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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 作者:辰早(起点14.05.17vip完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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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乔笔尖一顿,只觉今日许是不会比昨日好上多少。

    果然,到最后别说这一整天,这才过去大半天而已,吏部的墨条竟然都被这竹间给磨光了!他手上一刻没停,不停磨墨,又不停洒墨,每次递上来的墨若不是完美状态,便会被他无情洒掉,到最后,他压根也没写上几个字,只是坐在一旁,看他神乎其技的磨墨技术。

    直到吏部最后一根墨条耗尽,房乔只得无言离席,起身回家去接着编写,然这小太监果然也一道跟来了。

    “竹间,你不必与我一同回家。”

    “皇上吩咐,要寸步不离。”

    就这样,房乔不得已只能带着这晒得像是墨条一样的黝黑少年一同回了房府。却不料,在前堂就见到笑容满面的窦云华正给几个女僮吩咐活儿,嘀嘀咕咕叨念着要请些名门大户的夫人,来家里坐坐。

 第一七八章 唇枪舌战

    房乔穿过前堂,回到寝房,将房门一关,把这黝黑的小太监便关在了门外。这难得能有些清静,趁着竹间没再来扰他,他便毫不耽搁接着处理白日里没做完的活儿。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都没半丝动静来扰他清静,修好肉刑相关的条令,搁下笔小憩,一边磨墨一边不由自主想起来这两天这两个小太监的事。

    无论是小福子还是竹间,这两人全都透着怪气,宫里的宦官、内侍他见过的也不少,可像这两人这般极端,他实在是没遇上过。只怕不知皇上又和谁盘算这些什么事,不过会是谁呢?谁还能这般在乎他的事?

    他不由想起昨日小福子那双灵动的圆眼,薄唇微张,轻声呢喃了一句“杜娘”。

    会是你吗?

    只是,你现在不该恨我才对吗?

    那持墨条的手势,分明与你不同,为何我却像是见到你一样,莫名安心呢?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分明是自己将她推开,为何这时候却又莫名贪婪,想要她就像往日一般,哪怕整日都不发一语,只要那样默默守在他身边便好。

    “师父,你该不会真瞒着我,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这两日怪异的状况,归根结底,他脑中实在只剩下言之清那无关风月的笑脸。说到底,这一切的变数,只怕也就在他手里了吧。

    思忖片刻,他正欲继续提笔落子,却不料偏巧这时候,敲门声响了,他一询问,果然是竹间。

    “你就在房家自便就是,我在房里歇息,不愿人打搅。”一边说着,他笔头的速度又快了些。

    他这是在干嘛,到底他是主子还是那小太监是主子。怎的将他步步紧逼,搞的这般狼狈?处理公务竟然还要藏着掖着,这成何体统?

    “主子,后院着火了,在默堂里头窦郡主似是安排家宴,只是下人犯了错,郡主勃然大怒,正嚷嚷着要罚人,主子要不去看看,只怕要出事儿的。”

    毛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一道墨痕不识相地化在他袖上。今儿到底是怎了。怎没一处顺当?

    房乔无言打开门,不得已随竹间一同朝默堂走去。

    说来,他也算是愧对窦云华,若再过个把月。他还不死,只怕这窦云华便性命堪忧。若他所料不错,离皇后娘娘诞下龙子的时候不远了。

    不过若是此时将她留在身边,只怕照他现在这狼狈模样,不仅不能顾她周全,反倒可能拖累她。

    毕竟,皇后娘娘都对他亲口说过,想离开宫闱,而这聪敏狠厉的娘娘。又偏偏巧也是那独孤家的人。照她那玉石俱焚的个性,这阵子的平静,便是她全心安胎,为诞下龙子后的暴风雨而积聚乌云的时候吧。

    脑中满满全是她的事,她的嗓音。却竟然真听到了她的声音?

    房乔愕然抬头,正见到默堂里她满面春风的笑脸,她嘴里洒脱的大笑,竟让他一时忘却烦忧,不自觉地加深了笑意。

    不对,这儿不是窦郡主在惩处下人?竹间不是因为这个才叫他来的?

    他驻足而停,远看这屋里的场景。

    “红娟,这沏茶的铜壶备好没?绾碧,把尉迟将军送来的佳酿取上两坛来。东歌你去寿苑,叫珮姑姑一起过来。翠瑾、黄莺你俩去门口接人。再就是邱弟,你带人把这洒在地上的茶水擦干,去找管事要些绣棠的方步,把这桌盖上,这划痕便瞧不见了。”杜冉琴一边紧锣密鼓地派活儿,一边亲自上阵帮着收拾满地狼藉。

    “杜冉琴,你已经是被休了的女人,怎的还有脸面回来?!”

    “窦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若叫我名字,就叫我独孤琴。虽说是休离,不过可真不巧啊,我呢,现在改了名,是独孤家嫡宗长女,又是当任独孤家族长,论家中辈分,就是皇后娘娘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并且从兄是尚书右仆射,长孙夫人裴彩依、尉迟夫人苏双儿、黄门侍郎之妻秦采薇全是我闺中好友,今日之宴,你邀了她们三个,她们便通知我来啦。怎的,这也有错?莫不是,你瞧不起杜家,瞧不起独孤家?”

    窦云华让杜冉琴噎得半个字都吐不出,这番话听来合理,可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被夫家休离,不该羞愧难当,锁在家里自惭形秽吗?那日见她,她还一脸挫败,狼狈不堪,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那在房家,我是要过门的夫人,处置下人岂容你多嘴?”

    “我没多嘴啊,不过是看不过有些人仗势欺人,一时热心,不过说说风凉话,这房家的侍卫听了不敢动手,我也没办法。我又没命令谁,他们不照我说的做,我又能如何?”

    没错,方才红娟不愿听窦云华的吩咐,顶撞了起来,将摆好的茶台全给撞翻,搞的默堂一片狼藉。窦云华便让守卫来给红娟掌嘴,还要她跪着磕头认错。正巧杜冉琴进来,说了句“敢动手的人滚出房家。”结果就真没人动手了。

    “这也就罢了,这家宴之事,我自有安排,轮不到你吩咐下人做事!”

    “笑话,我吩咐?我吩咐什么了?你连下人的名字都叫不出,谁知道你是让谁做啥?我是怕你一会儿丢脸,好歹这儿也是我前任夫家,招待贵客就弄成那个样子,啧,我看见也就算了,让别人瞧见,我都脸面无光。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她们照做,我有什么办法?”杜冉琴摆出一脸无辜相,耸耸肩,眨眨眼,丝毫不介意窦云华的怒气冲天。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乔郎过来,让他看看你这女人是如何搅局的!”

    “我说,你还没过门就办家宴,这才叫不懂规矩吧?”

    “那就看看,他会帮我说话,还是会帮你这个被休弃的娘子。”

    听到这儿,房乔竟忍不住翘唇笑了,她还是这么有精神,这倒叫他放心许多。看到这一出戏,他到觉得这几日的紧张感消除了大半。看她扮猪吃虎,伶牙俐齿的模样,实在是有趣,若不是窦云华已经转身出来,见到了他在门外瞅着,他还是会默不作声,接着看一会儿,就全当是他自私也好,这种消遣,往后只怕再想见到便难上加难。

    “乔郎,你瞧见没有,她竟然还厚着脸皮来这儿捣乱,实在是叫我难堪,你说说看,今日她是不是该避讳,不该来这儿?”

    房乔浅笑着看看窦云华攀附在他身上的手臂,并没推开,转脸轻声问道:

    “不知杜娘今日来房府所为何事?”

    “阁下叫错了,娘子前些日已改姓独孤,虽暂住杜家,却更名独孤琴,房公万福。”

    “好,那独孤一娘,你来这儿,可是因嫉恨而惹事?”自打独孤虹失踪,杜冉琴重回独孤家,她便顶上了独孤虹的位置,位列独孤家嫡宗长女之位。

    “房公真是好逗趣,若不是请柬发到独孤家手里,我也不乐意来得。不过现在世风开放了,虽说是前夫家里,可是既然这准夫人都不介意,大大方方来请我,我若不来,岂不是小气?”

    “哦,那便是贵客,房公有礼了。云华,道歉。”

    窦云华听着这俩人三言两语对话完,脸上五官都移了位置,自打碰上这杜冉琴,她一贯竭力守护的温婉脱尘的形象便被打的七零八落,碎成一地,怎么也拼不回来了。她本以为请柬到了独孤家,定会是宇文岚之妻独孤蛩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重新整好面目神情,窦云华松开挂在房乔身上的手,温婉一笑回道:

    “不,我想大娘会错意了,我私下与独孤蛩交好,本以为应是二娘来的。”

    “哦?可是这请柬上写着,请独孤家赴宴。窦郡主该不会在尼姑庵里呆久了,连最基本的伦理纲常、备份尊卑都搞不清,以为次女可以代表家族出席正式宴请吧?若你想请她,就直接说明独孤蛩这三个字,否则,按照你这写法,她即便是想来,也不敢来啊。”杜冉琴说罢便抿嘴轻笑了两声,若不是强行按捺着,说不定早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早就想这么损窦云华一番啦!在法宏寺见到静安师太开始、在上元节宫宴上她见到窦云华开始,她就想这么说了——“你是不是在尼姑庵里呆久了”;这句话现在说来,也一样过瘾。

    跟在房乔身后的竹间不经意之中嘴角一抽,只觉这窦云华与杜冉琴只见暗潮涌动,又是一场唇枪舌战要开始。只不过,这倒也罢,这房乔脸上怪异的傻笑是怎么情况?他……莫名其妙被大姐抓来扮成太监,已经觉着精神有些疲惫,现在看着这让人搞不懂的状况,他更是难受。

    没错,这竹间正式杜冉擎,分明家中铺子里忙的不可开交,却被大姐突然叫来做这些怪事。

    他瞅瞅房乔,实在是不解。

    姐夫应是真心待姐姐才对。休了?许是有什么缘由。可真心藏不住的。但是现在看来,怎的这两人交锋,他半点担心也没有,反倒看得很乐呵?

 第一七九章 拨云去雾

    默堂里头,窦云华实在找不出其他借口来轰走杜冉琴,便只得低头认了错,请她一道入席。谁知这杜冉琴安顿好这茶宴,一捋披帛,竟大摇大摆准备离去。

    “独孤一娘请留步,今日茶宴既然来了,又为何急匆匆要走?”房乔还没想好要不要请她留下,身体和嘴巴却先一步做出了抉择。

    “房公你柔和起来实在叫人讨厌。连对休离的娘子都这般客气,不怕准夫人吃闷气?我看我还是别在这里碍眼了,走就是。”

    她故意摆出一派满不在乎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演上刚刚那一处闹剧,不过是想要向他证明,不必再为她担忧,而现在,她却是真的得先离开这儿,毕竟她若是太过和气,反倒会让他起疑。

    他听她如此回答,神色一黯,轻轻弯起唇角,仍是挂笑点了头,把路给她让开。

    杜冉琴离开默堂之后便避开众人耳目朝福苑书斋溜去,她确实是得离开默堂那茶宴,只是她可没说要离开房家,更没说要离开房乔。

    天英门西北舵主已经给她带回了信儿,说查到了言之涟的下落。她自然要去独孤家总坛一趟。进入书斋,将门闭好,转动开关,进入暗道,掌上烛台,一路点灯往深处走,过去大半时辰,终于见到了耀眼的光亮。

    坐上玉椅,她独孤琴轻阖双眸,转而迅捷睁大眼睛,唤道:

    “天英门西北舵主上前复命!旁人退下!”

    驻守的若干人纷纷退去,只留下一个身材健硕,腰间挂着“西北”玉牌的俊朗年轻人。

    “盛铭助教,每次瞧见你这幅打扮,我总是不适应,有谁会料到,你这国子监的助教,会是天英门的西北舵主呢。不过,许是见过你那一面。才觉着你更不简单。说罢,你所查探到的一切。”

    “禀门主,在下查到言之涟前辈曾下嫁独孤家长辈,而后诞下一女,独孤榕。不过后来独孤家长辈英年早逝,言之涟便改嫁他人,远行至边疆小城石丘,夫家是石丘县令侪氏。而后诞下一女,是为颉利可汗最宠爱的可屯,而后侪氏诞下两子。双乎日亲王和乌勒吉公主。”

    是她?

    杜冉琴瞳孔一张。蓦然一叹。

    她又要伤害那孩子了。上一次骗他是为了拿走兵图,说好听些是为了大唐,说自私些是为了玄龄和从兄。而这次,她要夺走的是他最敬爱的外祖母的性命。到底还是为了玄龄。

    那单纯善良的孩子,只怕又要伤心一次。

    “既是如此,便不用再说了,我很清楚言之涟前辈现在人在何处。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事要问,当年独孤家长辈究竟死于何因?”

    “禀门主,恕属下无能,只查出独孤家那位尊长墓中并无尸首。且其女独孤榕,死因蹊跷。而独孤榕的生辰来看,那时独孤家尊长与言之涟前辈,并未结发成夫妻,因而属下猜测,多半独孤榕并非那位尊长之女。”

    杜冉琴听到这儿。眼睛瞪得更大!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原来如此,那她倒是明白了大半。真没料到,竟然无意之中,将潞国公亡妻之死谜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现在她只需要确定一件事,那便是那位独孤家尊长的下落。

    如果墓中无尸首,那多半是并没死。可他为何要装死,是为了躲避什么人的报复吗?如果想要躲开人世,让独孤家与鬼谷两方都无从查到下落,那剩下的去处,便所剩无几。

    会是哪一座古庙,会是哪一位大师呢?

    言之涟前辈带着外孙来长安,真的只是为了躲避战祸吗?言之涟可是鬼谷谷主的姑母,又不知言之清觊觎她体内蛊王丝,怎么会惧怕区区战祸?

    解开了,谜团。

    她唇角一弯,笑意苦涩。

    破解了这谜题,那他也就快到缝心之时了吧?一旦她真的做了这些事,他是否还会愿意接受她呢?

    以她之见,言之涟第一个孩子定然不是独孤家尊长之女,独孤家尊长发现此事后只怕羞愤难忍,寓意报复,便使毒物控制侯君集,让他蹂躏独孤榕致死,从而报复言之涟的不忠。然此事只怕被言之涟撞破,而独孤家惧怕鬼谷,这位尊长也怕不敌言之涟,故而诈死。

    言之涟此后既然改嫁,那改嫁之人多半是她真心相待之人,况且她脑中浮现出上次在石丘所见,言之涟本是鬼谷尊长,不愁锦衣玉食,却甘于那种贫困清苦的生活,可见是真心爱着侪氏。既然如此,那独孤榕多半也是侪氏的女儿。而言之涟重新回到侪氏身边,便放下了仇恨,好好生活。

    然而,只怕她近来觉自己命将不久,无法搁下女儿之死不顾,便重新查探当年那事,发现了那位尊长诈死,又查到了那位尊长的下落。为女报仇心切,她便千里迢迢赶来长安。

    只怕那位尊长,就在这长安城之中了。

    这番猜测,不知有几分准确,可若真是如此,那言之涟的心结便是那位独孤家尊长,只要将他控制住,靠近言之涟并取她性命,应是不难。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绝不能莽撞。毕竟言之涟可是言之清的姑母,只怕不会好对付。

    说来,先前百般阻挠她登上这族长之位的那几帮势力,自打她上次将鬼谷“无忧”显耀之后,便安静了下来,这事儿也有些蹊跷。

    虽说无忧之狠厉,让人望而却步,可却不至于让擅长使毒的独孤家怕成这样。

    既然怕成这样,只怕那幕后最强的一股势力,或者说,原本反对她的就是那一股势力——那股势力的罪魁祸首,应当是惧怕着鬼谷,并且万分不愿被鬼谷的人盯上的吧?

    若是如此推测,那么那人可会就是……那位尊长呢?

    杜冉琴眼儿一眯,咬紧了嘴唇。

    这一次,若能成功,那么独孤家的纷争也就告一段落,玄龄也会有救。哪怕日后他痛恨她双手染满血腥,她也在所不惜。

    离开独孤家总坛,她便径自往法宏寺走去。若说查探寺庙之中这些大师的身份,单靠天英门一个一个来汇集消息,只怕还不如找这佛门中人聊聊看,这样也许得到的消息更快。

    法宏寺看门的小和尚见到杜冉琴,忙双手合十鞠躬,兴高采烈带她进了佛寺。

    “女施主,许久不见,不知这次施主要拜访哪位师父?”

    “先带我去见见玄英大师。”

    走到拈花阁,李玄霸正在院中观望景致,举杯独酌。小和尚瞧见玄英师父又在喝酒了,吓得脚上加快了几步,忙过去劝道:

    “阿弥陀佛,师父,您这酒要被玄奘师伯瞧见就糟了!”

    只是李玄霸哪里会管这小和尚的说辞,一派洒脱,毫无顾忌。

    “玄霸,你这是又和谁生闷气?竟连干了两坛子酒。”

    李玄霸听见这声音,手中酒坛子砰然落地,袈裟一晃便飞身掠过几颗碍事的梧桐,落在她面前,将她一把抱住。

    “玄霸!你喝多了?我今日是不是来得不巧?”

    “听说他休了你。这两天,香客们把这消息都传了个遍。”

    原来他知道这事了,难怪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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