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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们现在说的,一定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那小子快不成了……
我也这么觉得。
正好不必费劲了……随便,路边林子……
听的我眯缝着眼睛心笑。地点不错……就是不知风水如何,太极两仪,乾坤八卦,有没有占全……
“苏鹊!”
有人唤。
“苏鹊!喂!”
睁开眼,是木赫尔。他放大的脸赫然被树丛划了好几道血口,加上一直没刮的胡渣,青青红红,看起来像唱戏的花脸,狰狞可怖。“别想在我们寻路的时候逃跑,就待在这里——如果你还跑得动的话,康满达,立刻杀了你!”
……
瞅了眼叫康满达的狄人,是受伤的那个……脑袋混沌、缓慢的转了个圈。寻路。寻路。是放弃罢……生死关头,抛弃累赘的俘虏和受伤的同伴,狄人,也并非什么英雄好汉。
“听见没有!”
没有作声,我又闭上眼。一会之后,是他们相互交代的声音,好像将一些沉重的刀具全抛下来,扔在我们旁边。
然后脚步渐渐消失。
一刻,两刻,三刻。
深山老林里,静谧得没有一声鸟叫,没有一点虫鸣。
只听见身旁人不平静的喘息,一下一下,一起一伏……他的伤在腿上,走了这么久的山路,纵使是身高体壮的狄人,也吃不消。
我的伤好歹不在腿上。
掐破了左掌,苦苦聚集气力,心里倒越发清明起来……就算不逃,也不能坐以待毙。木赫尔不会再回来。现在对他,没什么比把消息送出去更要紧的事,为了这个,连同伴也可以舍弃……
就算憎恨或执着于给他们带来这场灾难的我,也是其次。大不了,一刀了之……
有个时限,到时候他们不回来,就不再留人。
那最后的几句狄语,一定是这个意思。
渐渐烦躁起来。
要跑,要跑……
突然间响起鸟惊拍翅的声音,一下就是一大片,扑簌扑簌,喳喳乱叫——
我猛地睁了眼。和身旁倚在树干上的狄人,相互瞪视。
——然后是狗的吠叫。
就在山下不远处,最远不超过三里。
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厉似一声,几乎可以看见它们大群挣脱了缰绳,撒开四蹄飞奔而来的样子——
这山洼洼里根本渺无人烟,哪里有狗,有,只可能是禁卫的猎犬!
心中瞬间燃起熊熊希望。
让我像最勇猛的战士,和扑过来的狄人扭打在一起。
所有学过的拳脚,所有练过的手段,完全都用不上也不能用,因为人在紧急的时候,在拼命的时候,技巧总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只有蛮劲!只有凶狠!
谁还多一口气,谁还多一点力!
我的脖子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被人卡死,可是他的背,定是第一次被人插上银刀!就算是左手,就算只用左手——
“啊——”
野狼似的哀嚎响彻深林,手上的力气却没片刻停驻,脖子就像要被卡断——他因为用力而流下的涎水滴在脸上,却只让我紫涨的面皮觉得凉——
眼前渐渐一片血红……
黯淡。
模糊……
突然有什么重重砸在身上。有人在我的脖子上使劲掰着,扯着,想要把什么拉下,每动一下,就火辣辣的痛……
死不了了。
苏大人,能醒着,就不要睡!
苏大人……
就在下面,就在下面,苏大人,你看,你看哪……
苏大人,没事的,撑着点,要撑着点……
纷杂的人声响在耳边,让我始终不能入眠。
终于感到他们慢了步,是下面一条隐蔽的山涧。有好些马,好些人,像都在等。有个人风一样从他们中奔上来,穿着一样黑色的袍,却又不同。
李瞬看见他便不再往前走,他跪在地上,让我的膝盖,也轻轻挨着了土。
看着,我几乎要聚集最后的力量骂将出来。
——这个该死的,自己来做什么!
“——我是中了邪,让你去铤而走险!”
……
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重逢场面。
只有恶狠狠的咒骂,只有凶巴巴的瞪视……只有红通通的眼圈,其下黑黢黢的眼窝,再往下,青光森森的下巴。
时光似是定住。
就那样,忘了流逝。
……
他昂起头来,又是一脸帝王的狠厉。“——朕要杀了李仲恭!传令函谷关,封山!一个也不能放跑!”
李瞬闻言就把我卸下,转身就要带人往山上跑。
我一急,拉住他的衣襟就想吼他回来,却忘了嗓子的不中用,猛的咳出来,停也停不住。
“苏鹊!别说了!要说什么,回去再说,太医就在后面,已经派人去叫了……”
都是这个鲁莽的……混蛋!
他为了搂住我干脆坐在地上,让我能靠近他的衣领,奋力挥着肿胀的右手,拼命的摇头,使眼色——
老天,我是为的什么只身犯险,是为的什么弥天撒谎,是为的什么牵连那么多人!难道,就要因为你一时的气愤不过,功亏一篑……景元觉,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睛又瞪起来,圆的像个铜铃,几乎找不着原先凤眼细长的形状。面上几度狰狞的挣扎,像是濒临爆发……可是,毕竟妥协了。
“李瞬,给我……回来!”
我顿时瘫软下来。
人来人往,再不相干。
有人送上毡毯,又退下。有人送上热水,又离开。只听见他抚着我背,慢慢低低的说话,声音飘忽,不那么真实。
“差点以为再也见不着……差点!出了京就该出现的,偏偏走了水路。整整两天没有讯息,直到发现码头的弃船,底舱一片狼藉……”
这是意外……
“派人监视李仲恭的家人,可是他根本没有回头……沿途的旅店、寨子,总是慢了一步,你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这……是存了心,想多糟蹋他们的打点,想见多年经营,毁于一旦的成果……
“那天夜里,总算在荒野里追上,可他们不敢紧逼,竟然让人逃脱……李瞬急报发来,我一到,先撤了十几个人的职……要是找不到,统统……”
这是你迁怒……
“那些人太狡猾,一钻进山里,就找不着踪影……有时甚至往复的走回头路,如果不是有狗,也许早跟不上……”
那是他们作惯了猎人,有经验……
“昨天夜里,见着有人从山上下来,又有人追上去,心想一定出了事,带人找上去,却在夜里迷了方向,早上找到……棚屋,只剩了尸首……”
……
“当时去看,真不知什么样的心情……如果那里面有……不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刚好见了惊鸟,会不会就……”
突然觉得心底发冷。
不是这样,有哪里,不是这样……
浑浑噩噩的记忆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记不清,记不起。
“苏鹊?你冷吗?”景元觉察觉了我的不对劲,可是耳边他关切的声音,只让我的思绪更无法集中。“来人,再拿条毯子来……”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李偷偷消失……但是如果,我走不出去,也会让你陪我死在这里……
……别想在我们寻路的时候逃跑……就待在这里……
……没这么容易,没这么容易……
木赫尔很冷静,一直以来,很冷静。
对于看中的猎物,有种,说不清楚的执著。
可是……
夜里消失的李仲恭。派人追他的木赫尔。在山下发现他们的景元觉。死去的兵士。早上,突然那么狂躁的木赫尔……
把我留在山林里的木赫尔。
丢弃的刀剑,口粮,包裹。
一件件,一件件……
可是还差。
“怎么了……不舒服?你说话啊……哦不,别说话,指给我看,是哪?”
抬头是景元觉焦急的脸,紧张的目光——我有些茫然……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搂着我,有多久了?
李瞬已经不在身边。他还是领着人去搜山了吗。
山涧边其实没有多少人。或者是分得太散,没剩下太多。可带来的大概全是贴身的直属,训练有素,每一个都安安分分,收拾,喂马,汲水,没有人投来一丝不敬的目光,没有人,对这边表示一丝多余的关注。
可恶,就没有人发现吗!
我用好的那只手狠狠的揪着他的臂膀,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这人只是抽了口气,“……痛你就抓着,再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
我“啊”、“啊”的张口,急切的想表达我的意思,可是这人脸上愈见隐忍的黑气,升腾眉心,“……我已经照你说的放过他们了,现在闭嘴!闭嘴歇着!”
于是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的时候——
我只来得及骂一句“笨蛋”,就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去者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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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者昨日 像马蹄直接飞踹在身上。
一股子横冲直撞的力道,推得人轰然向前扑倒,重重,把景元觉压在地上。
……
“哦,哦……”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发出意义难明的微弱呻吟。这一丁点儿声音,塞在周遭响起的混乱叫喊和砸在地上的庞杂脚步里……竟骇人的清晰。
眼前只有他的肩胛,一直往上,直到脖颈。线条坚硬,紧绷,却有种刀削斧刻般,张态的美。
……再往前,肩下被压倒的青草,缓缓站立起来,又是一片柔软的葱郁。日中撒进谷间的那缕光,穿透河岸的雾气,点亮梢间的珠光,播种下温柔,而又迷蒙的晕影。
那一声呻吟过后许久,再没有一丝动作。
耳边隆隆作响起来……
似乎是木赫尔狂妄的大笑,歇斯底里,得意非凡。
函关千丈,陡壁悬崖——何苦带着。带了,何必抛下。抛下,何必不杀。他总自诩为猎人。是昨夜……在山上意外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再想逃,而是疯狂孤注一掷……用我当饵。
捶心般剧痛。
血一点一点,越发的凉。
像最后的温度,都要在绝望中,慢慢流失。
“苏鹊!苏鹊……”
忽然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天地翻转倾倒……还是看不见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恍惚间,却得了心安。还能这么有精神的叫,他还能这么有精神的叫……
“没事吧……苏鹊?”
再多说一点。
请,再多说一点。
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
只想知道,你能完好无损的回去。
不要死去。
也不要受伤。
不要……
让我欠着你!
还想这次,兴许,能够还清的……
“苏鹊!天哪,苏鹊——”
你的喊声,为什么带了哭音?
明明该高兴才是。
那个狄人没有伤到你,就该是……打起精神,狠狠对付他们的时候吧……
“来人哪!快来人啊!”
说回来,事情变成这样……
一怒之下,你是不打算放了他吧……
可是说好的计划,怎么办……他得回去……回去报信……得告诉狄人这是一场阴谋……覃国派了数万大军,里应外合……假送公主,偷袭廷都……必须,必须回援撤退……
“御医呢?他人呢——他在哪!”
……你肯定会把我的叮咛忘到脑后。
那么长,那么久。
……
一直跋涉。一直,走不到尽头。
仿佛一条,无限延伸的路。
有的时候,是花式单调的顶。有的时候,是伸到鼻前的毡。
可像是困的久了久了,有时候,像能轻飘飘的飞出车厢,随心所欲,自由来去,在这一片山林绿野中,盘旋,游荡。
通往京城的官道。好像每次来往的时候,都在不同的状态……
那时路虽然难走,却有人背,有人扛。
衣裳虽然单薄,却有别人遮体的大褂,披在我身上。
队伍虽然稀疏,却妥帖自然,把我围在中央。
却只知道哭。
觉得已经失去自小拥有的一切,世上再没有温暖和安全,没有往下的未来,哪里还顾得上,连累着无辜的他人。
小……少爷,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
至少我们还在呢。
总有人偷偷避过凶神恶煞的看守,冒着危险赶来,只为说上,一两句话。
在漫长的路途上如此。
到了终日飘雪的山上,仍然如此。
即使是在最落难的时候,我也总是好运的。总有温柔的关怀和善意,聚在身旁。心里仍然带着暖意。
还带着希望。
只要熬过十年,我们就能回去南方……
一起回去。
再去坐船。钓鱼。看鱼鹰一个猛子扎下去,湿淋淋的爬上来。
没人搜到,其实我还藏了十两银子在葫芦巷的相好家……取出来,可以做点小本买卖……
让小少爷娶个漂亮的媳妇,生一个……
——就他那样还娶媳妇,自己当媳妇还差不多!
——啊哈哈哈哈!
——留下这小子,都给我们滚出去!
拼命挣扎,却是人铁钳一般的大手,按住手脚,拉直,直到快要绷断。费了吃奶的劲,曲起,蹬下……不知道踹到了什么地方,有人大叫着蹲下,接着巴掌噼里啪啦的落在脸上——
晕头转向,股间忽然一片冰凉。
惊恐迅速填满所有的缝隙。
不!救命!啊——
那声音厉的已经不像一个孩童应有的声,飞上高空,掀翻棚屋的顶。伴着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木板搭的门四散着碎屑撞向地上,熟悉的面孔拎着锯子和山斧冲进来。
你们反了!反了!
刀剑对木棒的毒打,青壮对老弱的厮杀。飞起的门栓砸在账房的脑袋上,老爷子没来得及吭一声,歪倒在炕边。他流下半脸的血,糊住了眼睛和引以为傲的胡子,一直流进领口,一直,流入脑海。
外头有更多的人声和嘈杂,一室的混乱也盖不住。
厨子“嗙”的一声踹开了麻布的窗户,像个团子一样把我丢出——
跑!跑!跑!
于是我飞奔在杉林里,草丛里。从山脚到山顶,从山顶到另一侧的山腰。雪没过了大腿,有时甚至没过了胸。几次狼狈从山坡上滚下来,几次一头栽进雪洞,却因此以孩子的脚力,也奔出了好久。
直到听到狗的吠叫。
极端不善。极端饥饿。
仿佛一撒开缰绳,它们就会瞬间而至,把我当成最后的粮食,争吃下腹。
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又开始发足狂奔。
人的喘息和狗的嚎叫,就追在身后,就响在耳边。一棵棵高大的树和枝横斜歪的野棘,都成了飞速后退的光影,远远丢在后头。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白茫微开的平面,一大片铺陈的亮。躲闪在丝絮般飘摇遮掩的雾后,仍然泛着,剔透晶莹的光。
难以刹脚的冲向它,像冲向洁白的仙境。
然后迅速——
没入一片深蓝。
平静,安谧,美丽的蓝。
……
衬得头顶上铜盆大的天光,像一轮明月,高高的,圣洁的,挂在深邃的天幕上,洒下幽幽的皎光。触不到它……好像,也不该去破坏这样的图景。
再没有刺骨的冷了。
也再没有钻心的痛。
所有的嘈杂,都隔离在那个天幕之后。
而在这里,是暖暖的。是轻柔的。像最初,还未来到这个世上时一样,无知无感,而又带着充盈的满足,四处飘荡……
……
我知道我又做梦了。
已经无数次,梦见类似的情景。每次都毅然决然的奋力挣扎,奋力,划向那一片天光,期待着,下一刻就碰到它。因为只要碰到它,像真的那次一样——
就会一身冷汗的醒来。
……可是就算醒来。
又能怎么样呢。
也许,这才是天意。
留在这里,才是……
水波忽然乱了。
天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再是完满的圆。
有一双又长又大的手伸进来,搅啊搅的。
它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在这里,要干什么。并未和别人商量,就带起水波一阵阵的翻搅,打破了我的安宁。
有点生气,可是,又有点期待。
有几次,手指险险从脸边滑过,带着一点,不同于水温的暖度。有几次,我看见自己飘散的发丝温柔的缠上它,一个轻巧的卷儿,又飘荡回来。
它便会敏锐的向这个方向探寻着伸展。
小心的避开它,不打扰它,它却越来越急,明显加快了动作和幅度,张开纤长的十指,来回往复,不肯罢休。
总觉得它不该属于这里,又为什么要来……瞧那不过一会,就冻得青白的颜色,带上淡淡紫色的指甲,和变得突出的血管……
很难受吧。
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