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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他的手到水龙头下冲干净,这下我倒真正平静下来:自己以水拍颈,洗净了脸,找出棉球塞住鼻孔,再洗干净手,擦干,转身走回卧室,翻过被血浸染的枕头,躺下。
浴室的灯还亮着,水还在响。
我无暇顾及,滚烫的面颊已经渐渐降温,原先干燥扯痛的唇也因为沾了凉水而好过多了,我几乎快要酣然睡去。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眼角的微光灭去,耳边的水流声消失。
下一刻,被人从身后搂入怀里,紧紧地、紧紧地……
玖
腹痛如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看到镜中苍白的脸,不自觉地用手掐了掐。洗净了手,缓步推开洗手间的门,候机大厅内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有些不堪其扰。
一道暗影遮住我,心中一紧,抬头,果然是他。
“好久不见。”嘴上打着招呼,他却未如常向我伸手。
“好久不见。”我脸上挂上礼貌的笑。
“来接人?”看到我仅挎一只坤包,他问。
“嗯。”
“我来送人。”
我知道,刚才进洗手间前已经看到。腹中又是一阵抽痛。
广播响起,正是我要接的航班。
“到了?”注意到我竖耳聆听的样子,他再度开口。
“嗯。再见。”我笑着伸出手——也算好聚好散。
“你不舒服?”无视我的手,他轻问。
“我赶时间。”
收回手,擦过他,我向接机口走。
到围栏旁,有些支撑不住地半趴在上面,眼望人群涌出的方向,脑中一片空白。
身边有人紧靠过来,我知道是他。
“你脸色这么差,不怕接的人担心?”
我怕,但更怕那人见到他。
见我不语,他索性转过身,手肘撑住护栏,改趴为靠,像是打定主意和我一起等。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些天。”
“还住原来的地方?”
怎么可能!
“妈——我在这。”我挥手,来人的出现刚好让我避掉这个问题。
绕过他,奔向推着行李车走来的母亲,换过手,回身,看他也跟上来,心里紧张起来。
“伯母,好久不见。”他向妈伸出手。
“……叔伟啊,好久不见。”妈笑得尴尬,频频看我,眼带疑问。
“我来送人,碰到望华。”他一双眼望住我。
妈不知要接什么话,“有空到家里玩”这类是不能说的。
“你的朋友在等你吧?那我们先走一步。”远远地看见萍向这边寻来,我说道。
“叔伟,你在这边啊。一声不响就找不到人。”
来不及了,萍身边的女孩子飞奔过来,挽住他一只手臂,语气亲昵地嗔怪道。
“……阿姨,望华。”
萍跟着走近,有些紧张地向我和妈打招呼。
“好久不见。”我浅笑着向她问好。
“嗯。”萍松了一口气,“介绍一下,小宇,我好朋友,柳望华;崔晴宇,小伟的……女朋友。”
“你好。”小女孩腼腆地冲我笑一下。
我也笑着点点头,转而向萍说道:“我们先走一步,改天再联络。”
“嗯,再见。”萍向我点头,目光充满感激。
“再见。”这次是向叔伟。
他转过一直扭向一边的头,面无表情地注视我,整个人站得笔直而僵硬。
“叔伟?”小女孩扯一下他的手臂,暗示他的没礼貌。
“……再见。”沉默几秒后,他终于合作地开口。
点点头,我转身推着行李车和妈离开。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望华,你们是吧?”
计程车上,妈担心地问我。
“肚子有点疼,没事。”每个月都这样的。
“回去用热水袋敷一下比较好。”
“知道。”
“……望华,你原来不让我告诉他你的事,也不想知道他的事,但有些事情……”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妈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你刚和他分手的时候,他打电话来家里问过。我……我对他说了那次在‘爽心阁’的事。”
我抬头,看见妈为难的表情——没关系的,过了这么久,之前说过什么都没关系了。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是什么都没告诉他。可这孩子一次次来问,每次见我不肯说,也不勉强,总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离开,我看了实在是不忍心才——”妈有些急切地分辩,见我脸上摆上“我明白”的表情才缓下语气,“他知道了那天的事以后才没有再打听你的事。可那天,他的表情……唉,那孩子对你倒真是用了心的。”
我当然知道他是用过心的,也可以想见他当时的痛楚和绝望以及——愤怒。没错,哀莫大于心死,知道了我早有和他分手的意思,而不是因为误会了他,那种心情,我可以想见。
所以,不是他的错,从来都不是。
“望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今天也看到了,人总是要重新开始的;你年纪也不……”
“妈,我知道了。”打断妈的话,我抢白。
早就知道了。很多事情除了自己没有人能了解,也根本没必要让他人了解,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而我的决定早就有了,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不会改变什么。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铃……”
静谧的房间突然有了声响。我按下停止键,摘下耳机,走到茶几旁接起电话——
“喂?”
“望华,是我。”
萍。
“你现在有空吗?”她在那头问着,声音里透着希望得到肯定回答的意味。
可老实说,那份演讲的译稿真的有点赶。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有些事情想跟你讲。”发觉我的迟疑,她急忙解释。
“不是,我也没那么忙。”
多年的朋友,再怎样,我也不想令她为难。
“那……老地方见?”
“嗯。”
挂了电话,我收拾好书桌,换上外出服,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哪怕萍的语气显得那样焦虑而惭愧。
“小姐,请问几位?”
“我找人。”
回答服务生的同时,看见萍向我挥手。
走过去,坐下。
“什么事?”她一脸愁苦,甚至没有一点掩饰,不得已我只好主动开口。
“小伟向小宇提分手。”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这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所以我并没有继续探问。
“那天在机场碰见你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然后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回家。你知道,他现在住家里;奶奶急得不得了,一直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逼得奶奶找伯文,说兄弟俩会比较好沟通。伯文问他他还是不说,没办法就只好跟,结果发现——”萍一直低头急急地说,直到这时才抬头看我一眼,“发现他是开车到你原来住的楼下,就在那儿呆一晚上。”
泪意翻涌,我还是不做反应,支额听萍讲。
她仔细研究过我的表情,得不出结论后又烦恼开口:“伯文没办法,来问我。我知道是因为那天机场的事,他的心结打不开的话,谁也没办法。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是了,我料到是这样。没关系,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望华,我不知道自己那样是不是错了,但我真的没想到小伟他竟然——刚开始我只是对他说要他忘了你们以前的事,毕竟已经和小宇在一起了;就算以前不死心的话,现在你也知道了,他应该明白你们没可能了。他听了这些,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心想不下猛药他不会放手,就直接跟他说你半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深吸口气:是啊,我的确是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
那样美丽的夜晚,我兴奋又紧张地在离开两年多后第一次见到萍。
“终于想到回来啦?”萍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嗯。这边的出版社主编调走,我回来顶缺。”
“那现在要叫你‘柳主编’喽?”
“你少来。你呢,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成天忙着接案子,现在还得照顾家,更忙。对了,”她突然倾身,狠狠地用手指戳向我,“说好了给我当伴娘的,结果呢?”
我尴尬地笑而不语。
“好了,不逗你。不过,你当初和小伟?”她靠回去,眼带疑问。
“叔伟——他现在好吗?”
我笑着问:经过两年的时间,我终于认识到当年的错误。那样未作任何澄清的离开,让从未经历过感情的他承受莫名的被抛弃,我真的错得离谱。
更重要的是,我还爱他。
没错,还爱他。不知要怎么说明,总之是还爱着。所以这次回来,除了因公调动,还想为自己寻找一点点的可能。
“望华,你——还喜欢小伟?”看穿我的期待和窘迫,萍的语气竟是惶恐不安的。
我敛起笑,意识到事情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两年多了,不可能没有变化的是不是?虽然这样说有点残忍,但是望华,不管原来你和小伟是为什么分开,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我怔愣着,对于不算太意外的答案仍难以接受。
“实际上你刚离开的时候,小伟完全不能接受,工作室的工作也放下了,整天就是到处问你的去向。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不断地说他做错事,说对不起——大概他以为我和你还有联系,一直拜托我告诉你他知道自己错了。”萍的语气渐渐染上情绪,那是义愤。
“后来他意识到根本不可能再联络到你,就又一味地去工作,变得不爱理人。”萍啜一口咖啡,继续讲:“直到两个月前,妈带了助手回家,小女孩对小伟一见钟情。”
我听得浑身一震,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小伟一开始视而不见;小宇——就是那个女孩子——也不急,有机会就来家里坐,和小伟聊聊天,小伟不理她,她就陪奶奶说话。”
我开始把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像听故事一样仔细聆听。
“……前两天奶奶对小伟发了脾气,骂他不该糟蹋自己,他无动于衷;奶奶又说‘你不用总摆张脸给家里人看,那个女孩年级比你大,要分手就是把事情看清楚了,就是不要你了’,他才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一个人在房间里闷了一晚上,第二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跟奶奶认错。”
我完全呆掉了:不是奶奶最先说的“女大三,抱金砖”吗?结果最后“骂醒”叔伟的竟也是奶奶!这样的事实比那番话本身更伤他吧?
“……实际上,今天他正式决定和小宇交往,就约在对面的餐厅。”
我愕然抬头,下意识地偏头往橱窗外的对街看。
当然看不到什么。可就在咫尺之外,叔伟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望华?”
还记得当时那种窒息的感觉,眼睛完全无法移开,紧盯着对街那个大大的霓虹招牌,任由五彩的灯光晕开再晕开。
“望华?”
然后呢?然后就只记得自己吞下所有原来打算问的问题,反而要去安慰义愤过后复又抱歉的萍:说没事的,是都已经过去了;说只是问一问他好不好,因为自己一直很内疚;说既然没事了那就好。
再然后,我回到家中,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回到很久以前的那种生活里。
“望华!”
手被覆住,我回神,一时间搞不清自己是在那次噩梦般的经历中还是在现实里。
“你没做错啊,让他知道了也好。”斩草要除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他根本放不下!你是没看到他听到以后的反应。认识他这么久,我第一次看他那样痛恨地看我!”萍连声音都抖起来,“这几天他又像三年前那样跟谁都不多说话;奶奶和爸妈比以前更着急,特别是奶奶,说本来好了的,怎么突然又这样?”
无暇顾及他人的忧虑和着急,我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然后靖童又告诉我说他曾经去问过你原来的出版社——我还是没告诉他你的地址和电话,因为那天在机场你是那样的反应。”
没用的,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我早就换了工作的地方。
工作室、靖童、原来的出版社。我低头,看见泪水滴在手臂上。
“望华,你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
服务生走过来为我们续杯,却被失态的我吓得楞住,加完水匆匆逃走。
“我知道不该这样问你——我已经把事情搞得够糟了。可是,你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小伟他——”
他?他应该忘掉的、应该学会碰到我也不要在意的——年纪小,复原的能力也应该比较强,不是吗?
可是说再多的“应该”也没用,事实摆在面前,问题的确还没解决。
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怎样解决。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想不到答案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已有的线索中慢慢梳理。
所以,我选择呆在这里——原来公寓前的小公园里。
在这里他能看到什么呢?每家每户的阳台、晾晒的衣物、偶尔进出的人们,还有什么呢?
就这样盯着这栋楼,从艳阳当空一直看到夕阳西下,再到明月升起。然后,看到一辆车子由远驶近,是我喜欢的越野型跑车。
车停住,里面坐着他,齐叔伟。
不下车,甚至也不偏头,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在想什么呢,他?
初相识的我、喝醉时的我、快乐的我、悲伤的我?为什么想我呢?为什么?
叹口气,我站起来,朝车子走去。
“咚咚咚”,弯起食指轻敲车窗,他偏头,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地呆住,见我手指向副驾驶那边的门,才慢半拍地点头。
绕过车头,我打开门坐进去,他的目光不曾稍离。
“叔伟,我已经不住这里了。”我直视着他开口。
“我知道。”他点头。
“所以你没必要这样。不,你听我说,”打断他欲抢白的势头,我坚定地把话说完,“我是觉得我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
不再盯住我,他垂头改瞪着方向盘。而接下来我要说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也转开头——
“我跟你提过我父母当年离婚的事,但并没有告诉你直接原因:我妈为了和那个人幽会,借口为我买晚餐出门,买回来的就是饺子;我爸回来没见到人,又听到邻居们说闲话,摔了我端的盘子,追出去找,我也跟去了,看着他们打架,一直打到流血。”
往事历历在目,还是那样鲜红的颜色。
“……所以,不是你的错,也不关靖童的事,那时候我那个样子,完全是因为我自己心里有个死结在。”
再次看向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重新直视我,面色深沉。
片刻,他转开头,问:“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该说的都说了,包袱卸下后的轻松让我少了防备,说了地址,看他发动车子。
到了祖屋门口,车停下,解开安全带,我伸手去开门。
“半年前你回来的时候,正是我决定和小宇交往的时间。”他突然开口。
我回头看他,有无法克制的紧张。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他带着奇异的轻笑,整个人靠入椅背。
知道一定还有下文,我也坐回去。
“我想我们再在一起。”
谁知他的下文竟然坦白成这样,我一时难掩惊讶。
可是却也点不下头:虽说原来对萍的承诺已被她自己推翻;但半年前的热望也已经被时间磨掉不少。时间的确是有魔力的东西,建立很多也摧毁更多。我可以在萍面前为他落泪,却也正因为如此,面对他本人我才无法草率。
“不急,给你三天时间,也给我三天时间。”他又开口,见我不解,解释道:“我们第一次的缓冲期也是这样,不是吗?”
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以前喝酒乱性的那次。
“可是——”
“我很确定自己的想法,我想和你再在一起。但你需要这三天好好考虑。”他打断我,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楚。
第一次感觉到面前的人不再是以前时常会紧张害羞的大男生,我一时无法应对。
“晚安。”印一个吻在我额头上,他为我打开车门。
呆呆下车,看他挥手告别,绝尘而去。
这才发现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不是说好三天的吗?
看着门外站着的身影,我实在很惊讶——没理由过了一个晚上他又站在这里。
“我知道。但那是说三天之后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放心,在那之前我不会逼你;今天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有时间吗?”
隔了三年,一切是真的都有了变化,从前的他,不会耍这样的心计;即使有些小计谋,也不会实施得如此坦然。
“我今天必须和一个作者谈事情,恐怕不行。”我有我的原则要坚持;况且是真的有事,不算是针对他。
“约在哪里?我送你去。”看一眼我的打扮,他知道我没有说谎。
抬腕看表,刚才已经迟了,现在被他的突袭一耽误,更是快来不及——
“那谢谢你了。”回身锁好门,我决定洒脱一点。
“不用再借我哥的车子、看他脸色了。”
到楼下,他一边笑着对我说,一边打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
是啊,从刚才的态度到现在的车子,从软件到硬件,他都已经整体升级了;现在面对他,我会有过去没有的紧张和压迫感,还谈不上讨厌与否,只是不习惯。
“我曾经到这边来过。”转出巷口,他说道。
疑惑地偏头看他,他目不斜视地继续说:“来找你。萍姐那边只有你原来公寓和出版社的电话;问肖阿姨又说不知道;然后偶然想起那次你差点中暑,萍姐说就是在这里。”
对了,肖阿姨曾经告诉过我,因为爸的阻拦才让事情变成这样;至于中暑那件事,犹记得当时他的确对我出现在这里感到不解,但我胡扯他也就没有追问。
这样想想,以前他又何尝不是处处迁就我?只不过我自己时常纠缠在“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