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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坐到圈椅里,家里的人围在他身边。
“当警察拿来一双鞋和装有达莎证件的小包时,你想我有多惊讶。幸运的是,刑警队非常了解她,大家都知道,这位夫人又去装英雄保罗了。”
“快把一切讲出来。”娜塔莎说。
我叹了一口气,开始赎罪。朋友和家里的人听得张口结舌。局长则不以为然地不时干咳几声。我终于讲完了。卓尔施响亮地擤了一下鼻涕,折好手绢,激动地说: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把这个福尔摩斯放出去是不行的。为这件事,已经出了不少人命,我特别不希望,下一个就是达莎。”
就这样,我被软禁在家里。当阿卡奇得知我的车停在麦当劳旁整整一夜时,他大发脾气:
“真有你的,”他怒吼道,“沉迷于去搞那些要人命的事情:先是去吃那可怕的馅饼,然后又去充当私家侦探,什么都忘到了脑后。”
“是的,”没料到季马也嚷嚷道,“这太不负责任了。”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食客。他还从来没敢批评过我。
九月二十九日按部就班地到来了。大家向阿卡奇祝贺生日,我送给他的礼物只有一个甜蜜的吻,他有分寸地沉默着。正当我们准备喝晚茶、抬出蛋糕时,卓尔施来了。
路易的手艺好得难以置信:烤出来一个三层的奶油蛋糕,上面还装点着一个糖人,小牌子上写着“阿卡奇”。
“哦,小人多漂亮啊!”玛莎尖叫道,“我可以把它给吃了吗?”
“那可不行,”奥丽娅反对道,“吃掉丈夫是妻子的义务。不过,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只把糖人的脑袋咬下来,剩下的给你。”
这时门铃响了,季马跑去开门,不料脚绊住地毯一角,一个趔趄,摔倒在沙发和桌子之间。高兴的胡奇以为这又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好玩游戏,企图爬到他的背上去。卓尔施拎起小狗。季马哼哼着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我摔倒了,还好没打破其他什么东西。”
“喂,”金尼斯插嘴道,“也许,你应买个护膝和头盔?知道不,曲棍球队员就是如此打扮奔来跑去的!”
季马恶狠狠地瞪了小伙子一眼,打算反唇相讥,但卢伊莎进来了。
“哎,”我很高兴,“想喝点咖啡或是茶?”
矜持的姑娘非常腼腆:
“你们,好像有家庭节日……”
“没事,没事,”阿卡奇高兴地说,“蛋糕很大,够吃。”
于是我们坐到桌边,先按法国的习俗喝葡萄酒,然后又按俄罗斯的习惯喝茶吃蛋糕。一个大蛋糕几乎快吃完了,但的确够吃,连每只狗都分得了一块。
“反正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那个今天受到祝贺的家伙自我辩解道,一边把一朵奶油玫瑰喂给胡奇。
等到大家开始抽烟时,卢伊莎朝我走来:
“我家又被翻了。有人翻遍了妈妈的衣柜,还把鞋跟都给拽下来了。”
我心里清楚,这个神秘的窃贼在找什么。
“哦,您家有祖传的首饰吗,藏在哪儿?”
姑娘笑了起来:
“妈妈有非常漂亮的祖母绿项链、戒指和手镯。这独一无二的三件套是我曾外祖父送我曾外祖母的。虽然样式太老,但宝石还是很漂亮。据我所知,妈妈只在她结婚的那一天戴过一次。还有一些戒指、白金手表、珍珠项链、耳环……这些都放在妈妈的卧室里,梳妆台上。”
“你家还有谁有钻石?”
“谢琳娜十四岁时,外祖父送她一枚钻戒和镶钻石的耳环,在我十六岁时,同样也送给我这些东西。妈妈还有一个圆相框,顶上镶着一块很大的水晶石。总之这些珠宝首饰都是外祖父母留下来的。他们不喜欢钻石,认为祖母绿才是家庭的吉祥物。”
“也许,你父亲买了一批钻石,不是指首饰,是指石头——这么说吧,没加工过的。”
卢伊莎大笑起来:
“爸爸眼里只有钱,还说最好把钱存入银行。”
“哪家银行?”
“能存到哪!半升或三升银行。当然这是开玩笑。但他从来没买过钻石,也从来没送过谁钻石首饰。你看,我过十五岁生日时,他送了巧克力,还说过生日真是愚蠢,因为人又向坟墓跨近了一步。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是他记得我生日的绝无仅有的一次。小时候,我连过生日都不知道。小学一年级,同桌过生日邀请我时,我不知有多么惊讶。真是好极了:很多礼物、一起跳舞……现在我还记得我当时有多欣喜,但事后又嫉妒得要死。回家后我在妈妈的卧室里号啕大哭。于是那年我过生日时妈妈就瞒着爸爸,带着我和谢琳娜在外面吃了一顿,还送给我一只长毛绒玩具熊。”
“你爸爸真是个怪人。也许,你不知道,万一他把钱换成钻石,存到银行保险箱中了呢?”
“那不可能,他从来不租银行的保险箱,因为租金太高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家里,有些在卧室里,有些在书房里。总之,所有的闲钱他都投到自己的公司里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钱要比人多干活。’所以投资钻石不是他的爱好。”
“你们在密谈什么?”季马走过来。
“在谈钻石。”卢伊莎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家有很多?”小伙子来劲了。
“那可是的,整整一大盒,十八颗,每颗都有鸽子蛋一般大。”卢伊莎在开玩笑。
“那这些宝贝藏在哪儿?”
“先要进入厨房,再到洗衣房,那里有一台非常破旧的洗衣机。把它的后盖打开,在绝缘层下就放着一个小匣子。”
“季马,”阿卡奇喊道,“过来一下。”
小伙子走了,卢伊莎嘿嘿笑起来:
“多好笑啊,太好骗了,依我看,他准相信了。”
“能不能来点咖啡?”奥克萨娜问。
“我现在去叫他们煮,”奥丽娅愉快地说,起身向门口走去,但突然她站住了。
“出什么事了?”娜塔莎担心地问。
“肚子和脑袋中同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什么样的?”奥克萨娜问。
“肚子里有什么在奇怪地收缩,头好像也晕乎乎的,耳朵像罩上了帽子,听不清楚。”
“你很早就这样了?”
“昨天她就身体不舒服,”阿卡奇说,“晚上睡不好,晚饭又全吐到马桶里了。”
“我可是把这个陶瓷朋友喂了几个月,”儿媳笑起来,“大概,昨晚发生了磁暴现象或者大气压下降了。”
“啊嗬,我不喜欢你这样调侃,”奥克萨娜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医生。”
第二十二章
我们十二点来到医院。维伦医生和奥丽娅谈了很久,然后出来跟我们说:
“抱歉,未来的妈妈要住院。”
阿卡奇的脸刷地白了。
“怎么,这么严重?”
“不,不,但我不喜欢搞得紧紧张张的……”
于是这位产科医生开始了他的医学解释。我和阿卡奇听得一头雾水,只有奥克萨娜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又给我们解释:
“跟我们俄罗斯一样,她这叫住院观察。可惜,一些该拿的东西没随身带来,得开车回去拿。”
“拿什么东西?”我很惊讶。
“还能有什么?拖鞋、睡衣、肥皂、热水瓶……你没住过院?还要拿点好茶,我病房的病人总是在喝着热茶。”
我开怀大笑:
“我可怜的没见过世面的人。我们去看看,法国人在这方面是怎样做的。”
首先我们去了病房。奥克萨娜吃惊地看着宽大舒适的病床。床上放着三只枕头,两床松软的被子。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摸了一下床单说:
“多好的床单哪!而且考虑得很周全:放了台灯的床头柜、遥控电视、呼叫按钮,还装了窗帘。咦,这是什么门?”
说着她转动把手。原来是个很大的浴室和洗手间。钩子上挂着几条大小一样的毛巾。浴室旁放着一包一次性拖鞋。马桶上套着一条“已消毒”的纸条。
传来一个劝说的声音。一位年轻的护士推进来一辆轮椅,上面坐着穿着病号服、正在哭泣的奥丽娅。
“好了,小宝贝。”阿卡奇忙不迭地说,“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是啊,”护士接过话茬,愉快地说,“我们这儿始终水平一流,医生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你们最好还是看看菜单,定一份可口的午餐、点心和晚餐。但早餐,可惜来不及了。”
说着温柔的话语,护士走出病房。奥克萨娜好奇地拿过一个大的皮夹子,打开大声念道:
“早餐。十点钟供应。请选两道热菜。
1。果汁——橙汁、苹果汁、葡萄柚汁、菠萝汁
2。天然咖啡
3。可溶咖啡
4。可可
5。牛奶
6。酸奶——天然,加水果
7。燕麦粥
8。熏肉煎蛋
9。烤鸡肉
10。 蘑菇煎乳蛋饼
11。 鱼制苏福列
12。 果酱油饼、糖、盐、乳皮。”
“怎么,他们这里是餐厅?”我的朋友深感吃惊。
“我不想留在这儿,”奥丽娅号啕大哭,“我想回家。”
阿卡奇站在哭泣的妻子旁边干着急。病房的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大个子女人,活像一头慈眉善目的河马。
“谁在我们这儿哭得这么伤心?”她用低沉的声音亲切地问,“谁在使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
“我不想留在这儿。”奥丽娅不停地重复道。
“为什么?”“河马”好奇地问。
“首先我不喜欢一个人睡,没有丈夫陪。”
“这没什么,我们给你弄张双人床,丈夫就可以在这儿过夜了。”
“还有费多尔·伊万诺维奇也要和我睡一起。”
“这是只小狗,”阿卡奇连忙解释。
“好啊,我们给它在墙角放个小盆子。白天它可以去花园散步。我希望,胡奇和十一号房间的猫和睦相处。现在让我们认识一下:我是护士长列苇小姐。我的任务就是,这样说吧,至少要让你们一切都感到满意,而不是紧张不安。最大任务就是使你们回家时能带着两个非常可爱的小娃娃。我亲爱的,现在你说说看,是该叫个图书馆馆员来呢?还是您自己去图书馆?”
“我自己去。”奥丽娅又打起精神。
“不,不,小朋友。”列苇小姐反对道,“千万不要独自行动。想出病房的时候,按这个按钮就行了。”说着她用香肠似的粗手指按了一下床头功能板上的一个白色小按钮。病房的门开了,出现一个年轻的护士。
“这是安列答,”“河马”说,“由她来负责照料你们。领你们去办手续、去图书馆和花园。可惜,她的工作负担很大。我们的安列答不得不一下子照料三位夫人。所以如果她有时晚来几分钟,敬请谅解。现在您请坐到这个‘轻便马车’ 里,叫上丈夫,我们去看看,我们这儿有些什么。”
奥丽娅忘记了眼泪,坐上轮椅。我和奥克萨娜留在病房里。过了会儿,我的朋友才恢复说话能力:
“不,你听这个列苇说了些什么。护士的工作负担太重了,要照顾整整三个女人!有意思,她怎么喜欢在早上六点钟分发四十支体温计,然后做二十次灌肠,打无数次针!而且她们真的允许胡奇留在这儿?”
“不知道,我看未必。只不过列苇小姐是个非常出色的心理学家。同意了奥丽娅所有的任性要求。结果呢:皆大欢喜。”
气喘吁吁的阿卡奇跑过来:
“不要等我了,你们回家吧。我在这儿陪奥丽娅住几天。”
家里出奇的安静,孩子们跟着玛莎全年级的学生到法国兰斯市旅游去了,要到星期一才能回来。好像想念“兽医”似的,几只狗紧紧地拢成一团睡在客厅里。奥克萨娜上浴室去了,我得去算一笔账。令人可疑的杀猪佬三番五次地托人捎来账单,要求结猪肝的钱。
我在书房出乎意料地碰上季马。小伙子正背冲着房门,在书架上一阵乱翻。
“你在那儿找什么?”我大声问。
没有防备的季马吓得一抖,手中的一本拉伯雷著作掉在地上。
“天哪,难道能这样吓唬人,像个小偷悄悄走近,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对不起。只不过是我穿了双走路很轻的拖鞋。我也不想吓唬你。你在找什么?”
“你看,我在准备一个专题报道,想引证一下‘拉伯雷’。”
说着他拿起一本掉在地上的书。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想起卓尔施关于那双过于诚实的深蓝色眼睛的论断。以防万一,等他走了,我检查了一下保险箱。盒子还在老地方。担心是多余的。
午后卢伊莎给我打来电话:
“奥丽娅怎么样?”
“不得不住院。”
“哦,多可惜呀。可以去看她吗?我明天没空,很高兴星期一去。”
“当然可以,去吧。我们的奥丽娅会很高兴的。”
“给她带点糖果。”
“那太好了。奥丽娅太爱吃甜食了。”
孩子们不在家的时候,屋子里显得格外安静。再也没有谁在几个房间跑来跑去,不再耍嘴皮子,没人一个劲地喊“妈妈”,也没谁再去缠着路易要面包……总之,无聊至极。
阿卡奇九点钟左右才回来。
“那里简直就是集中营,”他生气地说,“吃完午饭就是午休。请躺在床上别动。他们来检查,看饭菜是否吃完了。奥丽娅没有啃完油炸包子,可怕的事情就出现了:所有的人都跑了过来,顿时喋喋不休。为什么没有胃口?胃不舒服吗?或者饭菜不可口吗?晚上九点半就熄灯,于是所有的人只好睡觉。电视也不准看,书也是一样,敬请睡觉,好让肚里的孩子好好发育。今天维伦医生对她说:‘夫人,您现在只不过是个孕育新生命的玻璃试管。首先,我们要保护孩子的生命。所以您得把自己的欲望全部忘掉,要一心只想着健康可爱的孩子。’”
奥克萨娜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回去讲给同事听,他们谁也不会相信的。病人的饭没吃完?那请随便,厨房这下高兴了,猪狗有的吃了。我们那儿有个名叫任娜的卫生员,就是为了能捞到些残羹剩饭才在那里干的。她有一只大狼狗,一顿要吃多少啊!”
第二十三章
星期一一早我得去上班。我在人类科技馆教俄语。我到现在还纳闷,这些法国人为什么要学俄语。如果是和莫斯科做贸易的商人倒也罢了!但不是,这个学习班只有五个惟利是图的家庭主妇。老实说,她们给的钱很少。就这点钱我是看不上眼的,我和娜塔莎有的是钱。但找点事做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况且这差事也不累:每周两次,每次半小时。这可不是你们每周二十四小时的坐班制。
比如今天,我就折腾了半小时俄语“代词”。我的太太们全都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我也满怀着教书育人的自豪感驱车回家。
在前厅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两只可怕的带有皮捆带的钢纸板手提箱。我盯着这些上世纪五十年代遗留下来的怪物,感到脊背发凉。不,前来的还不只是它们。看见我古怪的神色,或者说,看见我那张变形的脸,阿卡奇讨厌地嘿嘿笑着,他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
“诺娜总是事前不打招呼就滚来了。”
诺娜!我原来的婆婆。更准确地说,是我的第一任婆婆。总的说来,我结过四次婚。请您不要认为,我数次出嫁是因为我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不,只不过许多女人同她们的情人生活数年而不办理结婚证。打我小的时候起,祖母就反复强调:“结婚证不盖戳,就千万别同男人睡到一个被窝里。他一旦得手,就不想同你结婚。”祖母的策略造成了惊人的后果。如果不是我到了巴黎,我还在没完没了地登记结婚,因为就像我的教授说的那样:
“不断出嫁的总是那些人。”
不幸在于我根本不知道和他如何相处。
每次结婚后家里都会出现一个巨蜥或者鸵鸟般的怪兽。你需要按时给他喂食,清洗笼子,清洁羽毛,夸奖他,使他打起精神。刚过一个月我就烦了。
这本来也算不上什么,但每次还要扯上他妈。对他来讲是“妈妈”,对我来讲是“婆婆”。如果说几任丈夫总是有点差别:列尼亚体重一百二十公斤,而任尼亚的只有六十公斤,那么几个婆婆表现得就像孪生姊妹一样。
刚过一个星期,她们就对儿媳劈头盖脸一通不公正的指责:汤也没有,床单也没熨好,墙角还有灰。
“为何我儿子要和一个不尊敬他老妈的女人结婚!”
每次都以同样的结局告终:我收拾了东西,摔门而去。的确,每次婚姻都有赚头。首次婚姻我得到了阿卡奇。总之他也是我首婚丈夫的儿子,但在我和他爸离婚后,他就跟了我。第