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终坚持的人文立场。这说明,鲁迅的“转向”,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彻底,“五四”新文化传统没有失掉自己最忠实的捍卫者。
革命文学进行了近两年的时间,鲁迅毫不妥协地守护着自我和“五四”新文化的尊严。1930年,左翼文人改变了策略,鲁迅被推为左联的盟主。鲁迅在国民党和共产党这两大政治集团之间有了倾向性。
历史的发展经常愚弄那些最聪明的人。从“五四”过来的独立知识者群,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再也守不住自己脚下的阵地,开始了与政治集团和军事集团合流的过程。与鲁迅向左转一样,胡适开始支持国民党剿灭共产党的军事斗争,他说:“政党争权应当依法而行,以求取大多数国民的支持。用武力推翻政府是不合法的,是暴乱。政府为了自卫,有责任平定暴乱。”〔12〕我们经常说鲁迅是“党外的布尔什维克”,那么胡适也成为了党外的国民党。但尽管如此,鲁迅身上仍然流淌着“五四”的血液,他不可能把自己全部交出去。鲁迅的独立性,使他再一次成为一个“孤独者”——左翼阵营中的孤独者。随后爆发的“两个口号”的论争,反映了他的孤独处境。然在论争正酣时,鲁迅撒手人寰,一直寄植在他身上的“五四”精神之火也随之熄灭。
就像当年尼采宣布“上帝死了”一样,三十六年之后,“五四死了”。没有了上帝,人们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了“五四”新文化传统作为精神支撑,中国知识分子也可以为所欲为了:随波逐流、献媚、邀宠、暗算、残杀,有钱便是爹,有奶便是娘。从四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中国知识分子们的种种表现,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胡风曾想复苏“五四”精神传统,但凭他一己之力难以与整个时代抗衡,最终一败涂地。
“五四”精神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之“魂”,一旦“魂飞魄散”,就失去了根基,变成随波逐流的浮萍。因此,今天知识分子要想重建自己的文化空间,寻找失落的自我,必须回到“五四”,重续被中断的传统。
注释:
〔1〕汪晖指出,“五四”知识者之所以能够合作,是基于“态度的同一性”。见《反抗绝望——“五四”及其回声》一书中《预言与危机》一文。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2〕参看拙作《“五四”文学的“二次革命”——重评创造社在“五四”文坛上的地位》,《中州学刊》1998年第4期。
〔3〕〔5〕〔8〕〔9〕关于“醉虾”的议论,见《答有恒先生》,《鲁迅全集》第3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53、681、138、112页。
〔4〕贺渊:《三民主义与中国政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139页。
〔6〕〔7〕《甲寅》周刊,1925年第1卷9、14号。
〔10〕《鲁迅全集》第8卷,第161、162页。
〔11〕《鲁迅全集》第4卷,第6页。
〔12〕贾祖麟《胡适之评传》,南海出版公司1992年版,第261页。
凄风苦雨走瑷珲
凄风苦雨走瑗珲
? 施晓宇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
写下“凄风苦雨走瑷珲”这七个字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敲不下键盘将它写下去。常常的,我就这么长时间地枯坐在电脑前,却敲不出一个字。因为,瑷珲,是每一个中国人不忍回首的伤心地,是每一个中国人心口永远的痛。甚至,只要在心底深处默默念到这个地名,手中的这支“笔”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瑷珲,原不过是中国黑龙江省一个普通的边陲小镇,仅仅因为一百多年前,臭名昭著的《中俄瑷珲条约》在这里签订,从而使瑷珲一夜成名,家喻户晓。《中俄瑷珲条约》是中国近代史上外国列强强迫腐败无能的中国政府签订的一千多个不平等条约中字数最少、割地最多的一个卖国条约。既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大的国耻,也是世界近代史上最大的国耻。
《中俄瑷珲条约》实际内容仅有一百八十个字,沙俄政府却据此不费一枪一弹就抢走我国领土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加上随后签订的《中俄北京条约》,又割走我国领土四十多万平方公里。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贪婪的沙俄入侵者一共侵占我国领土一百零三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法国、三个日本、四个英国的面积!如此惊人的数字,如此丢人的耻辱,稍有血性的中国七尺男儿,有谁可以低头忍受!有谁可以默不作声!
我是在2002年8月16日来到瑷珲的。从中俄边境最大的关贸城市黑河市驱车二十多公里就到达历史悠久的瑷珲小镇。令人称奇的是,在8月16日以前,当地已经连续一个月骄阳高照、晴空万里了。独独到了我们出发的这一天,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刮起了冷风,气温从盛夏酷暑骤然下降到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地步,人们必须穿上夹克衫或者套上薄毛衣才能出门——而我国的南方此刻仍处于摄氏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炙烤之下呀。陪同的主人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去瑷珲,无论春夏秋冬,每每总是下雨。这种奇怪的大气现象真是匪夷所思。难道,连老天爷也知道发生在一百多年前的这一幕人间至惨至痛的悲剧而挥洒同情之泪?
早在十六世纪以前,地处欧洲的沙皇俄国与地处东亚的古老中国彼此并不接壤,而且距离遥远。到了十七世纪,出于原始资本积累和领土扩张的需要,沙俄出兵翻越乌拉尔山向中国靠近。接着在1632年于勒拿河畔修建雅库茨克城,并以此为据点,利用清军向关内挺进东北空虚的机会,派兵首次经石勒喀河,从黑龙江源头侵入到我国的精奇里江(今属俄罗斯),直至漠河下游的黑龙江左岸,攻占我国由达斡尔族人建立的雅克萨城。此后,康熙大帝派八旗铁骑于l685年4月和1686年4月两次赶走俄军夺回雅克萨城,逼得沙俄不得不接受清朝的和谈倡议。1689年9月7日,清廷重臣索额图和佟图拉、萨布素、郎坦与俄国使臣戈洛文、费拉索等人在尼布楚城签定了《中俄尼布楚条约》,这是中俄两国签订的所有边界条约中惟一一个还算平等的条约。根据这个条约,明确划定了中俄东段边界,从法律程序上明确了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和外兴安岭以南的广大地区都是中国的神圣领土,同时收回了被沙俄强占的部分领土,遏制了沙俄贪婪蚕食的野心。这才使康熙大帝赢得时间全力以赴地平定了准噶尔部的叛乱。也是根据这个条约,加上当时相当强大的中国国力及军事实力,确保了在这以后的一百六十五年时间里两国边界平安无事。当然,沙俄政府从中也得到好处,他们将中国让与的贝加尔湖一带的东尼布楚地区纳入了自己的版图;将乌第河流划为待议地区;将两国的通商原则敲定下来。中俄两国边界再起事端是十九世纪以后的事了。1849年,沙皇尼古拉二世任命穆拉维约夫为东西伯利亚总督。这是一个极具侵略和扩张野心的封疆大吏。他在奏文中写道:“北京政府面临着崩溃的危险,虽然正在采取措施,但也不过是中国式的一纸空文而已。”他进而写道:“只要控制了阿穆尔河(指我国的黑龙江),就可以永保俄国占有西伯利亚的无尽资源,就可以占有阿穆尔河左岸蕴藏更为丰富的黄金资源。”
1850年1月,穆拉维约夫在派兵“如入无人之境”地侦察了当时还属于我国的库页岛(俄名萨哈林岛)后,又向沙皇上奏:“阿穆尔河气候适宜,植物茂盛,河口盛产名贵可口的鲜美鱼群,内河水系还有黄金。”他建议沙皇尽快造船出兵,“以防英国人独吞阿穆尔航线的全部利益”。
1850年7月2日,穆拉维约夫派海军乘坐“贝加尔”号军舰侵入我黑龙江流域,再乘坐捕鲸船侵入中国庙街,明目张胆地升起俄国军旗,并将庙街更名为尼古拉耶夫斯克。
1851年4月27日,穆拉维约夫又迈出了大举侵华的新步伐——广泛招募农奴、矿工、流放犯和军人,组成哥萨克军团,跨过《中俄尼布楚条约》早已划定的中俄边界,向我国的黑龙江左岸大量移民。
1854年5月14日,穆拉维约夫率领由一百多艘船只组成的武装船队开始了蓄谋已久的“沿着阿穆尔航行”的计划。这支庞大的沙俄船队在我国河面航行了两天两夜,到达清军曾经两次打退沙俄入侵如今已经荒芜的雅克萨城时,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继续航行十四天到达我内河精奇里江后,除了好奇观望的中国猎人、农夫和淘金者外,中国的守军依然不知干什么去了?就这么任由侵略者耀武扬威长驱直入,好像在自家的荷塘里荡桨,又好像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1855年5月,春汛刚刚过去,穆拉维约夫又来了。这一次他动员了五百多个俄国移民,带着数百只牛羊,乘坐十二艘平底驳船沿着石勒喀河顺流而下,重新占领了我国的雅克萨城。
几乎同样的时间里,1856年,俄国的一百多艘战船和补给船逆黑龙江返航,腐败无能的中国守军依然装聋作哑,任由沙俄船队在我国的内河自由航行!
1858年5月28日,弹指一挥间,这个签定《中俄瑷珲条约》的耻辱日子就来到了。
中俄双方的正式谈判是从1858年5月23日开始的。之前,5月10日,中国政府的首席谈判代表——镇守黑龙江等处的大清国之御前大臣镇国将军奕山自齐齐哈尔出发,5月17日赶到瑷珲。俄国政府的首席谈判代表——大俄罗斯之御前大臣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也于同一天到达与瑷珲隔一条黑龙江遥遥相望的海兰泡。
5月21日,穆拉维约夫参加了英诺森大主教在海兰泡为圣母报喜教堂举行的奠基典礼。典礼上,将乌斯季一结雅镇改名为布拉戈维申斯克城(今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俄语的意思为“报喜城”——穆拉维约夫这样安排,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预祝他即将举行的瑷珲谈判获得成功了?5月22日,穆拉维约夫一行乘坐快艇,在两艘武装快艇的护卫下,渡过黑龙江登岸。瑷珲副都统吉拉明阿出人意料地以迎接贵宾的方式又是燃放鞭炮,又是让出自己富丽堂皇的双轮马车欢迎穆拉维约夫等。俄方则以武装快艇上的大炮发射巨响作为回礼——这真是极富讽刺意味的“回礼”。到达副都统府后,穆拉维约夫与恭候的奕山相见施礼入座。这一天,没有举行任何谈判,而是由中方提供了在当时条件下最为豪华的宴请——我实在弄不明白,明明对方早已对我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方代表何以如此宽宏大量礼仪有加?明明对方是一群攻城掠地杀人放火的虎狼之徒,我方代表何以要毕恭毕敬奉若神明?总之,奢侈的山吃海喝在彼此装模作样的互相礼让下开始了。先是上茶水和各色干果小吃,接着是精美的甜食,接着是斟上事先烫好的米酒。这时主食亦即大菜上来了——鲜美的烤羊肉和切成碎块的烤乳猪。这时笨拙地学着用筷子歪歪斜斜夹菜的“贵宾”终于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扔下筷子拿起刀叉——甚至直接用手撕扯着啃咬着大吃大嚼起来。最后是浇上麻油的高汤端上来了,时令水果端上来了……脑满肠肥的“贵宾”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连说“哈拉绍(好)!”宴会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晚上月亮升上了天空为止。
5月23日,穆拉维约夫一行再一次乘坐快艇渡江来到瑷珲副都统府——也就是昨天山吃海喝的同一个大厅——这真是又一个绝妙的讽刺——昨天还仅仅是吃了我方一顿美味佳肴,今天就要又一次大张狮口吃下中国的六十多万平方公里领土了!强盗永远拥有一副贪得无厌的好胃口!谈判正式拉开帷幕。参加谈判的中方代表有奕山、副都统吉拉明阿和佐领爱绅泰;俄方代表除穆拉维约夫外,还有五等文官彼罗夫斯基、满语译员希什马廖夫、作战处长布多戈斯基。穆拉维约夫率先发言——他的嘴脸跟昨天比较完全换了一副模样,从彬彬有礼变成杀气腾腾——蛮横要求沿黑龙江和乌苏里江划定为中俄两国边界;黑龙江左岸的中国居民必须迁到右岸屯居;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只允许中俄两国船只航行,其他国家船只一律不准通行。中方指出,根据《中俄尼布楚条约》规定,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及外兴安岭以南广大地区均属中国领土,黑龙江和乌苏里江均属中国内河,如何能转眼之间改成界河?双方上午争辩四个多小时僵持不下,改为下午由奕山一行过江到海兰泡进行回访——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对方在强词夺理,在巧取豪夺,在胡搅蛮缠,我方却依然将对方奉若神明,恭敬有加。当奕山一行乘坐两艘木帆船到达时,穆拉维约夫用来款待中方代表的仅仅只有寒酸的茶水、甜食、香槟酒和一种被称为“马德拉”的俄式葡萄酒。这种礼仪规格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俄方代表对中方代表的蔑视和轻慢。这有什么奇怪的呢?穆拉维约夫过江时,乘坐的是先进机动的铁甲快艇,护卫的同样是机动的武装快艇;而奕山过江乘坐的却只有落后的手摇的两艘木质帆船——两相对比,无论军事力量还是科技水平都实力悬殊。我方代表焉能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俄方代表焉能不盛气凌人趾高气扬?5月24日、5月25日,双方随员继续谈判,无果。5月26日,穆拉维约夫怒气冲冲地带领随员第三次来到瑷珲,以最后通牒的方式向中方提出条约的最后文本,逼迫中方代表签字生效。中方仍然援引历史事实和对黑龙江、乌苏里江地区拥有主权的正式条文依据苦苦哀求。狂怒不已的穆拉维约夫当场中止谈判,限令第二天是谈判生效的最后期限,否则后果自负,然后撇下我方代表径直掉头而回。当晚,俄军大肆武力威胁,从对岸传来的枪炮声不绝于耳。这拙劣的一招还真见效,还真把奕山吓坏了,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为洋人枪炮之下的牺牲品。
5月27日,奕山忙派爱绅泰登上俄船,表示愿意接受俄方提出的所有条件,只是要求将“以乌苏里江为界”一句话删除即可。因为奕山只是黑龙江将军,无权谈判黑龙江以外的边界事务,他担心如果自己越俎代庖签字画押,朝廷怪罪下来吃不消。至于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土地出卖倒似乎情有可原的了——在这危急关头,他考虑的还是只有自己,独独没有国家,没有主权,没有尊严。这边穆拉维约夫见虚张声势的恫吓已经达到目的,又见不得奕山那窝囊熊样,便同意将这一句删除,改为“将乌苏里江以东为两国共管”。
5月28日晚,全套礼服打扮的穆拉维约夫第四次洋洋得意地登上瑷珲的河岸,第一次徒步(此前都是中方官员让出官轿抬着走)走到副都统府,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与奕山签定了极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双方参加谈判的随员也都一一签字画押。这个条约有满、蒙、俄三种文本,满文为正本。下面根据满文汉译的《中俄瑷珲条约》实际内容抄录如下,全文共三款:
一、黑龙江、松花江(指黑龙江下游)左岸,由额尔古纳河至松花江口(指黑龙江口),作为俄罗斯国所属之地;右岸顺江流至乌苏里河,作为大清国所属之地,由乌苏里河往彼至海所有之地,此地如同连接两国交界明定之间地方,作为两国共管之地。由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河,此后只准中国、俄国行船,其他外国船只不准由此江、河行走。黑龙江左岸,由精奇里河以南,至霍尔漠津屯,居住之满洲人等,照旧准其各在所住屯中永远居住,仍由满洲国大臣官员管理,俄罗斯人等和好,不得侵犯。
二、两国所属之人互相取和,乌苏里河、黑龙江、松花江居住两国所属之人,令其一同交易,官员等在两岸彼此照看两国贸易之人。
三、(第三款乃双方代表的签字画押,从略)
《中俄瑷珲条约》的签定,导致了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签定的《中俄尼布楚条约》划定的中俄边界完全被篡改,使沙俄不战而获得了黑龙江以北原属于中国的大片领土。这还不算,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英法联军于8月1日在天津北塘登陆,攻陷天津塘沽、大沽后向北京进逼,同时极其野蛮地烧毁了世界建筑瑰宝圆明园,吓得咸丰皇帝仓皇逃亡热河(今河北)承德,留下恭亲王奕忻在京处理时局。迫于形势危急,恭亲王希望俄国出面调停。沙俄驻华公使伊格纳季耶夫乘机大耍两面派手段,一面先跑到上海,向英法联军无耻地提供北京防务机密,鼓动英法联军进攻北京;然后又以调停者的身份在逼迫中国同英国、法国分别签定了卖国的《中英北京条约》《中法北京条约》等不平等条约后,又逼迫中国同俄国于1860年11月14日签定了新的《北京续增条约》,即后人称作的《中俄北京条约》。这个条约的签定致使本来根本没有法律依据、清朝政府也不予承认的《中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