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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姨倒也没说什麽,只是呢喃了几句,现在的年青人都是娇生惯养的,这样的粗活哪做得来。
我的耳根烧了起来,根本接不上话,其实父母从来不曾宠溺过我,就算是他们最疼爱的逐野他们也不会这麽做。只要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父
母就全丢给我们去做,家里没装上自来水管前,去村里的大水井挑水的事情都还是我做的,後来,是逐野接了手,再後来,我就没再有机会挑
过任何东西……
虽然已经安逸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我的肩膀已经挑不起东西,但力量怎麽说也比老人的大,我还是接过了那两筐水果,吃力的提著,在椿姨的带
路下向她们住的地方走去。
到之前椿姨对我说过她们住的地方很简陋,但亲眼所见时,还是被那看起来汲汲可危的住所震撼,既而心凄凄然。
屋子里面光线不好,又狭小,到处透著一股霉酸味。
椿姨倒了一杯水给我,我接过,抿了一口就被水里浓烈的水腥味呛住了,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後趁椿姨忙别的事的时候赶紧到屋外
吐掉了。
不知道为什麽,把我带到屋里後,椿姨便一直忙,在狭小的屋子里不停的摆弄家具,要不然就是拿起抹布东擦擦西抹抹。
看她不肯静下来的样子,我能猜想到她不想面对我,原因是什麽,或许是我的出现令她意外到不知如何面对吧?
坐在床上,我一直找问题问她,她虽然一直不肯面对我,但还是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从她的口中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事情。
离开村子的十几年,也有人追求过椿姐,但椿姐不是嫌人家学历低就是嫌人家长得难看,挑来挑去,挑到了她被别人嫌老了的年纪时,想找个
可靠的男人嫁了都难了。现在的椿姐变得沈默寡言,常常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发一个晚上的呆。
她从来都不曾提起过逐野的事情,就连曾经抛弃她的那个男人,她都鲜少提及,往往是一个人喝闷酒醉了时,不停的指责那个男人的无情无义
。
比年轻时变得安分许多的椿姐每天都默默的上下班,或许是被岁月的残酷磨去了高傲的心灵,或许是现实的摧残已经让她变得麻木……
我听到关於椿姐的这些事情,原先心里那可悲的黑暗渐渐化去,取代而之的是对如今椿姐的同情。
母亲说对了,椿姐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拥有雄心壮志,却被现实生生催残,面对这样的骤变,任是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击垮。而她,则把一身
的恨加剧到了她与那个伤她的男人所生的孩子身上,这,可能是她唯一做错的事情。
那个曾经被她虐待的孩子已经健康成长,那麽,还要让她继续承担她的错误吗?
我仰头长叹,为年少时幼稚的一味憎恨著她的自己,的确,母亲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我在椿姨家里坐了一天,这一天,椿姨跟我说了很多事情,说到最後,她终於肯面对了我,她垂下悲伤的泪水,她说十几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
她住了半辈子的村庄,想著祖宗留下的那些田地,想著村庄里的所有人……
我告诉她,她的屋子她的田地我的父母一直为她守护,不管她什麽时候回去,都能见到她完好如初的家。
她哭了,她说她感激我的家人,我的父母是好人,她还说,她对不起椿姐生的那个孩子,当初她知道那个孩子是椿姐的私生子时,还曾希望他
干脆就这样死去算了,免得让她成为乡亲们的笑话,便一直任由椿姐打骂那个孩子……
我们的话题一直持续,直至屋外传来声响,下了班的椿姐开门走进来。
一直等待她出现的我看到她,不自觉的由床上坐了起来──
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还是风韵犹存,她深色的眼睛有些漠然的黯淡,但是,这双眼睛是那麽的与逐野相像,都是那麽的幽远、神
秘,令人印象深刻。
起初,她冷漠的询问我这个出现在她家的陌生男人是谁,椿姨表明了我的身份时,她无言良久。
面对既使不说话也散发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息的她,我一阵手足无措。
“找我们做什麽?”
最後,她淡淡地问,眼睛望著木窗外的世界。
我怎麽回答?我自己也没有答案,这麽说吗?来这里,是想看看她们过得怎样。
这麽说,会被笑吧?
看了又怎样,生活还是生活,人生还是人生,同样维持著原样,凄然、淡!。
没有答案回答,便沈默了,望著再没有把视线投注在我身上过一秒的椿姐,她身上那冷漠的气息竟然让我产生她的身影与逐野交叠的错觉。
她一直沈默,我一直不知道该说什麽,在旁边看了我们一会儿的椿姨叹了一口气後走出了屋外。
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在已经沈寂的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呼吸在沈寂中变得困难。
屋外多了道火光,想必是走出屋外的椿姨在开始准备今夜的晚餐了。
我不知道我们还要继续这样沈默多久,有些难受的想走出屋外透透气时,我以为在对著窗口发呆的椿姐说话了:
“那个孩子现在怎麽样了?”
30
“逐野吗?”我侧过身。
她仍旧头也不回:“逐野,他叫逐野?”
她的话令我的心揪痛,为逐野。尽管已经不再怨她恨她,但听到她的这些话,还是会生气,曾经,她连一个名字都不给逐野。
我站到她的身後,挺直了腰板告诉她:“对,那个你生下却让你怨恨,连一个名字都不给他的孩子叫逐野,丰逐野!”
一直动也不动的椿姐有了动作,一直望著窗外的她垂下了脸,把眼睛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
“丰逐野,逐野,野……”她呢喃著,“野心勃勃的野。”
我的心一颤,她的话仿佛预警著什麽?!
“那个孩子现在怎麽样了?”她又重复这个问题。
我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回答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发颤:“逐野很好,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懂得自己应该做什麽,想要什麽……”
回答到这,我有此心虚,的确,逐野懂得自己想做什麽想要什麽,并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浩天”是这样,我也是……
“他完成了学业,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当总经理,一直受公司上层的常识──逐野他,真的很出色。”
“就只有这些吗?”椿姐的声音怀疑的传来,“就只有这些?”
“什麽只有这些?”我不明白,“这些还不够吗?逐野生活得很好,他还有能力过得更好!这还不够吗?!”
椿姐倏地转过身子,漆黑的眼睛冷笑般的盯著我,眼中,即使只是微弱的灯光也足以令她眼睛中那深不可测的意图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
我心寒的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我生下的孩子就只有这些本事吗?”
她真的在冷笑,形状美好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冷豔的笑容。
“我之所以对那个孩子疼爱不起来,除了因为他父亲,更因为他一出生我就清楚,这个孩子像我!个性像我,心态像我,连模样都像!像到仿
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不停地在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被一个男人抛弃!”
“尤其是他的眼睛,深沈的,静默的,总是盯著我,洞悉我的一切,讽刺我的失败!”
她站了起来,冷笑的步步逼近我,狭小的空间,我被逼到背紧贴到墙上。
盯著依然高傲的她,我的心在发痛,我是不是错误的估算了些什麽?面容冷淡的她,眼中精光绽现的她,真的是椿姨口中那个被生活逼迫得已
经认服的她吗?
“不可能光是这样而已,他是我的孩子,他身上流著我的血,还有我灌输给他的恨,他像我,所以他绝不会让他恨的人好过,就像我一样,发
誓一定要那个把我伤得如此悲惨的男人粉身碎骨!”
望著眼中恨意炽烈的椿姐,我从脚底涌上冻澈心扉的寒,全身都僵硬起来。
我明白了一件事,母亲以德报怨的作法错了,我轻易原谅椿姐的想法错了,椿姐根本不屑任何人的原谅,我行我素,做自己想做的。
“你是故意的,故意那麽对待逐野……”我的声音难抑的一直颤抖。
“对。”她冷笑著承认了,“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所有都是我计划好的。”
“他刚懂事,我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我不停的告诉他,是他的父亲让我们过得如此凄惨。我甚至还把才六岁的他丢在那个男人的屋外,让
他尝受他被冻昏在路边时那个男人连一眼都不施舍给他的冷酷,让他感受我内心里对那个男人刻骨铭心的恨!”
“我虐待他,不仅因为恨那个男人所以拿他撒气,还因为要让他知道他生下来就是要复仇的!他八岁时,我便计划把那个孩子送出我身边,留
下他,我怕我真的会等不到他长大那天便生生打死了他!於是我把那个孩子带回村子,故意让你的母亲知道我虐待他。哈哈,我在那个村庄长
大,我当然了解你母亲的性格,她铁定会看不下去然後收养这个心中满是仇恨的孩子!──一切果然如我所料,我把那个孩子带回村庄的第一
天,你母亲便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後,我把发高烧的他丢到村庄外,等待谁发现然後把一切告诉你母亲。”
她自得的笑了,没有感情的,无情的笑:“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你母亲抱著他上门了,我告诉所有人我痛恨这个孩子,我巴不得他快些去死
──听到我这麽说,你母亲生气了,当然不会再把孩子留在我身边,她收养了他,给他取了名字,让他拥有了一个身份。”
“事情都很顺利,以後当然也会顺利的如我想的那样,长大的那个孩子一定会以他的方式去复仇,而我,只要静静旁观,等待那个孩子把他的
生父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那天!”
我恐惧的盯著面前疯狂的女人,全身僵硬的不能动弹,好久好久,我才向她迈出了一小步,接近她,我胆颤心惊地问:“那个男人是谁,那个
抛弃了你的男人,那个身为逐野生父的那个男人?!”
她冷睨了我一眼,转身向窗边的桌子前走去,望著窗外已经然暗下的世界,仿佛远离我们的世界,她沈声道:“那个男人,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的一切都深深烙在我的心里,不管遇上什麽,我都要等待,等待见到他堕入地狱的那一天……他是谁,呵呵,他是谁,他是无情的人,他
是伤我的人,他名字叫谢跃!”
我脚一软,站不稳的重重倒在墙上。
她回过头,看著我,从苍白的我脸上看到了什麽,我的脸上泄露了什麽,她笑了,得意的笑了。
“哈哈哈,那个孩子已经在做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可是我的孩子啊!哈哈哈,谢跃,你就看你的亲生儿子怎麽把你从高高的
顶层拉下万劫不复的地狱吧!”
“哈哈哈,最後胜利的人是我,谢跃啊谢跃,等了这麽多年,我都快要迫不及待见你生不如死的那天了,哈哈哈──”
我难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她的心计好沈,她疯了,完全疯狂了!
那天晚上,我疯了一样的往回赶。
见了椿姐,知道了这件事後,我已经不能安心的离开,我一定要阻止逐野!
椿姐已经被恨意泯灭了良知,她居然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复仇的工具!
我不能让她的计划得逞,更不能让逐野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逐野继续下去了。
如果继续下去,逐野,也会变得跟她母亲一样疯狂──
不,我不要这样,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31
“我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的!”离开之前,我气极的对那个狂妄大笑的女人吼道。
她的笑声嘎然静止,她深色幽远的眼睛凝视著我,不以为然的冷声道:“你凭什麽,凭你跟他相处十几年的关系?哈,笑话,你以为他会在乎
!他跟我一样,不过是把亲情当成利用的工具!”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站直身体,以男人身高的优势站在她面前,造成压迫感的低下头看她,沈声对她说:“你的计划很周详,但你却错算了
一件事……”双手握成拳,我接著道,“逐野绝不会把感情当成利用的工具,我一定能阻止他,我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意外我会这样的自信。
随後,她冷笑道:“那我们就等著看,谁才是最後的赢家吧?”
我深深的看她一眼,把她狠毒的嘴脸看在心里,最後,我转身就走,不管在屋烧火煮饭的椿姨惊讶的叫喊。
我会赢的!我一定要赢!
把沈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每走一步,都表明了我的决心。
我计划著以最快的速度去找逐野,坐飞机虽然贵些,但很快,不用四个锺头就能到达了。
於是我打算连夜赶车到省城做飞机,但当我正打算去车站坐车时,我遇上了我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我错愕地盯著站在不远处的人,因他的意外出现震撼到不能动弹。
“为什麽?”我吃惊的,怀疑的,难以置信的。
我面前的人低下头轻轻叹息:“我也料想不到你会来找她──其实,我早就找到了她,一直让人监视她。监视她的人向我报告今天有人来找她
,仔细问了一下,才知道是你,很巧不是吗,云?”
我脚一软,倒在地板上,眼睁睁地看著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原先我就没离开你第二次逃开我的那个城市,一直在找你。等到有人向我报告你跑到这里来时,我立刻就追过来了,正想去那个女人那把你
带回去呢,你就先跑出来了……好了,云,我们回去吧?”
他曲身站在我面前,微笑的冲我伸出了手。
我死死地盯著他,月夜中,他俊逸出尘的容颜仿佛月下的神灵,美得令人目瞪口呆,但此刻,我畏惧到全身发抖。
我费力的张开嘴,嗫嚅地道:“你说你早就找到了她……但你没有出现,只是让人监视她……”
“对。”他微笑著点头,“上大学时我就以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她,便一直请人监视她。而且,她会过得这麽悲惨,有一半是我从中作梗的。不
然,凭那个女人的本事,是不可能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全身抖得厉害,我就算用手拼命抓住身体,也制止不住身体的抖动。
方才面对椿姐的自信没有了,真正面对逐野,我完全不能自主。本能的,条件反射的,依赖他,畏惧他。
难怪椿姐这麽有把握,她果然了解自己,当然也了解像她的逐野,他们够狠,够冷血!
逐野,我能赢吗?能让你放弃你的仇恨吗?逐野,告诉我应该怎麽做……
黑夜的冷风中,他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