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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问人家不就得了。”
“哎,她怎么坐后面那么老实啊?”
“我告诉你,富人家的孩子,一般都特乖,有教养,不像咱们,从小不叛逆就改变不了命运—“
向南跑到洗手间洗了脸,还梳头:”看来你真是见过不少世面啊!”
“我一去徐志森的公司,就负责带着她游北京,烦死我了。”
“你怎么不把她交给我啊?”
“下楼吃饭的时候,我正式移交给你。”
向南往自己身上喷香水:”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人家?”
“我哪敢啊,我算是明白我是个什么东西了,喜欢上谁就害谁。”
向南擦皮鞋:”不吹牛你会死啊!”
“我觉得自己完全是个混蛋。”陆涛沉入了自我责备。
向南把脏手往陆涛身上擦,然后打领带:”你是不是混蛋这一点,我们还没完全同意呢!哎,陆涛,我问你,夏琳那边儿怎么办?”
陆涛叹口气:”不知道。”
“追法国去呀!”
陆涛再次长叹一声:”我不能再缠着她了,再说那样也只能让她更烦我。下楼吧,估计灵姗等半天了。”
在餐厅
两人向餐厅走去,向南衣着光鲜,陆涛很邋遢。
陆涛去洗手间,向南接着往前走,只见灵姗换了身衣服,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儿,一动不动,很乖的样子。
向南慢慢接近灵姗,被她迷住了。
向南坐在灵姗边上:”HI。”
“HI。”
“想吃什么?”
灵姗笑笑,没说话,眼睛向四周找陆涛。
“陆涛去洗手间,马上过来。”
“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向南拿起菜谱,一页页翻着,伸手叫来服务员:”有西餐吗?”
女服务员:”有。”
“灵姗,你说,失恋的人最爱吃什么?”
灵姗笑:”双鱼座的人,失恋以后不想吃东西,或者会吃很多巧克力。”
向南冲服务员:”那就要两斤巧克力。”
女服务员:”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巧克力。”
“那就要三份六成熟的牛排,三份奶油蘑菇汤,一份蔬菜沙拉,一瓶长城干红—你喝什么?”
“冰水。”
“一份冰水—冰激凌要吗?”
“不要。”
“不要冰激凌—再见!”向南脆声说。
女服务员白了他一眼,走了。
与此同时,在餐厅洗手间里,陆涛的心情更加坏了,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为什么,他坐在洗手台上抽一支烟,他熄灭烟,跳下洗手台,洗脸,然后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仍是一副抑郁的样子,他咧嘴想笑,却笑得很难看,脸部肌肉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用手去修正。
“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找抽的样子,你再这样,再这样我真抽你了啊!”
说着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下,然后,他接着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样一点用也没有,是吧?记住,不要再伤害任何人,要与人为善,与人为善,要让所有人高兴,所以,你自己必须先要高兴起来—“接下来他语气一转,转而用教训的声音接着说,”夏琳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一点不在乎她的感受?是什么叫你变得这么自私自利?你难受了吧,活该!像你这种混蛋—“忽然,洗手间内传来一阵冲水声,陆涛赶紧溜出门外。
而此时,向南已经成功地引起了灵姗对他的兴趣。
“陆涛哥什么时候失恋的?”
“北京新闻天天播这件事,你没看?”
“我只看CNN。
“怪不得呢!”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灵姗好奇地问:”怎么了?”
“你们香港人真实诚。”
陆涛走过来坐下:”对!”
“你们北京人为什么老说我们香港人不好?”灵姗问。
“我说你实诚,是说你好,是不是陆涛?”
“灵姗,北京话里,实诚的意思就是非常可靠,非常真诚,非常让人信任。”
“噢—我还以为他在说我很笨。”
陆涛笑了:”他要是敢那么说,就不配当你男朋友。”
灵姗也笑了:”他可以当我的男朋友。”
陆涛和向南同时相互兴奋地看了一眼。
第一部分 第18节:我就是风筝
不料灵姗接着说:”我有很多男朋友啦—大伟、小黄、HERI—“
“好啦,向南,欢迎你成为灵姗的男朋友。”
“陆涛哥,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当他是我的朋友。”
向南一点也不爱听:”不要那么小圈子主义嘛,浪漫一点多好。”
“灵姗,你要学学向南,他连太太都有了,还向往浪漫。”
“陆涛哥,你说什么是浪漫?”
“浪漫这事儿嘛,灵姗,我告诉你,首先,你要浪起来,其次,慢一步都不行!”陆涛笑着说。
“陆涛,你别把人家纯情少女给教坏了,我就觉得灵姗现在最好,清清纯纯、自自然然的,跟水一样。”
女服务员及时赶到了:”请问是哪位要的冰水?”
灵姗接过来:”我。”
陆涛对向南大笑:”跟冰水一样呢?”
向南叹气:”冰水就冰水吧。”
“你们一个失恋,一个已婚,我要像冰水一样对你们!”灵姗活跃起来。
陆涛高声叫道:”我已婚!”
向南也叫道:”我失恋!”
“我好饿呀!”灵姗也学着他们叫道。
我就是风筝
晚上,陆涛向南和灵姗三个人开着车在潍坊转来转去,见到人多的地方就停下来看看。夜色里,这种小城市令人想起一种仿佛在梦中熟悉而陌生的某个地方,好像是随便从哪里飘出一团褐色的雾便把这个城市遮掩起来。三个人逛街,边逛边摇头,在一个路边小摊儿,三个人停下来,尝了尝,竟比预料中的还不好吃。他们路过一个电影院,陆涛提议看看电影,向南和灵姗反对,忽然,灵姗说自己累了,于是三个人上车回饭店睡觉。
第二天上午,正睡着的向南被自己的手机声吵醒了,他伸手在枕边摸了几摸,摸到手机,然后打电话:”喂,老楚啊,是我,我醒了,对对对,我准备好了,好好好—啊,那,那,也成,我直接去你们工厂吧,不用接,不用接,对,噢,你们书记晚上六点才有空呀—那也行,我就跟你一起等到六点吧,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就这样,再见,啊啊,不辛苦不辛苦,再见,好,好。”
挂下电话向南才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床上空了,他爬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看到阳光,窗外是一个破旧的外地城市小广场。
只见陆涛正组织一帮小孩放着一只大型风筝。
事实上是陆涛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他一直失眠,早上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外面溜达,在刚开门的一家商店买了只大风筝,回到饭店,看见几个小孩在放风筝,就领着他们玩起来。
小孩们把风筝放得飞上了天,陆涛看着跑远的小孩们,百无聊赖地点上一支烟。
太阳破云而出,陆涛忽然感到内心为之一振,他想起夏琳,于是拿起电话打给她。
此刻的夏琳正在一个教室学法语,听到电话,从教室里跑出来接。
“夏琳,你好。”
“你好。”
“我在看放风筝。”
“啊。”
“我忽然懂得了我们的关系—“
夏琳不知该说什么。
陆涛接着说:”我就是风筝,你就是线,如果你拉着我,我就会飞得很高,但如果线断了,我就会掉下来。”
“你还要说什么吗?”
“没了。”
“我正在上课。”
“对不起,你接着上吧,再见。”
听到夏琳说”再见”后,陆涛挂了电话,他点燃一支烟,茫然地四下里张望。
他吐出烟雾,他好像真的感到了一个断线风筝的迷茫,他为自己曾经那么忽视夏琳的付出而感到难过。
陆涛转身往饭店里走,在大堂里,迎面遇到向南。
向南冲他挥一挥手:”妈的,我得去一趟,晚上可能回来晚一点,这个客户主意多,我得盯着他—生活艰难啊。”
“你忙你的去吧,别管我,我自己转转。”
“那我走了,出去玩别忘了带电话,电话联系啊—“
向南一边说一边跑了几步,又停住,不安地说:”晚上咱们一起再去街上转转—其实这儿没什么可转的。”
陆涛向他招手再见:”无所谓!”
第一部分 第19节: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陆涛回到房间,走进洗手间洗脸,镜中的自己竟是满面愁容,真叫他感到吃惊,忽然铃声响起,陆涛去开门,背着双肩背的灵姗在门口向他鞠了一个深深的日本躬,用日语说:”请多关照。”
陆涛笑了。
潍坊旧城区里,已是正午,陆涛和灵姗穿着野营冲锋服,各背一个背包一起走,灵姗很兴奋,一边走一边指手画脚:”陆涛哥,我刚到北京的时候,也是你带着我在这种街上走,你走得很快,我都跟不上,像现在一样。”
陆涛停下来,回头看着灵姗:”我等你。”
“不用,我就爱跟着你快走,就像要去做什么急事儿似的。”
“我这老毛病总也改不了,越是没事儿,就越要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两人来到一地摊儿边,陆涛忽然觉得饿了,就叫了吃的,灵姗注意到,只要不说话,陆涛就会突然愣神儿,现在他就是这样,灵姗就看着他,他也感觉不出来。
“陆涛哥,你心情不好?”
“啊?”
“你失恋了就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常常走神。”
“我是因为过一段儿不见,你变得太漂亮了,不敢看你。”说罢对灵姗一笑,然后把脸转向一边,又愣神了。
灵姗把椅子搬过去,并在陆涛的椅子边上,然后靠在陆涛身上。
陆涛看了一眼灵姗,没有动。
灵姗靠他更近一些,并且紧抱住他的一只胳膊,闭上眼睛:”我们一起晒晒太阳吧。”
灵姗的话音刚落,太阳忽然全部钻进云层,四周一刹那暗了下来,陆涛看着灵姗闭着的眼睛,感到她是那么可爱。
陆涛晃晃肩膀,灵姗睁开眼睛,陆涛说:”我们去兜风吧。”
车开了没多久,就出了城区,再不远,就看到云影下斑斑驳驳的土地,陆涛就把汽车停在一个小土坡上,从这里,可以看到空旷的田野,两人下了车,一起散步。
“我一直想有一个亲哥哥。”灵姗说。
“干什么使?”
“说话。”
“说话?”
“不说话也可以,像这样在一起也很好啊。”
“我看你是缺一个男朋友。”
“我不缺。”
“灵姗,以后找男朋友不要找我这样的人。”
“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好神气啊,我就想,以后我的男朋友就要像这样。”
“第一次见到你—算了,不说了。”
“说啊,说嘛。”
“觉得你很烦人,其实,你非常好,是我很烦人。”
“陆涛哥,我觉得你变了,你心里很难受是吗?”
“我羞愧。”
“你怎么了?”
“我伤害了真心对我好的人。”
“你才不会呢,你对人很好啊。”
“我是个自大狂。”
“你不是。”
“我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只想我自己,只想我自己!”陆涛提高了声音。
“你不是!”灵姗也提高了声音。
“我虚荣。”
“你不是。”
“我总想控制别人。”
“你不是。”
“我总想向别人证明我自己,现在我成功了,我完全地证明了我是多么愚蠢,我太蠢了!蠢到错过真爱!”陆涛忽然用手罩住额头,来回走动,看得出他哭了。
灵姗凑过去,轻轻推一推陆涛。
陆涛把手放下来:”对不起,灵姗,我怎么这样了?”
灵姗只是看着他,陆涛忽然长出一口气:”活该!”
灵姗走到陆涛对面:”陆涛哥,我给你唱个歌儿吧,你要觉得我唱得好,就笑一个。”
灵姗站直了,用小可爱的腔调唱孙燕姿的歌。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我们也常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我遇见你是最美的意外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解开
第一部分 第20节:浮出水面的业务员
灵姗唱完了看着陆涛。
陆涛笑了。
两人上了车,开回潍坊,陆涛开车,灵姗坐在他边儿上。
“记住,灵姗,不要搭理那些只是向你表现他多么有魅力、多么聪明、多么好的人,如果一个人真正关心你,喜欢你,他是不会想到自己的。”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你唱歌的时候,我想到说不定你也将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坏事,就觉得不舒服,也许我对你说的话一点用也没有,谜底揭开的那一天,希望你不要像我曾伤害的人一样失望。”
“我不会失望,我相信,你爱的人也没有失望。”
“你怎么知道的?”
“妈咪以前对我说,做女人的好处,就是能永不失望。”
“你妈咪真了不起。”
灵姗笑了。
少顷,陆涛问:”你还想要一个哥哥吗?”
“我想要,但不是你。”
“你真聪明。”
灵姗想说什么,忍住了。
浮出水面的业务员
已经很晚了,陆涛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电视,门铃响。
“不用打扫房间!”陆涛喊道。
向南的声音传进来:”陆涛,开门,是我!”
陆涛去开门,向南一进门就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陆涛帮他拍后背。
向南洗了洗脸,走出洗手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向南,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喝多了,妈的本来都说好了,今儿一去突然冒出一竞争对手,最后还是我付的账—“
“怎么回事儿?”
“灵姗呢?”
“睡了。”
向南的鼾声响了起来。
“向南,向南。”陆涛叫道。
向南的鼾声更大了,毯子被压在他身下。
陆涛只好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被子,盖在向南身上,自己又倒回床上,把电视的音响开得大了一点,他无法入睡。
灵姗醒得早,她溜出房间,来到陆涛和向南的房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她一个人儿回房间,打开电视机,跟着里面的晨练节目做韵律操。
而此刻陆涛刚刚睡着,忽然,他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翻身一看,原来是向南在打电话。
“是是是,我听着呢—啊,情况不是这样的,问题是,电力公司本来已经答应我们了,上回他们书记说得很清楚—对,可我昨天才发现他们正跟盈博谈这一单,盈博的出价可能比我们低两个点,对,两个点—不行啊,我手中没权力,没有您的签字我哪儿能随便降三个点啊—啊,啊,行行,我今天跟他们谈,好的,一定争取把这一单拿下来,好,我听清楚了,再见啊陈总。”
陆涛坐起来:”哎。”
向南收起电话,衣冠不整、愁眉苦脸:”昨天哥们儿喝多了。”
“我正跟你说话,你就睡着了。”
“是啊,他们使劲灌我!”
“饿吗?”
“走,出去吃点东西去。”
“去外面还是饭店里?”
“饭店得了,这儿的菜咸死了,怎么山东菜那么咸?”
向南电话响,向南:”你等一下,我接一电话。”
向南把电话接起来:”喂,我是向南,对,噢,老周啊,怎么着,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头儿直说我,你们什么时候加进来了,想抢我们生意啊,我告诉你,昨天晚上的账都是我付的,这一单谈不成,我可不得不要着饭回北京了啊—啊,那也行,谈就谈吧—啊,没吃呢,在我住的楼下就行,对,大堂见吧,半小时以后,好。”
向南挂了电话:”是我那竞争对手,说要请我吃饭。”
“那我就不凑你的热闹了。”
“没事儿,也是一业务,都是进出口公司。”
“我回头带着灵姗吃吧,跟生人没什么可说的。”
“这人儿叫周大同,跟我一样,也是被公司扔到这儿,郁闷得很,今儿你帮帮我忙,一起吃他一顿,叫他付账。昨天他把我给坑了,付了两千多的账,最后他还叫了几瓶酒送给这电力公司的一小秘书,我一看单子,硬算在我的账上,你说有这么缺德的人吗?用我们公司的钱公关!”
“好吧。咱收拾一下,差不多了打电话叫灵姗。”
第一部分 第21节:小向小向,我来我来
小向小向,我来我来
陆涛向南和灵姗三个人走进饭店里的餐厅,向南伸着脖子挑地儿,陆涛却一下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就这儿吧。”
“那边安静点,靠窗。”向南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地方。
陆涛不情愿地站起来,三个人走到窗边一张桌子上坐下。
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先生要点什么?”
“我们等人,先不点。”
服务员转身要走,向南叫住她:”哎,拿包烟来,再泡壶茶吧。”
“先生我们这里的茶是论杯卖的。”
“那端三杯茶过来。”向南说。
“先生要什么茶?”
“什么茶都行,端两杯过来。”向南说。
“我们这儿有龙井、菊花、红茶、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