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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抬起头来,两行热泪已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他伤痛地说:“启奏陛下,太子废立乃国家大事,看今日情势,臣本已知圣意已决,不可更改。满朝文武也都知道是这样,但并不等于每个人都赞同陛下的做法,却没有一个人敢说。李纲身为朝臣,沐浴皇恩,面对如此重大的国家大事,绝不可因为怕死而不把心里的话对陛下讲出来!”
文帝静静地听着,心潮澎湃。当初,他与皇后对杨勇的德行几次提出质疑时,尚书左仆射高熲就曾劝谏不可轻言废立。为此,他寻机将高熲免职回家。今天,废黜太子木已成舟,不知为什么,文帝倒有点想听听有人对此讲出一点不同的观点来。他默默颔首,说:“李爱卿,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陛下,依臣愚见,太子本来就是一个平常之人,可以让他学做善事,也可以使他为非作歹。当初,陛下若是用人得当,挑选正直无邪的人辅佐太子,就像陛下当年任用王韶辅佐晋王那样,太子是足以继承守护国家大业的。可是,陛下却选用了唐令则一伙,就为今日结局埋下了祸根。
荣立储君(5)
“臣还记得,有一次太子宴请东宫官员。在酒席上,身为太子宫总管的唐令则竟亲自弹着琵琶,唱起了叫做《妩媚娘》的小曲。臣当即禀告太子:”唐令则身为宫廷高官,其职责是辅佐太子,却在广庭之下充卑贱歌妓,唱淫荡之声,污秽太子视听,当重加责罚!‘但太子却不以为然,说:“我兴致正高,不要你多事。’陛下,太子整天与这些只知用声色犬马愉悦自己的人相处在一起,怎么会不到今天这种地步!因而臣以为,太子之今日,并非其一人过失,也是陛下的过失啊!”
说罢,李纲又匍伏在地,呜咽不止。李纲的一番肺腑直言确实触动了文帝,只见他沉思良久,缓缓地舒开紧蹙的双眉,对殿下的群臣道:“李纲所言众卿已都听到了,他对朕的责备是很有道理的。可是,李纲,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你为人正直,也同样是朕任用的东宫官员。可是杨勇却不亲近信任你,像这样,就是换上再多的正人君子又有何益?”
“陛下,”李纲抬头答道:“正是因为有唐令则一伙围在太子身边的缘故。陛下只需下令处治奸邪,再选贤才辅佐太子,臣也就会不被疏远了。可是今天……陛下。臣冒死再说一句,自古以来,皇帝废黜嫡子,很少有不留后患的,望陛下深思!”
“李纲!”文帝突然呵斥道:“你不觉得有些过份了吗!”
的确,李纲最后一句刺中了皇上心病。文帝对废立太子之事思虑了很长时间难以决断。说实在的,担心的就是那样的后患,但他却不愿意有人讲出来。
皇上的呵斥让一个个文武官员胆战心惊,就听有人窃窃地说:“李纲是在找死!”
文帝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李纲,嘴角蠕动了几下,最后说了一句:“退朝!”
文武百官赶忙躬身送皇上出殿。文帝走到大殿门中,忽地站住,叫道:“吏部尚书牛弘!”
“臣在。”牛弘赶紧走几走来到文帝身边。文帝问道:“你不是说,尚书右丞相一职出缺吗?”
牛弘答道:“正是。尚书右丞相已出缺多日,一直没有最佳人选。”
文帝回身一指李纲:“今天有了。传朕旨意,擢太子宫洗马李纲为尚书右丞,即日赴任!”
开皇二十年十一月三日,文帝颁诏,立晋王杨广为皇太子。
消息传到扬州,总管府里一片欢腾,而杨广和萧妃都显得异常平静。因为这道诏书的颁布,早已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是他们夫妻长久以来努力的结果。至于被立为太子后应有的兴奋与激动,已经被长时间的努力谋划时期的那种向往和期待消耗殆尽。而此刻,只剩下平静。
萧妃知道,要平静面对现实,还要平静地面对未来的日子,丈夫如愿已偿从藩王的位置上向前跨越了关键的一步,成为储君。但是,从太子到皇帝,看似一步之遥,真要走到目的地,这段路还很漫长,或许还有曲折艰难。就如平川里看山,觉得那山近在咫尺,若要登上山峰还得跋涉很远很远。
十二月二十六日,皇宫里举行新立太子庆贺大典。隆重的仪式之后,文帝当众下旨,允许了太子杨广的一份奏章。这份奏章有两部分内容。首先,太子杨广肯请免穿太子礼服,太子宫所需官服车马用具等物统统降低一级;在宫官员对太子不自称臣。文帝高兴极了,他之所以在庆贺大典上宣布太子的奏章,就是要文武百官们知道,新立太子与杨勇的不同,从而证明皇上的眼光敏锐,决策伟大。
文帝还同意了太子杨广的另一请求:任命张衡为东宫总管,郭衍为东宫左卫率。
确立新储,无后顾之忧,天下自然安定,就象征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于是,文帝颁诏:自明年正月起,废止开皇年号,改元为仁寿。
然而,文帝的诏书刚刚宣读完毕,礼司的声音在大殿上余音未了,京城西郊即传来急报:京都西北二百余里发生大地震。
当日退朝,文帝心事重重地呆坐在书房里,一则是因为新立太子的诏书刚刚颁布,京师就发生大地震,这是不是不祥之兆呢?其二,就是在自己刚刚退朝时,路过太子宫仿佛听到里面有人在喊冤似的,那种凄凉的声音虽然是隐隐约约,但还是听得出很象是杨勇。一连串的问号在文帝的心中,正在他冥思苦想时,新立太子杨广和太子妃萧氏双双到来,文帝让内侍宣他们进来。
杨广与萧妃趋身进来,正要行叩拜之礼,只见文帝摆手道:“罢了吧,在家里就不必那么繁琐了。”
“谢父皇。”杨广说着就与萧妃垂手侧立一旁。还没等杨广开口,文帝就神情严肃冷峻地问道:“杨勇近来情况怎样?”
“……”杨广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父皇会突然问起杨勇来。
“启奏父皇。”萧妃赶忙跪下答道。“皇兄因太子被废,心存怨恨,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太子为防意外,暂且将他禁在宫中,不知是否妥贴,还请父皇明示。”
萧妃一听文帝突然问到杨勇的情况,立刻便意识到父皇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么幽禁杨勇的事还不如主动说出来。当然,必须换一种说法。如果此时还强加掩盖,说不定会弄得欲盖弥彰、弄巧成拙的。因此,她灵机一动在杨广还在稍作踌躇时,便抢先回答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文帝那冷峻的神情渐缓下来,“是否令御医看过?”
荣立储君(6)
“回父皇。”这时杨广已惊醒过来,稳住了情绪,“御医已看过多次,仍不见好转。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儿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文帝沉默了一会儿,即令他们退下。
终登九鼎(1)
跪在文帝灵前,萧皇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眼前也似乎浮现婆母独孤皇后铁腕治后宫的情景,但不知怎地,她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就在这哀叹声中,她心中的憧憬与自信便荡然无存了。
征召蜀王杨秀的圣旨是开春的时候就下达了的,杨秀却迟迟不动,文帝两次催促,杨秀仍置之不理。最后文帝派了一名叫独孤楷的官员去接替杨秀任益州总管一职,他才不得不在秋天里回到京城,前后拖延了半年之久。文帝深信:蜀王杨秀一定有鬼!
根据杨素的呈奏,蜀王杨秀近来有许多不安份守已的可疑之处:首先,他命工匠暗中制造了一架浑天仪。浑天仪是观察天象的仪器,只有天子才可以拥有和使用,蜀王竟敢制造,其不测之心昭然若揭;其次,杨秀搜捕了大批山獠部落男子,阉割以后留在后宫,扩大自己的宦官队伍;第三,杨秀所用的车马服饰一直按照皇上所用的样式制作。还有更为重要的一条,新立太子之后,杨秀说了很多对皇上不满和对太子不服的话。
因为有杨勇的教训,文帝对蜀王的言行再不能掉以轻心,他传旨召杨秀回京,就是要防患于未然。杨秀对父皇召自己回京的确存有戒心,他虽然不知道杨素的密告,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数的,他尤其不服气父皇废立太子的做法,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手脚,但苦于一时又找不到真凭实据,越是不敢贸然应召回京,因此就故意拖着不动身。直到独孤楷来接任,他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才带一队人马起程回京。
出了益州,走在路上,杨秀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在嘀咕:如果留在益州,自己在这一亩三分地的王国里,还有点兵力和权力,就算父皇怪罪下来,也还能相持一时。自己单枪匹马地回了京城,万一有什么不测,只有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里,杨秀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忙招呼自己的队伍停了下来,看看已走出了四五十里地,他当即决定调转马头,返回益州,并派了一名士卒骑快马先去打探一下益州的动静。
往回走了没多远,那名士卒又风驰电掣般地赶了回来,报告说:“益州城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弓弩射手,看似严阵以待。”杨秀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怀着一丝侥幸回到长安。
杨秀还没有接到父皇召见他的圣旨,心里更加不安起来。他正想去宫中打听一下,侍卫禀报:尚书左仆射杨素来了。
杨素带来了皇上圣旨:将蜀王杨秀贬为庶人,囚禁内侍省,由两名山獠部落女子侍应起居,不得与妻妾子女相见。
杨秀懵了,又气又急地质问杨素:“仆射大人,这是为什么?”
杨素冷笑一声,将一个布包扔在杨秀脚下,说:“陛下让你自己看!”
杨秀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两个制作精细的木头人,每个都有七、八寸高。木头人的手脚都被绳索镣铐捆得结结实实,心窗上各钉了一颗粗长的铁钉。每个木头人的后背上还写着字,杨秀一看那些字,不禁大吃一惊。有两个稍大些的字,分别写的是:杨坚,杨广,还有一行小字,大致内容是:愿西岳慈父圣母收其神魂,如此形状,勿令散荡。
杨秀捧着两个木头人,诧异地问道:“这,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杨素说:“当然是从华山脚下挖出来的。”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陛下得到密报,这两个木人是你杨秀命人刻制,又派人埋到华山下面的!你还想抵赖吗?”
杨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面色苍白,双唇乌青并颤抖着,心想:完了,这下彻底的完了,自己已落入了别人早已布下的陷井!
尽管杨秀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阴毒地陷害自己,但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完了。蜀王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囚犯杨秀!自己的后半生将在这幽禁中度过。
杨广在通向帝王道路上的障碍———也许是最后的一道障碍清除了。
杨广从心底感激杨素,更感激太子妃萧氏。
仁寿四年六月,文帝携宣华夫人驾临东都洛阳仁寿宫,他要像往年一样,在这里消夏避暑,休养身体。同时,还要在这座清凉惬意的宫殿里度过自己六十四岁的生日。
然而,这一次却非同往年,六月十三日,六十四岁的圣诞之辰刚过,文帝就病倒了。
文帝一生祟尚节俭,平日里常常只吃一些清淡的饭菜,过生日的时候多吃了一些油荤佳肴,肠胃竟受不住了。一夜之间,腹泻不止,浑身直冒虚汗。盛夏之夜竟盖上了厚厚的棉被,还冷得瑟瑟发抖。仅两三天的时间,好端端的一个人便瘦得变了形: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目光浑浊,呼吸时急时缓,时短时长。
文帝不得不传旨:召太子杨广进仁寿宫侍疾。同时召来的还有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侍郎元岩等人。
文帝病卧仁寿宫大宝殿内,由宣华夫人昼夜陪伴左右,侍服药汤。太子杨广虽然被召居大宝殿,但他住的是侧殿。杨素、柳述、元岩等几位大臣则另居别馆。
夏天,日落时分,太阳挂在西山顶峰之上,恢恢的,没有了傲气,也就不会让人望而生畏了。它给蓝天铺上了一层橘红,给山峦披上了一片诱人的金黄,令人感到柔和与亲切。
仁寿宫的座座殿宇,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岐山的群峰之间,由一道长长的宫墙将它们围圈起来。殿宇和殿宇之间,由石砌的山阴小道相连,蜿蜒起伏、延伸。
终登九鼎(2)
文帝的病榻前,宣华夫人正在一勺一勺地给文帝侍奉着汤药。一抹夕阳从窗棂爬了进来照在宣华夫人的脸上,使她更显妩媚。
宣华夫人,不仅性情温顺淡泊,而且还善解人意,虽有天姿国色却不骄纵,能言善辩却又不咄咄逼人,自幼受帝王之家文化的浓重薰陶,聪颖智慧,知书达理,再加上一副倾国倾城的姿貌,早就搏得了皇上的欢心。只是碍于独孤皇后的妒意,文帝始终未敢越过雷池一步。
宣华夫人真正得与文帝共枕侍寝,是在独孤皇后去世以后。独孤皇后驾崩,宣华夫人晋封贵人,继而又封贵妃。从此专房擅宠,主断后宫事物,六宫粉黛无人与之相比。杨广对宣华夫人的姿色容貌以及她的秉性和为人,倾慕已久。这一个多月里,两人一同侍疾大宝殿,朝夕相见,宣华夫人已成了照亮杨广寂寞孤独的侍疾生活的一颗明星!
此时二人正相对而坐,室外也没有别人,四下静悄悄的。杨广渐渐觉得自己体内涌起一股冲动,而且迅速地膨胀起来,竟有些不能自持。但毕竟在父皇的眼皮底下,他终不敢放肆,他知道,尽管父皇病卧榻上,但他那双眼睛非常犀利,洞察秋毫,决不可在此时造次。
杨广无奈,只能偶尔向宣华夫人投去灼热的目光,那目光如利剑,直刺得宣华夫人浑身发抖,那目光似烈火,灼烤得宣华夫人的心跳不已,粉面羞红。为了躲避这种灼烤,在给文帝喂完汤药之后,宣华夫人便匆匆向殿外走去。
杨广见文帝服了汤药之后安然入睡,便也消消地尾追到宣华夫人身后,他远远地看到宣华夫人走进了她自己的寝殿,杨广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窜进了宣华夫人的寝殿。宣华夫人那慌乱无助的眼神,娇羞四溢的姿态,更是深深地吸引着杨广。爱欲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使他胆大妄为毫无顾忌。一进寝殿,他就将宣华夫人拥进怀里,激动地说:“夫人,难道你看不出,父皇已是风烛残年,朝不保夕的老人。而你则是花一样的年龄,更是花一样的容貌,往后的岁月还很长很长,你就不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想想吗?”
宣华夫人被杨广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花容失色,她想挣脱杨广的拥抱,却感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只挣扎了几下,反而被杨广搂抱得更紧了,她只喃喃地,语无伦次地哀求道:“太子,别……饶了我吧,我,不能,皇上,还有皇上……”
“夫人,我今天问你一句话,你与父皇在一起的时候,真的过得舒心快乐吗?”
“啊,不,太子,名份……名份攸关啊!”
宣华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的内心的确被杨广这句话刺中了掩藏已久的伤痛。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如果不是被杨广搂抱着,她就会倒在地上。舒心?快乐?自己是一个年仅二十几岁的女人,却从未品味过一个女人该品味到的快乐。自己侍奉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能快乐得了吗?
作为一个女人,一人风华正茂的女人,宣华夫人多么渴望真正属于自己的快活,哪怕只有一次,可事实上一次也没有。而且这种滋味谁都不能讲,谁也不会知道,只能由自己饮吮。她心中久违的渴望被唤醒了。
眼下,拥抱自己的这个男人,就是大隋皇帝的儿子,声名威赫的皇太子,也正是这个男人率几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渡长江天堑,攻陷了建康都城,从而使自己成为亡国奴,背井离乡到了长安。先是做了那老皇帝的妃子,现在又要做他儿子的情妇吗?
宣华夫人的心实在乱极了。杨广口鼻中呼出的灼人的气息直扑在她脸上,烧得她唇舌发干,浑身滚烫。昏昏沉沉之中,嘴中只在本能地重复着一句话:“太子,别这样,求求你……”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宫女急急匆匆地叫声:“夫人,夫人!皇上召夫人立刻回大宝殿去!”
听到宫女的呼叫,两个人都吃了一惊,杨广本能地松开了手,宣华夫人趁机倒退两步,惊恐地望着杨广,一边梳理着零乱的鬓发,说:“太子,皇上召唤,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猛转身,急急忙忙跑出殿去,追上快到殿门的宫女匆匆去了。
宣华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大宝殿的,只知道自己一路昏昏沉沉,飘飘忽忽,如腾云驾雾一般。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一头小鹿似的,在胸膛里欢蹦乱跳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嘴口呢喃着“太子,太子……”
文帝刚被内侍背着如厕回来,如此轻微的活动,又使他呼吸急促,只好半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宣华夫人进来的时候,见文帝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想趁文帝睡觉的这段时间,平定一下自己的心绪。可是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