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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微微一笑,能让白起让步到这种程度,她哪里还能再多奢求什么,哪怕是敷衍,哪怕是不由衷,她亦已心满意足。
细密的雨丝落在屋顶,沿着屋檐徐徐滑落。
秋瑶站在床边,隔着迷蒙的雨幕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自从那天她被送回府中,白起已经两天没有出现,她知道他不会有事,但心中仍是不可避免地担忧着。
“阿媪阿媪,父亲还没回来吗?”
青稚的童声在耳边响起,秋瑶蹲下身,将手里抓着弩箭的阿狸抱了起来,“不要把箭头对着别人哦,那样很危险。”
忽然看见阿狸后面的曦儿若有所思地盯着弩箭看,秋瑶微微一笑,“闹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什么长进,连带着初儿都没法学,曦儿会用弩吗?”
“略懂一二。”
“咦,你也会用弩箭吗?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白起身边的人嘛。”秋瑶笑了笑,转过头去看桌子,脸色忽然一变,“桌上的弩呢?”
第九十二章 她不是他的唯一
“放在桌上的弩呢?”秋瑶神情紧张地看向曦儿,她方才让曦儿看着白以初对着墙上的自制靶子练习射击,不过走开了一会,那弩便不知所踪。
“在这儿呢。”曦儿走到桌边,拿起被搁在茶具后头的弩,递到秋瑶跟前。
秋瑶对自己的杯弓蛇影感到有些无奈,接过曦儿手中的弩,撇撇嘴道“你看我总是这么粗枝大叶的,到时候去了随军出征不知道又要闹多少笑话。”
见曦儿仍是一脸恭顺地低头沉默,秋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不如曦儿随我一起去吧,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回夫人的话,随军出征并非儿戏,此事还需经过将军的同意。”
“我当然知道要经过他同意,等他回来我便跟他说。”秋瑶脸上的笑意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忧色,“也不知道去哪了,都两天了还不回来。”
“夫人不必多虑,临行之际将军事务繁多也是常有的事。”
秋瑶小心翼翼地将弩收起,抬起头看着问了句“曦儿你在这里做事多少年了?”
“回夫人的话,过了这个年便是整整十四载。”
“十四年?那你今年多大了。”
“刚好二十。”
“二十……”秋瑶眸光一闪,“可有许配了人家?
“啊?”曦儿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随后又很快俯首,“未曾。”
“看来白起还是思虑不周,双十年华的姑娘居然就让她这么搁在府中耽误了,”好吧,她承认她是练了两天的弩有些心不在焉没事找事……不过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就当是做好事了,“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对象,我帮你去说说?”
“多谢夫人体恤,奴婢愿意一直留在府中为将军与夫人效劳。”曦儿敛眸,平静的语气无疑给秋瑶浇了一大盆的冷水。
不愧是白起府里的人,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好吧,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告诉我,不用客气。”秋瑶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忽而瞥见窗外一抹熟悉的白影正向房中走来,随即抱着白以初向门边走去,白起进门后先是看了眼秋瑶怀里的白以初,转而向曦儿说了声“带着公子先出去。”
曦儿依言。
门被从外缓缓合上,秋瑶走到桌边为白起倒了杯茶。
“这是箭靶?”白起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走到一旁看着墙壁上悬挂的一个圆饼状物体。
“是啊,床到墙的距离大概四步,我无事可做的时候便坐在床上练习射击。”这个灵感完全取自于以前家里门后边的那个飞镖靶子。
白起的视线在那箭靶上停留了数秒,随后转身坐到桌边,“发兵的日子应该会有提前,你尽早做好准备。”
“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秋瑶已经渐渐习惯了白起的说话方式,明明是个武将,但做事严谨说话深思熟虑得完全不输于谋臣。
他真正想说的在后头,秋瑶顺着他的意思,等他开始进入正题。
“前几日你在看到的那个傅管家负责打理别院的事务,而别院住的人是我的原配,她身体一向羸弱多病,因而住在僻静的城郊,而先前你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疯女的孩子,便是归她收养,只是那边如今发生了一些状况,为夫让他们过几天搬到这里来居住,夫人可有什么意见?”
“原配吗?既然如此他们当然有搬回来的权利。”但如果他仅仅是因为身体欠安需要去城郊休养,你又为何将这件事隐瞒这么久呢?“那个疯女应当也与将军颇有渊源吧?”
那满含怨愤的眼神,那凄厉绝望的呼声,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无不说明了这一切。
而当初,白起正是因为这件事误以为她恢复了记忆。而后,那成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旁人对此讳莫如深,她便很识趣地避而不谈,但是她看的出来白起今日有意想坦白许多事,那索性连这个一度萦绕在她心头的疑惑一并解决了吧。
“那女子原先是我的侍妾。”
尽管与自己预想中的答案相差无几,这话对秋瑶仍旧如同当头一棒。
而那天她分明看到那些家仆对那女子的态度是何等粗暴,哪怕是个失了宠的侍妾,她毕竟有孕在身,这样的对待,实在残忍。
她在他的的温柔中沉浸太久,几乎忘了他是白起,视人命如草菅,背负百万性命的武安君白起。
那么她如今的享受的恩宠,又能持续到几时?她本以为她已经了解他了,但这一刻她又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一无所知。那她又怎么能够确定,那个女子的昨日不会成为她的明天?
一阵寒意侵入四肢百骸,秋瑶顿时无言。
她不必画蛇添足地去问白起为什么,因为她之后得到的答复必定不是出于真心。
“这么说那个孩子是将军的亲骨肉了,”默然半晌,秋瑶直直看向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目,不辨喜怒地一笑,“秋瑶知道了,将军尽管把他们接过来吧。”
白起皱了皱眉,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我先去宫中一趟,有什么事情你同曦儿讲便可。”
将空了的茶杯搁下,白起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秋瑶起身叫住他,“出征之时,我能否带上曦儿?”
“好。”
他不想多加解释什么,脑海中难得有些思绪混乱。既然那个隐匿在暗中的人有意戳破一切企图给他制造纷乱,他便索性提前挑明防止陷入过于被动的境地。
可是即使已经说清,秋瑶的反应依旧比预想中的更能影响到自己,而依照他如今的处境,他对一个人在意越多,那个人所背负的危险就更多,他自身的压力也更多。
而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对她隐瞒。
秋瑶愣愣地看着白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百味丛生。
就这么走了么,她知道她得不到解释,可是就连一句安慰也无,是否过于残忍了些。
她知道自己穿越之后并未觉得自己是白起的唯一,可是这几年来白起给她的感觉便是除她以为他身边再无别的女子,然而如今他又将他精心隐藏的真相揭开,这又是将她置于何种境地?
秋瑶郁结地取下腰间的弩,坐到床上对着墙上的靶子进行机械的练习,正当她走到墙边将上面的箭一一拔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曦儿的声音。
“夫人,胡阳先生来了。”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没跟他说武安君出去了吗?”
“说了,胡阳先生说是来找您的。”
“找我?”秋瑶犹豫了半秒,随即将弩与箭分别收好,“让他到将军书房旁的那间屋子里等我吧。”
奇怪,白起刚刚出门,这个胡阳便登门造访,还指名是来找自己的,这是事先谋划好的?
将弩箭重新系在腰间,秋瑶定了定神,推门走了出去。白起从未对她讲起朝中的事情,她也不便过问,只是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自然也要端出武安君夫人的样子来。
踏进白起的院中,那小屋的门并没有合上,原先看守闻慈的那几个侍卫也全都撤去,秋瑶迎着门口走近,那里头的人却泰然自若地饮着茶,不时摇着手里的羽扇,一派风流。直到秋瑶两条腿都迈进屋子,胡阳才起身形式地行了个礼。
“胡先生不必多礼,”秋瑶浅浅一笑后坐到胡阳对面,曦儿垂首,静静地站在一旁。“先生当真是风雅之士,已是深秋,依然扇不离身。”
“习惯罢了,”胡阳对秋瑶没有恶意的戏言并没上心,随和地笑了笑,“听闻夫人将同武安君一同出征?”
秋瑶微讶,这是白起透露给胡阳的还是……对方忽然这么直接地发问她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正如曦儿说的,出征这种事情并非儿戏,若是让那个秦王知道白起出征还带个家眷,不管是什么原因,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结果自己一时间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夫人不必多忧,”胡阳说到一边抬头看了看一旁默然不语的曦儿,随后冲着秋瑶微微一笑,“不知夫人是否介意与怀清单独谈话。”
“曦儿不是外人,先生大可畅所欲言。”开什么玩笑,她连对方的底子都没摸清,怎么可能让自己与这个外表斯文内心不知什么样的人单独相处,何况白起说过曦儿工夫尚可,必要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
“夫人是担心怀清有什么逾矩之举?”胡阳爽朗一笑,清俊的面容带上明快的笑看着总让人难以对其报以戒备,“怀清不过一介书生,又是只身一人到访,门外侍卫皆是这府里的人,夫人大可放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才不会那么傻中他的计。
“先生但说无妨,在这府中曦儿的资历比我深的多。”
“既然如此,那怀清便直说了……”胡阳手中的羽扇一顿,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几分,正要开口,所有的话都顿时隐没在门外的一声通传中。
“夫人,将军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楚人
正当秋瑶打算听听胡阳要说些什么都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通传白起回来,心里一直压抑的不安稍稍释放了一些,抬眼去看刚准备开口的胡阳,那人却已然换上了那散漫不羁的样子。
“本将正准备前往宫中,胡先生此时到访本将恐怕无法接待,还请先生见谅。”白起迈进门,径直走到秋瑶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起身行礼的胡阳。
“是怀清来的不是时候,”胡阳执扇行礼,没有再看对面的秋瑶,双目炯然地看着白起,“既然武安君有事在身,怀清便改日登门。”
“恕不相送。”白起语气冷淡地看着胡阳离开,回过头问侍立一旁的曦儿,“他来时说了是来找夫人的?”
“回将军的话,正是如此。”
白起冷笑一声,低头与秋瑶四目相对,将语气稍稍放缓,“夫人回房去吧,日后若是有这样的不速之客登门,夫人尽可闭门不见。”
“对不起,”秋瑶徐徐起身,语气有些发闷,“我想帮你分担,结果似乎又给你添了麻烦。”
白起抿了抿唇,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脸怨念,而后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柔,上前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向门外,“夫人有这份心意,为夫便已十分感动,何来麻烦只说。为夫只是不希望夫人受有心人挑唆,让为夫陷入两难的境地。”
话说到这里,白起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秋瑶完全理解他说这句话的苦心,但不可遏制地感到心里一寒,面上却不能直接表露出来,“我明白了。”
走到秋瑶的院外,白起松开手,向曦儿交代几句之后再度离开。落寞将心一点点地揪紧,秋瑶在原地伫立片刻,转身回房。
自此之后将军府加强了戒严,而原以为几天之内就会搬来的人也并未到来,秋瑶在出征前夕被告知了启程的时间,随着消息一起送达的,还有一身轻便保暖的男装。
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秋瑶仅仅是试了试衣服是否合身,便早早地让曦儿将白以初抱到自己房里,一面哄着他入睡一面努力让自己睡着。
寒冬再度降临,这是她记忆中同白起第一个共度的冬季,本以为心是暖的,身上再怎么觉得冷都可以忍受,然而现实却让她从头到脚冷了个彻底。
她本就猜到冬日出战十分艰苦,但当自己真的在寒风中扬鞭策马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体会到了古时作战的艰辛。
兵家常言兵贵神速,白起为了争取时间命令队伍日夜兼程,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足三个时辰,而因为各种原因落后的士兵,只能自己设法赶上队伍。
这样的长途奔袭持续到第五天,秋瑶终于因为身体不堪负荷而发起了高烧,夜间扎营,白起领了军医为其诊治,得到的答案是秋瑶不宜继续随军前行,而因留在原地治病休养。
而白起自然不会为了她延误军机。
秋瑶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中,靠在曦儿的怀里轻轻咳了两声,迷迷糊糊地看着白起从帐外走进,曦儿起身,将秋瑶让到白起怀中。
“夫人身体抱恙不适宜继续随军前行,你与曦儿留在南阳,待为夫击退赵魏两国之军再让人来接回夫人。”白起在她的耳边柔声道,看着秋瑶病恹恹地窝在自己怀里,他不禁责问为何将她带入这场战争。
曾经他试图亲手碾碎她善良的秉性,而如今她记忆尽失,这个念头依旧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只有将她彻底同化,她才能永久地了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看到她此刻的虚弱与不适,这个念头又开始动摇起来。
“唔,好……”秋瑶烧的全身发软头脑发晕,连说话都觉得费力。
白起默然片刻,随即轻声吩咐一旁的曦儿将案上的行军图取来,怀里靠着个人看图,没过半个时辰肩膀便开始泛酸,微蹙的剑眉却在怀中之人呼吸渐趋平稳之时舒展开来。
“启禀武安君,穰侯求见。”
“请他进来吧。”搁下一旁的行军图,白起小心翼翼地送开怀抱,将秋瑶平稳地放置到榻上。
魏冉走进帐子时便看见白起拿了行军图走到案边,那临时搭的小榻上一人正沉沉睡着,双颊绯红,显然带着体热。尽管身着男装,但看那样貌却是一眼便能瞧出是个女子。
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魏冉走到武安君旁,抬手往摊开的画上一指,“陈筮原先带的是这条路线,武安君何故另取他道。”
“本将正想同穰侯商议此事,”白起坐定,目标落至魏冉所指之处,“三晋本一家,今日赵魏攻韩,焉知明日三国不会联手抗秦。陈筮本是韩国之人,虽说受韩相之命前来向秦求援,但其心必定向着韩国,所做的一切也必定是从韩国的利益出发。
“陈筮所指的路虽然最为便捷,但是需要途径洛阳,若是牵涉周王室,我军必受影响,到时与两国对战,即使取胜也必定受到重创,那么韩国便不必忧虑秦国击退赵魏之后会牟取韩国的土地。”
“武安君深谋远虑。”魏冉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实则本侯一早就有了这个疑惑,向怀清求解时,怀清给的答案与武安君别无二致。”
白起勾了勾唇,似笑非笑。“胡阳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怀才之人自古便有两种,一种虚怀若谷,一种恃才傲物,而胡阳显然不是前者。
“这天又快亮了。”魏冉起身,捋了捋夹杂着些许银丝的胡须,缓步走向帐外,“听闻武安君一宿未眠,是否要多逗留一会休息。”
“穰侯说笑,本将这就下令让将士们拔营。”
干冷的风刮过攒动的人头,白起走到帐外停顿数秒,回过头看了看尚在沉睡中的秋瑶,对着一旁的亲兵下达了指令。
南阳古道,十万秦兵绝尘而去。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寻常的屋子,寻常的陈设,带着让她难以产生好感的陌生。
隐约记得白起说让她留在这个地方养病,然后,又被丢在了这个从未到过的城市。
醒来时曦儿正和一位医者模样的人说着话,秋瑶清楚地听到了“已无大碍”四个字,随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曦儿见秋瑶转醒,立即走到床边搀扶,秋瑶摆了摆手自己走下了床,自窗外望去,满目皆是陌生的人与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夫人的话,这里是魏国的南阳。”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秋瑶思维有些混乱,头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孔明故居,随后又无奈地发现自己如今身处的时代比三国还早了几百年。
“我们出去走走。”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秋瑶发觉周围之人说话的发音似乎与自己平时说的听的颇有出入,这才想起来春秋战国期间各国之间的语言还是不尽相同的,不过自己多少还能听懂一些,秋瑶走到一家茶馆,让曦儿坐在自己的身旁,而曦儿显然已经熟悉了与秋瑶的相处方式,又因为二人的身份不便公布,便也顺从地一同坐了下来。
这样人头济济的场合,永远都是了解民风与时事的最佳场合,既然到了这个地方,秋瑶索性听听这些对她而言相当于老外的人的对话。
听了不多会秋瑶便知道他们讨论的基本都是同一个话题,便是昨日途经此处的秦军,一想到自己被留在这里,她心里便又有些郁结。
自己一身男装打扮,说话时若是带着女音想必会引起旁人注意,秋瑶干脆装起了哑巴,示意曦儿点了些寻常的茶水,自己继续专心致志地听着周围的议论。
正如她所料,每一个提到这件事的人的情绪都是相似的,或是惊惧,或是担忧。
白起的名声可见一斑。
秋瑶不知该是为他骄傲还是为他羞愧,与他相处久了,原先的害怕逐渐淡去,她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