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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我这就去求你父皇,求他改变圣意,另改选别的将军前去带兵。”
皇后越想越是担心的厉害,可是太子却将她拦下。
“母后不要怨父皇,这事是儿臣主动求父皇答应的。如今十几万大军已整装待发,又岂能临行发生更改。母后放心,儿臣一切小心便是。况且随行的都是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大将,他们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儿臣安全的,请母后放宽心。”说完,慕容宝站起身来,朝校场走去。
在嘹亮的号角声中,慕容垂亲自为太子倒满了壮行酒,长这么大还从未喝过酒的太子竟然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于是在父皇殷切的注目之下,慕容宝率领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朝北魏进发。
可是没有想到,所有的人都低估了拓跋珪的能力,当他得知燕国派了一位年轻的太子前来征缴自己时,他不禁仰天哈哈大笑。
“大兵压境,大王为何发笑?”大将拓跋遵颇为不解的问道。
“我笑那慕容垂小儿太高看我了,居然派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来与我对战,简直就是不将我拓跋珪放在眼里。”
这拓跋珪长着一部浓密的胡须,两只眼睛如铜铃大小,那眼球似要鼓出眼眶来一般,鹰钩鼻下,阔口方唇,声音如洪钟一般,一眼看上去是一副标准的鲁莽的汉子的形象,实则最是善于心机。
“据我所知,那慕容垂膝下只有此子,那慕容垂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断不会叫唯一的儿子带兵前来,可是,他们也太小瞧了我等,这一次,管教他有来无回,大王,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千万不可错过哦”拓跋遵意味深长的说道。
两人相视,心照不宣,双双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宝率领众兵长途跋涉,自五月中旬从京城出发,又经过十几个日日夜夜的艰辛,终于到达了北魏的地界。
然而,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慕容宝却始终未曾与那拓跋珪的部队交过战,确切的说,应该是从未见过面。拓跋珪的部队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个人影都找不见。多方打探后,竟谁也不知道对方具体的下落。
慕容宝心中焦急,这里远离故土,人地生疏,士兵多有水土不服者,连日来一直上吐下泻。况且刚来时大家都踌躇满志,可这几日明显有些士气下降,究其原因便是那拓跋珪与自己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无论如何都遍寻不着。只恐长此这样下去,不仅会影响士兵们的情绪,更重要的是断了粮草辎重,若果真如此,更是得不偿失了。
慕容宝来的时候本来是想速战速决的,只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整日为了寻不到拓跋珪而犯愁,这种局面一直持续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而这五个月里的每一天,慕容宝都如同过了一年那么的漫长。
慕容宝不是没想过回去,可是自己已经打过包票,倘若连战都没战便回去,恐会被人看做懦夫不说,不被笑掉大牙才怪。于是,慕容宝决定,一定要咬牙坚持下来,不与拓跋珪主力交战,誓不回还。
转眼间,从草长莺飞的五月过渡到了十一月,塞外的天气总是格外的寒冷,由于士兵们出来的时候穿着单薄,随着天气的日渐寒冷,越来越难以抵御寒风的侵袭,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军营中此时也怨声载道。
鉴于此种情况,慕容强、慕容绍等诸将纷纷向慕容宝请命,要求将军队撤回大燕,来年再图北魏。
思虑再三,慕容宝终于点头答应了,面子重要,可是十几万将士的性命更为重要,他身为带兵的统帅,必须要为全体将士的性命负责。
主意既定,慕容宝朝手下诸将下达了返程的命令。浩浩荡荡的一路大军于是在苦熬了五个多月以后,终于踏上了归途,只是一想到无功而返,慕容宝便会觉得心中似被一块千金巨石压在心头。
“报告太子爷,前方发现一队军马,将我军将士的去路刚好拦截。”一名路探气喘吁吁的跑来向慕容宝启奏道。
“哼!拓跋珪老匹夫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到底还是出现了!”慕容宝前后左右观望了一番,向身后的小卒问道:“敌军离我部大概有多远?大约多少兵力?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荒凉?”
“回太子爷,敌我之间大概有十里地的距离,对方兵力不多,只有几千人马。这里是参合坡。乃是两国交界的地方,故此人烟稀少。”慕容绍上前解释道。
“哈,区区几千兵马竟然也敢前来阻我去路,”慕容宝颇有些不以为然,他又继续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将士们连日赶路多有疲惫,命令部队暂且在此歇息一晚,等大家攒足了精神,明日再战不迟。”
“遵命!”那名小卒下去。
“太子,会不会有诈?我们苦苦追寻拓跋珪大军整整五个多月,连个皮毛都不曾见到,如今他却胆敢阻我归路,这分明是在耍什么阴谋,我们一定要多加防范才是。”说话的人乃是慕容绍。
“没错,这拓跋珪老谋深算,单凭我们寻他五个月寻不到一点踪迹,便足以说明他并非等闲之辈,还是要多加防范的好。”慕容强也随声附和道。
“列为大臣多虑了,区区几千兵马,况且未必就会是拓跋珪的部队,这里一带多有先前的部队散落在此也未可知。至于我们出兵这么久一直寻他不着,我认为一定是拓跋珪那老儿被吓破了胆,学了那缩头乌龟的样子,这才躲起来迟迟不肯现身,否则的话,他早就应该率领大军来与我军正面交锋了。”慕容宝将两位大将的担忧轻而易举的的化解掉了。
是夜,大帐外寒风肆虐,发出一阵阵呜咽之声,如泣如诉,让人听闻不禁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今晚慕容宝突然心中莫名的烦躁不安,想到临行之际父皇对自己的殷殷嘱托,想起自己自出征以来的狼狈不堪,不由得暗自伤感起来。浑浑噩噩好不容易进入梦境,不久便见一白衣仙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但见她身段袅娜,姿态柔美,身披一袭白色轻纱,脸上也以轻纱罩面,只露出一双媚眼脉脉含情。
“拓跋珪已引兵渡河,太子宜小心防范才是,切不可粗心大意误了正事。”言罢,只见那白衣女子突然转身,眨眼不见了踪迹。
慕容宝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外面依旧寒风呼啸,什么都不曾改变,想起刚才梦中的遭遇,他突然变得警醒起来,莫非是有神仙姐姐下凡来提醒自己不成?若果真如此,自己当真要小心了。
慕容宝一咕噜从床上起来,走到大帐外,只见两名把守的士兵正在那里不停的打着瞌睡,连慕容宝走到面前都没有发觉。
慕容宝上前拍了拍那士卒的脸,那小卒这才清醒过来,于是二人急忙跪下向慕容宝求饶。
“我问你们,刚才这里可曾有一白衣女子来过?”慕容宝无心惩罚他们,此时,他只想弄清楚自己刚才的一幕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回太子爷,我二人一直在这里值守,并未见到有人来过,更不曾见过什么白衣女子。”一名小卒回答道。
慕容宝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刚才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了,可能是这几日心里比较压抑,所以才会心神不宁的缘故吧,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想到这里,慕容宝释怀一笑,可是今晚这觉,他却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了,不如索性干脆出去四下里转转,顺便提醒大家多多防范。
第八十四章 绝路
外面月朗星稀,暮野四合。慕容宝漫无目的的闲走在空旷的宿营地上,见当值的守卫正提了灯笼火把四下里巡视,看到太子后显然是吃了一惊,连忙行礼向太子请安。
慕容宝轻轻颔首,阻止了他的动作,并示意他自己只是随意走走,不要张扬出去。那守卫依言继续朝前方巡逻而去,四周除了燃烧的篝火不时的发出一阵松油枝哔哔啵啵的声音外,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慕容宝不禁向远方张望去,只见青山如黛,在夜色的掩映下,那伟岸的轮廓似一个巨人般的屹立不动。山上明明灭灭,透出一种鬼魅般的气息。而在山的脚下,则是一条唯一可以通向外界的小路,也是慕容宝的队伍返回大燕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不仅崎岖难行,而且更重要的是,路的另一侧便是万劫不复的悬崖峭壁,稍微一个不留神,便会摔下崖去摔个粉身碎骨。
想到此处,慕容宝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这并非是因为身上寒冷的缘故,而是他突然醒悟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倘若拓跋珪在山上设了伏兵,那自己岂不是中了埋伏?联想起刚才睡梦中白衣仙子所说的话,慕容宝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此时,突然听身后一片骚乱之声,紧接着灯笼火把齐齐点燃,只听到有人大声呼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劫营啊,快快保护太子安全!”
话音未落,只见慕容绍、慕容强等人早已率领卫兵来到中军大帐前,焦急的询问那名值夜的小卒:“你可看的清楚了?那贼人逃向哪里去了?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那名小卒慌慌张张的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启禀将军,今夜合该小的执勤,小的并未曾发觉有贼人来过,可刚一巡逻到这里,就见为太子值夜的两名侍卫躺在血泊之中,小的这才惊慌失措,大声喊起来,谁知却惊跑了那贼人。”
“哦?你可看清那贼人的长相吗?”慕容绍又问道。
“夜色太暗,小的只是借着灯笼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人身高约五尺有余,黑衣黑面,手持一把砍刀,轻功却是极好的,只三下两下便不见了踪影。”那小卒一边说着,一边随了慕容绍等人奔向太子的寝帐内,只见太子的帐内一切都井然有序,并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太子爷——”慕容绍轻轻呼唤,却没有人语。
众人忙上前,只见床帏之内蜀锦织就而成的被子上赫然被人捅了许多刀口,连里面的暖絮都露了出来,抖落了一地。
“太子——,太子——”众人心中一惊,慌忙上前急掀开被子,却见被子底下空空如也。
“我问你,你确定贼人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那值夜的小卒忙不迭的点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说道:“哦,对了,刚才小的在帐外曾见过太子爷。”
“怎么不早说!快!大家快快随我出去保护太子安全,若太子爷出了什么事,你们谁都活不了命,快!”慕容绍一挥手,众人蜂拥而去。刚刚跑到门口,又全都停住了脚下慌乱的步伐。
“太、太子爷,您、您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慕容强望着门口岿然站立不动的太子,不住的以袍袖拭汗。
“跑什么,跑什么?幸亏本太子事先得到了白衣仙女的警告,这才躲过了一劫,若等到你们来保护我,恐怕我早已经被捅成马蜂窝了。”
慕容宝阴沉着一张脸,缓缓走入寝帐,望着被刀砍的四分五裂的蜀锦棉被,心中不由的百感交集。若不是自己得了那白衣仙子的警告,恐怕此时早已被剁成了肉酱。
“慕容强、慕容绍听令!”慕容宝背对着众人发号施令道,二人慌忙跪下等候授命。
“速速命令队伍启程,急速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从山脚下通过去。”
二人面面相觑,“太子爷,怎么这么急?”慕容强不解的问道。
“本太子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刚刚发生的一幕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只不过刚刚露出冰山的一角,也许是我们一直都小瞧了拓跋珪的实力,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都在被魏军牵着鼻子走,只是我们一直都未曾发觉罢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今晚一定要安然通过山脚下的那条小路。”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二人纷纷站起来,大踏步朝外走去,清点完人马,带好随身物品后,大队人马便趁着夜色渐渐朝山脚方向进发。
及至慕容宝的队伍到达山下时,天色已渐亮。慕容宝一挥手,率领大军纷纷向前。
一侧是直上直下的岩石,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一阵阵阴风袭来,在空旷的山谷中形成一种类似鬼哭狼嚎般的凄惨叫声,所有从这里经过的人,无不惊悚万分。
慕容绍望了望山上,又望了望山脚下的这条小路,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于是上前对慕容宝说道:“太子爷,我观这里地形险恶,气氛诡秘,这里又易守难攻,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这里很诡秘,可如今这里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在这里消耗了太多时日,我们的补给已经严重缺乏,再这样下去,即使不死在战场上,也会死在苦寒之中,与其变成孤魂野鬼,不如就此杀回大燕去。”言罢,慕容宝率领大军继续沿小路向前进发。
恰在此时,刚刚还一片静谧的山顶上,突然响起来一阵阵撼动山谷的呐喊声,只见山上黑压压一片,突然冒出了许多全副盔甲的士兵。登时乱箭齐发,箭矢如雨点般的朝山下小路上的将士们纷纷射来。
慕容宝的队伍此时已经全都上了小路,魏军居高临下,慕容宝的队伍根本无法还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将士们被乱箭射伤射死,即使没有被箭矢射中的,也因慌乱拥挤而摔下悬崖去。
慕容宝心急如焚,眼看前路根本无法通过,便急忙命令队伍按原路返回。
突然,慕容强慌慌张张的跑来向慕容宝禀报:“报、报告太子爷,后路已被昨天那支队伍阻断,我们回、回不去了。”
“不是只有几千兵马吗?你给我听好!就是死也要杀出重围去!”慕容宝歇斯底里的喊道。
“启禀太子爷,昨天那几千人马只是探路的先锋,是用来迷惑我们的,此时魏军早已经增派了兵力,应该不下三万兵马在那里把守,况且那里易守难攻,看来今天我们是出不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个也走不脱,全都得死在这里啊”慕容强痛心疾首道。
望着众多如热锅蚂蚁般的士兵,慕容宝咬了咬牙关,既然后路不通,上面又有伏兵,那就只好拼死一搏了,只要躲过了这座山,也许前路便是安全的,如今,也只有这一条办法可行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自己就得全力一搏。
“全军将士听我命令,大家都不要惊慌,谁也不准后退,后退便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从现在起,我数到三,大家便开始一起跟我向前冲,只要过了此山到了前方路口处,魏军便没有任何优势了,都听明白了没有?”
乱作一团的士兵听闻了慕容宝的话,仿佛突然有了些底气。在全力保护自己的同时,也都暗中做好了冲过去的准备。
“一……二…”此时此刻,尽管还在有数不清的士兵身上中箭或掉下悬崖,然而更多的士兵则在暗中做好了千钧一发时的准备。
“三!”慕容宝话音刚落,人们大声呐喊着全力朝前方冲杀过去,此时山上魏军的部队箭如雨下,一起向慕容宝的军队集中而来。尽管此时脚下已堆满了尸体,可人们哪顾得了这许多,于是一路踏着死尸冲了过去。
慕容宝顾不得伤心难过,尽管箭雨如织,尽管他的身上已经有多处箭伤,然而他却不敢稍作停歇,他知道,如果自己也倒下了,这支队伍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希望,那么这些士兵便一个也逃不出去,他一定要坚持,对,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慕容宝率领众人一路呼喊着继续向前冲,耳畔不时的听到有战士中箭的哀嚎声,眼前也不断有人相继倒下去。直到此时,慕容宝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无知和可笑,只是,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他已经为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父皇多年来辛苦创下的基业,也许即将被自己的无知而毁于一旦。
他的大脑此时一片混沌,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他自觉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他本想就这样与众人一起死去,可是命运之神却再一次眷顾了他,让他率领着剩余的一万多人马竟逃过了一劫,胜利到达了前方路口。
回头望望这些跟随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望着他们那一双双殷切的眼睛,慕容宝突然悲从心来,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是的,正是由于自己的麻痹大意和轻敌,才会招致今天的惨败,他的十几万的大军如今只剩下一万左右,他用血淋淋的事实给自己上了生动的一课。
正当慕容宝等人逃离了危险,认为已经平安无事的时候,突然从四面八方又响起了一阵呼喊声。原来,狡猾的拓跋珪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可能,他的目的,便是不费吹灰之力,全歼了慕容宝的队伍。
此时,慕容宝已经杀红了眼,他不顾身上的箭伤,毅然决然的参加了战斗,刀光剑影之中,他只能用杀戮来发泄心中的悔和恨,如果能这样战死沙场,也许自己会更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