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算了,虽然他们经常为钱起口角,但不全然是李赫的错,是她大言不惭,对他说了「我来赚钱,身为老婆就该支持丈夫的理想。」的……
算了,是她高估自己,以为自己是个不爱钱的女性,以为自己看重感情甚于金钱,没想到,当口袋空空的压力每天压在头顶,她也会感到恐慌惊惧……
算了,结婚不是一个人可以成就的事情,就如同离婚,也不会是一个人造就出来的问题。彻头彻尾的算了,既然走不下去,谁也别勉强谁,只要双方都曾经尽过力,就够了……
「伤心吗?」周喻岷问。
「没关系。」她嘴里说没关系时,眼泪却顺着颊边流入枕间。
他叹息道:「傻瓜,这种事怎么会没关系!哭一哭吧,如果掉眼泪会让妳感觉舒服的话。」手掌轻轻压在她的额头上,不是探她有没有发烧,只是有一点心疼、一点的同情,和一点的不忍。
「真的没关系,反正我要离婚了。」
周喻岷听见她的话,眉心蹙起,眼下并不是讨论婚姻的好时刻,但他忍不住鸡婆。「要不要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妳,离婚是件多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你打算对一个躺在床上的病患说大道理?」她在笑,但眼角嘴角皆流露出浓浓的哀愁。
「如果妳愿意等到心情平复之后,再来考虑这件事,我想我可以不必对病患太残忍。」
「你认为是我情绪激动、贸然做出决定?」
「不是吗?妳被小偷吓着了、妳刚失去孩子,并且……在这个时刻,妳的丈夫不在身边。」他直指出重点。
「谢谢你为我找的借口,但那给我的感觉和我丈夫一样——讨人厌。我每次一提分手,他就认定我是情绪一时激动。」
「原来妳是放羊的孩子,同样的话说那么多次,如果不是妳躺在病床上,我也要当妳是生理期报到。」
「我只是优柔寡断,只是容易妥协,只是老想着他对我的好,想着,两人之间有爱,一切问题就可以顺利解决,并不是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天天都有生理期困扰。」
「既然如此,就继续想下去,两人之间有爱,就可以顺利解决所有问题。」
「但是……」她犹豫了三秒钟,才回答:「没有了。」
「没有什么?」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丈夫从不打离婚官司,但最近破例了,为他心爱的前女友争取单身自由。」
「就算他们曾经相爱过,分手后也可以是朋友,帮朋友的忙不算什么吧。」
「我也试着这样说服自己,很可惜,情况不像我想的那么好。」她看一眼摆在桌上的包包,周喻岷很细心,连包包都帮她带出来。
「为什么?」
「在她找上我丈夫时,说她曾经以为,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爱情,她只要把李赫偷偷放在心里,随时可以想、可以偷偷爱着就够了。我是靠文字赚钱的,语言理解力还不错,应该不至于误解这话背后的意思。
「也许那是她个人想法。」
她苦笑摇头。「就连李赫最好的朋友都说当年他和对方爱得死去活来,在校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男的帅、女的美,走在路上,会让路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分手后,我丈夫像泄了气的气球,变得颓丧失志,那时同学们都担心你闹自杀。这样一对恋人,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缘再次相遇,那份热烈可想而知。」
她还是骄傲的,说不出口,在她进入昏迷之前,李赫和严欣在一起,并且……不接她的电话……
不再欺骗自己了,如果不是情深,他不会破坏原则;如果不是爱浓,他不会疼惜严欣的孩子如自己亲生;如果不是两人的故事缠绵悱恻,不会在多年后相遇时,两颗心仍然紧系。
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小三说得很好,在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她傻傻地当了几年后补,既然一切都明白了,她就不愿意让自己再当一辈子的外遇。
「所以妳甘心无条件退让?」
「这样说有欠公允,严欣不应该承担我们夫妻间所有的问题。她顶多是一条导火线,而我们的婚姻早就是一颗熟成的手榴弹。
「我本来还不愿意面对,甚至想为了孩子再努力一回,但今天的事让我撤底明白,留着一个心不在焉的男人,不但是欺负他,更是欺负我自己。我累了,不想再折磨他,也不想委屈自己。」
就这样吧,Game Over,各人过各人的阳关道,独脚戏唱久了,心酸。
「不伤心吗?」周喻岷望着她伪装出来的坚强,眉深锁着。一个好女人、一个好男人,理应有个好结果,怎么会越行越远?
「很伤心,但会过去的,一定。」她重重地吸口气,直到肺叶充得饱满,再无一丝空隙容纳伤心。
「妳还爱他,对不?」
爱啊,他对她的爱,一直挂在嘴边,她对他的爱,却烙在心田,她从不说,但那么深的爱,谁都无法否认。
「医生,我累了……」她闭上双眼。
知道扬扬不想再谈,他替她拉好被子,说:「刚才妳的先生打手机找妳,我接了,告诉他妳刚刚动完手术、尚未清醒,听得出来他很心急。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两人好好谈谈。」
她不应,偏过头,眼角一颗晶茔泪滴悄悄翻进枕头里。
※※※
她并没有睡太久,扬扬想。
恶梦连连,她梦见婴儿的哭声、梦见与小偷四目相对,然而恶梦的结尾是她哭着、喊着、嘶吼着,声声呼唤着李赫,可是……转头后,她看见李赫和严欣的幸福笑脸。
猛地睁开双眼,床边的男人不再是可靠的医生,而是满脸罪恶的律师。
发现扬扬清醒,李赫连忙站起身,大大的手拂上她的额间,拭去她被恶梦吓出的汗水。
「扬扬,妳还好吗?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真后悔没有纪录起来,在三年的婚姻里面,他到底说过多少次对不起。
他总是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而她永远生气、生气、生气……他很有耐性,还能继续容许她的坏脾气,但是她,已经到了尽头,她再也不想听见他的对不起。
「没关系。」她回答,然后心底想着,这是最后一次的原谅。
见扬扬挣扎着起身,李赫调高病床,让她半靠在枕头上坐着。
「我没接到电话,不知道妳碰到这么严重的事情。」
「嗯。」她点头。「我知道,你在和严欣开会。」
她说得客气,是开会还是叙旧,她半点把握都没有,只是她不想吵架、也没有力气吵架。
「妳知道严欣?」他浓浓的眉低仰,审视着她的目光里,有着淡淡的心疑。
「嗯,知道一点。你破例为她打离婚官司,你们之间……有一些过去。」
她还是一样说得客气,因为她还是没把握,他们之间的那些,是过去了或还存留。
李赫坐在病床边、低下头,叹气。「我应该早一点告诉妳的。」
「无所谓,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不该知道的,那就算了吧,她已经无心追究。
「妳误会了些什么,对吗?」
「我该误会些什么?」
「我和严欣的感情,我发抢,那已经过去了。」
傻瓜,发誓会应验的,他不该讲得这么笃定。
扬扬望住李赫。确定再确定,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男人,明知不爱,还是不愿意用言语伤害她,即便转过身就能握住心爱女子的手,他仍然犹豫再三,就怕她心疼。
转移话题,她问他,「李赫,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喜欢帮弱势团体打官司?」
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帮了小弱势却得罪大财团,得不到实际利益。
「记得,我回答,我喜欢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快乐。」
「我那时告诉你,世界上,以别人的幸福快乐为理想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叫做真伟人,一个叫做李赫。」
那时候在谈恋爱,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而且每句说出来都情真意切,半点不虚伪。
「我记得。」那时他心想,如果不娶这个将自己和伟人相提并论的女子,他不知能娶什么人。
他们很快结婚,那句话是关键。
「但是你真的觉得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快乐吗?」扬扬缓缓摇头,她说:「不会的,A快乐、B就不会幸福;载孙女却出车祸的家庭得到?恕,卡车司机就不会快意;受狼爪侵害的女孩获得正义,伸出狼爪的父亲就会失去名誉;小三开心,大老婆就不会惬意。这个世界不可能每个人都同时幸福。」
「所以呢?」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说这些。
「所以你无薪为旁人打官司时,他们开心了,我就势必得为下个月的薪资房租烦恼。你想为前女友打官司,她得到胜利、获取自由了,我就会因为不理智的嫉妒而伤心。
「这是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够善良,无法在乎别人是否怏乐胜于自己的心情,我没办法因为别人的笑容,就忘记自己因此痛苦的付出,很抱歉……李赫,我不是你。」
他静静听着,许久之后,轻声缓道:「扬扬,对不起。」
他握住她的手,她却没有回握他,掌间的小手冰凉凉的,冷得他的心一阵阵心痛。
「不要再说对不起。我开始痛恨『没关系』这三个字了,我其实是觉得有关系的,只不过我一遍遍说服自己,是我选定这个男人,所有的『没关系』都是我理所当然要承受的。
「但是……李赫,这次让我来说对不起吧。」她一脸哀蹙。「对不起,我的包容与体谅已经用光了,我要开始自私、开始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对不起,不官你和严欣之间有没有什么,我都不想再介意;对不起,走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我不想勉强自己再走下去。」
「她将一件事娆着对他说,用譬喻法、用形容词、用一堆文字技巧,她把要谈的事用写小说的方式迂迥陈述,不再平铺直叙,让他这个律师找不到适切的辩驳或攻击点。
「扬扬,妳到底想说什么?」他越听越觉不对,急问。
「李赫,我们分手吧,我没有闹情绪、没有生气,更无关生理期,我现在出口的每字每句都是认真思考过后做下的决定。」她恢复一脸平静,淡淡说道。
「说慌!如果不是太生气,在知道严欣的事时,妳就会跳出来对我咆哮,就会质问我,为什么替前女友打离婚官司,却不帮妳朋友的忙……等一下,那天……那天月初……」
李赫发觉哪里不对了,他前思后想,把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后,恍然大悟。
「小赵说妳那一天来事务所两次,说妳在清水茶楼等我,而阿享和国宾进事务所前,也娆到清水茶楼替大家买饮料……
「妳一定是听国宾说了什么,所以妳生气,才在同一天向我提出要求,希望我帮妳的朋友打离婚官司……不对,妳跟本没有朋友想离婚,妳只是在试探我,是不是除了严欣,我不会帮任何人打离婚官司。」
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好律师,东拼西凑,就被他寻出线索,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定眼望着他,半句话都不反对。
「既然没有朋友离婚,就没有突然约好的旅游行程,那么妳那两天去了哪里?妳不想看见我?妳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想想,对不对?」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那天听到捷运站里的广播,和她莫名其妙想到动物园走一走的事,通了!「那天,妳跟纵我和严欣到动物园,对不对?」
她只冷冷一笑,揭穿她愚昧的行动,对他有什么乐趣可言?
「扬扬,是妳误会了,为了争孩子的监护权,我必须事先和小孩子打好关系,才能让她在法庭上和我合作、对法官讲出我要她说的话,而且我还要取得王崇临这父亲打小孩的证据。」
她收敛笑意,垂下眼睑。说服他,比想象中更困难。
「扬扬,我不想离婚,我喜欢妳、我爱妳,妳明明知道的,对不?」
「不要再用嘴巴爱我,我不想听这个。」她清冷道。
去追逐你真心喜欢的吧,不要再把道义责任负在肩膀上,我不想当你的包袱。这是她没出口的话。
「我不是用嘴巴爱妳,我是用真心在爱妳,我和严欣已经是过去式,感情会事过境迁,我会帮她的忙,只是基于对一个朋友的情谊。」
朋友?他高中同学要离婚时,他帮忙了吗?他大学教授离婚时,他帮忙了吗?他的小阿姨离婚时,他又何曾帮忙了?这个心口不一的男人,越是证明严欣是普通朋友,越是让人感觉他心虚。可她不想同他辩论这些。
「可你一向对朋友比对妻子好,不是吗?李赫,就让我当你的朋友吧,我不想当你的妻子。」
她的话堵了他的嘴。是吗?他一向对朋友比对妻子好?
好像……是……
国宾缺钱,他偷走扬扬宝贝得半死的存款,没想过她每个月为了钱忙到焦头烂额;朋友过生日,他为他们唱生日快乐歌、为他们办Party,却让扬扬独自过生日,满桌好菜从热转凉,还趴在电脑前面,为下个月的房租奋斗;严欣离婚,他陪在身边,听她哭诉婚姻生活里的不幸,而同时间,扬扬流产,一个人在手术台上,默默承受身心创痛。
他……是个失败的丈夫。
像是被捧子打上后脑,耳边嗡嗡作响,他慌慌张张地把她冰冷的手包裹在自己暖暖的掌心中,急说道:「不要,扬扬,我知道错了,我会改,对妻子比对朋友更好,妳有看到的对不对?这阵子,我正在慢慢改变,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好丈夫。」
妳摇头,不再被说动、不再妥协。
「李赫,我没有亲人,我害怕独处,而结婚三年,我感受最深的,一是孤独、一是疲惫。
「每个晚上,我一面写稿、一面想象你坐在我身旁,随时随地给我安慰;每次经过百货公司,我不断说服自己,我不虚荣,不需要靠那些名牌包、名牌衣来撑场面;每回看见有一家人在餐厅吃饭的画面,我得一再对自己喊话,我的丈夫正在为穷人奋斗,我不可以把他从无助的人们身边拉走。
「我不爱钱,但我害怕口袋空空;我虽然独立,却也害怕寂寞。李赫,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再继续维持这段婚姻,我会疯狂,而你,不是被我逼得放弃理想,就是开始痛恨婚姻。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乐见,所以我决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结束这段婚姻。」
她的表情那样决绝……他害怕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升起的寒意窜进心底,他惊惶失措、恶惧担心,他第一次失去自信。
「我不会离婚的,绝不。」
他一把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睫、妳干涸枯涩的双唇,似是想证明什么。
如果过去那么多次她都是讲真的,那么这回和过去一样,他终会让她回心转意的。他不要离开她,不要和她分手,他是真的爱她,也许……爱得不够,爱的方式错了,但他会改、他会努力,他会证明……
她摇头,明白再说什么也没用。「李赫。」
「嗯?」
「你上来,抱着我睡,好不好?」她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他一怔。
这代表,他说服她了?她不再想离婚的事?对嘛!扬扬明明就是最心软的,只要几句话,他就能够说服她,接下来,他会好好表现,让她打从心底明白,他对她的爱,不只是口头说说。
「好。」
他快手快脚上床,双手一环,从身后紧抱住她,两人相交迭,弓着身子缩在单人床上。
「以后,把我当朋友对待吧,我很想念婚前你待我的好。」她幽幽说着。
「我会对妳好,比对待朋友更好。」
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专注地享受他带来的温暖陪伴。
第五章
扬扬留下离婚协议书,带着行李,离开住了半辈子的公寓。
然后,她走了一趟公公的公司。秘书让她等了一会才让她进入,她不疾不徐走进去,笔直站在办公桌前,与公公四目相对,仔细看着他每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