱涌而至。 

象是巨浪把所有的思绪冲得凌乱不堪,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幻觉。 

小飞,辉月,少年的行云。 

这是谁的记忆? 

这是谁的往事? 



微笑著下笔如烟云,落纸成山水。辉月,优雅沈静,高贵难言。 

那越来越气势凌人的少年,会在写不出字背不出书来的时候,被辉月打手心。 

他捧著卷书在一边兴灾乐祸地笑。 



後来…… 



後来…… 



一转眼,家破人亡,翻天覆地,人事全非。 

再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了过去。 





伤痛在心中膨胀,要把理智吞噬。 



“啊————————————” 



长长的撕裂夜空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惊雷乍响,电闪银蛇。 

大雨倾盆而下。 



雨声淹没了嘶喊哭泣,淹没了一段终于被唤醒的回忆。 



雨声惊醒了伤重沈睡的子霏。 



水的声音。 

怀念的,水声。 

殿内的灯火沈沈,一片阒寂。 

睁开眼的子霏,一时不知何世何地。 



他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见了极荒诞的,辉月竟然与他交颈缠绵。 

还有,行云狠厉的,一剑刺在了他的胸口。 

真是荒唐。 

撑著身体坐了起来,大约是喝多了酒,觉得头重脚轻的,顺手拉起床沿的袍子披上,蹒跚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向外看。 

大雨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而响亮,灌满双耳的都是那令他好生熟悉的水声。 

觉得亲切之极。 



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象是梦里那一剑真的刺得很深一样。 

趴在窗上有失些笑。 



怎麽会做那样匪夷所思的怪梦,而且还那样真实。 

连心痛的感觉,都残余至今。 

明明是在自己的客舍里,怎麽会梦到那些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呢。 

真的喝醉了,都不记得是怎麽回到客舍来的。 



风卷著雨滴刮进了窗子,打在身上微凉而潮湿。 

子霏轻轻叹息,闭上了眼。 

这里并不是他应该停留的地方。他想念隐龙,想念白江与紫海,想念剔透的珊瑚树,想念可以高卧不醒的云母榻。 

那里有热情的同族,有温柔的热泉,有爱笑爱闹的水族小妖。 

小忧的险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平安过去了? 



伸手向外探,接住由天而降的雨水。 

冰凉的雨滴打在手上和臂上,水的湿润让他觉得舒畅。 

干脆撑著翻出窗子,站到了雨地里。 

大雨一下子浇透了全身上下,单衫紧紧贴在身上,子霏昂起脸,让雨水尽情的洗净自己。 



真想化出真身来,在天地间尽情畅舞。 



手臂伸展了开来,仰头站在大雨中。 



一切都已经过去。 



行云…… 



快乐而自由的生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而我…… 



我已经成爲了,被时光湮没的过去。 



子霏慢慢的放下手臂。 

行云,我是已经被时光湮没的过去。 

你无须好奇,也无须探究。 



狂风吹送著骤雨,打在身上异常沈重。 

哗哗的雨声掩盖了身外的一切。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要迈步回进门里的子霏,忽然顿住了身形。 

有从手臂从身後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腰,一个人伏到了他的背後。 

奇妙的,他明明没有看到,却知道这是谁。 

分明是冰冷的身体,心里却一下子热了起来。 

“怎麽了?”侧过脸来,柔声问他。 



爲什麽行云在这样的大雨夜跑了来? 

身体被大力翻转,披散著的头发的行云将子霏按在了廊柱上,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裳。 

黑暗的大雨中,行云两只眼睛中却象是烧著两把火苗一样的闪著亮光。 



“行……云?”子霏震惊得忘了挣扎。行云的手在他的胸前重重的揉摸了一把,忽然低头就咬了上去。 



锐痛,水的凉意,可是行云的咬噬极烫热。 

子霏逸出一声惊喘,重重一把推开了他。 

“行云你……” 

只说出两个字,被扑上来的行云死死抱住,双唇堵住了剩下的话语。 

火辣烫热的吻,在冷雨里象一把野火烧到了身上。 



狂乱迷乱,行云辗转而沈重的吻著子霏。 

是青梅竹马?是相知相许?是两情相悦?是反目成仇?是……生离死别之後的,要焚天灭地的激吻。 

双手紧紧揽住了子霏的颈项,象是要把他箝碎了揉进身体里去那样狠力。 

交缠著的身体,从廊下移到了房内,行云拖著他甩在了榻上,翻身覆了上去。 



象是一场濒死前的盛宴。 

也象是旷古历久的血的祭祀。 

行云疯狂的撕掉他蔽体的衣物,扯住脚踝迫他分开身体,沈身就冲了进去。 

巨大的痛楚让子霏咬破了下唇,铁锈味一下子弥漫在鼻端。 

大雨如注,风在林梢。 



一切来得象惊雷过境,不及掩耳。 

身体被牢牢禁锢,明明是交欢,却惨烈似酷刑。 

行云象是失了理智的,嗜血的兽,紧紧咬住他,逼迫他。 

重重的进入,迅猛的退出,然後再次的进入。 

一下又一下,象是要把他击成碎块化爲齑粉。 

“飞天……” 

扑天席地的痛楚中,突然听到了这一句话,因爲激痛而显得隔膜的声音,疑真似幻! 

睁大了眼睛,子霏定定地看著行云。 

大滴的汗水,从行云的额角脸颊滴落,打在他的身上。 

“飞天!” 

喘息的声音,但是,的确是这两个字! 

子霏没能再压抑住痛苦的声音,呜咽出声! 

剧痛与心悸,象是惊雷打在身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 



行云他…… 



他喊的是飞天两个字! 

是飞天!不是子霏! 

是那个已经被尘封起来的,已经没有人再喊的那个名字! 

是那个行云根本不复记忆的名字! 





窗外雨骤风狂,窗内风狂雨骤。 



从狂乱迷乱,变成抵死的缠绵。 

可是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说。 

无论是行云,还是飞天。 

竟然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出得口。 



找不到任何一句话,能叙别来之情。 

你……怎麽样? 

我……又怎麽样? 

言语这个时候,是多麽的苍白而无力。 

你曾经如何,我又曾经如何。 

言语无法述说。 



绵密灼热的亲吻,象是要把对方嵌进身体里一样用力的拥抱。 

云雨无边,花红玉璧。 



契合的身体,象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极度的痛楚中寻找快乐的所在。 

唇因爲激痛而苍白,身体却因爲狂乱而泛红。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热汗,潮热氤氲。 

淋漓酣畅的一场欢爱。 

象是要向对方无尽的攫取,也象是要把自己全部都交付。 

行云翻过他的身体,无限耐心的抚弄。 

飞天气喘吁吁,一边闪躲一边去摆布他。 



只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今,飞天什麽时候也不能和行云在此事上一较高下。 

行云还只是蓄势盈盈,飞天却已经倾泄而出。 

飞天又是喘,又是抖,行云暧昧地舔了一下手指上的液体,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你也……尝尝……” 

唾腻交缠,微苦与腥味,在舌尖上流转,热血都朝上涌,头脸颈项都滚烫灼热,象是要烧起来一般。 

“痛吧……”手指向下探索那因他的颠狂而受伤的的所在:“是不是很痛?” 

飞天搂住他的头颈,两人的额角抵在一处:“不痛。” 



大雨打在屋瓦屋檐上,哗哗作响。 

行云没有再说话,飞天也沈默著。 

两个人在大雨倾盆的黑暗中紧紧相拥。可是除了刚才那两名短短的话,又没有别的言语。 





大风吹得窗扇格格作响。 

过了良久,行云轻轻吁气:“爲何不说?” 

飞天怔忡著,没有回答。 

行云的下颔放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哑:“我若是想不起,你就打算著让过去只是过去?” 

仍然是雨声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沈默。 

行云恨恨不已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有多少机会可以告诉我,竟然一个字都不提!” 

飞天痛得一颤,仍然没有出声。 

行云掬起他一缕头发,半湿的头发上竟然闻到海水的气息。 

唇细细的,轻吻那银白的发。 



想到听说过的,隐晦不全的传说。 

飞天就是那一夜白发,跳了堕天湖的人…… 

心慌而锐痛,紧紧抱著怀中人。 

来不及看清,来不及握紧。 



在此时,明了他早生华发的爱情,灰飞烟灭的思念。 



雨声依旧。 

行云有些乏力的靠著他,无声的,把那此纷乱的回忆,一一梳理。 

很久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爲什麽他没有幼年童年或是少年记忆,似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子,没有家世,没有过往。 

但是身边的人总有合理的说辞,而且,生活是那样的美好,尊贵的地位,亲切热情的友人,亦父亦兄亦师的辉月……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 

有的时候也会有疑问,午夜梦回时的空茫,也不止一次的让他惆怅。 

但那些总是极短暂的。 

光彩四射的生活,没空留给那丝丝的淡愁。 

但是现在那个空洞突然的被填满了。 

说不上来,是要哭,还是要狂叫。 

只是觉得如果不做些什麽,自己一定会炸裂得破碎不堪,连一点灰渣都剩不下。 

想要抓住他,又想要发泄出心中满满的痛。 

从来没有如此激狂过。 

两百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控。好象周围淡漠如水,自己也在这样的水中浸泡,没有什麽不妥。 

只是有时会觉得闷。 

闷的时候会找些娱乐打发。 

还有,跟著星华去巡边。 

总可以找到架打,多余的精力总在溅血的时刻得到渲泄。 

一切正常无比。 

一切完美无比。 

只要不去放任那一丝惆怅,一切真的无可挑剔。 

行云可以对任何人,包括自己,都说,我真的很快乐。 



但是一切在遇到这个人之後都变了样。 

不知道有人会有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身姿。 

目光很安静温和,却让人觉得那平静的水面下有著汹涌的暗流。 

身姿不是那种孤傲张扬的,可是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仰头的时候让人觉得他孤寂,垂首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他孤寂。 



和飞天从小至大的一切,慢慢的在脑海里重映,越来越鲜明,越来越连贯。 

两个人沿著空旷的神殿的长廊奔跑,脚步声轻快,笑声张扬。 

行云不知道爲什麽,後来的那些事虽然更加的让人心惊目眩,可是他还是反反复复回想一切发生之前的事。 

没有爱断情伤,没有生死离乱。 

那时候的他和他。 



行云的手在那个被自己咬了一口的位置上摩挲。慢慢的,一下,一下。 



飞天的身子僵了一下,突然手扣在行云那只手上。 

胸口那种因爲烙印而有些淡淡的刺膜的感觉,现在没有了。 

屋子里微微的夜的冷光,飞天拉开行云的手,低头看著自己的胸口。 

那个跟了自己两百年的烙印的位置,那个在梦中被刺了一剑的位置。 

现在是一片平滑。 

那里什麽都没有。 

没有烙痕,没有剑伤。 



行云坐在床角静静的看著他,清亮无尘的眼睛象是天真的幼兽。 

飞天觉得脑子有些乱。 

烙痕呢? 

他亲手烙上去的,那个痛彻心肺的思念呢? 



谁把那个痕迹抹掉了? 

他看看行云,茫然而无惧的样子。 

行云也那样看著他,他们象是两个睡了太久一觉醒来的孩子,看著彼此都觉得恍如隔世,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雨声依旧。 



行云慢慢地说:“你和辉月……” 

飞天眨了一下眼。 

不是梦。 



他明白了,不是梦。 



之前那个荒谬的他认爲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是真实的。 

“爲什麽你会和辉月?” 

行云的声音不高也不算低,平静的不象质问,只象自言自语。 



行云也觉得理不清自己。 

一直一直,眼睛里只有辉月。 

辉月手把手教他写字,辉月轻易不肯放下架子,但是总是不会拒绝他。 



然而辉月心里有绝对接近不了的一块禁地。 

那是个无论是谁都无法碰触的地方。 

有时候辉月会偶尔失神。 

嘴角有些淡漠了的温柔,象是高山遗雪,明明是暖阳映在上面,却依旧寒冷。若是光再强些,雪就化消了。要是光再弱一些,又看不清了他。 

行云有些怕,又有些好奇。 

对于那样一个辉月。 

想知道,又怕知道。 

究竟辉月那样的似水眼波是爲何而露。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可是他却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对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说一句,我很快乐。 





不,现在的行云,不快乐。 

无论是抱著飞天的时候,还是现在两个人静静对望的时候,他没办法对自己说,快乐。 

他只有迷惑,狂乱,心痛,茫然,不知所措。 

他一点儿都没觉得快乐。 



飞天看看行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一片平滑的胸口。 

大雨倾盆的,天亮之前。 

两个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你爱辉月?”还是淡然的平静的声音。 

飞天觉得茫然,摇了摇头。 

一切都在回首的一瞬间发生,让人不知所措。 

“那你爱我?” 

飞天看著静静的坐在一边的行云。他们身上都没有衣物,屋里是雨水的潮气,外面的青草味,还有,没散尽的似有若无的情欲的暖昧。 

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一伸手就可碰到对方光裸的身体。 

大概皮肤上那微凉的,慢慢风干的,还是对方的汗水。 

可是这麽近的距离,飞天却觉得无力,象是跨不过去的天堑。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不知道行云是怎麽了。 

分明还是相爱的两个人,却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 



原来,真的已经过了两百年了。 



以爲可以永恒不变的东西,终究还是有改变。 

比如帝宫上面那四角的装饰,总会因爲风雨侵蚀,百年内也要换两次。 



行云低头看看,飞天从床头拉出一件袍子给他。 

悉悉簌簌的穿衣声,然後行云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向外走。 

他打开门的时候飞天说,几案底下有伞。 

行云没回,没说话,也没拿伞。 



飞天看著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色,大雨还是无休无止。 

行云想起来了,而且,并不快乐。 



而与辉月…… 



飞天撑著起来穿衣束发,到了门口,又回手抽了伞。 



辉月今天没有去正殿,飞天扑了个空。廊下的侍卫好心指引他,说陛下昨夜酒醉,今日是不过来的。大人若有要事,不妨去神殿那边,有说陛下去旧馆打坐休养去了。 

飞天哦了一声,撑起伞,换个方向。 

说起来撑伞,不过是个虚晃的手势。 

你叫一条鱼穿游泳衣背气罐下水吗? 

无根的雨水,他只觉得亲切。 

只是,这里是帝都。 

在这里,淋雨的疯子,招人侧目。 



慢慢从边门走出了帝宫,向东不远就是神殿。 

辉月,和他……昨天一起喝醉了,所以…… 

摇摇头,这种拙劣的借口,连别人都骗不了,更加骗不了自己。 

可是一切都模糊,飞天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喝著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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