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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少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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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消息,兴高采烈地讲给我们听。
    她说,昨晚上日本兵逮捕了一批抗联成员,我们听到的枪炮声不是演习,而是真枪实弹的战斗。
    我漫不经心地听她絮絮道来。一局围棋陶醉了我,把我与外界隔离开来。昏暗的客厅让我想起晶琦家的卧室,犹如
皇陵一般阴沉:黑漆家具散发出一阵闷香,墙上的裂缝组成了一幅幅神秘的壁画。床上铺着绣金的紫缎,好似一团团永
不熄灭的炭火。
    “造反起义!”姐姐说,“你们听听,多愚蠢呀!”
    之后她接着说:“你们知道这帮人是在哪里被抓住的吗?听听:市长的亲生儿子把他们聚集在他家族的一所房子中。
妹妹,你别以为我在编故事。听说日本兵在地窖里找到了武器弹药。怎么着?当然他也被抓起来了。”
    我口中的鸡肉一下子变得淡然无味。我拼命填米饭,强迫自己咽下去。
    厨娘一边上茶一边说:“今儿一大早,日本人逮捕了李医生,据说他也是那一伙的。”
    父亲悠悠然地说道:“我和市长很熟。我们的父亲同在慈禧太后朝中称臣,我们少年时常常见面。他也曾想去英国
留学,可是遭到全家的反对,这成了他生平一大憾事。前几天,我的讲座结束之后,他过来和我打招呼。五十五岁的他
酷似他的父亲,就差朝珠马褂、顶戴花翎。他拉住我的手,告诉我他哥哥是满洲‘皇帝’的信臣,已经为他在‘新京’
宫中谋得高官。看来从此以后他的前途不会美妙。”
    “你怎么会同情这个人?”妈妈问道,“他妒恨你。他在政府管教学时没减少你的课程。我怀疑是他想禁止你的译
书。你是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忘。现在我可要幸灾乐祸了。”
    我不知道原来父母竟然认识晶琦的父亲。他俩的话听得我心痛。我的家人在昏暗中围桌而坐,居然在轻松地议论一
伙同胞如何落网。
    姐姐突然惊呼:“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肚子疼。”
    “你的脸色不好。回房休息吧,”母亲命令道,“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茶过去。”
    我倒在床上,用冰冷的手紧紧捂住了肚子。
    晶琦在哪儿呢?敏辉和他在一起吗?我在头脑中审视着他们那所房子中边边角角,家什摆设,一切都是那么的陈旧
安详,看不出丝毫反叛的迹象。然而,我的朋友们欺骗了我,当敏辉拥紧我把我拉到房中时,他行走在包藏秘密的地窖
之上。当晶琦在花园中同我说话,当他窥视怨恨敏辉时,一种比爱情更强有力的感情把他俩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们为
什么会对我隐瞒真相?我会分享他们的爱国主义精神,与他们一同被关进监狱。我会留在他们身旁,跟他们一起去死。
    姐姐过来给我倒了杯茶,我转身面墙而卧,假装睡着了。
    我眼前又浮现出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集市中,抗联发动突袭。我跌倒在狂乱的人群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朝我
伸出了手。他有英俊的四方脸膛,一望便知他出身满洲贵族。之后,高傲冷峻的晶琦出现了。这场暴动的两个组织者从
此走入了我的生活。
    我转过身来,一口茶下肚,逐渐平静下来。每当敏辉和我谈起他的革命大业,我总以为那不过是他的梦想罢了。当
他告诉我他生活在危险之中,我还以为他故作高深。
    我想起了唐林,那个在晶琦生日会上演讲的女学生。现在我终于可以领会她的话中深意了:出身贫困的她在共产主
义理想中重新找回了力量和自信。日军的入侵打破了中国自古以来的等级社会,沦陷的土地上人人都是奴隶。唐林把她
的追求传给年轻的地主敏辉,他们梦想着建立起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是他鼓励敏辉拿起武器,加入到抗日联盟。而
敏辉又拉上了晶琦。他们三个都会被枪毙!
    我悄悄溜了出去。车夫拉车经过晶琦家。整条街都有哨兵站岗。
    千风广场上,我把棋子按记下的位置摆好。我紧盯棋盘,清点棋子,陷入了沉思。
    54午饭后,中国女孩面容扭曲,脸色苍白。她握住棋子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她的沉默使我不能开口安慰她。女人们都讨厌被人怜悯。我只能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几小时之内,这少女好像老了好几岁。面颊上的阴影使她的颧骨显得更高,脸更长,下巴也变得更加棱角分明。
    在她的眼中读到悲伤难过。她噘着嘴,神情就好像一个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孩子。她和兄弟姐妹吵架了?和小伙伴闹
别扭了?不过,她一会儿就会忘记痛苦的,我也不应为她担心。女孩儿的脸,六月的天,没一会儿就又笑起来。
    上午的较量中,她给我的印象是出手快捷自如。现在,她却常常沉思良久。她低垂着头,眉头紧皱,脸上仿佛戴着
能乐剧中阴森的魔女面具。
    她弓着背,双手托腮,看起来十分疲倦。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是否真的在围棋上。棋子是精神的反映。她这一子棋要
是下得再往左一点,她的局面就会稳当得多了。我一反常态,快手一棋,想用这种挑衅激发她的战情。她抬起头,我以
为她眼泪会掉下来,她却冲我一笑。
    “下得好!明天上午再来下吧。”
    我原本想多陪她玩一会。但我恪守自己的原则,决不同女人们争议。
    她重新记下棋子的位置。在日本,巡回赛中,每次比赛中断,都会有裁判记下棋子的位置,并把记录公开封存起来。
    “要不要放在您那里?”她问道。
    “不用了,请您保管吧。”
    她奇怪地盯了我一眼,收拾好了棋子。
    55敏辉的影子又在街头出现了。我已经在十字路口等他好久。他朝我这边骑车过来,朝我点头示意。我目不转睛
地望着他。他光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额角的汗珠闪闪发亮。他朝我一笑。
    必须再见晶琦一面!我穿过封锁线,闯进了他家。断壁残垣上弹痕累累。花园中只有那些大丽花仍旧昂首怒放。晶
琦躺在藤椅上,正在那里逗他的鸟儿。
    “我以为你已经被关进监狱了。”
    他抬起头,目光中爱恨交加。
    “你才是囚禁我的监狱!”
    我一下子惊醒了。
    一大清早,庙前的十字路口就挤满了商贩行人、和尚道士。我坐一处摊前,强迫自己喝下一碗饺子汤。大锅中冒出
腾腾蒸汽,我期待着敏辉的出现。
    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们各自奔向何处?他们是否也有亲人被日军抓了起来?我羡慕僧道的超然物外,婴孩
的无知懵懂,乞丐的安贫乐道。每当有自行车在地平线上出现,我总会焦急地抬头观望。我第一次领会到“望眼欲穿”
一词的深远含义。
    中午的天空艳阳高照。我站在一棵柳树下面。日本兵刺刀上挂着太阳旗,气势汹汹地穿过十字路口。我审视着军帽
下一张张年轻而残酷的面孔:他们一个个五短身材,眼睛细长,塌鼻梁,一副岛民模样,据传说,他们是中国人的后裔。
这一切看得我直恶心。
    十一点了,我决定回去上课。鸿儿告诉我国文课老师发现我没来,记下了我的名字。她问我为什么迟到了,我将实
话说给他。
    她略一沉吟:“你得躲出去一段时间。你同晶琦和敏辉有来往,说不定日本人已经盯上你了。”
    她的话使我一阵冷笑。
    “我乐得被他们抓走呢!我能躲到哪儿去?要是我逃走,父母就得替我顶罪,他们要想逮捕我就随他们便吧!”
    鸿儿求我别做傻事,还是小心为上。
    “我当然不会鲁莽了,我既通情达理,又胆小怕事,永远不会为了救这些朋友们而一把火烧了鬼子的军营,他们才
是真正的英雄。他们会开枪射击,投弹爆破。他们会为自己的伟大理想而献身。我连枪都没碰过,对打仗一无所知,连
个抗联战士都认不出来。我也太渺小了。”
    56中村上尉神经兮兮,看谁都像奸细,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他觉得营中的翻译不可靠,坚持要我参加对犯人的审
讯。
    牢房位于营区中心,园中种满了高高的法国梧桐,墙头布满电网,进门来,一阵腐臭之气扑鼻而来,如同死尸满地
的战场。冈中尉热情地接待了我。我是一次在城里吃饭时,通过中村上尉的介绍认识他的。他身着熨得笔挺的军服,小
胡子修剪得一丝不苟,在牢里,他也要这样注重外表,有点过份吧。
    他把我带到院落深处,一个中国人被倒挂在树上。赤裸的身上鞭痕累累,待我们走近前,一大群苍蝇应声而起,他
的身躯已烂如耕地。
    “我们鞭打他之后,又用了烙铁”,中尉热心地解释道。
    牢房里散发着刺鼻的臭气,冈中尉谈笑自若,我也只得尽力模仿。他执意要先带我四处看看。在阴暗的走廊中,中
尉骄傲地向我展示他的工作成绩,那得意的神色就好像大夫带人参观一所模范医院。隔着铁门,我看到一堆堆伤残的犯
人。中尉解释他上任后的一项重大举措,就是降低天棚的高度,让犯人在牢里站不起来,之后他又下令减少犯人的食物。
    粪便和血腥味混到一处,我几乎要窒息了。我的导游做出一副体贴的样子。
    “不好意思,中尉,这帮猪狗一挨打就这样屁滚尿流的。”
    看到这些奄奄一息的犯人,我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冈中尉的庄严认真,又使得我不得不极力掩饰自己的
恶心,我必须尊重他的劳动。也怕被他嘲笑神经脆弱。我强忍住胃中的阵阵痉挛,恭维了他几句。他果然很满意,羞怯
地笑了。
    刑房位于走廊的尽头。冈中尉如此安排,据说是为了能让受刑者的惨呼响彻整个监狱。他急于向我展示自己的才华,
命令副官重新开始审讯。
    一声女人的大叫让我汗毛倒竖。
    “我们刚才把盐撒到这个女匪的伤口上,”中尉向我解释道。
    之后,他又补充说:“我受训时常听老师说:女人们比男人的承受力强得多。这女人特别顽固。”
    他推开一扇门,屋正中铜盆里燃着熊熊炭火,一根根拨火棒烧得通红。燥热得让人难以忍受。一个赤裸的女人在地
上挣扎,两个刑兵把一桶水泼到她身上,翻译俯身嚷道:“说不说!你要是招了的话皇军就饶你不死,”
    我听到她在呻吟中断断续续地说:“狗日的日本鬼子。”
    “她说什么?”冈中尉问道。
    “她在辱骂皇军将士。”
    “告诉她,她的同伙已经都招了。只有她不肯合作,同我们作对有什么好处?”
    她双手反绑着,背上鲜血淋漓,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回答。
    中尉踢了她一脚。她倒向一边,露出青肿的面孔。
    他的军靴踩住了她的头,笑道:“告诉她,她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这拨火棒刺进她的屁眼。”
    翻译赶紧奉命行事。呻吟声停住了。所有人都盯着地下僵直的身躯。中尉示意让翻译拿纸笔来。突然间,这女人好
像地狱中走出的复仇女神,高喊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冈中尉不待翻译开口,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使了个眼色,两个刑兵扑过去抓住了她的胳膊。中尉拿起了烧红的
烙铁。
    女犯一声惨叫,一阵令人作呕的烟气扑鼻而来。我转过头去。中尉把烙铁放回炭火中,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盯着
我道:“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审。”
    接着,他拉着我到别处参观,向我展示他的种种刑具:皮鞭、狼牙棒、长针、滚油、辣椒水。。。。他一件件加以
解说,仿佛是一位治学严谨的科学家。他请我到办公室喝清酒。
    “不好意思,我白天从不喝酒。”
    他朗声大笑:“每个监狱都是个小王国,我们是这儿的土皇帝。清酒可以刺激神经。少了它,我们很快就会才穷智
竭,身心俱疲。”
    我谎称要去汇报,向他告辞,他送到门口问道:“您明天再来吧?”
    我朝他含糊的一点头,溜走了。
    我在房中给中村上尉写报告,极力称赞冈中尉。
    “他谨慎小心,效忠天皇。应该让他自由行事,与下属们精诚团结。外人贸然闯入恐怕会妨碍他的工作,不利于审
讯的顺利进行。至于我,上尉,请您不要再派我过去了。参观过后我更加深信不疑:决不能活着落到敌人手里。”
    三天后,一个小兵过来传话:冈中尉找我有要事相商。我只能当即随他前往。虽然天气炎热,中尉崭新的衬衣外面
还穿着笔挺的军服,皮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朝我微微一笑。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吊在树上的犯人招供了。我们刚抓到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今晚审他。您
要不要来看?”
    我一听见“审讯”一词就禁不住一阵反胃。我对他说翻译既能干又可靠,用不着我跟在旁边。
    他执拗地望着我:“您真的不想来?太遗憾了。这小男孩很讨人喜欢,我一早挑选了精兵强将,准备好好审他一夜,
这场好戏不能错过。”
    树荫下也有摄氏三十五度的高温,可中尉的话还是听得我浑身发冷,我含糊地回答说我对此不甚感兴趣。
    他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您喜欢这个呢。”
    “中尉,为了大日本的强盛和天皇的光辉,您任重道远。我不想打扰您。请允许我回绝您善意的邀请。”
    冈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情。他难过地望着我。他的胡须修剪得过分精致,看上去几乎要从他的上唇掉下来,一阵
微风就能吹走。
    “好了,中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干吧,帝国的胜利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57整整一个星期,我一直伫立在十字路口,痴痴地等待着敏辉的出现。
    每天下午都在他的大学校门外徘徊良久,只盼能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然而又总是失望而归。
    我找出唐林留下的地址。在贫民区破院子前,一群孩子哭闹着跑来跑去。台阶上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那里疲倦地
搓洗床单。
    一个妇女走了出去。
    我拦住她。
    “请问唐林在吗?我要把这本书还给她。”
    “她被抓走了。”
    全成为一片白色的恐怖所笼罩。日本鬼子决心将一切反对他们统治的人都抓起来。我惊讶于自己居然会一直平安无
事。每天夜里我都在等待着日军的到来,军犬的狂吠,急促的敲门声。但街上的宁静要比嘈杂更让人毛骨悚然。我打量
着自己的睡房,梳妆台的镜子上镶着蓝色缎边,写字台上摆着一束玫瑰,在黑暗中显得分外耀眼。所有这一切都可能被
打烂烧光,我们家会像晶琦家一样,毁于一旦。
    恍然中,我又看到了敏辉。他跑过来,头发乱乱的,还不知道灭顶之灾正在等待着他。他对我说:“晶琦喜欢你。
他刚才向我承认了。。。。你必须在我俩之间做出选择。”我生他的气。这种命令的口吻挫伤了我的自尊心。“别让旁
人看笑话。”这是我惟一的回答,也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最后一刻的幸福就这样浪费掉了。
    我也同样想着晶琦。现在,他的坏脾气、他僵直的步态,在我的怀念中充满了魅力。怎么才能救下他们?他们不幸
出身于富人家。他们的卧室和阴暗的牢房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怎样才能和抗联取得联系?怎样才能去牢中探望他们?听
说用钱可以买通牢卒。我可以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街上传来一阵枪声,一只狗在狂吠。之后,城里又是一片死寂,宛如无底的深井。
    我身上忽冷忽热,忧惧交急。但仇恨带给我无穷的力量。我打开柜子,从针线包中取出一把金剪刀,这是我十六岁
生日时收到的礼物。
    我躺下,把这珍贵的武器平放在脸上,它比冰凌还要冷。
    我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58身穿军装或便装的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前者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统治着这座城市,后者却不禁为他的美丽
所倾倒。
    这个中国人就是我。一番乔装之后,我惊讶地看到自己改变了原有的举止言谈,渐渐学上当地口音。我失去了名字、
国籍,迷失了自我,却更能理智观察自己。在这种陶醉中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尚在军中服役,不是个自由人。
    我自孩提时代起就常做这样一个梦:身着剑客的黑衣,在沉睡的城市中穿房越脊。黑夜在我脚下,天空中星光闪烁,
仿若大海上的点点渔火。这座城市不是东京。它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陌生,我不由得又兴奋又惊惶。狭长的街道上空无一
人,屋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曳。我悄然踏过每一片屋瓦,一直走到屋顶的尽头。突然,一步踏空我跌下房去。
    中村上尉逼我扮演这个如此可憎的角色,我对他十分不满,我不够冷酷,不够理性,没有做间谍的神经质性的观察
力,四处能识出伪装的敌人。相反,总觉得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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