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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高楼-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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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本彦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压根儿没有想过要对付小彦啊。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那个支那男人而已;想杀的也只有他。”
  朝香宫恶狠狠的瞪着他。
  “都怪小彦平时的防范太严密了;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本彦可怜兮兮的说:“我可没想让小彦受伤啊。没想到小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蠢;竟然为那个支那人挡子弹!”
  “你们?还有谁?”
  “比起生气的小彦;舅父的怒火更让人恐惧啊。小彦;我也是没有办法。”本彦一摊手:“那个支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杀了石原康夫;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吧;但如果和他继续在一起;小彦总有一天会身败名裂的啊。”
  “这是我的事!”朝香宫咬牙道。
  “我只是想保护真彦而已。”
  “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还说什么要我珍惜;还说什么支持我……”朝香宫捂着胸;气喘吁吁。
  “但我也警告过你;在战火中的爱情是很容易熄灭的;对不对?”本彦收起嘻皮笑脸;看着朝香宫。
  “从那时候就开始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在等待暗杀的机会吗?”
  “是的。”
  朝香宫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在他严肃的时候;脸容完全改变了;就象条狼一样阴狠。
  两人寸步不让的互相凝视着。
  朝香宫道:“出去。”
  本彦站起身来:“你保护不了他一辈子;小彦。”
  朝香宫不说话。
  他走到门口;停下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后悔没有把他交到我们手上。”他回过头来看着朝香宫:“…等你不得不亲手杀他的那一天。”
  “滚!”
  本彦无奈的走出去;朝香宫突然提高了声音:“站住!”
  他的脸色惨白;身体前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如果我要杀他;那是我的事。但你们若敢伤害他;我发誓;就算要我切腹谢罪;我也一定会为他复仇。听清楚没有?”
  东久迩宫亲王叹了口气;好象在思考他说的话。
  他站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居然是一副笑脸:“虽然我想说你很愚蠢;但又不能不觉得佩服。小彦;真的是个好男人呢。”
  “二爷;你;想不想逃走?”
  从医院回来的小树突然这样问容嫣。
  容嫣正在吃饭;猛地一听到;几乎被呛到。
  “逃走?”
  “没错;逃走。”
  小树的眼睛;明亮的;直直的望着容嫣。
  “怎……怎么逃?”
  “二爷还记得黄老爷子吗?”
  容嫣吃惊的扬起眉。
  “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二爷。他说;他在他兄弟临终前答应过;一定要把二爷带回容家。”小树说:“这次二爷随军出来;应该是有人看见二爷了;所以黄老爷子派人来找我;让我帮二爷走。”
  “那逃到哪里去呢?”
  “回上海啊。黄老爷子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出去以后跟着他走就是了。”
  容嫣拿着筷子发怔;不说话。
  求而不得的好事从天而降;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二爷;你;你想逃走吗?”小树试探着问。
  容嫣一震。
  当然;他当然想逃走。
  逃走了;就可以回华连成;就可以见到柳儿!
  可是;回去做什么呢?
  他已经再不能唱戏了。
  容嫣闭上眼睛。
  “二爷;现在可是机会千载难逢。这朝香宫亲王住在医院里;原本驻守的警卫连调了一大半去医院防卫;现在逃最好。”
  “可是……”容嫣迟疑道:“我逃了;你怎么办?日本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二爷;”小树笑了笑:“反正算命的也说小树活不过二十岁;今年小树都二十一了;也算赚了。而且黄老爷子说;只要把二爷救出去;我在上海的爹娘父母;还有我两个哥哥一个妹妹;都帮我照应他们;就当我是为义气牺牲的帮中弟子。那待遇可是堂主级的。有黄老爷子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容嫣心乱如麻。
  “明晚三更的时候;守侧门的那个小卫兵和我很熟;我可以去把他引开;会有小三轮在门外面等你;不过日本人随时夜间巡逻;这时候不能走太远;只能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天一亮;你们换过身老百姓的土布衣服;就跟着那人出城吧;黄老爷说;良民证什么的;都由他去负责搞……”
  容嫣呆了半晌:“小树;这;这可是用你的一条命来换;我怎么可以……”
  “二爷;你别想太多了。咱们生在乱世;谁不是亡命之徒呢。死而无憾已是福气!”小树笑了笑:“只要这条命卖得值!”
  黄金荣的势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总算余威还在;一直渗透到这北平的黑暗角落。
  要是在平常当然这种计划绝不可能;但现在本就是这所宅子警卫最薄弱的时候。亲王在医院里;留守的警卫们偷起懒来;三更的时候;有的在打瞌睡;有的躲起来赌钱。所以事情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小树一直送容嫣到侧门口;最后握了握容嫣的手:“二爷;从今往后;小树没法再侍候你了。你自己当心。”
  黑暗中;小树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脆弱:“要是你逃出去;二爷;可以去上海看看我爸妈吗?我昨天给他们写了信;说你对我很好。”
  “好好活下去;二爷。”
  北平比想象中的还要破败;郊区还留下激战后的残局。燃烧后的村庄;黑乎乎的;不时传来烤焦的橡胶味或说不出的恶臭。不知是不是腐烂的尸体。远远近近都是一片废墟。
  当容嫣跟着那化名赵四的人;来到城外;突然不知哪里传来枪响。逃难的人流开始奔跑。容嫣挤在人流中;也身不由己的跑着;日本人的岗哨渐渐拋在身后。
  地平线上;是一片将沉的太阳;整个天空吸饱了血似的暗暗殷红;容嫣看着那一片红色;突然想起了那一天的朝香宫真彦。那捂也捂不住的血不断的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就是这样的红色。
  不知道现在他在医院里怎么样了?听说他的烧退了;还有多久才能回家?要有多久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逃走的消息?要是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快走啊;二爷!”身边的人狠狠的扯了自己一把。
  容嫣才发现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
  “二爷?”
  容嫣呆呆的看着那个人。
  他突然问自己;从此以后;如果再一次面对那乌黑的枪口;还会有谁会奋不顾身的挡在自己的面前;用身体去阻止那颗致命的子弹?
  “我的好大爷;你到底怎么了?”
  容嫣抬起头看见那渐暗的天色;他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
  他又随着人流奔跑起来。
  * * *
  夜风从拳头大的墙缝吹入。快要熄灭的火炉冒出浓烟;呛得人要咳嗽。
  这是一个矮矮的小山岗;稀疏的树木象黑色的影子;散布着零零落落的矮小房屋。已经是深夜;多数人家都吹灯睡了;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狗叫声。
  “妈;你听到吗?”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翻身坐了起来。
  “小孩子;快睡觉;别多事。”他身边的女人也跟着起了身;喝睡了儿子。自己打开窗往外看;远远看到有火把的光;人声渐渐传来。
  难道是日本人打来了?
  她蓦地紧张起来;披了夹衣出门:“三喜;好好的躺在床上别乱动;妈出去看看就回来。”
  “抓到小偷了!”赵大爷手里拿着一条扁担;气愤愤的说:“老子辛辛苦苦种的地瓜;一家人还指着它吃一季呢;叫这贼娃子挖出来偷吃!”
  他儿子赵大虎在一旁拿着火把:“打死他!打死他!”
  他们的狗在一旁疯叫。
  他家的女人也在一旁义愤填膺的叫骂;越来越多的人起来看热闹。他们围着一个人在中间;那人蜷缩在地上;口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吴村长抬手拦住了赵大爷的扁担:“赵老三;你也留点阴德。这人看样子也是个逃难的人;肯定是饿得慌了才来找东西吃;你真要打死他?”
  那人含混不清的说:“……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迷了路……”
  他的声音沙哑。
  吴村长伸手扶他:“可是个可怜人;起来吧。”
  他战战惊惊的从地上爬起来;赵老三怒吼一声从他手里夺了个东西;想来是个地瓜。
  火把的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她突然看清了;发出一声低呼。
  她从锅里端出碗剩饭;是加了野菜的糙米;摆在那人面前;那人头也不抬的吃得狼吞虎咽。她想了想;又从灶台里摸出两只还是热的煨土豆;也放在那人面前。那是她儿子明天的早饭。三喜就在一旁;托着腮好奇的看着他。
  那个人灰头土脸;一脸倦容。他身上穿的衣服;看得出来质地非常好;剪裁合身;手工也很精细;但现在却已经又脏又破;本来是白色的;现在看来近乎黑色;还有几点血迹。
  她呆呆的看着他;思绪好象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黄昏;一个生平未见的明秀少年出现在她眼前。他衣饰华贵;白衣如雪;微笑着;随便的向她点了点头。他轻轻的拢着一双手;那手指又白又细;很久很久以后还出现在她梦里。
  “二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轻声问。
  那人正在大口咬土豆;听到这话;突然怔了;抬起眼来看着她。
  “你认得我?”
  她笑了笑:“我当然记得二爷。”
  谁见过他;会轻易忘记呢。
  他闻言认真的打量着她。
  在他面前的是个非常平凡的乡下妇女;因为长期做农活;一张圆圆的脸又红又粗;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大髻;穿著打了补丁的粗布衣服。
  她是个年轻的女人;但笑起来的时候;口角已出现细纹;长年艰苦的生活都写在她脸上了。
  她被容嫣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拢了拢头发;笑:“二爷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这一次她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落寞。
  容嫣讷讷的说:“对不起。”
  “二爷还记得我堂哥吗?他姓沈;叫沈汉臣。”
  容嫣大吃一惊;看着她说不出话。
  多年前那一幕一幕;走马灯似的从他脑子里晃过。
  沈村……那突然倒泄的茶……洗过的手帕……桃红晃眼的新夹衣……低眉羞涩的少女……
  “你是……是……”
  “我是燕红。”
  容嫣恍然:“对;燕红。”
  他突然问:“你那双粉红丝线的新绣鞋呢?还在穿吗?”
  “早穿破了……”燕红的脸突然红了:“二爷原来还记得!”
  容嫣微笑着看她。
  两人一下子没了话。
  容嫣打量四周;换了个话题。
  “沈汉臣他现在不是在当大官吗?你们怎么会这样?”
  破败的小屋;墙上的裂缝;一贫如洗的家。
  “他那是做汉奸!做日本人的官!我们沈村的人没一个肯认他的。他的娘也被他气死了。他寄来的钱都给他退了回去。”燕红说:“我们就是饿死也不用日本汉奸的钱。”
  容嫣看着身边的小毛头:“这个是……”
  “是我儿子。”燕红摸了摸他的脑袋。
  乡下姑娘总是要嫁人的。后来她嫁给了村里的木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前的那个晚上;她抱着枕头哭了一夜;第二天红肿着眼睛进了洞房。这些;他怎么会知道呢。
  “那他爸爸呢?”容嫣也伸手摸了摸那头发黄软的小脑袋。
  孩子怕羞的笑。
  “逃难的时候死了。我带着孩子走一路要一路饭;后来来到这儿。这个村住的都是逃难来的可怜人;所以我就在这儿住下了。”燕红说:“二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是从日本人那儿逃出来的。可是逃出来的路上;突然遇到日本兵扫荡;接应我的那人被流弹打死了;我也是跟着人群没命的乱跑;结果就迷了路。越走越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山里转了三天;好不容易看到这儿有个村庄……”容嫣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我实在饿得受不了……”
  “二爷;你的衣服上有血。”燕红突然低呼一声:“刚才是赵三爷打坏了吗?”
  容嫣低下头看了看:“没事;也不太痛。”
  “二爷;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等伤养好了;时局稳些了;咱们再打听怎么回上海去。”

  第 93 章

  这个村几乎全是逃难来到这里的人。
  谁是第一家已经说不清了。为什么选这里也说不清了。大概是来到这里;看到这块土地还未曾烧焦;有清泉从小山坡野苹果树旁边一直淌下来;也还残留着几间可以住人的屋子;所以就在这儿落下了脚。渐渐的;人越来越多;成了村。
  这样的村;在这附近还有好几个。
  那天捉住容嫣的是村口赵三爷家;赵三爷是四川人;和他熟识后才发现他们一家人性情火爆直爽;并不小器。有时三喜去他们家玩;回来的时候常常咬着一个大地瓜;嚼得脆生生的。燕红也在自己屋后开了三分地;种了土豆红薯和麦子;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侍弄着。如果没有加多张嘴;勉强也还够她和孩子两个人吃的;但容嫣来了之后;生活顿感艰难。于是燕红也想尽办法去做点别的事;帮补家计。只是一个村都是逃难来的穷苦人;也没什么多的活可以让她做;所以她一个星期还要走十里路去一趟镇上;有时候去用土豆换糙米;有时去找点缝缝补补的活计回家做。
  地里的活儿;容嫣一点不会;燕红也不让他干。有一次他硬要帮燕红锄草;小半天功夫;累得汗流浃背;只锄了一分田不到;比不了燕红一个时辰的功夫。晚上两只手拿筷子都痛;一连好几天两只胳臂都直发抖。
  燕红嚼了草药给他敷;摊开他的两只手掌;只见白皙如玉的掌心;磨了十多个紫色的红血泡。燕红心疼得直皱眉:“二爷你是娇贵的人;比不了咱们粗厚皮实;这田里的活儿;以后真的再不许做了。”
  容嫣也不愿自己当个吃闲饭的;于是就和三喜到后山去挖野菜。可怜容二少爷五谷尚不分;如何分辨得那些看起来差不多的花花草草?拿着个小锄头连泥带沙挑了大半蓝子;弯得腰也痛了;晒得脸也红了;拎到家去燕红哭笑不得的扔掉了一大半。
  三喜跳来跳去的直笑他:“容叔叔还没我挖得多哪!”
  容嫣搓着手;一张脸不知要往哪儿放。
  容嫣来了;三喜好象突然多了个大哥哥。
  晚上吃完了饭;一大一小乘着暮色结伴去溪边洗澡;玩水;浇起冰凉的溪水往对方向上泼;三喜笑得咯咯咯的。乡下人民风纯朴;偶然有村妇挑着担子来溪边取水;容嫣吓得直往水里藏;那农妇不屑道:“后生仔;你躲什么躲;老娘儿子也生过三个;还怕没见过大蛇撒尿?”
  三喜听了笑不可抑;回家学嘴说给娘听;却换来一顿爆栗:“小孩子好的不学;记这些!”
  洗完了澡;容嫣和三喜在晚风里慢慢踱回家;这是三喜最喜欢的时分。容嫣见多识广;随口跟他说些上海大世界游乐园的故事;哈哈镜;跑马厅;有轨电车;听得三喜心摇神旌。
  “容叔叔;三喜也能去游东园吗?”
  “能啊;等三喜再大些了;容叔叔就带你去。”
  “那要大到什么时候才算大啊?”
  “恩……这么高吧。”容嫣随手比一比。
  三喜从此满心期待。看容嫣的眼神也不同起来;多了几分尊敬。那可是将来要带他去大世界玩的人啊。
  时值仲夏;虫鸣如织;远远的一点灯光下;映出一个妇人倚门张望的身影;那是燕红已经煲好了绿豆汤;等着他们回去。
  容嫣深深的吸一口这温热的空气。
  这就是尘世的生活;家;女人和孩子。这曾经是他拼命抗拒;不惜一切也要逃离的平凡人生。而现在;却让他觉得宁静美好得几乎泪落。
  三喜从小生活流离;没有机会读书识字;容嫣打算每天都用一两个小时教他背唐诗;识正楷。没有笔;就用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划。三喜生性顽皮;坐不住;学一会儿就头昏脑涨;要上树掏鸟蛋了。容嫣苦笑。每逢这时;他就会想起柳儿;刚刚到容家的柳儿;那羞怯沉静的孩子;端端正正的在一张白色的宣纸上写下许稚柳三个大字。那三个名字瞬间化作金色;鲜花环绕;光芒刺眼。容嫣努力的把它丢开。他已经决定不要再想了。
  无论是唱戏;还是从前。
  燕红认为容嫣是风流惯了的人;只怕乡下生活委屈了他。星期天去镇上赶集;也极力支持他一块儿去;也带上三喜。三喜自然欢喜得象吃了人参果;容嫣却是懒得往人多的地方凑。只是燕红一番好意;也不好违了她的兴致。
  这个镇竟然没有名字。也是因为人来人往的多了;又正好在几个村之间;所以成了镇。当地人一提到镇;必然指的就是这个镇;所以也没人费事给它取名。
  三喜最爱赶集;红红的糖果子;黄黄的鸡蛋糕;西瓜香瓜;凉粉黏糕;买不起看看也是高兴的;闻闻香味也是开心的。燕红身上揣着十几文钱;那是上个月帮镇上人缝寿衣赚的;她打算扯一块布;给容嫣也给三喜做件衣裳。容嫣从前那身精致的衣裳逃难的时候扯破了;现在还打着补丁;让她看了心里难过。二爷可比不得他们;二爷是娇贵的人;怎么能穿破衣裳呢。
  她不知道容嫣的心里其实也是难过的。三喜的天真欢喜让他心下凄然。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吃块鸡蛋糕都是可望而不得的奢侈;这人生一世;怎么就这样的苦;这样的凄凉。
  他们经过扎彩铺;里面花花绿绿的纸人;都是烧给另一个世界的礼物。
  聚宝盆;大金山;大银山;琉璃瓦的大院高屋;俊俏伶俐的丫环使女;神气活现的白马车夫;应有尽有。
  三喜看得眼也直了。
  那真是一个想也想不到的好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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