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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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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帐门时,不禁自嘲一声,自己原来和柳易一样的优柔寡断啊。

    帐外。

    霂梁的突袭已经结束。

    尚还燃烧着的军帐,地上横竖着的尸首,烧焦的气味,四散的箭。

    巡逻的士兵列队从眼前整齐的过去。

    也有三五的士兵收敛着这一场突袭之后的狼藉。

    远处隐约有战鼓声,从辽延城的方向……皱眉。开始了吗,新的战斗。

    脚下一阵滑腻,似是踩到了什么。

    低首。

    然后飞奔开去,惊惶的,逃离的,直到扶住一棵矮树,俯身开始呕吐。没有吃过多少东西的胃,绞缩着,吐出的全是酸汁,却依旧卡在喉口的恶心,干咳着。

    缓和下来,目光不由落在脚上。

    于是,又狂乱起来。

    战场,这就是战场吗?

    突然发觉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小时候竟放言随了父亲浴战沙场,但是仅此场面就翻倒了。但是,那一个时候,我是不知道的,战场上的人,不是完整的人,而只是人体的零件,遍野的碎散的零件,以及衬托了零件的遍野的鲜红。

    鞋底在杂草上胡乱的蹭着,带着疯狂,妄图将那种粘在鞋底的腻意蹭去,不想猜测那一些是什么,不想停下来,只是蹭着,蹭着,蹭开了草皮,蹭开了泥土……到了最后,似是成了一种发泄。

    随着从胸腔中涌动而出的灼热。

    干咳。

    终于坐倒在地上。

    手心殷红一片,从掌际流下,顺着手臂滴成一线。

    缓缓的将手半举在眼前。

    我盯着那一片殷红,久久移不开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大石头是在近天明的时候回到军营的,盔甲上满身或红或黑的污渍。

    于是,扬昊的驻军开始前移。

    不是后撤。

    对于昨晚的战斗,结果已然清晰。

    我心上却没有丝毫的起伏。每日重复着给扬昊煎药端药的事情,以及照料了他。

    多数的时候,扬昊还是躺着,时间长了,也会说说话。

    而我只是听着罢了。

    但是,有时也会注意到扬昊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探究的意味。

    已过多天。

    京城的战争应该已经开始了。

    柳易。

    箫竹。

    都是我熟悉了的人。

    现在却要相互的斗争。

    谁流血都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是,我是渺小的,无法阻止。

    而与霂梁的战争也还在继续中。

    扬昊伤势稍好一点的时候,又马上收敛了弱势,战前马后运筹帷幄,让我有一种那日他的脆弱不过是梦幻的错觉。

    “石济水坝……要多派人驻守。”犹豫几次,终是开口道。

    “我已经派了楚江镇守,不会有事。”扬昊的眼中有一丝的笑意,“丹心,你这是在关心了我的这一场战争吗?”

    “不,我无法坐视襄安的几万百姓而已。”不能杀他,却也不能认同他。

    此间也遇到过季洛几次。

    季洛喜白,总是一身白色的儒袍。他说如果白色中沾染了鲜红的血渍就不好看了,所以还是少惹血腥的好。

    但是这样的人却生在武将之家。

    “丹心,你现在一定很看不起我。”他玩世不恭的笑着,却稀疏的很。

    他说,他不是一个可以引以为傲的好儿子,因为从小他就总是让他的父亲失望。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他的曾祖父,练就的都是一手霸气的马背上的长枪利矛,偏是他选了剑,不过因为看起来耍着潇洒;即使是后来成为了一员骁将,却也无法达到先祖的“御疆之矛”的名号,因为季家历代都是以维护了皇室正统为信念,偏是他如今倒戈相向。

    他说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好当家人,因为他不爱权势爱美人,在父亲于平川之乱战死之后,季家就渐渐的在他的手中没落了,季刘两家的将相之争,终是以季家落败告终。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他甚至连做自己也是失败的,一向自诩了怜香惜玉,但是现在却要和一个红颜女子在战场上厮杀。

    “但是,我至少希望能做一个好哥哥。”他笑了一下,那样的笑容,又让我想到了当初新年庆典上漫天绚烂的烟花的映衬下,他那时透明淡薄的表情,“扬昊答应我,事后,我可以将妹妹季妃从那座冷宫的坟墓中带出来。”

    每个人的战争都不同。

    每个人的战争都有着各自的执着。

    但并不是每个人的战争都能实现。

    因为战争总是一场悲剧。

    战火弥漫的一天,我端了食物走进扬昊的军帐时,地上跪了一个黑衣人,却是伊白,像是雕像一样捧举着一纸急件。

    然后。

    扬昊从急件中抬起眼,看向我时,似浓似淡的眼神。

    于是。

    手中的饭菜全然打翻,落到地上时零碎不一的撞击声。而自己跌坐在地上的身躯,也仿若这盘子般破碎了。

    眼前开始朦胧起来,迷糊了的视线。

    我一定又哭泣了。

    这样想着,却连抬手擦拭也懒得了。

    扬昊蹲下来,平视着我的双瞳,叹息了:“你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

    晦涩,几次翕动了嘴唇,终于发出游丝声音:“如果我不让他去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那个时候,他虽然不会恨我,却会恨他自己。”

    小竹子曾说他讨厌宫里面太多的规矩太多拘束,但是有一次他飞身上了皇宫的宫墙,一直在宫墙上绕着飞奔了三个时辰,最终还是回到了里面,因为他母亲经常教导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因为这是他欠着扬昱的,包括生命。

    惨然着,第一次真正的感到,原来自己还可以这样的绝望。

    是的,绝望。

    比起当初在扬昊的监狱中感到自己将死时更深的绝望。

    我不知道这样的一份绝望的感情,意味着什么,爱吗?

    但是,已经没有必要去探究了。

    因为即使探究了,也不能再改变什么了。

    突然想起,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相遇的时间和地点总是不对。所以,错过。

    肺腑中骤然燃烧起的一阵灼热,翻滚着,从咽喉中倾泄而出的铁锈般的苦涩——然后就看到扬昊的锦衣上,如鲜红的牡丹般绽开的殷红。

    很美。

    淡淡的想。

    晕厥过去前,似是看到扬昊的瞳孔蓦然收缩,流露出的惊恐与焦急……
第37章
    天朝十五年五月,安王扬昊发动逆谋,柳易率两万精兵直取皇都逼入宫内。帝扬昱于三十四岁退位,出家天国寺。而皇后林氏已于谋变前体弱病逝。刘丞相于武门被斩,一干党羽全数问罪。

    同年七月,襄安军重创霂梁。敌将秦若雨身负重伤,兵败,最终撤离辽延。

    八月,安王扬昊回到京城。

    自痛厥那日之后,许多事都只是一边看着罢了,已经不再上心。

    几个月的纷杂,在我看来不过晃眼。

    站在辽延城头,看霂梁的余兵逐渐撤回北方去的时候,想起那一日与君宇浩的争执,总是黯然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向石济水坝派过一兵一卒。想及那一日他离开前的欲言又止,这就是最终的回答吗……所以他输了。

    可是对于这一场等待了十二年的胜利,明是应该喜庆的,为什么还有悲凉的意味呢?

    或许是因为胜了也好,败了也好,都有着太多的遗憾和无奈……最终,谁也没有真正的赢吧。

    早些君宇浩开的药方,总是没有时间熬喝,拖沓至此,终是落下了病根,咯血不止,身体也渐渐的垮了下去。

    但是心里却淡的很。

    随了扬昊再次回到宫里时,望着宫墙上的一方天空,也没有了多少的起伏,只是仿若这一年的梦境,最终也不过是转瞬的虚无。

    与前不同的是,也不知道扬昊存的是什么心思,这一次安排了我入住启心殿。

    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在院中走动,可是时间却一次比一次短,到了最后,只几步便喘得厉害,最终放弃。

    大夫是从太医院拨过来的大夫。

    药材是各地方进贡的御用药材。

    可是每每才入口,便全数的吐了出来,身体像是排斥毒药似的,本能的抗拒着,难以下咽。

    几个侍奉的宫女慌乱起来,不小心摔碎了药碗,然后就吓得跪成一片。

    我看着地上几乎俯首贴地的宫女们,突然悲哀起来。

    告诉她们,我不是什么主子,不过是与她们一样的。

    但是下一次却依旧如此。

    唯一一次用了命令,是让她们在没事的时候让我一个人待着,却又被她们跪成一片,说是扬昊的命令,不敢轻忽。

    建筑还是一样的建筑,但是这般宫人多杂的启心殿,已经不是当初我们的启心殿了。

    或许是启心殿承载的记忆真的很多,渐渐的居然能忽略了周围的宫人,独自沉浸于时光的穿梭之间,长久的盯住窗口发呆,仿若随时都有可能从窗口跳进一个身影,俏皮的笑着……然而窗外却总是一片蓝天清朗。

    回到宫里以后,柳易也是见过几回的。

    每每只远远看到他一个身影,便被他避开了。

    只一次,在转角的相遇,无法逃避了的面与面的对峙。他撇开脸去,垂眼盯了地上,也不看我,不发一言。

    还是老样子啊,他。只要自责了便回避了人。

    某些方面,柳易同父亲极度的相似着,固执,严谨,忠诚,正直,但是善良,这样的人,生存着总是分外的艰辛一些,更多的总是会陷入自己的枷锁中。

    “没有什么可以自责的啊!”很想这样劝慰,却终是无法说出。

    于是走开了。

    他颓淡的背影,似是失望着。

    突然觉得,他或许也是在期待着,期待着我对他说,不要自责,就像以往一样。

    可是已经不同了,与以前。

    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劝慰别人的能力,这一副破败的躯体,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梦回时刻,转醒过来,手缓缓的扪上心口。

    每次都是同一个梦。

    每次醒来后心都是同样的绞痛,破碎了的,无法愈合。

    欲泣。

    未泣。

    空气中异样的气息。

    蓦然发现床头一个黑影,伫立着,也不知已有多久。

    夏夜的月似乎总是明亮一些,不,或许只是那一夜的月分外的明亮些,所以连带的那身影所散射出来的透明的哀伤也一览无遗。

    扬昊的身影。

    扬昊的哀伤。

    回到宫里的月余,几乎没有见过他,谋变之后,事情总是纷杂的多。但是我并不认为那一些纷杂足以让他哀伤。

    他哀伤着。

    这样的哀伤,让我想及漠北他受伤那一夜的脆弱,没有丝毫遮掩的脆弱,喊着“三哥”时的脆弱。

    可是我不懂,不懂如果早知道会这样的哀伤,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条路。

    昏暗中,他的身形晃动一下,缓慢的走近,然后躺下,躺在我身侧。

    还没来得及抗拒,耳边就传来他的声音,低沉的,嘶哑的,以及,幽淡的:“你身上全是药的味道啊……但是,还是一样的温暖。”

    人活着,身体总是有温度的吧。

    如果没有了温度,人也就死了吧。

    淡淡的想。

    就像是垂死绝望的人,本能的靠近火焰般,寻找着最后的慰藉,他蠕动般的贴近,将头埋近我的发间。

    “你曾经说过,你可怜着皇上是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呢……现在,我能了解到,当初皇上……不,是三哥为什么会将你留在了启心殿了。”

    他的语速缓慢着,声音嘶哑着。那时,我忽然觉得,他是在倾诉,倾诉着一些在他平时的冷竣面目下绝对不会说出的事情。

    他说:“身为三皇子的三哥,本是游历了山河的天下豪情,可是一纸遗诏招回宫中后,面对的却是兄离父逝……先帝时,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帝位之争,牵连了一干大小皇子,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那时候,因为我和显还年幼,才没有牵涉进去……三哥虽然因萧墙之祸成了帝,却并不是他所愿。所以,之后对于我和显两个幼弟,更是关爱有加。”

    “但是,做了皇上的三哥,却不再是当年豪情壮志的三哥了……后宫也好,朝廷也好,都像是两条铁链,将三哥的手脚捆绑得不得动弹。不能一举肃清了朝中盘根错节的权势网,三哥的桎梏就无法解开……”

    他说,故事的序幕早在当年封王时就已经拉开。

    “‘安王’,‘安王’,似是取意安定繁荣,其实是安分守己的真意——‘安王’,其实就是叫我做一个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王爷。”似是轻叹,“——所以,早在最初,三哥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也可以说,他或许也在期待着一样的一天的发生吧……”

    心上一动。

    记得离宫的那日,我向扬昱报备时,他负手站立在启心殿的中央,幽幽道:“朕如果开口留你呢?”

    脚下一软,几欲跪下,却被他扶住。

    “……不,这样也好。”他的眼中忧郁着,抬首往向天幕,似是透过那深色的暮色望向遥远的地方,“不久,反正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了。在结束之前,逃离这宫里面,或许是最好的了……”

    当时没有能明白,他所谓的“结束”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深思,是因为那时的我一心一意的都是离开。现在想来,却是深深的对于这场无法扭转的命运的悲哀吧。

    “但是,因萧墙之乱而开始的,却又再次因萧墙之乱而结束,也定然是三哥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扬昊说到最后,没了声息。

    累了。

    疲了。

    伤了。

    哀了。

    所以,沉沉的坠入了昏睡之中……像一个孩子。

    心里明知道他是一个叛逆者,却无法不动容。

    若不是清楚了以他的骄傲,决不容许自己轻易的示弱,或许我还会以为他这一些不过是逼真的演技吧。

    但是,就是因为他字字句句说的都是事实,才无法真真的恨他。

    扬昊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这千古骂名的罪责,这数万生命的罪孽,全由他一个人背负了,沉重的——所以,伤痛之后,这一份深掩的疲惫与脆弱仿佛是由伤口渗出,像一个孩子般寻求着安慰。

    那后宫,那朝廷,将相之争,党派之争,如此四分五裂,如此内忧外患,仿佛是被白蚁蛀空了一般的千疮百孔,不定哪天这一个国家就会分崩离析……

    肃清。

    这就是柳易说的,扬昊的重要的大事吗?是啊,否则依了柳易的刚直,或许不会助纣为虐吧。

    但是我还是不懂。

    不懂得,这一场战争,到了最后,即使是最终赢了的人,究竟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即使是得到了的,失去的可能也更多吧。

    但是追究起来,又是谁的错呢……没有人能说清。

    或许。

    谁也没有错吧。

    总是黯然的。

    第二天睁开眼,身边已然空空。

    后来才听说,原来前一日,扬昊是从天国寺回来。

    同一天,一道谕旨传遍全国——

    天朝十五年九月,长皇子扬旭十三岁称帝,改年号为平仁。宁王扬显为摄政王。

    几月后——

    平仁初年,安王扬昊削去王籍,贬为庶民。
第38章
    一朝江山,一朝新岁。

    平仁年间第一个新年庆典风火的在品润殿里拉开帷幕时,有一辆马车静静的从清冷的北门驶出。

    马车内,扬昊用他的貂裘裹在我身上,轻轻拥住。

    至始至终,他都秉承着他“一招得手,决不恋战”的奇袭之术的完美,包括从历史的舞台退出。

    “真的不要紧吗,你离开……”我轻咳着,语音虚弱。

    “不要动。御医说,你的身体只有好好的调息了才能好转。”耳边,扬昊的声音呈现出一种从来没有的平和,温柔,“比起当初玉门镇时,你消瘦了很多,身体也轻了很多啊。”

    “那时……”心上一动。

    “当然是我把你送回卧房的啊,难道你以为是柳易吗?他那时早已经被我派去追查君宇浩的事情了。”他顿一顿,爽声笑出,“不过话说回来,能在和我下棋的时候睡倒在棋盘上的,丹心,你也算得上是第一人了!”

    堪堪垂首。一瞬的恍惚。

    “知道吗,每个人在历史中都有他自己的固定角色——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很适合我这个谋变者的角色吗?”扬昊轻忽的一笑,掩了掩披在我身上的厚袍,稍稍敛神:“我是一定要离开的。我只有走了,扬旭的正统的皇位才能真正的坐稳,朝廷也才会真正的太平了。况且,显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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