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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谨遵皇后娘娘之命。”宫人们垂着头,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都下去吧。”可足浑吩咐道。
岚祯捂着被可足浑打过的脸,依稀还在隐隐作痛,此时,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抬头望去,见皇后正与太医小声嘀咕着什么,若自己在此,恐怕多惹事端,于是便欲转身出去。
“你还想走吗?”皇后依然满脸怒气的看向岚祯道:“皇上是在你重华宫里出的事,定是你触犯了皇上才会至此,你这个罪孽深重之人还不赶快跪下请罪!若皇上一日不醒来,你就一日不要起来,若皇上永远不醒来,你就做好为皇上殉葬的准备,所以,你最好赶紧为皇上祈祷,祈祷皇上龙体无恙。”可足浑字字如珠,尽落在岚祯的耳朵里,句句如针芒刺耳。
“臣妾领命。”岚祯恭顺的跪在大殿之上。这是自己的宿命。
此时正是大燕国生平三年。
沙坪关关隘张虎的兵力还有九万,于谦部始终未曾寻得慕容垂的踪迹,本来准备充裕的粮草这时也仅够维持一两日的口粮了,一两日之后,休要说领军打仗,只这样干耗下去,就已经令张虎头疼的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发兵,速战速决的好,既然找不到慕容垂,那好吧,慕容俊不是已经派了慕舆根慕舆龙父子前来增援了吗?那就直接打他的增援部队,看他慕容垂还能躲多久。
想到这里,张虎便整顿军马,准备前去迎战慕舆根父子。
思考再三,他决定与于谦兵归一处,免得慕容垂又使诈,另自己首尾不能相顾。
黄沙漫漫,风声鹤唳。太阳散发着一缕惨淡昏黄的光晕,似乎也不愿感触这冷血的一幕。双方战斗早已经展开,在这凄凉的荒漠之中,人的生命早已卑贱如蝼蚁,无休无止的征战,早已令他们身心俱疲,而此刻,尽管身上血迹斑斑,双眼中满含似欲要燃烧的火焰,但只要还活着,只要心口还有一丝热气尚存,只要心中信念不倒,他们便不会轻易放下手中擎着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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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飞来横祸
就在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之际,忽闻远处喊杀声震天,为首一员大将金戈铁马,正快马加鞭驰骋而来,身后跟着他的两万人马,有如天神般下凡而来。不是慕容垂还能是谁。
原来慕容垂刚到沙坪关关隘之时,便已感觉到如此重要的隘口竟然只有两万军力把守,若有强兵来袭,必定会吃亏,于是上书慕容俊请求增加兵力。但慕容俊认为他这是想趁机壮大自己的实力,又怎会轻易派兵给他。慕容垂眼见增兵无望,便每日闲暇之时带领大家开凿了一条地洞,里边又备齐了粮草装备以防万一。这样的话,即使有强兵进攻,他们也无所畏惧,还可以打打游击战借以迷惑敌军。果不其然,这地洞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慕容垂部很快便加入了战斗,他的兵力虽然不多,只有两万,但他平日里向来注重演练,一日不曾懈怠过,这些士卒各个骁勇异常,战斗力自是慕舆根的那些兵力无法企及的。刚开始慕舆根慕舆龙父子还能与张虎的部队打成平手,尽管在人数上略占优势,怎奈这些兵卒每日在京城之中安逸享乐,怠于操练,此刻又长途跋涉远道而来,自是体力上不敌张虎军队的。眼看局势已渐渐发生逆转,慕舆根慕舆龙父子已渐入下风,没想到,半路竟然会突然冲出慕容垂的一支奇兵,真乃有如神助一般。慕舆根父子高兴之极,萎靡的精神竟也振作起来,齐心协力向前奋勇杀敌。
而在这之前,在慕舆根父子俩的心里,慕容垂说不定早就已经战死在沙场了。以两万抵十万兵力,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任凭慕容垂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抵不过十万大军一起来袭啊。所以,当出征前皇上秘密授他命令之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在他看来,这事还消自己动手吗?可是,看眼下情况,慕容垂不但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这倒使老将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平心而论,慕舆根老将军也是先朝元老,也曾为大燕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他亲眼见证了慕容垂的成长史,也极其肯定慕容垂的能力,慕容垂的确是大燕国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先皇曾想将皇位禅与慕容垂,自己那时是以身家性命相阻的,不是他不喜欢慕容垂,而是礼教所致,为了大燕国千秋万代代代传承下去,为了不因争夺皇位而发生手足相残的惨剧,他和一般元老冒死谏言先皇,最终将皇位禅于嫡出长子慕容俊,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手足相残的事,多年以后,还是难以避免。
如今,自己已在出征前答应了皇上,要慕容垂死,皇命不可违,但他又如何下得了手,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经过一干御医们的轮番诊治,慕容俊的病情此时较之前已略有好转的迹象,但还是不能下床,宫中内外大小事务只能全权交由可足浑皇后代为处理,相比慕容俊,可足浑氏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然其作风狠辣干练,于慕容俊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堂之上,可足浑与慕容评一唱一和,相得益彰。大臣们只得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正是夜阑人静时,慕容垂的王府之内,只有西园内依稀还闪烁着几点黄晕的光,衬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微风拂过处,几朵牡丹似不胜娇羞般轻轻摇摆着纤细的腰肢,亮灯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几声低语。
“主子,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王爷若知道您这样辛苦自己,还不知会怎样心疼呢。”这是丫鬟碧桃的声音。
“你若困了,就先去休息吧,我不困,我还想再多缝几针,也许用不了明日,这件大氅便可缝制成了,王爷若穿上它,说不定得有多威风呢。”王妃的话语行间里,皆透着一股对王爷的相思之情。
“您看您,总是将王爷捧的高高的,举在头顶上,他可好,一年都难得回来几天,就是这几天里,人还指不定飘去了哪里……”碧桃似在发泄般小声嘀咕着。
“休要胡说,这就是女人的命,只要他高兴就好。碧桃,以后这样的话休要在人前言语。”
“是是是,以后人家不说就是了。”碧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来她是真的很困了。
忽然,窗前人影一闪,一个灵巧的身影稍纵即逝。
“谁?是谁在外面?”王妃顿时有些紧张。碧桃战战兢兢的去开了门缝仔细向外张望,却见外面仍是一片寂静,空无一人,难道刚才眼花了不成?正暗自纳闷间,只见一把利刃在月光下划过,闪着凛凛寒光猛然朝自己的方向而来,碧桃惊叫一声,却见那匕首直直的插在了门框之上,上边还附着一张字条。
“主子,你快看。”碧桃忙将匕首取下,将字条递给王妃。
王妃打开字条,看着看着,却已经变了颜色。
这字条上写的清楚,有人欲要加害自己,叮嘱自己这几日务必要小心谨慎,谨防身边的小人,更不要与身外之人来往。如果能暂避几日,最好不过。”
看这封信的内容,不像是歹人所为,这封信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这几日有祸事上身,要自己暂且躲避,可是,天下虽大,哪里才是自己藏身之所呢,况且,该来的早晚会来,躲又能躲到几时呢?这一天她早就已经料到了,自从先皇后段氏被打入冷宫,她便已知自己的命运,可足浑皇后的眼里容不得自己这粒沙。
岚祯深夜一身黑衣装束悄悄潜出宫外,自打从皇上嘴里断断续续得知了一些事情经过之后,她便意识到这一切皆是冲着慕容垂夫妻而来的,目前这个消息不能告知慕容垂,一则他正忙于战事无暇分身,二来他若知情,战场上定会分神,三来,看样子,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她只好深夜潜出宫外,将这个消息悄悄透露给王妃,要她早作准备。
翌日早朝,慕容俊因病情尚未恢复,宝座上便只有皇后一人独坐。
“将五王爷家的奴婢押上堂来,今日本宫要亲自审一审她。”可足浑氏坐在大雄宝殿之上,宝相庄严,不怒自威。
片刻功夫,宫人们便已将那名侍婢带上堂来。行过大礼之后,皇后向她问道:“之前宫中曾传言说你家主子与吴国典书令高弼所为巫蛊之术,本宫问你,这话可是从你嘴里传扬出来的?”
“回娘娘的话,这话的确是从奴婢嘴里传出的,只因奴婢一不小心犯了错误,那王妃便对奴婢不依不饶起来,定要惩罚奴婢,奴婢一时气不过,才不得已将这个秘密抖落出来。”
“你可知欺君是何罪过?”可足浑问。
“奴婢知道,但奴婢句句属实,奴婢不敢胡说,望娘娘明察。”
“嗯,那本宫问你,你可愿带宫人们前去搜查?若果真能找出她二人证据,本宫不但饶你不死,而且重重有赏。”可足浑又继续追问道。
“回皇后娘娘话,奴婢愿意带人前去搜查。”
慕容垂王府里,此刻,老家丁正在认真的打扫着院落。自打王爷去了塞外戍边,家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事务全都落在了王妃一个人的肩上,她一个女人,每天忙里忙外,事无巨细,老家丁看了都觉心酸,唉,希望王爷打了胜仗能够早早凯旋归来吧。
忽然,门外一阵喧嚣之声,老家丁顿感好奇,这王府门口向来都是鲜有人来往的,怎的今日会这般热闹,他刚欲打开门去一探究竟,竟不曾想大门被从外面直接顶开了,眨眼之间竟已经涌进了好多人进来,这些人都是宫中的装束打扮,莫非这些人都来自宫中?
老家丁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容得你等擅自闯入?”说话间,王府里的老老少少的家丁也都已经听到了动静,此刻全都拿了刀枪棍棒一起出来。
“怎么,不知道我们是谁吗?瞎了你的狗眼!”说罢那人一脚将老管家踢倒在地上。
这为首之人正是小六子,现在他已经在皇后娘娘的提拔下荣升为大总管了。
王府里的人见来者不善,便大声呼喊着欲上前火拼。
“慢着!”就在此时,王妃从屋内缓缓出来,她走到老家丁面前,慢慢将他扶起,然后平静的走到小六子的面前道:“六公公好大的威风,竟然私闯民宅,还打伤我的仆人,公公难道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本王府岂容你等造次?”
小六子见王妃上前,便多少收敛了一些。上前两步抱拳道:“小六子参见王妃,本公公这也是职责所在,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要我等严厉搜查王府,得罪之处,还望王妃海涵。”说着,从腰间拿了令牌在王妃面前一闪。
“哦?王爷常年不在家中,家中只有本王妃一人打理,只是不知本王妃究竟犯了何等大事,竟劳烦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王妃冷眼望向小六子,才发现几日不见,他竟然变得越来越卑颜屈膝了,十足的一副奴才嘴脸。
“那么,王妃可认得此人?”六公公将一直垂首站于人后的一名仆人叫到面前,众人瞧见是她,惊讶之余,全都向她投去鄙夷的神色。
第二十八章 蛇蝎美人
“春燕,怎么是你!”此时,一直默默站立在王妃身边的碧桃见了春燕再也忍无可忍,冲出来质问春燕道,“王妃向来待你不薄,你自己手脚不干净,欺负王妃一人在家,竟偷了府中家当交给你家人去集市变卖,王妃可怜你家境贫寒,并没有过分责难与你,你竟不知好歹,你说,你与这些人一起来查什么?”
听了碧桃的质问,那春燕一语不发,只是将头垂的更低。
见此情景,小六子上前,对王妃说了一声:“王妃,对不住了。”说着手一挥,众宫人们一起上前去,里里外外将王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但结果却一无所获。众家丁站在院子里,见王府被这些人翻得乱七八糟,心里着实恨的牙根痒痒。
“怎么回事?春燕?难道你敢欺骗皇后娘娘不成?”小六子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冷眼瞧着一语不发的春燕。
“还有一个地方没查,你们跟我来。”春燕自始至终都是在低着头,此刻她偷眼斜睨了一眼王妃,小声嗫嚅着,声音细如蚊蝇。
“搜”六公公一挥手,宫人们一个个奋勇上前,跟在春燕的身后,径直进了王府后院的佛堂之内。只见春燕来到佛像的神龛前,将底座旋转开来,里边赫然躺着一个小人,但见他明黄的衣袍之上赫然绣着龙纹,遍体上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绣花针。
“大胆王妃,竟敢暗地里诅咒皇上,来人,与我拿下交差!”六公公此刻一改常态,尖声尖气的拿腔拿调道。
“我看谁敢!”王妃淡定自若的冷喝一声道:“本王妃从未做过此等下作之事,定是有人蓄意谋害与我,你们这群狗奴才,现在在本王府里对我颐指气使,难道就不怕我家王爷回来将你们斩尽杀绝不成?”
话音落下,人们果然都停住了手,这五王爷的威名他们不是不知道,谁敢轻易在王爷家里造次呢,那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绑人,如果人带不到,小心皇后娘娘拿你们的脑袋当球踢!“六公公见无人敢动手,便搬出皇后娘娘来。
这一招果然奏效,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一起蜂拥上前将王妃扭住了胳膊。这一下,王府里的仆人们可就不干了,老家丁将大门上了栓,将身体牢牢贴在大门上,冲着人群喊道:“想要带走王妃,须得从老夫身上过去!诸位,往日里王爷王妃待大家不薄,老夫更是在王爷还是小皇子之时便侍奉王爷至今,五王府就是咱们的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今日我们王府里遭了祸事,王爷王妃遭人陷害,大家说怎么办?”
“誓与王府共存亡,誓死保卫王妃!”此时此刻,家丁们一个个剑拔弩张,正准备着一声令下便要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看到这架势,六公公到底有些为难了。他只好又装出一副笑脸,皮笑肉不笑的来到王妃面前说道:“五王妃,您看今日之事,这、这小的回去没办法向皇后娘娘交差呀,小的也是没办法,职责所在呀,您看是不是您说句话,让他们通融一下,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妃,休要听他胡说,死奴才,赶快放了我家王妃,否则我家王爷回来,第一个拿你试刀!”碧桃气不过,当面与六公公骂起来。
“哼!你以为你们此番这样抗旨不尊闹下去,你家王爷还能活着回来吗?再说了,王妃只不过是去宫里走一遭,有没有罪要看皇后娘娘的定夺了,如果王妃心里没鬼,怕什么?”六公公哂笑。
“你、你个死奴才再要胡说八道,小心你碧桃姑奶奶撕烂你的臭嘴。”碧桃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六子。
此时,王妃开口说话了“大家都听我一言,大家对我和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二人永世难忘,今日王府遭奸人陷害,早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我没有想到大家会为了我们夫妻二人宁可冒着杀头的罪名舍身相救,但我却不能让大家背负这忤逆圣上的罪名。况且,如若我不去,王爷那里便会危险。我感激大家的一片好意,还请大家看在往日情分上,替我照看两个孩子,将他们平安交到王爷手中,我便是死,也宽心了。”
“王妃、王妃……”听了五王妃的一席话,大家都忍不住悄悄抹起了眼泪。
“走吧。”六公公一挥手,众宫人押着王妃,在家丁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了出去。因为有王妃的话,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弄巧成拙,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将家中发生的变故报告给五王爷,希望能够来得及搭救王妃出来。
刑堂之上,王妃身上披枷带锁被押了上来,只见可足浑皇后正端坐在御座之上,嘴角挂着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冷笑。大殿下,赫然身跪着一名白色囚服的罪犯,只见他颈上带着枷锁,双手亦被紧紧拷在一起。此刻,他正垂首跪于地上,头发凌乱不堪的披散开来,遮住了本来面目。
“本宫问你,你可认得此人?”可足浑皇后对跪在地上之人厉声询问道。
那人将头缓缓抬起,望了王妃一眼,又缓缓垂下。
“皇后娘娘问你是否认识这个人,怎么不回答?”此时,小六子上前拿脚踹了那人一下。
“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你们肯信吗?既然已经坐实了这桩罪名,还有必要从我嘴里说出来吗?只是可怜了眼前这个女人,代自己男人受这无妄之灾。”那人不愠不恼,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回答道。
“你个死猪嘴,我让你嘴硬,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