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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 作者:姚雪垠-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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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浮尸之散乱兮,

  月冷波静而无声。

  恨胡骑之纵横兮,

  日惨风咽而……

  ①赵括——战国时秦攻赵,相持于长平(今山西省晋城县西北)。赵王以赵括代廉颇为将,大败。赵兵四十万,投降后为秦兵活埋。

  ②宋帝——北宋皇帝遣将出征,常从宫中授给阵图,要将帅依图作战,借以遥控。灵州即今宁夏灵武县,为宋朝西北军事重镇。宋真宗咸平五年(公元1002年)为西夏攻陷。

  这声音忽然停住,似乎一时想不起来以下的词句。佘一元等的视线被一道短墙隔断,认为这墙那边行走的人必是刘子政在回忆烧掉的祭文稿子。迨过了短墙,两路相交,佘一元等才看见原来是山海关镇台衙门的李赞画在此闲步,背后跟着一个仆人。大家同李赞画都是熟人,且素知李赞画记性过人,喜读杂书①,对刘子政亦颇仰慕。互相施礼之后,佘一元笑着问道:

  ①杂书——明、清科举盛行时代,读书人将“五经”、“四书”等直接与考试有关的书籍之外的一切书籍视为杂书,各种学问称为杂学。

  “李老爷适才背诵的不是刘老爷的那篇祭文么?”

  李赞画说:“是呀,可惜记不全啦。我为要将这篇祭文回忆起来,两天来总在用心思索。刚才衙门无事,躲出城外,在这个清静地方走走,看能不能回忆齐全。不行,到底不是少年时候,记性大不如前,有大半想不起来。如此佳文,感人肺腑,不得传世,真真可惜!诸位驾往何处?”

  佘一元说:“弟等要去澄海楼拜望政老,一则想得见祭文原稿,二则想听他谈一谈援锦大军何以溃败如此之速,今后关外局势是否仍有一线指望。”

  李赞画说:“啊呀,我也正有意去拜望政老请教。他说底稿已经烧掉,我总不信。既然你们三位前去拜访,我随你们同去如何?”

  佘一元等三个人一齐说:“很好,很好。”

  他们一起步行到了宁海城,先拜见主管留守事务的李镇中。李镇中同他们原是熟人,看了名刺,赶快将他们请进客厅坐下。当李镇中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不胜感慨地说:

  “真不凑巧,诸公来迟一步!政老因援锦大军溃败,多年收复辽左之梦已经全破,于昨日上午先将他的仆人打发走,昨晚在了悟和尚处剃了发,将袍子换为袈裟,来向我们辞行并处置一些什物。我们一见大惊,但事已无可挽回。大家留他在澄海楼又住了一夜,准备今日治素席为他饯行。政老谈起国事,慷慨悲歌,老泪纵横。今日清早,不辞而别,不知往哪里去了。可惜你们来迟一步!”

  大家十分吃惊,一时相顾无言。李镇中接着说:

  “近几天来,政老常说他今日既然不能为朝廷效力疆场,他年也不愿做亡国之臣。”

  大家都明白他对国事灰心,但没有料到他竟会毅然遁入空门,飘然而去。

  佘一元说:“世人出家为僧,也有种种。常言道,有因家贫无以为生而幼年送到寺中为僧的叫做饿僧,有因幼年多病而送入寺中为僧的叫做病僧,另外还有愤僧、悲僧、情僧、逃僧等等,各种原因不同。真正生有慧根,了然彻悟,一心想做阿罗汉的,并不很多。政老大概算是愤僧了。请问李老爷,传闻政老有《孙子新注》一稿,倘能传之人间,必有裨于戎事。此稿现在何处?”

  李镇中摇头说:“可惜!可惜!此稿已经被政老暗中撕毁,投入大海了!”

  “投入大海?!……镇老何不劝阻?”

  “不知他什么时候就已经投进大海。今早有人从海滩上拾到半页,显然是涨潮时偶然漂回岸边。弟已命贱仆将此半页稿子晾干,珍藏勿失。另外颇值珍视的是,今早政老走后,同僚们在澄海楼上看见他新填《贺新郎》一阙,留题柱上,旁边挂着他多年佩在腰间的那把宝剑。”

  佘一元等一听说刘子政临走时在柱上留词一首,都要去亲眼看看,抄录下来。李镇中带他们下到海边,过了浮桥,登上高楼。他们经李镇中一指,果然看见一根柱子上题有一首《贺新郎》,墨色甚新。佘一元抢前一步,赶快念道:

  海楼空挥泪。

  叹三番雄师北伐①,

  虎头蛇尾。

  试问封疆何日复,

  怕是而今已矣!

  念往事思如潮水。

  数万儿郎成新鬼,

  决天河莫洗神州耻。

  戎幕策,

  剩追悔。

  残秋岭上曾遥祭。

  雾沉沉风号雁唳,

  此情谁会?

  塞外双城②犹死守,

  望断天涯日暮。

  欲解救睢阳③无计。

  休论前朝兴亡事,

  最伤心弱宋和金史。

  千古恨,

  《黍离》④耳!

  ①三番雄师北伐——这是指明对清作战较重大的三次溃败:一次是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杨镐出师大败。第二次是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袁应泰正议三路出师,清兵先进攻,攻陷沈阳、辽阳。第三次即崇祯十四年(公元1640年)洪承畴援锦之役。

  ②双城——指锦州和松山。

  ③睢阳——今河南商丘县南。唐朝安史乱时,张巡在此死守,不获救援,城破被杀。

  ④《黍离》——《诗经》中一个篇名,写周大夫看见西周故宫长满庄稼,兴起亡国之痛。

  佘一元读时,大家跟着他读,反复读了几遍,琢磨着每句含义,每个人都对“戎幕策,剩追悔”六个字暗中猜解。李镇中明白这六字所指何事,却不肯说出。大家正在议论,忽然起了狂风,天地陡暗,海涛汹涌,冲击着澄海楼的根基。大家停止谈话,奔出屋子,抓紧栏杆,向翻滚着白浪的茫茫大海张望,都觉得这座建筑在礁石上并以大石为根基的澄海楼在风浪中不住摇动。



李自成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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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当明朝援救锦州大军在松山一带崩溃的时候,李自成已经准备好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为第二次攻打开封,扫荡明朝调到河南的军事力量。

  八月初旬,新任的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在崇祯皇帝的一再催逼下,只好离开陕西,往河南进兵。当离开陕西的时候,新任陕西巡抚汪乔年给他送行。汪乔年也是一个多少懂得点军事的文臣,知道傅宗龙这次去河南凶多吉少,是不得已被逼出关。傅宗龙自己更是清楚:军队没有训练,将领骄横跋扈,军饷、粮草都非常匮乏,如此兵力,如何能够剿灭“流贼”?不但不能剿灭“流贼”,就是保全自己,也困难万分。特别是李自成自从破了洛阳以后,大非昔比,不仅是人马众多,而且河南百姓望风归顺;七月间,又来了一个罗汝才,给他增加一二十万人马,更是如虎生翼。可是皇上是那样急于“剿贼”,性情暴躁,不断有上谕和兵部檄文飞来,催他速赴河南作战,根本不考虑各镇官军情况,不允许他有整顿兵马的时间。他明知出潼关凶多吉少,却不敢违抗“圣旨”。当他和汪乔年在灞上相别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都滚出了眼泪。他对汪乔年说:

  “我这次奉旨剿贼,仓促出关,好比以肉喂虎。”

  汪乔年说:“大人只管放心前去。万一大人作战不利,乔年也就跟着出关。”

  他们两人都明白这话中的意思,相顾摇头叹息,没有别的话说。

  傅宗龙知道李自成在伏牛山中练兵,不敢从潼关出去经过洛阳,怕的是被李自成中途截住去路。但是他又必须同保定总督杨文岳在豫南会师,合起力量来共同对付李自成。因此他率领着三四万人马,不走潼关,而走商州、内乡、邓州,沿着豫南和湖广交界的地区,迅速东进,准备在光州(今潢川)以北,新蔡和汝宁一带与杨文岳会师。

  李自成在伏牛山中得到探马禀报,赶快率领人马向豫南追赶前去。八月中旬,李自成的人马已经追到了西平、遂平之间,暂时驻下,准备决战。

  傅宗龙和杨文岳已经通过密书往还,商定先在新蔡境内会师,再作计较。虽然这两个总督都是奉命专力“剿闯”,皇上手诏和兵部催战檄文,急如星火,但是他们都不敢贸然同李自成作战。他们根据细作探报,知道李自成将要再攻开封,只是因为获悉他们要在光州以北会师,才暂缓向开封进兵,如今驻兵西平、遂平之间,准备同他们大战。他们商定会师后避开李自成的军锋,先到项城,尽快赶到陈州(今淮阳),从侧面牵制北趋开封的闯、曹大军。

  正当傅宗龙和杨文岳在新蔡会师的这一天,黄昏时候,有数千轻骑兵从西北奔来。马身上流着汗,腿上带着尘土。骑兵部伍整齐,没有一队骑兵敢走入田中,践踏庄稼,同当时官军的所有骑兵大不相同。

  秋收时节,夕阳特别艳丽,红彤彤的,落在平原尽头的树梢上。这里许多地方的庄稼还没有收完,有些庄稼已经干枯在地里。近几天来,人们因为听说官军要来,要在这里经过,都害怕受到骚扰,又怕打仗,所以很多人都离开了村庄,躲开了大路,地里的庄稼也就耽误了收割。这里的百姓和豫西的百姓情况不同。虽然他们也听说闯王的人马比官军好得多,但是他们却不相信人间真有仁义之师,更不相信李自成的人马果然会不骚扰平民百姓。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听惯了把李自成的人马说成“流贼”,所以他们想道,李自成的人马纵然好,好到天边儿也毕竟是贼,到底不是正经部队。老百姓既怕官军从这里经过,也怕李自成的人马从西边开来,几乎天天都在担心害怕。这一两天风声特别紧,所以沿着这条通向新蔡的大路,村庄里的人们几乎都逃空了。

  可是正在这时候,有一群外出逃荒的饥民,在夕阳的余辉中,在大路的烟尘中,在渐渐浓起来的暮色中,从远处向西逃来。他们和刚才那大队骑兵迎面相遇,躲避不及,只好离开大路,站在田中。他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天已黄昏了,小孩子们早就饿得啼哭,老人正在呻吟。前途茫茫,偏又遇着打仗,使他们愁上加愁。

  这群饥民想看看走过的骑兵,却又不敢正面去看,眼色中充满了畏惧、诧异和好奇。畏惧的是,不晓得这是哪里来的人马,会不会对他们使厉害,或者把他们中的年轻人裹胁走。诧异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整齐的队伍,经过时竟然没有对他们作任何可怕的举动,也没有辱骂他们,连凶狠的眼色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心中感到诧异,便更加忍不住用好奇的眼光偷偷地观察这支部队。

  他们看见队伍中有一位将军,骑在马上,又见他的前边打的是“闯”字旗,恍然大悟:这就是李闯王的人马!那么,马上的将军难道就是闯王本人么?人们互相暗使眼色,却没有人敢说话。有的人不自禁地跪了下去,因为按照千百年来的习惯,老百姓见官,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要下跪,所以他们看见闯字大旗来到,看到那骑马的将军,不管是不是李闯王,都跪了下去。

  队伍过尽了,人们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这是去攻汝宁府城的;有人说,不一定,可能是去迎战官军的;有人说,这支人马与官军多么不同啊,队伍多么整齐,连一匹马都不踩到田里,真是纪律严明!有些年老的妇女,本来正在为自己的媳妇、闺女担心,但后来发现这队骑兵竟没有一个人跑来调戏妇女,忽然放下心来,暗暗念一句“阿弥陀佛”。

  正在纷纷议论,有一名义军的小头目骑马奔回。到了灾民面前,勒住马,从马上扔下一大包粮食,说道:

  “各位乡亲,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李闯王的人马,前来剿兵安民。我们的人马一向恤老怜贫,每到一个地方,开仓放赈,救济饥民。今天我们是从这里路过,所带粮食也不很多。刚才我们将爷看见你们都是很可怜的逃荒人,特地命我回来,将这一包粮食留给你们。你们谁是领头的,把粮食分一分,大家都分一点,救救急。等我们打败了官军,占领了这一带地方,就会从富豪大户的仓库里拿出多的粮食,分散给穷百姓。你们不要害怕,把粮食分一分,带走吧。天已经快黑了,赶快赶路!”

  说完后,这小头目就勒转马头,准备离开。当下从灾民中走出一位老人,看来是个领头的,跪下去向小头目磕了个头,说:

  “多谢闯王,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说了这一句,他又问道,“那前边走在‘闯’字旗下的是不是闯王本人?”

  “不是,他是闯王的侄儿。”

  几天以前,驻军于西平、遂平之间的李自成,探得博宗龙、杨文岳将在新蔡会师,他和自己的军师、大将以及罗汝才在一起分析、研究,认为傅、杨会师之后,不外两个趋向:一是趋守汝宁。因为汝宁是一个府城,又是明朝的宗室崇王①分封所在,所以傅宗龙和杨文岳固守汝宁似乎是理所当然。可是大家也料想官军害怕一旦被围,死路一条,所以也盘算他们不守汝宁而趋守项城,这样可以使项城和汝宁互为犄角,互相声援,又有退路。经过商议之后,决定派李过率领三万人马,步兵骑兵都有,赶往新蔡以北截住明军北进之路,一举将其击溃。当时左良玉还在信阳、罗山之间,人马很多,而丁启睿也正驻在光山一带,意图不明。所以,李自成和曹操率领大军仍留在西平、遂平之间,以观动静,并继续向附近各州县催索军粮,征集骡马。

  ①崇王——明英宗第六子朱见泽封为崇王,现在传至第七代名朱由樻。

  李过害怕明军逃脱,自己率领八千骑兵在前,疾趋汝宁与项城之间,其余大队人马在后。这八千轻骑中有曹营杨承祖的两千轻骑。杨承祖是罗汝才的爱将,李过与他在几年前就相识,近来闯、曹合营,他两人相见的机会更多,成了很好的朋友。因为知道他们比较合得来,所以这一次让曹操出一部分人马协同作战,曹操就把杨承祖派遣出来。

  当天晚上,李过驻兵射桥,下令部队不许骚扰民宅,只有逃走的大户人家的宅子可以驻扎。空地上搭了许多军帐。部分人马驻在寨外的旷野间,也是搭的帐篷。所有寨内寨外,严禁火光,不许走漏消息。

  李过的老营驻扎在一座庙里。一住下就派人召集当地的父老乡约,来了十几个人。李过向他们说明闯王队伍的宗旨是奉天倡义,吊民伐罪,特别是目前到这一带来,是要剿兵安民,将残害百姓的官军斩尽杀绝,将踩在百姓头上的乡宦土豪除掉。他说完后,父老们半信半疑,但毕竟开始放下心来。有一位衣着破烂、面相斯文的父老说:

  “我们久已听说李闯王的人马是仁义之师,在豫西如何行好事,对百姓如何好,百姓如何到处焚香祝愿,巴不得闯王前去解救苦难。今天得见将军亲率骑兵到我们这个地方,果然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

  李过又说:“上天已经厌弃了明朝。朱家上边朝廷腐败,下边官贪吏滑;气数已尽,非亡不可。我们李闯王名在图谶‘十八子,主神器’,还有‘李代朱’那些话,图谶上都说得清清楚楚的,可见天意早就归于我们闯王。如今到了河南,百姓处处响应,焚香欢迎。说明我们闯王真是顺天应人,要不了三年五载,就会攻进北京,重整乾坤,建立新朝江山。”

  父老们听得入神,不敢做声,但有的轻轻点头。他们过去也听说过《推背图》,但没想到朱家朝廷很快就要灭亡,救民水火的真命天子已经出世,原来就是闯王!一个父老在心里说:“咱原先总以为真命天子还没有出世,老百姓的苦难还长着呢!”如今父老们亲眼见到李过的人马,又听了李过的一番话,虽然不敢完全信以为真,但大多数人暗暗地抱着喜庆的心情,巴不得果然如此,早日得见清平世界。有些胆子大的人,向李过流露一些心里话,说老百姓年年磕头烧香,盼望能过太平日子,但是没有人敢说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等待着改朝换代。

  李过随即当众宣布:将士们有骚扰百姓的,许大家随时来告,决按军律治罪,该杀的杀,决不轻饶。说了这话以后,他又把中军叫来,吩咐中军连夜赈济饥民。父老们一齐跪下磕头,说了些感恩不忘的话。有的滚出眼泪,有的泣不成声。过去这里也有不少官军和义军经过,杀戮、抢劫、奸淫,好像就是官军的家常便饭,而义军也不一定都好。只是比较起来,官军更坏。可是今天来的这支闯王人马,不仅军纪严明,还要当夜放赈,这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父老们虽是地方的管事人,可是他们本身也在受苦受罪,老百姓的苦难,他们深深明白。眼看着射桥这一带的百姓都要逃走,到明年春天究竟能剩下多少人不逃走,多少人不饿死,谁也说不准。今晚意外地受到赈济,虽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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