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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by 夜雨如冰 (虐心+淡淡哀伤+心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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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很快就被儿童娱乐区吸引住了,拖着诸葛到处疯跑。 
   
  苏雪,我又叫了一声。 
   
  她默默的喝着咖啡。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凯旋是个好人。声音有些激动,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闪动的泪光,眼泪却终于没有留下来。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的意思,他们之间大约是回不去了。她和凯旋,她和李子龙,现在又是凯旋和我,太多事情已经发生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下来,看着我就像以前一样微微笑着。我看着她,语声哽咽,苏雪,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是我第二次对她讲这句话。每一次我都很想哭。她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不久苏雪对我说,以后,你要好好的。她的神态这样温和,一如以往,我却听得心里冰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她。 
   
  她利落的收拾了餐桌,走过去叫飞飞。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女上了出租车,车子迅速汇入东单街头茫茫的车流再不可辨。 
   
  我和诸葛一路走回宿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路过传达室,那条留言还在,急事出差,联系方法可找林迁。罗凯旋。林迁是大姐的名字。凯旋大概是不指望我的手机了,所以留了个言给我。反复思量,我还是打了几个电话。事关重大,别无选择。凯旋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打给大姐,她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是在银川附近一个小县城。再打过去,说他们今天去看胡杨林,住在那边一个小村里 ,估计联系不上。可能还得两三天才回来。 
   
  打完一圈电话,我觉得累坏了。找不到凯旋,让我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会不会是我想多了。毕竟她还有飞飞。可是,我也知道飞飞是指望不上的。上次苏雪就提过,飞飞上的是那个著名的部队幼儿园,所以一般都住在凯旋哥哥家里,每天有班车来接送,只有周末才回来跟她。那时,我还很同情她的寂寞来的。可是,即使飞飞在又能怎样呢,如果苏雪安心要做什么,谁拦得住?李子龙也已经辞职回江南老家陪父母去了,只等着夏天飞美国。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理由,难道还要把他召回来?李子龙来了又怎样?找到凯旋又能怎样?让他回来天天看着周雪不要做傻事? 
   
  恐慌的感觉一天比一天重,更可怕的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因此每天都不得不服用大量镇静剂才能入睡。如此过了三天,平安无事。 
   
  消息传来的那天我正在病房赶病例,臻玥给我打内线电话,说李子龙的老乡在急诊抢救呢。你们骂我冷血吧,其实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镇静了,好像在天上吊了好久终于着陆了,虽然是个深不见底的坑。但是,抢救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我丢开一切,飞快的赶到急诊。安眠药过量。洗过胃了,该做的处理也做了。只是人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我看过病例,有轻微的肝功能受损表现,这不是个好兆头,我想起李子龙提过的那段饮酒服药史。苏雪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和一般睡着了没什么两样,眉尖不像平时总是轻轻的蹙着,这时的她轻松而恬然。苏雪,醒过来。我默默的在心里念,这会儿我反而不想哭了,所有的力气,意志都用来在心里召唤她醒来。 
   
  人是清早被钟点工阿姨发现的,打120送到我们这里。凯旋家里反应很快,中午就有人来给苏雪办转院,去的是3xx,那个著名的部队医院。来的是个秘书样的人,委托人是罗立威。我目送载着苏雪的救护车离开。一个护工匆匆追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塑胶袋,说,啊哟,没赶上,还要不要啊,这个。我一看一片刺目的红。那是一个用不知名的红豆穿的手串。上次看灯的时候农民在路边卖,飞飞看见了吵着要要。不值什么,我给每个在场的女孩都买了一个。她欣喜地拿着,带着孩子似的天真。 
   
  苏雪,这就是你要说的么?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何往。 三一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下 
   
  那是我记忆中最冷的冬天了。 
   
  周雪在三天后醒来,没有大碍,只是记忆力有些受损,恢复了一段时间转到江南某部队疗养院休养。这些都是从大姐那儿来的消息。凯旋是当天赶回来的。在周雪醒过来的那天,他用快递送了张字条过来,简单的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从此再无消息。 
   
  我笑了,傻瓜,我还有我妈呢。再说,周雪也说过要我好好的,在这种时候,我再干点什么蠢事,只有雪上加霜。凯旋,从此我只有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支持,祈祷,祝福。 
   
  我火线申请加入了一个下乡医疗队。给实习医的名额不多,但是竞争并不激烈。下去不是游山玩水,条件很艰苦,而且虽然可以抵实习时间,病源显然还是不如留在本院好。这几个名额其实是给入党积极分子镀金用的。好在我们是个出国传统校,加上年级高,该入党的基本已经入完了,另外我人缘也不错,反正最后还是成了。春节后就走,正合我意。 
   
  我妈刚回来有点舍不得我,好在她一贯看得开。我又变了法儿劝她,我说,我学了一身武艺,总要下山去闯闯江湖才好。这一点她深以为然。 
   
  谁也没告诉,我柃了个包上了学校送我们去火车站的大巴。天都还没亮。终于要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了。我出神的看着灰色的解剖楼,忽然可以体会当年我妈孤身远隐的心情。 
   
  有人在身边的位子坐下,我没回头,报名的时候老师说过,我们班只有我一个。那个人低声诅咒,这个位子怎么这么小啊。腿都伸不开。我一惊,是诸葛。 
   
  他已经好久不理我了。谁都不是傻瓜。出事当天他把我叫到一个偏僻地方,就问了一个问题,“上次在酒吧你跑出去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我点了点头,他的拳头捏紧了。我笔直的站着,没有什么事能让我为了我的爱情后悔。我爱他,并不是错。错的只是命运。不过,我并不介意诸葛打我,有的时候,人心嗜血,即使血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也一样。对峙了半天,感觉诸葛的牙都咬碎了,最终他的拳头没有落下来,恨恨的走了。 
   
  看什么看,他恶狠狠的一掌劈在我的脖子上,真疼。 
   
  你,你怎么来了?我有点结巴。 
   
  长本事了你,还跑?为了你,我都卖身给伟大的党了。他一肚子怨气,然后又得意地笑了,呵呵,你二姐这会儿正郁闷呢,她也争取了,没来成。瞧她混的,连党都不要她。 
   
  还美呢,被广大人民群众开除了都!我眼睛有点湿,连忙转头看窗外。我知道诸葛,朱碧都是铁杆出国派。我的兄弟们啊。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这个古老的都市还沉睡着。 
   

三二 假若明天来临 
   
  火车上的播音员带着饱满的激情说,乘客们,前方到达我们的首都北京。终于回来了。我有点动感情,诸葛也挺激动的。我们俩比李子龙还厉害,包都没有一个,除了身上穿的一身衣服,别的全送给当地人了。这三个月的时光,终身难忘,我相信对诸葛也是一样。 
   
  我见过很多和我一样年纪的人整天悲春伤秋的,这时候不如去做点实际的事。看过甲方乙方没有。跑到村里关一个月,回来就生活多美好了。当然我的经历不是那个吃光了一村鸡的家伙能拼的,所以才敢用这种过来人的语气说话。 
   
  我们这个医疗队在湘西农村辗转。说实在的在去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贫困是这样的。种田的吃不饱饭,养猪的吃不起肉。这些也就罢了。我们见到许多人有病治不起,只能拖着。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臀部长了一个大痈。疼痛难忍,坐卧不能。他说好几年了,根本不能坐下,睡觉也只能用一个特殊姿势。因为没有条件,不能做要求太高的外科手术,只能做些小的清创包扎之类的。可是对于他的情况,外科带队老师也束手无策,而且他的患处太大,即便在条件一流的本院,这也会是个棘手的问题。最后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遗憾的走了。养痈为患,这次见了太多这样的情况。 
   
  每个人和来的时候都不一样了,整个医疗队越来越团结。有个大夫原来是有名的黑,据说吃饭非顺风,王府这样的地方不去。现在也绞尽脑汁为病人尽可能的想办法。我们出诊是义务性质的,患者往往还是想表示一下心意,有时拿来的鸡蛋还带着新鲜的温度。不知道他们对这几个鸡蛋本来有多少打算放在上面,他们诚心诚意的送,我们真心实意地拒绝。我们也受邀请到村民家里去。人人家里都干净清爽,但是虽然说不上家徒四壁,也是物资匮乏简陋。学校大多破旧不堪,文娱设施少的可怜。我和诸葛每到一处就到当地小学义务当一段时间辅导老师。教孩子们说英文,做游戏,也应他们的要求讲一些大都市的生活。孩子们睁大了眼睛听着,带着单纯的渴望。 
   
  冬去春来,每天都过的很充实。我和诸葛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做着每一件事,渐渐的倒是把沉重的心事连同我生活的那个城市都封闭在心的一角了。不是不想,想起来也不是不疼。还是那句话,疼痛提醒我们还活着。 
   
  回到家,我妈没说我又黑又瘦,倒是高兴我又长高了点。一高兴还哭了。然后催我给老师和大姐打电话,怪我走的时候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害他们为我担心。 
   
  我上门去拜访了老师,把这三个月的经历讲给他们听。苏黠说我长大了。然后私下告诉我,两个月前周雪自动出院,不知所踪。老师上了年纪,这些不好的事,大家都开始瞒着他。苏黠感慨不已,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还常一起来走动,周雪不是圈子里的人,话也不多,但也是个可人。后来渐渐的就不来了,这么多年过去,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听了到不太为周雪担心,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作傻事了,何况选择离开,已经是一种主动的意愿了吧。凯旋果然辞了职,据说正在考虑一家欧洲研究机构的邀请,打算去做访问学者。最近也没有他的消息。我听了唯有黯然叹气。 
   
  大姐也没有最新的消息。对周雪的事倒是评价了一句,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如何共处,分了不是坏事。她说凯旋为周雪的事忙了很久,前段时间听说又下乡了,所以估计是周雪有了下落。按大姐的说法,“要有什么事,他们家都办不到,也没什么人能办到了。”这倒是实情。我听了越发放心了。这样一来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轨道? 
   
  我在家里住了几天陪我妈。按规定医疗队的学生也可以休息半个月,我假期未满就回去了,还是找点事做才踏实。 
   
  传达室有几条我的留言,都是很早的时候大姐,老师和其他一些朋友来的,后来想必都从我妈那儿得了信儿也就没有了。没有从凯旋来的任何消息。我还是有点怅惘。几封信,都是从行踪渐稀的高中时代朋友那儿来的。还有一封,看着字迹生疏。打开来,一纸素笺,寥寥数语。 
   
  不死一次,如何能洗脱? 
  不死一次,如何能放手? 
  不死一次,如何能原谅? 
   
  对不起,我做了一件任性的事,用自己的生命去赌。我死,你我皆输,我活,你我皆赢。 
   
  还好我们都赢了。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信封上邮戳的时间是两个月以前,周雪,你毕竟还是善良的。 
   
  我站在院子里,离开的时候还是隆冬时节,现在已经绿色成荫了,有个名字在心里悄悄浮现出来,渐渐泛滥成潮。 三三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尾声 
   
  如果你想躲什么人,最后没躲开,那一定是你没有真心去躲;同样,如果你想找什么人,最后没有找到,那一定是你没有用心去找。找了一通,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才几天啊,我又跑到湘西一个犄角旮旯来了。下了火车换汽车,下了汽车又换更破的汽车,最后还走了一段路。目标就在前方,几乎听得到人声了,这回不是那种透着辣的湖南味儿。我的脚步慢下来。近乡情怯吧。 
   
  这条路真安静,千杆修竹,浓荫匝地,这可是大城市享受不到的。旁边一条小溪,透明清澈。我放下背包,过去洗了把脸,水滑过我的手,凉凉的带着俏皮。我索性脱了鞋袜泡了一会儿。真舒服。 
   
  懒得穿鞋,我把鞋别在背包的外兜上,光着脚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那个人,站在庙宇的屋脊上,正指点几个年轻人测量着什么。背光,看不清楚眉眼,不过这身影怎可错认?走到近前,我仰着头看他们,并不声张。他的同伴先看见了我,跟大家说了句什么,所有的人都走到屋檐边上低头看我,他也是。我笑着挥了挥手,可惜看不见他的表情。 
   
  凯旋从另一侧的梯子下来,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的看,最后笑着说,还是没穿鞋啊。 
   
  我也笑了。他瘦了好多。有些什么变了,有些什么没变。凯旋说他们今天快结束了,问我要不要等他。我说,那我想爬到屋顶上等。他拿了我的包,陪我过去。 
   
  坐在屋顶上,看风景,看他。 
   
  一会儿,周围安静了,有个人走到我旁边,并肩坐下。 
   
  初夏,傍晚时分,微微的风。太阳西沉,飞鸟归林。 
   
  不是说要出国了么?什么时候走?我问。看着远处。 
   
  推了一下。带师弟师妹来做一次实地考察,难得他们对古建保护感兴趣。不过,这边的工作就快好了。 
   
  这个庙很有价值么?跑这么远? 
   
  普通清末明初寺院,谈不上太大价值。有个男孩家在这附近,再加上又可以顺路去凤凰。而且,凯旋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说,我有次看见你在给病人包扎,后来又带一群孩子在空地上踢球。毕毕,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大夫。 
   
  我侧过头去看他,他神色复杂。 
   
  原来你的工作这么枯燥啊。他什么时候跑去看过我?最近么?我的心忽轻忽重,下意识的开始胡说八道,量阿量,算阿算,比阿比,然后就完啦?! 
   
  凯旋啼笑皆非,说,本来就是这样啊,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进殿以后先向前八尺,右转行五尺,再左转七尺,在方砖下发现藏宝图,按图索骥,最终找到藏在院墙夹壁中的上古明珠。这样才有意思啊。 
   
  凯旋笑。说,高中的时候认识一个考古队的。那人说他们在很多时候要用一种盗墓贼用的工具,叫洛阳铲,全凭腰劲儿撞进去,纵深可达几十米。如果不是那时候打球,腰上有伤,我就学考古了。现在就可以带着你到处去寻宝。 
   
  我觉得笑容从心里泛出来了,你腰上有伤?那就是属狼的? 
   
  为什么? 
   
  书上说,狼是铜头铁尾豆腐腰,所以抓狼的套儿都是扣在腰上,一下就断了。我也卖弄我的知识。不过心里在想,回头得去买个护腰给他戴上,免得以后腰椎退行性变。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睛亮亮的,我的脸有点热,他说,我还以为你是说我…… 
   
  这算不算夜晚的邀请?我暗自揣测,迎着他的目光,我轻轻问,如果这次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打算在这儿用竹子修一个医馆和一个建工铺子,如果我在这儿守着铺子帮人盖房子,你愿不愿意来开医馆? 
   
  不语,我向他靠近,嘴唇相接,轻如羽毛,美好无限。 
   
  身后夕阳如血。我们都有未愈合的伤口,但是疗伤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呢?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我们共赴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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