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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上)-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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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侯一半的兵权。唯一遗憾的事是墨骑,没有了墨蛟,墨骑不愿受任何人领导,形同虚设,好在易怀沙也无能为力,所以暂且搁置下来。
  “那这礼车微臣交与千乘候去办了!”
  “等等……”
  连城叫住转身欲走的段恩离,玉臂一伸,就听后方庭院内有鸟儿拍翅的声响,连城取出一支金哨,轻轻吹响,片刻功夫,便见一只火红的大鸟在东阁上方盘旋,最后轻轻落在连城的手臂上。此鸟一身红羽,唯翅膀被一层金色羽毛覆盖,振翅高飞时如同一团火焰,故得名“焱鶙”。
  段恩离一脸错愕定在原处,连城笑着说:
  “今年的礼品都免了,就送这鸟儿过去吧?”
  段恩离更加不解,焱鶙乃南阳圣鸟,数量极少,又极不易养活,一只焱鶙需得一名女子从小喂养,便从此认定主人,致死不弃。在南阳如若送焱鶙就等于送出绝美女子,因为鸟儿是绝对不能离开主人的,如今国主这么说,莫非是想在南阳挑选美姬送于东隐候不成?
  “这……不知国主看上那家臣子的千金了?”
  “哈哈哈……”看着段恩离呆愣的样子,连城掩口大笑,笑得段恩离一脸错愕,目光开始梭巡,从连城的发,到连城的脸,从连城的肩,到连城的胸前,那烟色的肚兜早已掩不住内藏的沟壑,随着身子的起伏弹跳出迷人的幅度。
  “谁说要送女子了?就送我这只鸟儿过去,今年我要亲自赴宴,你吩咐下去,此事不要声张,我们给东隐候一个惊喜!”
  段恩离抬头,连城双颊陀红,媚眼如丝,星眸望着手臂上的焱鶙出神,段恩离轻轻叹了口气,总有不好的预感,好戏又要上演了!
  云桑坐在銮舆中,舒适无比,銮舆内有软榻,有妆台,有香炉,从内向外需经过三道垂帘,纱幕重重,外面有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鸣声。
  向外看,并排的那辆辇车是为连惑预备的,他却没有坐上去,原本答应好一起回青炎省亲,不知他又被什么事耽搁了。相比新婚时的甜蜜,这些年夫妻二人的关系也渐渐淡然,但好在也算是相敬如宾,奶娘也安慰过她,说成了家的男人都这样,毕竟连惑也是胸有大志的人,东隐在他的管理下渐渐变得强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其间对于他们婚姻的流言却或多或少的传到云桑耳中,云桑对于连惑没有攻打西泽虽有想法,但连惑也有他的道理,所以对于流言也没有去伤心太多,只是连惑从南阳回来心情就一直不见好,尤数逢年过节更甚,云桑知道他是为了连城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丫头想些什么,这些年就撂着他哥哥不闻不问,偶尔云桑会自做主张的让人去送帖子请她,每每也只是送些礼品打发了,一点也看不出未嫁前的亲热,难道说女子嫁了之后真的会改变那么多吗?但连城不是守寡了吗?孤身一人在南阳,她——不孤单吗?
  从连城想到自己,不过几日便可以见到久别的姑妈,一时难抑激动心情!云桑从小丧母,是青炎的姑妈宿离的娘将她带大的,所以云桑和宿离也就是众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就在大家都认为二人会结婚时,云桑偏偏爱上了连惑,也就是当时一文不名的小侍从。云桑笑了笑,所谓造化弄人,不知再过十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夜幕还没有降临,大队人马便停了下来,从东隐到青炎,要经过一县一郡,这是到了朔县,朔县知县早已带人跪候多时。因为父亲生前常常围猎途径此地,所以这里从一开始的小村小落,已形成规模,县内设有行宫别院,其奢华程度使其在县内鹤立鸡群。
  云桑在行宫里左转右转,最后皱着眉站在一个拱门旁叹气,不过是出来寻个凉,竟然迷了路,刚才路上还有不少人,可个个行色匆匆,没能拉住一个问问。
  正想着,忽听墙头一角有“悉索”的声响,于是捂着胸口小心探头看去。
  墙角上坐着一名衣衫泛旧的男子,发丝被一块头巾包裹住,侧着头,只露出小半面貌英俊的侧脸。从轮廓看不像东隐男子,到似北方汉子的立体深邃。但男子动作比较滑稽,半趴在墙头,伸长胳膊努力去勾栽种在墙内的樱桃树。
  “你想摘樱桃吗?”
  云桑小心发问,男子正勾得起劲,被云桑吓了一跳,颇有些紧张地转头看着她。
  云桑见他有所防备,知道定是行宫外的百姓,现下也是偷着跑进来的,不由得放柔声调:“你若想要,我让下人摘给你就是了!
  墙上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想是没料到这里的主人会这么热情,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是好。顿了半晌才说:
  “我是无聊才摘的!”
  云桑点点头,许是这男子出色的外表让她放下了戒心,云桑本就性格温和,从小生长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下,不知道这些人世的险恶,只身一人来到这里,遇上了这个有趣的陌生人也就顺面聊上了几句,而坐在墙头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把连城气得跳脚的风佑。
  “那你为何来到东隐?”从谈话中云桑得知风佑来自北里,见他年纪不大,不知为何要背井离乡。
  “我来等一个人!”风佑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晃着脑袋说道:
  “她欠我一样东西,我得要回来!”
  云桑怔了怔,望着风佑的眼神有点呆,其实云桑自小就有这毛病,看到美好的东西容易出神,起先看到连惑兄妹也是,所以常常被宿离笑做花痴。
  当然风佑的俊美和连惑不同,从脸上的趋势来看,他应该是个爱笑的人,尤其是他的眼角处,透露出他的性格,不会很张扬,但是绝对自我!剑眉笑目,直鼻薄唇,刚毅的下巴,无一不将男儿气概显露出来!而连惑更胜在冷冽的气势,偶尔嗜杀的表情使他的俊美更衬出几分邪魅。
  云桑笑着问道:“那她什么时候才到?”
  风佑摇摇头,伸手托住下巴,面朝南方,喃喃道:“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快了,我不信她能等过三年!”
  东隐王宫
  展开画来,连惑微微皱起眉头。画笔清淡,纸上唯有黑白二色,整幅画面单用银色的回纹形成一个圆,连城就在这个圆里。
  只见她坐在窗沿,外面是水,更遥远一些是几座山,却似被云烟切断,连城一身白裳,青丝一路直下,双手搁在曲起的双膝上,微侧的脸上目光遥远,仿佛穿过那片水,在看那几座山。
  这画里除了黑色长发委婉蔓延,长至铺落在窗台上,其他竟然一律黑色笔线描绘,如同一张刚刚才起笔的画,远远没有完成。而连城眼光清澈,恬淡无忧,仿若不食烟火的凡尘仙子。
  这是连城未出嫁前,连惑亲手为她做的画,还记得连城当时笑骂连惑敷衍她,寥寥几笔就打发她了,却不知这人物肖像在乎神韵,连惑这几笔足以点活了连城,可见下笔之前连城的容貌早已在心中深深映现。
  连惑的手轻抚画面,如今五个春秋过去了,想必现在的连城再也不会有画中的神情了……

  客栈斗法 青炎探亲

  傍晚的小镇还有些许零星的过客。从四面八方悄悄进入又悄悄流出。夕阳下走来两匹一白、一黑的骏马,倨傲的抬着头,铁蹄踏地发出得得的声响。黑色的马背上端坐一个蓝衣男子,瘦削而笔挺的身子裹在暗锦纹的蓝衣中,同色的缎子结成板正的束带,下摆干净利索的分在马身两侧,白色的中裤隐约勾勒出有力的腿形,而他此刻眉目纠结,一脸无奈的看着身旁白马上的青衣小公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品公子段恩离。至于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公子自然就是女扮男装的连城了。
  “国……少爷,为何要单独前行?跟着礼队岂不更好?”
  连城白了他一眼,一开折扇,故作潇洒地微微扇着,笑而不答,眼瞅着前方一个还算体面的客栈,立马跳下马背,用折扇敲了敲段恩离爱骑的头,笑着说道:
  “知道你嫌我麻烦!你且受着几天,这儿离寿筵的日子也不远了!”
  说完一撩袍进了店门。小二见来了贵客屁颠颠地迎上,哪只脚下一滑,和连城撞了满怀,连城毕竟是女子,这些年虽说个子见长,可也高不过男子,这一撞,硬生生地往后仰,还好小二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巧巧接住,还趁势在腰间拧了一把,连城一怒,抬手要打,却被他轻巧避开,口中连连说着:对不住!半推着就将连城按压在椅子上。
  段恩离进来时只看见连城坐在桌边冲着小二忙活的背影直瞪眼,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好奇地坐下来问道:“怎么了?”
  连城作势要怒,将折扇举到半空,不知为何,也不接着往下说,顿了半晌,只听扇子“啪”一声重重扣在桌面上,
  连城恨恨说了句:“吃饭!”
  段恩离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地更好奇了,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地瞧着厨房,可也不见小二出来,刚想要喊,忽见门外又进来一帮官兵模样的人,一跨入殿堂,便扯着嗓子嚷上了:
  “有喘气的吗?还不出来伺候?”
  厨房的门帘被一把撩开,但见段恩离冷抽了一把,转头看向连城,连城苦着脸冲他点了点头,瞧着小二一脸痞像,那蓝色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此人不是风佑是谁?
  两人这边打眼色呢,那边已经闹腾起来。
  “官爷可是来结账的?”风佑腆着脸迎了上去。
  那位官爷嘴一咧,眉毛一横,伸手退了风佑一记,骂骂咧咧道:“结你他妈的账!茶!”
  这边的段恩离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城用扇子点点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动,再看风佑,此刻正站在椅子上,举着手指头,一个个地点着人数,口中还念念有词:“1、2、3、4、5……”
  那些官兵愣了一下,也不知这小二干什么呢,就又喊了一声:“茶!”
  “官爷,我这儿不是‘查’着呢嘛!您瞧这一喊,我都忘了数了!”说着又1、2、3地数了起来。
  段恩离一口水好在憋住了,连城的脸也憋得通红,那官兵还是没明白,问道
  “你数啥呐?”
  风佑乐滋滋地答道:“官爷,小的属(数)狗的!”
  “扑哧”一声,段恩离将水喷了满桌,那边一伙人怒了,站起来要抄家活,掌柜的赶忙出来打圆场,连城给段恩离使了个眼色,段恩离桌下的手慢慢移向腰际的软剑,就在这时,店铺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有个人声在外面嚷嚷:
  “都说叫你们把马拴好,你看,丢了吧?本公子那什么什么又丢了兵,真是酶气!”
  后边一个声音小心提醒着:“公子,那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那叫‘晦气’,不是‘酶气’!”
  客栈内一片憋笑声,大门“哐当”一声,两边展开,进来一个俊秀的公子哥,二十上下的年纪,看身形倒是高大,像个练武之人,就是眉眼柔了些,减了几分阳刚之气,再加上脸上带着羞意,许是刚刚错别字惹的祸。
  那公子见客栈内满当当一屋子人,脸“腾”就红了,回身给了下人一记板栗,低着头快步走到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风佑迎了上去,擦桌看茶,问道:
  “您吃点什么啊?”
  那公子刚想说,一抬头见一屋子人都在看他,赶紧把话咽了下去,瞪了那侍从一眼,侍从赶紧把风佑拉倒一边点菜,连城摸了摸笑痛的肚子,一回首,见段恩离侧坐着身子躲在阴影下,脸色发白,握着茶杯的手指还微微抖着。
  连城心里虽然奇怪,但也知道现在不方便问,于是从怀里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拉起段恩离就往外走。
  那边一队官兵被这么一闹气也消了不少,加之掌柜的亲自上来伺候,就也不追究了。
  风佑望着连城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段恩离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烛光细细的擦拭玉佩,眼睛微有些潮湿,一块镂雕螭凤对玉,如今形影单只,自己的这半,那深深篆刻的“毓”字刺痛了他的双目。
  手心紧紧攥紧,段恩离低头亲吻着玉佩,冥冥中的一只手,倔强的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送到你的眼前,只是不知道,如诺再抓住他,是幸还是不幸?
  青炎皇宫
  转过一个回廊,宿离看到云桑安分地守在窗边,安静地绣着一只凤。宿离的目光暗淡下来,微微皱起眉头。现在云桑的世界,从宫里到宫外,从日出到日落,离开简单无忧的少女时代,她生活就成了起点和终点最简单的重合。没有大起大伏,没有乍喜乍悲,宛如清守月宫的广寒仙子,在无数万家灯火,合家欢聚的夜晚,独自倚在窗边,寂寞地看宫灯烛影,清心地听欢歌笑语,然后回到寝宫,埋头,一针,一线地去绣那永远也绣不美满的“龙凤呈祥”。
  “云桑……”宿离欲言又止,云桑见到他有些欣喜地向他招手。
  “宿离,你快帮我看看,这‘凤’眼绣得传不传神?”
  宿离走进几步,向着绣帏瞟了两眼,喉结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看着她,他又怎么忍心告诉她,她的凤永远秀不出明媚的双眼,而她所向往的鹣鲽情浓、鸳鸯交颈、花开并蒂,永远也只是个梦而已……
  “姑妈的精神很好,这下我就放心了!”云桑打破沉默,时间让原先无话不谈的二人变得疏离起来。在宫内绝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如今回到青炎,回到小时候住过的屋子,一切照旧,任何家什都没有被改变的痕迹,云桑心酸地想落泪,是对于儿时的回忆,对于自己伤感的处境,还有对于那曾经辜负的一段感情。
  “打算住多久?”隔了好久才听宿离低低地开口,午夜的宫灯那么美,柱状的光束洁白耀眼,犹似心底压抑的激情。光芒在夜的胸怀间伸展、蔓延,却被厚重的夜挤压、圈点成一环迷彩的光圈,缓缓地渗透在黑幕白光之间。与浓烈牵绊,和凄清相连。
  云桑踱步到宫灯前,倩影镶嵌在夜幕中有一种斑斓的美感。宿离看得痴了,却不敢上前盈握住那份柔弱。
  “明天……”轻轻地,云桑转身,脸色沉静,笑容中隐隐透着一股顽强。宿离知道,就算再苦再委屈,她也不会让人知道她真实的感受,这就是她,一个执著地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转眼到了连惑的寿筵,云桑在宫内颇有些焦急地打着转,起先头两年,南阳那边还送些礼物过来,可为何今年什么声响也没有呢?
  “小德子,你确定那份请帖送到南阳了吗?”
  “夫人,我可是亲眼看那位段将军接下的!”
  “那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明天就是寿筵了,侯爷他要是知道非……算了,你吩咐下去用我的月钱置一些厚礼备着!”
  “是!”
  话说到这儿,云桑狠狠一跺脚,自己这个嫂子当得还真是辛苦,每年冒着夫君的名义给小姑子送请帖不说,还得贴上自己的私房钱冒充小姑子给自己的夫君送礼,活着真叫一个累。
  今年的寿筵东隐来了好多贵客,原本打算低斟浅饮的小聚,却不得不变成飞盏酩酊的盛宴,这其中参杂了许多政治因素,使得这场酒宴变得不那么简单起来。
  连惑高坐在大厅正中的软榻上,看着各国的使臣觥筹交错,互相试探,不由得暗暗发笑。近些年,五陆太过安静了些,南阳不说,西泽侯一心一意的圈养男宠,而北里的内乱也歇了,听说还是太子掌了权,那支持二皇子的玄滐王也除了,却封了个异性王接了玄滐的兵权。至于天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形同虚设,毕竟一个孩子能掌什么朝政呢?现在大家都在看东隐,如今越来越强大的东隐是五陆的大患了!
  连惑有些兴致缺缺的看着乐队发呆,倒是云桑忙着游走于各位宾客之间,很有一国之母的架势。
  角落里有两个年轻的宾客聚在一处嘀咕。
  “那个连惑长得也就这样嘛!那些人吹得花花乱飞,害孤白跑了一趟!”
  “主子!是‘天花乱坠’!”
  “唉,都一样,都一样!”
  “主子,我们来可不是为了窥探男色的!”
  “呃……这倒是!那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侍从一脸挫败,跟了这样一个主子,真不知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噢!
  “我们是来……”
  正说着,忽听外围侍从来报:
  ――南阳候贺礼到!

  惊艳鶙舞 紫菀交锋

  云桑疑惑地向外看去,连惑一惊,立刻收回神志,正襟危坐,就听一声嘹亮地鸟鸣,一只火红的金背鸟盘旋而入,遍撒下片片金色的羽毛,所有宾客一阵惊叹,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而此时大厅外忽听银铃点点,鼓声阵阵,一支乐队伴着一位红衣女郎迤逦走来。
  女子纱幔遮面,身影婀娜,霓裳广带,虚步凌波,随着南阳特有的打击乐缓缓扭动身姿,待一小节音乐停止后,女子身后的四名壮汉倏地将她举起,走到正厅中央又将她抛向空中,然后迅速散开,于是一袭红绫,如从白云飞下,而那围绕在她身边的焱鶙似一缕红霞顽皮绕过她的纤腰,羽毛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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